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邻居我姓王,你有困难我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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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吃吧,没下砒霜,你跟你爹一个德行,早上不吃点东西一会儿铁定胃疼。”王进炎发动了车,“路口那家药店还没开门,我送你去华府东道那家。”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买药?”我疑惑道。

“你同学大冬天里面穿件断袖,站着都摇摇晃晃了,不是脑残就是发烧。”

“……”我竟无法反驳。

“那哥们叫什么?”

“孙秋宇。”

“在你家门口蹲了一早上,我以为是你以前养的那只大黄成精回来报恩了。”

“你怎么知道我小学时候养了狗?”

“小光和我说的。”

“我爸怎么什么都和你说,还有别喊小光,我爸跟你很熟么?”本着不浪费粮食的精神,我啃着面包,还不忘和他划清界限。

街边黄叶飘零的银杏树沉默地往后滑过,王进炎说:“你爸没告诉过你我和他是发小么?”

王进炎从我懵逼的神情里知道了答案,“你爸是不是从来没提起过我?”

我点头。我爸是孤儿,我从小就没其他亲人,他从不提及自己的过往,他以前有过朋友么,他住哪儿,怎么认识的我妈……等等,我一概不知。他总说我的出生是他前半生的休止符,所以不必再提了。

王进炎烦躁地啧了一声,“杨光就是看着良善,特么的比谁都狠。”

他这就很莫名其妙了,diss我爸心狠?喵喵喵?我第一个不服!世上还有比我爸好的人么?

“你几个意思啊?”

“回家问你爸!”他却一脚刹车,神情阴沉,“到了。”

我特么真是恨死这些讲话只讲一半的大人了!

“我才不问!我爸肯定是把你忘了!”

王进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炸了,“他敢?”

我气呼呼地瞪他,“不就是发小么,他吃苦的时候也不见有什么发小来帮过他啊,凭什么不能忘。”

王进炎的怒火跟漏气的皮球一样瘪了下去,苦笑两声,“对,你说的对,他凭什么不能忘,连儿子都有了……”

哪有这样直接戳人伤口的啊,我有点愧疚,安慰道,“我说得也不完全对,我爸那人特长情,他说他心里永远只有我妈一个人,这么多年都没再婚过……

结果王进炎的脸更黑了。

“够了!”

“……”

他叹了口气,“滚吧小子。”

我哼了一声打开车门,很有骨气地立刻滚到寒风里,立马被冻得鼻涕长流。“等下。”他从后追上来。

“下次出来再穿这么少试试,老子揍人了。”他黑着脸,凶巴巴地威胁我,给了我一条厚实温暖的灰色围巾。

“对我再好也没用,我才不会接受一个男人当我后妈呢。” 我撇了撇嘴。

他按了一把我的头,“我之前也没法接受杨光有了这么大的儿子,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一会儿自己坐车回家,钱带够了么?”

“……嗯。”

有些男人,是适合走在冬天的风里的,寒风再冷也不会减缓他们往前跨步的速度,比如王进炎,他的黑色羊绒长衣衣角在风里无畏无惧地张扬,衬得他背影潇洒帅气得一比。

如果王进炎是女的,我肯定第一个双手双脚支持我爸娶他,我在心里想,青梅竹马,久别重逢,刚刚好都是单身,在一起才顺理成章。

可惜就偏偏不是。

这家药店离我家开车要绕一个街区,人走路其实很近。我买了退烧药,又去买了稀粥,捧在怀里,怕凉了,直接走了垃圾处理站后面一条近道。

我是没想到段羌飞带着人在这儿堵着我。

“哎呦喂,您还真有闲情逸致,周末大清早的来这儿郊游啊。” 能来垃圾站郊游的不是苍蝇就是蛆虫,段羌飞个欺善怕恶,空有个好名字的赖头恶霸,倒还有点智商,听懂了我骂他的话。

他脸一下就黑了,张口就是三字经,“操你娘的杨曦,他妈的……”

我最讨厌这人张口就提我妈,冷笑两声,把药和稀粥放到一旁,按松了手指关节,准备速战速决,家里还有条病恹恹的狗等着我投喂呢。

“废话少说,你们几个人一起上,老子赶时间。”

论打架,五个人以下,我杨曦从没怕过谁,也没输过谁。

“十三中老子就服你杨曦的狗胆。”段羌飞叉着手做了个手势,我背后也围上了三四个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东西。

这就不是简单的学生打个架的架势了,这像是要我的命!

