暗恋清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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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顾小北刚到美国旧金山时,盗窃金额少于美元的物品已经被归为轻罪,甚至警察还会对拘留小偷的店员采取惩罚措施。旧金山威斯特菲尔购物中心里近一半的商店关门,沃尔格林也关闭了位于旧金山的家分店。

以上,是顾小北从一份杂志上获悉的。

尽管从这份杂志上仅有的信息来看,与他关系最密切的便是这段关于旧金山的文字,但他摘录到自己手机便签中的却是那段关于猫王和未成年少女普莉希拉恋爱文章中的一段话——

当你还是一个孩子,你不该跟你的英雄谈恋爱。

他把杂志翻开到旧金山的那一页,林隐恰巧给他打电话来,问他是否习惯旧金山的生活。

“林先生,我认为您把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小朋友独自放到异国他乡,这是一个很不正确的做法。”顾小北终于神气起来,他得要林隐向他道歉,而且一定要是连道三遍歉的那种。

要是林隐诚意好,他就勉为其难地原谅林隐。

林隐很不客气地笑了一声:“小北生气了?连叔叔都不喊了。”

叔叔喊来有什么用?非亲非故的,尊称一声叔叔那是看在你对我好的份上,何况喊了这么多年的叔叔,到头来叔叔又不是自个儿家的。

林隐说相亲就相亲,家里就连给他专门准备的懒人沙发都给别的女人坐了,他的专属茶杯也被人家给“不小心”打碎了,到头来他跟人家吵了一架,结果他刚高考完就被林隐打包送到了旧金山度假。

好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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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隐是顾小北祖父战友的儿子,要真论起辈分来,林隐跟顾小北的父亲顾念真是一辈儿的,但偏偏林隐是老来子,岁数只比顾小北大了八岁。

顾小北打小就有一个比自己大八岁的“小叔叔”,心里老大不乐意。他觉得林隐长得漂亮,显得脸嫩,而且在他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比林隐高了,所以他不愿意再叫林隐为林叔叔。

十四岁时,林隐跟同班级的体育委员打架,因为对方抢了他的新游戏机,还骂他妈妈是小三上位,顾小北是野种。

顾小北气不过就跟体育委员打起来,身上这青一块那儿紫一块。他们班体育委员是个大胖子,皮厚实,当时顾小北瘦得就跟一只瘦猴一样,自然是落了下风。

顾小北和小胖都被叫了家长,老师让顾小北打电话给家长,他就直接把林隐的电话给了老师。

林隐过来后,先是给顾小北一顿念叨,然后凶巴巴地把顾小北给拎走,两个人一路走出学校,林隐才请顾小北到学校附近的云吞店吃云吞。

顾小北委屈地掉眼泪,要是任由他继续掉金豆子,一碗云吞汤得有半碗是顾小北的泪珠子。

泪珠子掉得又快又急,间杂着两声啜泣。

林隐仔仔细细地给顾小北把云吞里的香菜和香葱都挑出去,一边挑一边数落:“你不爱吃香菜和葱,还每次都不同意去掉香菜和香葱,你就是矫情。”

“我就是矫情!你也讨厌我!你们都讨厌我!既然你们都讨厌我,为什么又要管我?我要你们管我了?”顾小北觉得自己脑子里就装了个炮仗似的,他知道林隐是对他好的,知道林隐没有其他意思,可他就是气不顺。

他就像是一只胆小刺猬,身上的刺不是扎到自己就是扎到自己最亲近的人,面对敌人却只有露肚皮或被扒光身上的刺,被人揍的份。

林隐耐心地用勺子和筷子把顾小北碗里最后一个香菜挑完,他放下勺筷,把云吞推到顾小北面前:“吃吧,不就说了你两句,你闹的这是什么脾气?”

