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衬衫幻想广播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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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小许,”见许浣从远处走来,坐在小卖铺前台的刘叔唤了他一声,“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呀?”

许浣还没回答,等他走近才看到他脸上的口罩的刘叔,表情变了变,“你感冒了吗?”

“……嗯,”口罩的隔音,让许浣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闷闷的,倒真像是因为感冒而变沉,“有一点小感冒,不过不碍事。”

“感冒了还来看什么店,”刘叔却瞬间皱起了眉,“快回家休息,我给你批假,今晚由我来看店。”

“不……”许浣还想说什么,刘叔却不由分说地走过来,将他向外推,“我是雇主,我说了算,你快点回去。”

许浣回过头,怔怔地看着他。

刘叔故意装出一副不耐的表情,向他做了一个驱赶的手势,“快走。”

口罩下的脸颊微微肿起,那种尊严尽失的感觉伴着残留的刺痛感,依旧源源不断地传来。许浣盯着刘叔蕴含关心的眼睛,眼眶忽的一热。

“……谢谢你,刘叔。”

刘叔一愣,正要说什么,却看到许浣说完便转身离开。夕阳眷恋地吻他的发丝,将他凌乱的碎发勾出些灿烂的金边,他的背影却显得单薄,被身后长长的影子拖出几分孤寂。许浣背对着刘叔,看似走得潇洒,却在抬头看晕着浓沉色彩的天空时,拼命地憋着眼泪。

身后传来一声充满关切的呼喊,“不要忘了吃感冒药——!”

许浣回过头,弯着嘴唇笑起来,“——好!”

仗着自己已经走远,眼眶里打转许久的泪水,在许浣露出灿烂笑容的同时,终于从他的眼角,断线似的啪嗒掉了下来。

恰在这时,一阵莫名的风袭来,撩起许浣额角的碎发,叫他眼里那些泪光,随着发丝的飞扬而盈盈流动着。

……起风了。

-

一片树叶被风吹落,恰恰地降临在窗沿,又被一只伸过去的手拾起。

段州霖垂眼盯着这片树叶,目光停留在叶面的纹路,注意力却依旧集中在脑海不断回放的画面——他果然还是对那一眼看到的伤口很在意。

明明不该管的。理智这样告诉他,情感却让他做不到漠视。

一阵敲门声响起。段州霖回过神,在转头的同时,看到女人推开书房的门进来。她手里端着一个果盘,上面摆放着切成块的苹果,被走过来的女人放到了段州霖的桌上。

“还在学习呢?”女人看了一眼他桌上摊开的书本,温温柔柔地说了句,“早点睡。”

“好。”段州霖应了一声,将手里的叶片重新抛出窗台。

女人的脚步声远去,段州霖将视线移向摆在他桌上的果盘。苹果一块块摆放得精致,旁边是一把小的银质餐叉。

房门在他身后,啪嗒一声地关上了。

-

阳光从浅色的窗帘透进来,照彻凌乱的屋内。蜷缩在屋中央床铺里的人儿只露出半张小脸,双眼紧闭,轻微地蹙着眉,即便在睡梦中也无法安心。

床边的手机再一次地响起他设置的闹铃。许浣慢慢地睁开眼睛,伸手去摸手机,解锁屏幕。

七点零五分。

已经迟到了。许浣这样想着,却只是倦怠地垂下眼,慢吞吞地坐起。

他以前觉得早晨代表着希望,现在它却好像变了意义——从崭新的开始,变为噩梦的周而复始。

他实在做不到为再一次经历噩梦而开心。

早餐已经来不及吃,许浣也没什么胃口。他拎着书包出门,慢慢地往学校走。车水马龙,行人匆匆,世界照旧地运转着,许浣却想待在原地。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失去了行进的动力,于是只能被他人向前推着走。

许浣站在红绿灯路口,清楚地看见不远处的校门。

然后迎来又一次的噩梦。

他确实又迟到了,兴许是他倒霉,本不常在早读课出现的赵老师,偏偏今天来了教室,将迟到的许浣抓了个正着。许浣被她罚站在走廊,低着头,承受她失望至极的数落,始终默不作声。