我这人一无是处,就一个有点,情况越是紧急,我就越是冷静。

他们只围着我,没有动手,我抬高下巴看向段羌飞,“就为几个零花钱,这么大仇?找这么多兄弟?段羌飞,这传出去可不好听。”

“杨曦,你想多了,老子可没这么小气,你上次和我那一架。”他见我不打算反抗了,有恃无恐地靠近我,和我半步之隔,“腿踢得挺漂亮啊,嘴巴臭是臭了点,老子宽宏大量不跟你计较,就想机会交你一个朋友。”

他年龄应该跟我差不多大,上次那场突击战我们并没有交手,现在凑近了我才发现,我竟连这狗的肩膀都未到。

我狐疑地看着他凑近的大眼珠子,“这就是你们那片交朋友的姿势?” 我后退了一步,一个坚硬冰冷的柱状物滑入我的羽绒服内,隔着里面的毛衣贴在我的腰侧。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那当然不是什么友好的匕首……

饶是我这个胆子比心大的,也被吓得颤了颤。

“杨曦,我说的是本来,现在呢,只想请你去见个人。”

我神经末梢可能已经烧坏了,已经吓得快尿了,面上还很平淡地说,“阎王爷?”

“别害怕,只要你乖乖跟我走,别搞什么幺蛾子,这玩意不会送你去见他的。”段羌飞笑了笑,站直了身体,拿着那圆柱状物离我远了些,但那只出现在电视里的冰冷械物带来的恐吓威慑已经起到了作用,我动弹不得,只得随他们走。

直到被蒙上眼睛,被挟持着坐上了一辆不知道开到哪里的车,我手脚冰冷,脑子乱哄哄的,一直在想我死了,我爸怎么办,连王进炎都被我赶走了,谁来照顾他,他那么怕冷,谁能陪着他,

还有孙秋宇,等着我的孙秋宇。

我连一个答案都还没有给他……

这两天发生的意外已经让我完全越出我原本平静生活的轨迹,脱缰朝着一个不可预料的方向而去,我被命运的洪流裹挟,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

车开了很久,我开始本想像电影里被绑架的一样,根据车子的惯性方向,直行和等待红绿灯的时间来判断方位。

结果在心里读秒,从又读回了…… 并在感受地心引力时晕车了。

电影里都是骗人的!

呕,好想吐。

昏昏沉沉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终于停了下来,早上吃的面包也在胃里消化成酸水,在嗓子眼动来荡去,

我艰难地忍耐着,维持着临危不惧地帅比模样,准备看看是哪个神经病要绑架一个家里存款只有三位数的贫民。

揭开眼罩,我坐在一处小桥流水人家中间,四周黑白樯瓦,腊梅的香气静谧地漂浮着,碧绿的池塘里游着肥美的锦鲤,桥上,还有连着房屋的走廊,两步一个黑西装黑墨镜保安,我的对面是一个跟我们教导主任长得很像的老头,和和气气地看着我,手里两个楼下王大爷同款的健身球。

emmmmm…… 一瞬间我脑补了很多剧情,比如我爸其实不是个孤儿,而是一个大家族的私生子,现在亲爷爷找上门了要我认祖归宗?

不对不对,谁家特么认亲会拿把枪怼着的?

“你叫杨曦?” 老头说话了,他语气不大,甚至可以说很慈祥,却自带着一股常年上位者的威仪,这种气势我只在我们校长身上看到过,给我同样的感觉就是,如果我不老实回答他的话,他就要我在周一升旗仪式上念忏悔书,啊不对,是丢进锦鲤池里喂鱼。

我知道自己的小命就捏在这人手里,很识时务地点头。“我是,您怎么称呼啊?”

他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昨天,到你学校的那个男人和你什么关系?”

王进炎?

这该不会是王进炎的仇家吧,握草!我就一直怀疑他不是个简单的面包店老板!果然他么的混黑社会的!之前还说他的纹身是路边十块钱画的,老子信了你的邪!

我立马撇清关系,“他就我一个邻居,昨天我不是被叫了家长么,我爸没空,让他帮了个忙。”

我这也不算说谎,自觉神情也看不出什么破绽,但那老头笑眯眯的,就像我考了分,非说考了一样。

我眨巴着眼,很无辜地说道,“老爷爷,您把我绑到这里来,如果是为了打听王进炎的,那您真的绑错啦,我跟他不熟的。”

“小朋友,老头子半截身子入了土,可还没糊涂呢。” 他看我就像看一个演技拙劣的小丑,“再则,我打听我儿子做什么。”

我倒吸一口凉气,“您是王进炎的爸爸?”

老头子笑而不语X,那高深莫测的模样插个神算旗就能在路边摆个摊,生意还爆火那种。

“那您儿子不咋争气啊,您这么大个家业,他就开了家面包店?”

“……”

哎呦,我这张贱嘴,老头的笑容瞬间就垮了。

.