“我就这个脾气!死不悔改,永远都这样,林隐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顾小北用手背一抹眼泪,勺子舀了一个云吞,嗷呜一口吞掉,连嚼都不带嚼的。

“叫叔叔。”林隐用筷子摁住顾小北舀了云吞的勺子。

“就不叫。”

“叫叔叔。”

“就不叫,你少管我!”顾小北甚是得意。

林隐拿出从顾小北班主任那儿拿来的不及格数学试卷:“叫叔叔,我帮你签字。”

看着林隐那一副稳操胜券的表情,顾小北气得牙痒痒。

不就是大他八岁吗?

凭什么天天拿辈分来压他,来来回回就这一招。

当然最后顾小北还是乖乖叫了叔叔,那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让林隐觉得挺可爱,像是为了骨头而不得不低头的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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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岁的事情,顾小北记得很清楚,为了防止自己忘记,他刻意把这件事写进日记里,作为林隐欺负自己的证据。

以至于从十四岁到十六岁的这两年里,他拼了命地喝牛奶加锻炼,不断练习摸高、打篮球,就是为了长得比林隐高一些,这样至少输人不输阵。

但他把一切的事情都想得太简单了。

林隐打电话到旧金山时,顾小北刚到林隐位于旧金山圣拉蒙的独栋别墅,他在楼下转了两圈,去书房随手拿了本杂志,躺在林隐书房的一张藤椅上翻看,他迫切地想要林隐知道他闹脾气的根源。

但他又害怕林隐知道后疏远他,毕竟他意识到自己对林隐的心思后也被自己吓了一大跳。

“下周六我就过来旧金山,之后我会陪你在这里度假,我们有大概两周的时间,你这几天可以好好做做攻略,把你想要去的地方标记出来。”林隐说。

顾小北听见林隐那边有人在和他汇报事情,内容枯燥乏味,都是些利润费用和数据,顾小北听得头都大了。

他实在是不清楚林隐哪儿来的这么大的本事,能够把工作上的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还能一心两用来跟他讲电话。

“你的未婚妻呢?”顾小北刚说出口,自己都觉得自己话里太酸了。

酸得冒泡的那种。

“你是说Eleyna?”

“你有几个未婚妻,你心里不清楚吗?”顾小北站起来,脱了鞋踩了藤椅上属于林隐的抱枕两脚,“她把我的蓝胖子水杯打碎了,她没经过我的允许就穿了我的拖鞋,我让她给我道歉并且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她却不肯,而你只是说我不懂事。”

林隐下属的汇报终于结束,顾小北听见林隐叮嘱对方把刚才开会补充的细节都补充到合同里,另外合同需要再去咨询一下法务,看是否还有漏洞。

顾小北没好气地就把电话挂了,之后林隐给他打来电话,他还是没出息地接了起来。

“Eleyna是我父亲上个月给我定下的未婚妻,我已经和她讲明白了,我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林隐说。

顾小北沉默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计较什么,就算林隐有了未婚妻,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暗恋林隐,可是林隐不清楚他的感情,那么林隐和谁订婚都无需经过他的同意,他有什么资格去置喙?

“小北,你为什么要这么在意Eleyna?”林隐问他。

顾小北在书房里走来走去,像一只被用头发丝吊起来摇摇晃晃的跳蚤:“因为她打坏了我的水杯,她还不肯跟我道歉,她睡了我的床,还把我跟你的合照塞到了垃圾桶里。”

“好吧,”林隐顿了一下,“我明白了,下周六我晚上六点到旧金山国际机场,你跟管家埃蒙说,让他不用来接我。”

“哦。”

“我在飞机上会有晚餐,虽然可能会不大让人满意,但你让他也不必准备晚餐了。”林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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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小北知道林隐是在说反话,要真不用埃蒙去接他,何必把到达的时间地点说得这么清楚,何必亲自叮嘱不要晚餐?何必还把自己说得这么惨?