下课铃响起的时候,赵老师用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盯着许浣的脸,终于松口放他离开。

转身的瞬间,许浣无意地透过走廊上的玻璃窗,看到教室里向他隐晦瞥来的一双双眼睛,也看到那几张让他一眼便身体僵硬,伤口仿佛又隐隐痛起来的面庞。

他本往教室里走的脚步生生停住,转而走向厕所。

其实他并不想上厕所。许浣站在洗手池边,默默地跟镜子里的自己对视。他打开水龙头,水流从里面哗哗地出来,淋在他伸出去的手指。

偏小一号的衬衫让在他伸出手的时候,袖口因受到牵扯而上移,隐隐露出些暗红的伤口,又被他仓促地扯衣袖遮住。

哒,哒,哒。

脚步声从门口传来,许浣随意地抬头看了眼镜面,却在对上他身后那人的眼睛时,瞬间僵住身体。

头皮发麻,下意识的恐惧感让他几乎无法保持平静的表情,齿关切切地颤抖起来,淋着水的手指也开始发颤。

他在下一秒被男生踉跄地扯进卫生间。男生踹开最里面隔间的门,又将许浣拽进去。许浣被他大力一甩,跌坐在马桶上,惊慌失措地抬头看向男生,在对方关门的时候不管不顾地扑了上去。

“不要!我待会还要上课……”

他的手指死死地拽着门,抬头望向男生,眼里浮起些细碎的、哀求的光。对方垂眼看着他,忽然扯了扯唇角。

许浣心一松,下一秒,男生却猛然甩上了门。几乎快将手指夹断的痛楚让许浣忍不住地叫喊出声。

没有人能在这种程度的痛楚传来的时候,还一动不动地将手放在原处。许浣在那一瞬间便收回了手,也因此眼睁睁地看着,合上的门逐渐挡住他世界里最后的一丝光。

猝然变得黑暗的隔间,叫许浣好像在一瞬间被烧断了名为理智的线。他崩溃地扑上去,拼命地拍打着门,拍得门板哐当直响,身体也因为不断起伏的情绪而摇摇欲坠。

“开门!求你,求求你……”他的声音不住颤抖着,“不要将我关在这里……”

一门之隔,许浣清楚地听到门外传来的一声轻笑。

他起初不明白这声笑所代表的意思,直到他透过底下的门缝,看到门外的影子渐渐消失。

男生走了。

许浣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绝望的呜咽,放开不停拍打着门板的手,失力地跌坐在地。

极致的黑暗滋生极致的恐惧。许浣不住地小声哽咽着。他想要练就一颗不为任何所伤的冷硬心脏,却总能被更恶劣的对待逼出自己不想展露的脆弱模样。

真无能,他唾弃着自己。无能至极,懦弱至极,可怜至极。

一声比一声不留情面的自我指责,逼出一声比一声绝望的低低啜泣。

他怎么这么没用啊。黑暗吞噬着许浣的脆弱,叫他连流泪都变得大胆,不管不顾地发泄着自己的负面情绪。咸涩的泪水滞留在他的口唇,让他在偶尔的间断,因为发涩的唇齿,流露出更多的无助来。

他是一朵即将衰败的花,加速流失的水分只让他凋谢更快,他却像撞了南墙。泪水不断打湿花瓣似的脸颊,他哭得这般漂亮,像在经历最后一次的绽放。

细微的脚步声在慢慢靠近。

许浣却哭得太投入,直至门板外传来开锁的声音,才后知后觉地抬头。

极盛的光芒随着门的打开,从扩大的缝隙里倏然地跃进来。

对光的不适应让许浣眯起眼睛,而后又慢慢睁开。他被泪水打湿的眼睫颤动着,怔怔地抬头望着站在隔间外的高大人影。

对方好像看不到他满是泪水的脸颊似的,向着他伸出摊开的手掌。

“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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