我急忙转移话题,“那您绑我干嘛?我就他一个普通的无辜的小邻居呀,充其量就是可爱了些,让他产生了某种父爱,对我关照了些,他都三十岁的人了,您这都要管么?欸,我爸经常说,管教男孩子呢就要学会放开手,任他去闯……咳,总之,我跟您儿子真的不熟,这天也不早了,我门出得急,家里养的小狗还没吃早饭呢。”

“不急。”老头抬起瓷杯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按小九的脚程,至多十分钟后他就到了。”

小九?谁呀,王进炎?但老头的语气又跟之前不太像。等等!电光火石,我忽然想到王进炎之前和说,我爸和他是发小!

小九是我爸么?

正如同他所说,他绑我,并不是为了王进炎……我出事了,第一个着急的肯定是我爸,他要找的是我爸?!

但他找我爸做什么?

难道是王进炎喜欢我爸的事暴露了?家长开始出面干预?威胁我爸离开王进炎?但这种事情不就直接开三千万发票么,我相信我爸肯定一口就答应了……

我这边还在胡思乱想,老头又重拾那副慈爱的模样,“你若担心家里的小狗,不如我先让人去帮你喂。”

他既然是王进炎的爸爸,那住的地方肯定是知道,家里只有一个孙秋宇,这个明显和普通人的日常完全不同的世界,我因为王进炎卷进来,可不想连累了孙狗。

“不用不用,他认生,咬到人就不好了。”

老头笑而不语X 。

一想到我爸那温和得与世无争,买个菜讨价还价都不会的模样,竟然和这个一着不慎就被枪指着脑袋的世界有关系,我的心里急躁,不安地在桌子底下搓了搓自己满是湿汗的手掌,如坐针毡起来。

“小曦,我可以这么叫你,你无聊的话,要不要听老人家讲个故事?”

我内心是拒绝的,总觉得听了这个故事, 我以往和平宁静,偶尔打个架,虽无聊但安全的生活就彻底和我say bye了。

我:“不不不,我不无聊,您这个院子挺漂亮的哈哈哈锦鲤也很肥哈哈哈……”

“……”

我叹了口气,愁眉苦脸,“您说吧,我听。”

“我以为,你这个年纪的小孩对长辈的故事都会好奇。”

我摇摇头,“您应该知道,我妈生我的时候死了。”

“……嗯。”

“所以对我来说,对我爸来说,往事就是悲剧,讲出来除了徒增眼泪,什么卵用都没有,我和我爸从来都只朝前看,您的故事,我真的不感兴趣。”

我捂着耳朵说道。

老头笑着摇头,“如果把往事都遗忘了,怎么会有力气朝前走?你还小不懂,你爸爸只是在为逃避找借口而已。”

论讲道理,我肯定是说不过一个老头的。

但论耍无赖,我还能仗着自己年轻,理直气壮地耍,“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好咯吧,您开心就好。”

“……”

老头的笑容垮X 。

哈哈哈哈我赢了,如何惹校长生气,我身经百战,是他轻敌了。

这么罗里吧嗦半天,老头故事当然没讲成,我等到我爸来了。

我爸穿着白色卫衣牛仔裤,手里抱着浅灰色羽绒服,跟个大学生一样,又温润无害又巨特么地可爱,从站着两排黑衣人保镖的长廊跑了过来,跑得急了,喘着白气,什么都没说,把我从椅子上拉了起来,让我站到身后去。

“小九,这么多年不见,你长大了。” 老头好整以暇地看着神情平静的我爸。

我爸朝绑架了他儿子的凶手露出了个礼貌温和的微笑,“……是的,若是十五年前,我的枪已经指着您的脑袋了。”

我爸穿着白色卫衣牛仔裤,手里抱着浅灰色羽绒服,跟个大学生一样,又温润无害又巨特么地可爱,从站着两排黑衣人保镖的长廊跑了过来,跑得急了,喘着白气,什么都没说,把我从椅子上拉了起来,让我站到身后去。

“小九,这么多年不见,你长大了。” 老头好整以暇地看着神情平静的我爸。

我:……!!!

我爸果然是这个小九。

老头笑出声,很亲切地说,“小曦这孩子和你当年一样有趣。”又转头看我,“你看,这就是你不听故事的后果,吓到了吧。”

我爸回头看了我一眼,我无助地回望他。

他神情很复杂,我以为他要对我说什么,他却只是把羽绒服让我拿好。

“小曦从小身体不好,怕冷,让他进屋去吧。”

我确实冷,大冬天地坐在这种通风的亭子能不冷么?我手脚都冷得要裂开了,但这点冷万万不及我心脏凝起的冰霜,如坠冰窟的冷。

“没事,哪有这么娇贵。”

我爸的身体僵住。

老头慢条斯理地说,“王进炎在你身边安插了很多人,不得已只能用这种方式请你来了,也别紧张,随意聊聊。”

我爸坐了下来。

“你父亲去世后,王叔叔收留你在我家,自问没有过亏待,你和王进炎一起长大,念同一所学校,又住一起,少年情动,我并未多责怪于你,只送你离开,你也答应我再不出现在进炎面前,我可有说错?”