不过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埃蒙不去,那去的自然得是他顾小北。

飞机上的晚餐不让人满意,吃不饱肚子还不让埃蒙给他准备晚饭。既然林隐亲口说埃蒙不准备晚餐,那就只能是他顾小北准备。

顾小北心里偷着乐,他觉得自己完全了解林隐,林隐说出口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他都能轻松领会,这种默契让他觉得他好像无限靠近林隐。

可是林隐并不喜欢他,他却想要偷偷霸占林隐一辈子,收藏林隐的每一个表情,从十岁那年第一次遇见林隐,他就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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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小北遇见林隐是他十岁那年,他父亲顾念真借着他十岁的生辰宴,在家里办了一场商业宴会,来给他庆生的人有很多,顾小北认识的人却很少。

和他哥顾云辰打小就在私立国际学校念书不同,他一直都是在公立学校念书,原因不过是顾念真不乐意他去国际学校结交那些名流圈子里的同龄人。

父亲为长子继承家业铺路,免去家里两个儿子争公司的后顾之忧,摆明了说,就是小儿子顾小北不可能继承他的公司。

宴会前一个星期,他在餐桌上问顾念真能不能请他的同学过来,顾念真很明确地告诉他不可以。

他母亲林小星在旁边搭腔说:“那让我们小北也跟云辰一块儿去上私立国际学校好了,以后小北的同学也可以来参加生日宴了。小孩子的生日宴没有熟悉的朋友,难免小北觉得无聊。”

他母亲林小星和顾念真结婚是二婚,顾念真的原配叫方雯,是林小星的大学同学,方雯因为车祸过世后了,林小星因缘巧合凭借跟方雯长得有几分相像,入了顾念真的眼。

林小星和顾念真结婚半年后就生下了顾小北,外界都在传林小星是母凭子贵,凭着肚子上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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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岁的生辰宴,顾小北穿着白色西服在后花园的小花房里坐着。

外面下着小雪,小花房里有暖气还安静,倒是特别舒服。

那些宾客都只顾着攀谈交情,没一个人是真心祝福他生日快乐的。

他就像是一个异类,和这个生辰宴格格不入,可他明明才是这场宴会的主角。

而林隐恰恰在这个时候出现。

他穿着红色长裙和白色高跟鞋,戴着一顶假发,肩膀上坠着红色细砂披肩。

顾小北当时躲在小花房里,看见穿着红裙子的林隐站在蔷薇花架下,一个比林隐还要高一个头的男人抬手打了林隐一巴掌。

男人走后,林隐步入花房,在白色刷漆吊椅上休息。

顾小北躲在一株马醉木后,躲得腿软不小心撞倒了一盆花架上的君子兰,林隐才发现他。

“你是小北?”林隐问他。

顾小北当时并不清楚林隐的名字,只以为林隐大约是刚才那个西装男的情妇。

他点了头,林隐向他做了自我介绍,因为林隐没有说自己的性别,所以顾小北一直以为林隐是女人。

之后,宴会厅里传出圆舞曲的曲子。

按理来说,宴会的第一支舞应该由寿星领头,可顾小北还没出现,圆舞曲的曲子却已经响起,足见顾念真确实并不在乎他。

林隐带顾小北跳了他十岁的第一支曲子。

顾小北到现在已经忘记了那支曲子的名字,但他仍旧觉得,那一天美妙得不可思议,他记得林隐搂住他肩膀时的那种触感,那种感觉很微妙,难以形容。

他们跳完了一整支舞,顾小北不太会跳舞,因此踩了林隐的皮鞋五次。

他觉得很羞愧,但林隐没说过他什么不好的。

跳完之后,林隐用小花房桌案上的抽纸纸巾擦掉皮鞋上的印子,顾小北急急忙忙抽了几张纸巾弯腰帮林隐擦皮鞋。

他站起身时,林隐在抽烟,并不是女士香烟,也不是电子烟,就是那种大男人抽的香烟,至于香烟的牌子,顾小北不清楚。

林隐只抽了两口,就把香烟在案几上的烟灰缸上摁灭了。

顾小北十岁认识林隐,第一次见面就把林隐认成了女人。

他无从得知林隐的联系方式,那群名流的圈子,他向来挤不进去。

直到他十二岁,顾念真又在家里办了宴会,林隐穿着一身西装过来赴宴。

顾小北躲在人群里,一路上都跟大人一样手里掐着一支香槟,跟着林隐,直到林隐停下来,问他要做什么。

顾小北问林隐,他是不是有个妹妹或姐姐,林隐笑着问他为什么这么猜。

顾小北就把两年前的那支舞说了,林隐弯下腰,伸手夺了顾小北手里的香槟,把一杯柳橙汁送到顾小北手里。

“难道我看起来不像两年前陪你跳舞的大姐姐吗?我还记得,两年前你可是踩了我很多次。”林隐玩笑着说。

顾小北那时候其实根本不懂什么是喜欢,他觉得这些事情都是女生们在课间的时候手拉手上厕所谈论的秘密,男孩子就不该去参与。

顾小北只是觉得林隐很好,很想亲近林隐。

他几乎毫不费力地就说服自己,他念叨了两年的女孩子,其实是一个比他大了八岁的男人。

之后通过父亲引荐,他和林隐搭上关系,他三五不时就要叫司机送他去林隐家里玩。

他母亲林小星总是说:“小北总算也有了知心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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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小北真正明白自己喜欢上林隐,还是因为林隐订婚。

他刚高考完,因为不想回家住,他母亲林小星总是念叨他,让他要跟他哥争家产,而顾念真完全不管他,家里的保姆都是跟了顾家好多年的,也不喜欢他。

因此顾小北就住到了林隐的公寓。

林隐偶尔会帮他做早餐,他每天就在林隐的公寓的沙发上,盘着腿打电动游戏,玩着玩着就睡着过去。

林隐就干脆在家里安装了监控,如果发现顾小北在沙发上睡着,就会给顾小北打电话,让他去卧室睡。

大约是七月中旬那天,Eleyna来林隐的公寓。

顾小北不认识Eleyna,便没给Eleyna开门。

Eleyna打电话找了林隐,林隐再打电话给顾小北,说Eleyna要在这边借住几天,让顾小北把备用钥匙给Eleyna一份,并给Eleyna开门。

Eleyna是混血儿,她有着一头亚麻色的头发,眼睛是深棕色,但鼻子和嘴巴又跟中国人很像,她很漂亮,像洋娃娃。

Eleyna自我介绍是林隐的未婚妻,顾小北起初没吭声,把备用钥匙给Eleyna后,他自己一个人到房间里睡了一觉,晚饭也没出来吃。

Eleyna来敲他的门,喊他出去吃饭。

顾小北不想动,就说自己在玩游戏,让她自己吃。

他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对,他把脑袋埋进枕头里,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纠结什么。