“没有。”

“可你看现在,你并没有遵守诺言是不是?”

我爸低垂着头,像个做错事被训责的孩子,“是。”

我不平地打岔道,“是王进炎出现在我爸面前的!我爸可没有……”

我爸按了一下我的膝盖,“小曦。”

老头没有在意,接着说道,“我家这边的情况你也清楚,这些年斗得更是厉害了,王叔叔这把年纪,有心无力,就进炎这么一个儿子,他是怎样的资质,你比我更清楚,在这小地方呆着总不成气候的,就连你儿子都说……”他好笑地看了我一眼,“一个大男人,偌大家业不管,开家面包店,实在没出息。”

我爸低垂着头,看不太清他的神情,“我孩子都这么大了,我和王进炎真的不可能了。”

“但我听说,你儿子叫他……干爹,是么?小九,我知道你是长情的孩子,但有些事,妄想不得。”

“……您想要我怎么做呢?”

“结婚吧,只要你结婚了,王进炎的执念也该断了。”

我看到我爸眼圈一下就红了,有什么东西在他眼里绽开,又迅速萎谢下去。

“我是觉得,结婚对对方小姐,实在不公平。”

老头见我爸不情愿的样子,笑容也收起来了,换上了冰冷的毫无人情的语气,“小九,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王叔对你不愿下杀手,但并不代表我能一直容忍你,明白么?更何况,你现在还有个儿子。”

我爸的脸上血色全无,惨白如纸。

“好,我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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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派人送我们回去的路上,我爸一直沉默不语,眉眼尽是沉重的郁色。

“爸爸。”

“嗯?”

“哈哈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呢,我还以为都会是什么恶毒婆婆甩张三千万的支票让他你离开他儿子什么的,然后你反问你儿子就值三千万,婆婆怒甩五千万,你就好!我马上离开你儿子,再见!然后和儿子过上了美滋滋的有钱人生活。”

“……”我爸无言地看了我一眼,完全没get笑点。

我见换了一个梗耍机灵,“我还以为黑社会老大都是那种光头,金链子,一身貂儿,身旁七八个剥蒜小妹呢,没想到老头还挺知书达理的,也没用枪指着咱们脑袋,就是做事派头大了点……”

“小曦……”我爸打断我,“王进炎他们家不是黑社会。”

我:“啊?”

我爸被我的脑洞打败似的叹了口气,“那些是警卫员。至于王进炎,他一出生就是被他们家当做所有资源的接班人来培养的。”

我却无法将挽着袖子通下水管道,纹着夸张文身的王进炎和那个无比陌生遥远的圈子甚至阶级联系起来。

“所以你才答应……”

“有的人注定是要错过的,与其鱼死网破,不如平静下来,清醒一点,给对方,也给自己留条退路。”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我爸接着说:“小曦,回家后,你就当从没来过这里,你见到了谁,听到了什么,对任何人都不要说。”

我拉住自己的嘴巴。

我爸摸了摸我的头,“乖。”

车里又陷入了沉默,我爸眉头再次锁起,看起来仍是心事重重。

“爸爸。”

“嗯?”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回去怎么和店长交代我旷工的事,怎么了?”

我:“……没事了。”

都说为母则刚,那我爸十多年来又当爸又当妈的,应该是double坚强了。

会没事的,我们父子两人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不也过来了么?我这么安慰自己,压抑着心里积聚的不安。

车子很快回到了城区,路过一个药店时,我爸让司机停了车。

一路上这个司机都跟木偶人一样,说话的时候吓了我一跳,“领导说送你们到家。”

我爸微笑道,“不用了,谢谢你,我们要去买点东西。”

司机却一直没有踩刹车,“领导说送你们到家。”

我爸也沉下脸。

我察觉到空气的凝滞,那种不安几乎崩到了极致。

仿佛为了印证这种不安似的,前方的绿灯跳转成红灯,那司机却猛踩了油门。

车速疯狂加快的同时,我爸一跃而起,手里一把裁书刀,快而狠决地刺向司机的脖子,方向盘彻底失控,在天旋地转,一辆大货车从侧擦过。

几秒?或许是三秒,或许一秒不到,砰地一声,我的世界彻底死寂了,最后的画面是,安全气囊弹开了,我爸头侧在一旁,黑发被血晕得湿透。

.

我中途醒过来一次,看到了一眼王进炎。

“黄鼠……”王我草泥马!

没骂完我就又晕了过去。

再次醒过,我已经躺在医院了,手上插个吊针,旁边一个孙秋宇,狗眼巴巴地看着我。

“小曦,你醒了,感觉好点了么?”