坐起来想要写会儿字静一静心,几分钟后才发现自己写了二十多个林隐的名字,他把钢笔一丢,把自己丢进床里。

他睡到晚上八点左右,林隐给他打了一个电话来,他迷迷糊糊地听着林隐的声音,说自己睡了要林隐给他念故事书,林隐说他是不是有病。

然后顾小北听见林隐在给他读报表上的文字,十分枯燥。

顾小北睡着后就梦见了林隐,确实是林隐——林隐穿着白色西服,走到他面前,微弯下腰,邀请他跳舞。

欢快的音乐响起,他一下子记起来了他十岁那年和林隐跳的第一支舞的曲子叫什么,是施特劳斯的蓝色多瑙河。

音乐的最后,他和林隐几乎是抱在一起,挨得很近,林隐要松手,他立刻吻了林隐,他感觉到林隐在反抗,林隐在推开他。

“不要拒绝我好吗?”他听见自己这样说。

之后他的梦就逐渐的变得不清晰,他到现在也没能回忆起来,只是他醒来后,手机里仍旧源源不断地传来林隐的声音。

几乎不带任何感情,只是单纯地念着报表上的数字,连小数点都会规规矩矩地念一个“点”。

声音很好听,让顾小北想到梦里在喊自己名字的林隐。

他爬起来,发现自己的睡裤已经湿了。

十八岁的顾小北,还没接触过性,在此之前,他唯一觉得自己和桃色情.事挂钩的,则是他十五岁那年收到过一封来自女孩子的情书。

当然属于男孩子的梦遗,他是懂的,他也有过,但他都不太记得怎么发生的。

他是第一次梦见了具体的对象,还是林隐……这让他有点慌。

他十五岁的那封情书是用蓝色的信封装着的,情书内容则是写在一张天蓝色的纸上,信封里装着风铃花的干花,是压扁烘干之后贴到情书上的。

收到情书后,顾小北便问林隐,他说:“林叔叔,她说她很喜欢我,我可以答应她吗?”

林隐坐在书房的办公椅上,顾小北拿着情书在旁边的懒人沙发上坐着,林隐走过来挨着他坐,问他:“别人喜欢你,你就可以随便答应吗?那我要是说我也喜欢你,你是不是也得答应?”

顾小北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他不懂这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只是面对林隐的亲近,加上喜欢与否的话题,就觉得心脏都拧在一起。他乖巧点头说:“我会答应。”

林隐却哈哈笑出声,说他根本不懂什么是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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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leyna让顾小北惶恐,他害怕Eleyna夺走林隐。

但好在这种恐惧并未持续多久。

林隐对Eleyna很客气,在家里两个人也说不了什么话,往往是顾小北在客厅打电动游戏,林隐过来让顾小北不要再玩了,Eleyna就在旁边吃薯片,然后看着他们笑。

Eleyna和人之间很少保持距离,她有时候会随着自己的性子来做事情,倒也不是针对顾小北。

但她把顾小北的水杯砸碎了,因为那个蓝胖子水杯是林隐搬进新家时,他和林隐一起去宜家挑选的,和林隐摆在卧室置物架上的那个蓝胖子水杯是一套的。

所以顾小北还是会很生气。

他和Eleyna吵了一架,Eleyna搬出了林隐家,而他则被林隐发配到了旧金山的一套房产里。

不过真正让顾小北选择搬走的原因并不是林隐的命令,而是他做了一件让他无法回避的错事——他吻了林隐。

但林隐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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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偷吻林隐的时间是七月二十三日。

顾小北记得很清楚,他在客厅因为水杯被砸碎的事情跟Eleyna吵了一架,Eleyna说他是没规矩的坏小孩,然后要来打他,他出于防备就推了Eleyna一把,然后Eleyna倒在了地上。

林隐通过监控看见这一幕,下午五点多就回来,Eleyna把备用钥匙还给林隐,并且表示顾小北这个小朋友很古怪。

林隐没有挽留她,只是把另外一套附近的房产钥匙给她,并把地址发到她手机上:“这套房子没有打扫卫生,辛苦你自己叫一个钟点工过去,费用可以报给我。”

Eleyna拒绝说:“我才不要,你家的小朋友吃起醋来,我可招架不住。我从小到大可都没被人这么不客气地推到地上过,你的父亲你自己应付吧!”

“我教训他。”林隐说。

“我才不信。”Eleyna提着行李箱就走了。

当天晚上,林隐罚顾小北抄写《庄子》外篇中的《天地》,一共要抄写十遍。

他坐在林隐的书房,用钢笔抄写抄得手都麻木了,林隐本来是坐在他的懒人沙发上办公的,当顾小北抄到“视乎冥冥,听乎无声。冥冥之中,独见晓焉”时,转眼一瞧,发现林隐睡着了。