我一见他就来气,特么的,都是这个家伙,没事发什么烧!我在家躺一天什么都不会发生!

我迁怒地拍了一把他的额头。

烧倒是退了。

“担心死我了,小曦,你昏迷了两个半小时。”他把我手握在手里,蹲在我病床边,眼看要哭哭啼啼,我忍无可忍地一掌把他的哭嗝拍了回去。

“给我憋回去,我爸呢?”

他吞吞吐吐的,“叔叔……叔叔还在监护室。”

我冷着脸拔了吊针,起身随手捞起床头一个花瓶,就朝外走。

“小……小曦,你干嘛去啊,医生说你轻微脑震荡,要躺着休息。” 孙秋宇抱着我的腰。

“滚开!”我满腔怒火,无差别攻击,一脚把孙秋宇踢开,头也不回地往外冲。

倒不麻烦我问护士,王进炎自个刚好出现在走廊尽头。

我的脸估计已经因为暴怒扭曲了,旁边的路人看我跟个煞鬼一样,纷纷避让。

“杨曦,你爸……” 王进炎没有动。

“王进炎!”我一个花瓶砸了过去。

孙秋宇从后面追了过来,咋咋呼呼地喊,“啊!那个……干干爹,你流血了。”

“没事。”王进炎抹了额角的血,“杨曦,我是来告诉你,你爸醒了,让你过去。”

我:“……”

我胃里一阵难受地翻滚,哇地一声吐了一地。

一个若无其事地擦血,一个毛手毛脚地拍背,一个扶着墙不停吐,清洁大妈疯狂地骂几个龟儿子,护士也凶神恶煞地走了过来,凶杀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我软着腿去见我爸,他头绑着绷带躺在床上,嘴角弯弯翘起,“没事吧儿子?有没有哪里摔疼了?”

我特么一个托马斯全旋就趴到他身上爆哭,特惨的那种,要赔医院床单那种,我长这么大,打出娘胎就没哭过。

孙秋宇看不下去,上来哄我,我爸没让,“吓坏了,让他哭一会儿,小炎,你先去把头包一下吧。”

两人都乖乖听话。

我哭完有点不好意思,我爸拿纸巾给我擦脸。

我觉得很不公平,我爸都答应那个老头他会结婚了,结果他还下杀手!如果我爸那反应过来,或是反应慢了些,后果如何简直不敢想。

“我要去告他!”我哑声道,碍于孙秋宇还在,我没说是谁,但我爸听得明白。

他笑得很无奈:“眼泪泡还没擦干净呢,男子汉,你要去告谁?”

我也觉得自己很丢脸,哭着说这种话当然没人信,但这件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暗暗告诉自己。

王进炎跟我爸包了个情侣绷带回来了,一进来就陈诉罪状,“对不起,是我大意,让你和小曦陷入危险,再也没有下次了,我保证。”

我爸温和地听着,“进炎啊。”

他立马挤到我爸旁。

“有一句话我一直没机会告诉你,你知道是什么话,我也知道是什么话,但我以前没有说,现在没有说,未来也不会说,你明明懂,却还是装成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出现在我面前,搅乱我的生活,你不觉得这样太自私了么。”

“……对不起。” 明明我爸的训责很温和,但王进炎像是被什么击垮了似的,连脊背都弯了弯,“你再给我一个机会,我……”

“我原谅你,不,我从来没怪过你,我不知道死里逃生是他的仁慈还是我们的侥幸,但我和小曦,都是普通人,实在没有第二条命来承担来自你们那个世界的……千钧一怒。”说到最后,他似是忍耐了许多,但他终归不是圣人,讥讽的冷意还是流露了出来。

王进炎无话可说。

“小炎,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你不要再出现了,我不想……再见到你。”我爸脸色很苍白,但身上依旧披着他全部的骄傲。

他一字一顿地说。

“别让我恨你。”

爱还未言,恨意先行。

王进炎彻底做不了我的后妈了,但我却没想象中那么痛快。

几个月的短暂快乐如扑火之蛾,随风之沙。

我和我爸搬去了南边的一个海滨小城市,那里没有让我们难受的冬天。

我们的邻居是一对友好的老夫妻,两人经常手挽手在海边散着步,春天的大海是幽幽的蓝色,总会让我想起孙秋宇的瞳孔颜色。

我当然没有像上次一样音讯全无,我时常和他联系,也常在线上和他一起打游戏,我们就像好哥们一样。

退一步不舍得,进一步没资格。

而那之后,王进炎没有再出现过,我爸也开始接受了邻里的相亲,目前在接触一个脾气很好的单亲母亲。

我以为日子会这么过下去,这个冬天发生的种种,只是一场正行消散破碎的梦境。

直到夏天的第一只蝉开始鸣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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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两天是我的生日,孙狗吵了一个多月要过来找我玩都被我拒绝了,任他撒娇撒泼,我自巍然不动。

孙秋宇发了张苦着脸蹲在篮球场边的自拍照,阳光下的狗头闪闪发光的,竟然学用faceu拍照了,一天gay里gay气的。

“小曦,我可爱不可爱?”

我这边在洗衣服,敷衍地回复,“冷漠.jip,可爱个屁。”

孙秋宇连发十多个民国哭泣.jig,说:“你变了,小曦,你不爱我了。”

我:你怕是活在梦里.jpg

孙秋宇:崩溃得变性.jpg我劝你你多想想我哦!不然的话我就……我就……

我:黑人问号???

孙秋宇:求求你了!(打滚

我:……

隔了一会儿。

孙秋宇:小曦,Du fehlst mir~~

一言不合说德语。

我按了翻译键。

“我好想你。”

搬家后他其实很少说这种暧昧不清的话了,我一度以为他和我达成了共识,把那一夜当成了意外。

但显然他没有。

我品不出自己心里五味杂陈的到底是什么滋味,看着聊天框自己无意识打出的“我也想你”后自动跳出的表情包,呼吸里全是海风的苦涩味道。

“小曦。”我爸忽然在屋里叫我。

我吓了一跳,慌张地把我手机塞进裤子口袋里,“欸?”

“衣服晾好了么?”我爸走到阳台来,初夏的阳光还不算炽热,映到他脸上呈现出玉石一般的清凉感,他受伤以后清瘦不少,我就很少让他碰家务事了,他也拗不过我,只夸我懂事了。

“嗯,晒好了,午饭想吃什么?”我在裤子上擦了擦手上的水,站了起来。

“中午出去吃吧……” 他被阳光照得眯了眼,看上去像是一个未满的笑,“我带你,见一个人。”

我愣了愣,“谁啊?”

我第一个念头是王进炎,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事到如今,我爸怎么可能还会带我去见他。

他摆摆手,“去了就知道了。”

.

海滨小城就是这点好,人少,清静,餐厅里就咱这一桌。

我看着对面的陌生女人,不夸张地说,我大热天的打了个深深的寒颤。

“杨曦?”女人挽着温柔的长发,看上去三十岁出头,脸很眼熟,眼熟到我爸都不用介绍。

出生快十六年了, 我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第一次看到了我妈妈。

对,就是那个我难产而死的妈妈。

我浑身都是僵直的,听她询问:“在念书么?几年级了?”她看我怔怔地不回答,为我碗里夹了一条炸鱼,“太瘦了。”

我看着碗里的鱼发呆。

我爸淡淡说道,“他从小都不爱吃鱼。”

女人嘴唇颤抖,终于露出难堪的神色,久久才呢喃了一句,“抱歉。”

到底母亲这种角色在男人心里是永远柔软的一块,我把鱼放到嘴边,忍着腥味嘎吱嘎吱地吃了下去。

她动容地看着我,“小曦,你知道我是谁么……我是……”

“他知道,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我爸对孩子和女性有一种天然的温和,但面对这个“心里唯一一人”,却充满了冷漠,甚至可以说是……厌弃。

我很快知道了原因。

“很抱歉,我当初承诺过,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但这么多年,我一直念着你,多少次我都想来看看你,但你妹妹出生后,身体一直不好,我实在走不开身……”

嘴里的小鱼索然无味,我木然地看着眼前这一场独角戏。

“妹妹?”

“对,你有一个妹妹,她非常非常可爱,我给你看照片。”她翻出一张照片,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坐在雪白的病床上,正在画画。

“生病了?”

“对……”她哽咽道。

“什么病?”

“白血病。”

我看了一眼我爸,他神情肃穆,“我不想替你做决定,所以让她自己和你说。”

我动了动发麻的腿,“你什么都没告诉我,你说她死了。”

我爸倒是很坦诚都承认了,“小曦,成年人有时候总是需要撒谎的。”

他这样的态度,让我的质问或是愤怒都没有了意义。

“杨哥,我和小曦单独聊一会儿可以么?”女人要求道。

我爸同意了,起身去前台付了账,走出了餐厅。

我和女人面对面坐着,忽然觉得自己前途未卜。

“别怕。”她擦了擦眼泪,“我知道你现在没法接受我,但能让我好好看看你么?”

我艰难地和她对视,心里胡乱地想,我要是女的,大概就是长这个样子的。

“你很帅很精神,他把你照顾得很好。”

复杂情绪里,还是愤怒占了上风,“他是我爸爸,当然会尽父亲的责任,照顾抚养我。”

“是我不好,我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 她又哭了起来,“但我实在没有办法,我实在是……”

我冷笑一声,“我知道,当年我爸也不过十六七岁,你怕跟着他吃苦对不对?”