他走过去,在林隐面前蹲下来,因为书房的光线很亮,所以他连林隐耳垂上很细小的绒毛都能看到,林隐的脸上很干净,没有痣,嘴唇很薄,轻轻地抿成一条直线。

林隐想起了自己前几天做的古怪的梦,他太想要去了解,林隐这张嘴亲起来是什么滋味,所以在他的理智回归时,他已经吻上了林隐。

但只是很轻地碰了一下,导致他有点不真实。

之后他被林隐送走,顾小北一直觉得是林隐察觉了他偷吻的事情,他心里心虚,因此不敢反抗。

这才被轻易送到了旧金山。

像被林隐丢弃一包隔夜垃圾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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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冥之中,独见晓焉。

他以前总觉得自己看不透他对林隐的感情,像是依赖,他出去旅行后回到这座城市时,第一个想到的是要去看望林隐,要把礼物给林隐,他遇到坏事了,第一个要找来帮助他的人一定是林隐。

他觉得他和林隐像朋友,又比朋友更加亲近几分。

直到他做了那个荒诞不羁的梦,直到他情不自禁地偷吻了林隐,他才渐渐有一种“原来自己喜欢他”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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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林隐要来旧金山。

下午四点多,顾小北就让管家埃蒙给了他司机的联系方式,他联系司机开车去接林隐。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下了一场雨,林隐的飞机延误了,晚上七点多飞机才到。

顾小北本以为自己能够做到无所谓,他心里清楚,林隐其实没有必要来找他,林隐的工作很忙,林隐还有未婚妻。

但他还是会因为林隐来找他而感到开心。

林隐在车上基本没说什么话,快到家时,林隐才说:“小北,你衣服湿了。”

顾小北在五点多快到六点时,因为着急见到林隐,所以就到外边去等他了,想要早点从人群中看见林隐。

因为他出来时没有带伞,身上的黑色T恤都湿了,他的牛仔裤也湿了一大半。

顾小北心里装着事,就敷衍了几句说这点雨不碍事。

但他回去后换了睡衣就睡觉,饭也没吃,林隐刚洗完澡要休息,还是不放心他,就去卧房看他。

顾小北睡得很沉,灯没关,林隐撞倒了柜子上的一个小车玩具摆件,摆件掉到地上,车轱辘摔出去了,可是顾小北没有被吵醒。

林隐把摆件放好,走到顾小北面前,顾小北脸色看起来很红,他把自己蜷成一个团子,缩在被子里,整个人就像一个被伤害的蜗牛一样,只露出很小很小的一张脸。

“小北?”林隐尝试喊了一声。

但顾小北仍旧睡着。

林隐尝试把顾小北从被窝里捞出来。

顾小北终于醒了,睡眼惺忪地看他,然后张嘴去碰了碰林隐的嘴唇,林隐吓得差点没有抱住顾小北,顾小北几乎就要从床上掉到地上时,林隐才握着顾小北的肩膀,把他捞起来。

像捞一条离水过久的鱼。

“顾小北,你睁开眼看看,我是谁?”林隐问他。

顾小北努力睁开一只眼睛,他抱住林隐,努力用脑袋去蹭了一下林隐的胸膛,然后用力把林隐扑到床上。

林隐用力地推开他,但是没有成功。

顾小北察觉到林隐的反抗,他低头去吻林隐那张想要对他进行说教的嘴唇,还是和他第一次尝到时一样。

他就像个爱探索的好奇宝宝,不断地深入,他想,林隐一定会揍他一拳,或者踢他一脚。

“为什么我不可以?林叔叔,为什么我不可以?”顾小北问,“Eleyna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因为她是女人所以你可以接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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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半的那场雨,到晚上时忽然变成了大雨。

瓢泼雨水冲刷着窗户。

林隐伸手支撑着顾小北的胸膛,试图把他推开,但也仅仅只能做到不让顾小北继续进一步:“正因为你是男人,所以不可以。”

顾小北浑身都跟被施展了冻僵魔法一样,定住不动,好像连呼吸都缓慢了。

“小北,我喜欢男人,我是同性恋。Eleyna是我父亲给我找的幌子,Eleyna有她的恋人,她的恋人也是同性。我父亲需要她帮我稳住外面那些对我性向的揣测,他需要一个完美的继承人。”林隐将这一切都干脆讲明白了,“因为你是男人,所以你不可以像Eleyna一样站在我身边,你明白吗?”