她眼睛通红,“什么?”

“抛弃我和我爸,你过得很不错吧,只是现世报了,女儿生病了,才想起来自己有个儿子。”我讥讽地看着她保养得当的肌肤,还有身上价值不菲的珠宝名牌。

她捏紧了餐布,为自己申辩,“我抛弃你爸?你在说什么?是你爸让我离开的。”

“……”

“我怀着你走投无路,不得已去找杨哥帮忙,他从王家拿了一笔钱出来,让我生下你,条件是让我消失,我没有办法,小曦,我没有抛弃你,那个时候我是真的没有办法。”

“你撒谎。”对,她只是为了说服我,为了救他女儿。

“我发誓我没有。”她哭着说,“不信,你可以去查,或者让杨哥进来,他可以说我死了,但他怎么可能说我抛弃你,当年我那么求他,让我留在你身边,他还是把我赶走了,王家不会允许他和王进炎在一起,所以他就抱走你,他是王家培育这么多年的太子伴读,以他的手段,如果这次不是我威胁要把你的存在告诉王家,他根本不会让我见你。”

“你说,我是谁的儿子?”

她上挑的眼梢忽明忽暗,“你本来该是姓王的。”

“……”

.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想到那天晚上,说过,“如果你能选择的话,你或许不会选我做你爸爸的。”

“他是知道你会告诉我这些,他是故意走开的。”

他是故意让这个女人告诉我这些事情的,他甚至不给自己机会否认或是辩解。

她含着泪说:“他就是这样的坏人,温柔又寡情,又偏偏让人恨不起来的坏人。”

她将我人畜无害的爸爸形容成了一个狡诈的骗子和小人,把我平凡普通的人生变成了一场彻底的意外。

她可能以为我已经相信了,或者没有那么恨她了,开始谈起她的女儿,最后恳求我救救她,承诺了只要我愿意接受,她什么都愿意给。

物质上的,精神上的。

“你还可以和我们住在一起,我知道他这些年带着你躲躲藏藏,你们过得并不好是么?”

我侧头看向餐厅的透明玻璃窗外,我爸远远地背对着我们,影子那么单薄,几乎要被他身后的大海吞噬。

怎么可能离开他,这些年,他除了我,什么都没有。

他可是我喊了十几年的爸爸。

我摇摇头,“我可以救你的女儿,就当我还你的生育之恩,至于补偿就不必了。”

我站了起来,“毕竟这些年,他给我的,已经远远超过,你能给我的。”

擦肩而过时,她握住我的手腕,嘴张了张,却什么都没说,只无言地恳求地看着我。

我已经答应了她此行的目的,她还求什么?

从小我爸就教我,人不能太贪心。

我收回自己的手,超乎我的预料之外的,我竟然笑了笑,“你是个好母亲,你的女儿也十分可爱。”所以你并不缺一声妈妈。

我朝外走去,没有回头了。

我这么快出来,我爸诧异地看着我。

“我竟然有个妹妹。”

他眸光黯淡了下去,出现了当时他和王进炎诀别时的神情,就像心死后的俱寂,“嗯。”

我夸张地叹了口气,“吃什么鱼啊,一点都没吃饱,爸爸,家里还有火锅底料吗?”

他肤白如玉,眉目如画,是个温柔又寡情的坏人,但能怎么样,我是个头脑简单的笨蛋,我只认他是我爸爸,等我长大了,我是要孝敬他的。

他的眼睛就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亮到眼眸承载不住,终于咧嘴笑了起来,“有。”

没什么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我爸也觉得不可思议,不知道该评价我这个孩子神经粗,还是没心眼。

我拍了拍胸`脯,表示劳资的胸怀沉沉如海,不屈如山,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什么狗血什么意外都能无死角防御。

“人生处处是惊喜嘛,惊着惊着就习惯了。”

话是这么说,当我摸出手机看到我发给孙秋宇那个“我也像你”表情包,刘秋宇疯了一样回了句“等我”时,还是吓得手机滚到了油碟汤里。

意外远远没有结束。

半个小时后,孙秋宇出现在我家门口,当着我爸的面,先是抱着我转了两圈,然后跪到我爸面前,开口就是一声daddy。

我爸估计今天也是惊吓不清,竟然无从反应,就这么让他跪着,还递上了一瓶冰红茶。

“以后我会好好照顾小曦的,和您一样爱他,甚至比您更加爱他,请不要因为我是男孩子就歧视我,我也会做饭洗碗收拾房间放洗澡水,虽暂时没房没车,但我会努力的,以后我和小曦一起孝敬您。”

我风中凌乱……

至于我爸……我爸已经石化了。

冰红茶我爸到底没喝,但最后也没赶孙秋宇走。

我解释了无数遍那个表情是我按错了,他完全不听,开始规划以后我们的卧室刷什么颜色的油漆了……

完全跟外星人一样无法沟通。

我带他去外面便利店买洗漱用具,回家路上,他选了个海边朝我半跪着,可乐罐头的指环套到我食指上。

“小曦,太阳负责给奥特曼充能,月亮负责为美少女消灭坏蛋,水星负责逆行和背锅,地球负责圈养人类,星星负责变成你的眼睛,我呢,就负责好好爱你~爱你一生一世~”

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就有恃无恐了,以为谁都没法拒绝他湿漉漉的蓝色狗眼么?

“丢不丢脸!快给老子起来!”

“不起来,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我终于实现了痛揍一顿这家伙的愿望,把这废狗拖回了家。

.

手术时间在三个月后,在B城,我远远地看了一眼那个小女孩,本来害怕的情绪就烟消云散了。

即使只有一次,只有一会儿,但我也是个保护妹妹的哥哥了。

这个意外倒是不难接受的。

我也见到了那个女人的丈夫,是个很有气势的生意人,对我的态度不算亲近,但十分客气,还给我开了一张支票。

我当着女人的面收下了,回头让护士帮忙塞到了小妹妹的枕头下。

一岁到十八岁的生日礼物应该是够了的。

我爸没跟着我来,刚好暑假,就托了孙秋宇照顾我。他不来的原因是什么,我们心里都很清楚,B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偶遇一个人几率太大,他不想冒险。

他想的果然没错。

世上哪有那么多久别重逢,巧合背后一定有人费尽心思。

王进炎来看了我。

我为什么来B城,给谁捐了骨髓,和谁有什么关系,从他一点都不惊讶的神情里,很好猜他什么都知道的。

甚至好早前,在他意欲不明地要我认他做干儿子开始。

妈的,果然还是很不爽这个人。

他也不废话,让削苹果的孙秋宇让一边去,上来就开始打听:“你爸怎么样呢,是不是晒黑了,有按时吃饭么?有什么变瘦?上班的地方有人欺负他么?吃得惯海鲜么?”

我冷着脸,“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们一到H市就租到了房子,我爸那么顺利就找到了工作,还有那群装邻居的鬼鬼祟祟的跟踪狂,跟你没关系,我爸今天早上吃的油条还是面包,你比我还清楚。”

王进炎“你也看到了你爸爸有多可怕,带娃一跑就是十几年,好不容易逮着了,老子捣乱也就算了,儿子也跟着捣乱。”

我翻了个白眼,“你以前搞大别人肚子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爸有多可怕?”

王进炎,“那个女人怎么说我?风流浪荡?”

我皱了皱眉,“那倒没有,她就说过大着肚子走投无路,找我爸帮忙。”

“她想攀王家的高枝,使了下三滥的手段,发现没法子凭母贵,我们家容不下丑闻,才去找里那时候与我最要好的九儿,说是我的儿子,让九儿保她……我想着生下来养着也行,老头要继承人的时候,就把你塞过去,没想到你爸一声不吭就跑了。”

我:excuse 喵?

“那你这么多年死哪里去了?”我想到我爸吃的那些苦就愤愤不平。

王进炎:“努力送一个曾经叱咤风云的老头进疗养院?”

“当我傻子乐?”那一天的死亡阴影现在还常出现在我的噩梦里。

“……是我大意。”王进炎想到了什么,眉间露出肃杀之气。

“其实很奇怪,如果他真的想杀我们,明明直接就可以动手了。”他有那么多个机会,能让我和我爸再也回不了家,仅仅是为了不落人把柄么?

王进炎像是第一次认识我一样,“没看出来,数学考分的你脑筋竟然还算可以。”

“你不diss我会死么?”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报仇啊?”

他用一副哄骗小朋友吃糖果的神情问我报不报仇???

鬼才要上当!

“要!”

但劳资就是忍不下这口气!

王进炎成竹在胸地一笑,“那我们得联手,你得帮我……”

我默默地被子下的手机拿出来,按了免提。

“王进炎。”

我爸清冷的声音传出来,王进炎颤了一下,“在!”

“你教唆我儿子,经过我允许了么?”

他熟练地道歉三连,如果我爸在现场的话,我估摸着他已经跪下了。

“你家的事情还没解决?”

“解决了解决了,二叔那边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就收购的事绊着了。”

“嗯……”

王进炎大气都不敢出。

“所以,我……能去见你了吗?”

“……”

夏天过去了,还有秋天,冬天虽然冷,但离开的人已经以最温暖的方式回到了身边。

我爸在电话那头轻轻笑了。

“如果你还喜欢捡贝壳的话,我刚好可以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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