“不明白,”顾小北低头去啄吻林隐的额头和鼻尖,“我不明白,我喜欢你,所以也想要你喜欢我,但你似乎不是这样想的,对吗?”

林隐使出全力推开顾小北,但并没有太大的用处。

他的衬衫被撕毁,旁边床头柜上摆着的花瓶被他们争执之间摔到地上,顾小北埋在他的脖颈间,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吃掉。

“顾小北,如果你现在住手,我们之间还有余地。”林隐的双手手腕被顾小北握着压在床头,他用双腿踹蹬着顾小北,顾小北用大腿狠狠地压着他。

过了一会儿,顾小北停了下来,脑袋依旧埋在林隐的脖子上。林隐感觉到脖子上温热的眼泪触感,顾小北在他身上趴了一会儿,握着他的手明显就松了下来。

林隐翻身从床上起来,掀开顾小北,然后握着顾小北的双手用旁边被扯碎的衬衫将顾小北的双手绑起来。

之后他跨坐到顾小北的大腿上,俯视着顾小北,用力给了顾小北两巴掌。

突如其来的巴掌让顾小北也愣了好一会儿,以至于他忘记了自己是否应该要继续哭泣。

“林叔叔。”顾小北喊了他一声。

他知道他这么做,林隐会生气,但事情真的发生后,他却仍旧不敢面对。

“你懂什么叫喜欢?是我平时对你太好了,以至于Eleyna出现后,你就总觉得她会抢走我,所以才这样没羞没臊?”林隐捏着顾小北的脸颊,逼迫顾小北看着他。

房间的灯光很刺眼,顾小北眼睛里有眼泪,他还发着烧,他觉得自己整个胸腔就跟火炉一样,他闭上眼睛,可是林隐却偏偏叫他睁开。

没羞没臊?

喜欢你就叫没羞没臊?

“林叔叔,我错了,对不起。我好难受,我好热,你帮帮我。”顾小北用被绑着的双手挠了林隐的胸口一下。

他还是求了饶,低了头,他和林隐之间,好像一直都是他在主动低头认错。

林隐下了床,去找管家埃蒙要了退烧药。

埃蒙没有问他为何没有穿上衣从顾小北的房间里出来,只是迅速地去找来退烧药和退烧贴给他。

林隐拿了退烧药后,叮嘱埃蒙过十分钟再送晚餐上来,但要记得敲门,不要直接进来。

埃蒙犹豫地看他:“先生,要是您父亲知道您和一个孩子这样相处,恐怕不会高兴。”

“我有分寸。”林隐说。

埃蒙还是很担忧地透过房间的门朝里看过去,从他的视角,只看见了被打碎的还没来得及收拾的花瓶,凌乱不堪的床铺和被绑着手腕的那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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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蒙,不要告诉我父亲。”林隐说,“我和小北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关系,如果被我父亲知道这件事,事情会变得很棘手。”

埃蒙点头答应,说待会儿会送晚餐上来。

林隐拿了退烧药喂给顾小北,顾小北明知道是自己做错了事情,可是他就是拉不下脸来道歉。

他吃了药后,埃蒙也已经把晚餐送上来,是现煮的意面,是很清淡口味的,埃蒙还热了一杯牛奶,装在一个很可爱的黄色卡通小狗的杯子里,一并送上来。

林隐去端来饭菜,顾小北只吃了两小口意面,因为林隐在看着他,并且面色不虞的样子,顾小北又被迫再多吃了几口。

之后他就把餐盘从床头柜的一边往外面推出去一点,表示自己再也吃不下了。

林隐坐在顾小北身边,顾小北自己也坐了起来。

因为他要吃饭的原因,林隐已经帮他把缠在手腕上的衬衫解开了。

“小北,我们谈谈吧。”林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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