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同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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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又向北行了几日,那暑热的天气才渐渐好些。

安雪痕坐在马车里,掀开窗帘,已经能看到三三两两的灾民往南迁徙。

他看到赵钧数次停下,询问过往的灾民。

那些向南迁徙的灾民还是家里比较富裕的,真正的穷人,连灾地都走不出来。

三日后,部队到了兆州,知府唐书让带着侍卫在城门口迎接。

一进去,呼啦啦的难民就围了上来。

“这是不是朝廷赈灾的部队到了?”

“大人!大人!救命啊,我孩子三天没吃上饭了!”

“大人救救我啊!”

“救命啊!好饿啊!”

安雪痕的马车车壁都被拍的砰砰响。

“退后!退后!”

“都往后退!把路让出来!”

“不用拥挤!往后退!”

一时之间,哭声、喊声、喝退声,沸反盈天。

安雪痕微皱着眉,到底不敢把车窗打开。

唐书让带着赵钧一行人进了府衙。

“唐大人,目前情况怎么样了?”赵钧坐下后端起茶杯就问话了。

“回王爷的话,目前情况不容乐观。臣已经紧急调令周围州县援助粮食,可是,还是远远不够。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各地存粮都不够,而且,越是这种时候,各路乡绅富豪不仅不拿出粮食赈灾,还大量囤粮,我们州府的赈灾粮食早在三日前就已经全部没有了,其实,后面几日,那些灾民就只有米汤水喝了,根本没有几粒米了。我们州府上上下下的官员,全都缩衣节食,把家中粮食都拿了大半出来,家里都也已经揭不开锅了,但是,还是杯水车薪!”唐书让说着说着,抬起袖子抹了抹眼角。

安雪痕上下打量了一下唐书让,没有说话。

“皇上这次拨款一百四十三万,粮食二百二十八万石,请知府大人即刻着人登记,然后安排赈灾事宜。”赵钧道。

“是!是!下官代表兆州灾民感谢皇上隆恩!感谢各位大人的关怀。”

第二日天一亮,安雪痕就听到驿站里有动静了,他连忙穿衣起床,整理了一下,出了门。

驿站外,赵钧带着人正准备出发。

“王爷?您这是去哪?”安雪痕问道。

赵钧牵着缰绳,回头道:“我带人去下面州县视察,安大人就留在这里吧。”

“王爷去视察,下官也要同去。”

赵钧皱眉,放下缰绳走到了安雪痕身边,“现在灾情严重,下面很乱,你就不要去那种地方了。”

“那怎么行。臣身为安抚使,怎有不去灾地视察的道理,那岂不是有负圣托。”

“你若想帮忙,去府衙那里监督他们分发救济粮食吧。安抚使只是个名头,你出现在这里让灾民看到就已经把圣上的关怀带到了,难道你还要真的一家一家的去安抚啊?”

安雪痕正要再说,忽然看到唐书让带着人急急忙忙的赶来了。

“王爷,王爷,您要去下面视察怎么不通知下官一声啊,王爷对下面情况不熟,下官得为王爷带路啊。”唐书让跑得气喘吁吁道。

“哦,不用了唐大人,我就是去下面转转,护送赈灾粮食到下面州县,这是本王的职责。唐大人就在这里主持事务就行了,另外,安大人的安危也交给你了,务必要保证安大人的安全。”

“王爷!安大人的安危下官会派府役保护的,但是王爷下去视察,下官一定得陪同才行啊。”

赵钧看了看安雪痕,点头道:“那就有劳唐大人带路了。”

唐书让立刻指了身边一个叫刘通的府役待在安雪痕身边,然后随着赵钧的人马走了。

赵钧走后,安雪痕去了府衙。

府衙门前搭了两个棚子,灾民排着长长的队伍正在领救济粮,而流离失所的难民则排着队等着布施。安雪痕走到两个衙役身边看了看,一大桶冒着热气的粥即使每次用勺子搅动,那汤水也是清可照人。“安大人,去里面坐着吧?你若想了解什么情况,卑职说与你听。”刘通道。

“圣上命我为安抚使,我怎么能坐在府衙里。”

刘通听了,不敢再言语,安安静静地站在安雪痕身后。

安雪痕在府衙门前看了一会儿,发现难民之中有位衣衫褴褛的妇人抱着怀中一个小男孩正在哭。

安雪痕走了过去。

“这位大姐,出了什么事了?”安雪痕问道。

那妇人抬头,看到安雪痕,愣了一下。

“这是皇上派来的安抚使安大人,安大人问你话呢。”身后刘通提醒道。

妇人一听,顿时哭道:“安大人,我的孩子病了,高烧不退。”

安雪痕低头一瞧,妇人怀中的男孩不过两三岁,呼吸急促,面色苍白。

安雪痕伸手去探孩子额头,果然滚烫。

“你跟我来。”安雪痕转身朝前面救济棚子走去。

妇人连忙从长长的队伍中走了出来,跟在安雪痕身后。

“先给这位大姐盛粥,盛两份。”安雪痕交代道。

妇人连忙递上一个脏污破损的陶罐。

安雪痕一看,微微皱了下眉。

又命府役拿了一个干净的粗瓷碗盛了一碗。

府役刘通连忙端着走到棚后。

“先把这碗喂给孩子吃吧。”

妇人激动得热泪盈眶,连连点头,将碗喂到孩子嘴边:“虎子,来,快吃,有吃的了!”

怀中孩子精神萎靡的睁开了眼睛,张口慢慢的喝了进去。

一碗粥喝完,孩子精神眼见的好了些。

“娘,那你吃什么?”孩子虚弱道。

“娘还有,娘还有!”妇人拿起破陶罐道。

“麻烦你去请位大夫来,这孩子要看大夫才行。”安雪痕对刘通道。

“大人,您直接吩咐就是。”刘通惶恐道,“小人即刻就去。”

不一会儿,大夫就被请来了。

把脉片刻,又查看了舌苔、眼白等等,大夫道:“回大人,不打紧,孩子年纪小,又几日没吃饭,加上环境不好才病的,喝上几副药就好了。”

安雪痕点点头,掏出碎银子递给大夫,“大夫,开点好药。”

妇人一听,顿时抱着孩子跪了下来磕头道:“多谢大人!多谢皇上啊!”

安雪痕连忙扶起她,“大姐,别这样,快起来,孩子的病要紧。”

安雪痕转身对刘通道:“这些难民都安置在哪?”

“回大人,城西土地庙那里搭建了临时的棚子,难民都被临时安置在那呢。”

安雪痕点点头,“从明日起,府衙门前每日要提供干净的饮水。”

“是,大人。”

“你随大夫去取药,然后煎好给这位大姐。”

“大姐,后面几天你就来这取药。”安雪痕对妇人道。

妇人又是一阵千恩万谢。

刘通离去后,安雪痕又看了看灾民,朝城中街巷走去。

大街小巷中人不多,有的店家趴在柜台上打着哈欠。

安雪痕一路看过去,发现许多米行里的米贵得出奇。

他随意进了一家,在米槽里捻着一把米。

店伙计一看安雪痕,顿时眼睛一亮,“客官!要米吗?要多少?”

安雪痕看了店伙计一眼,“你这米一石要八百文?”

“嗨,别说八百文,前段时间一石一千文都卖过呢!”

“你们怎么能把米价抬到这么高?”

店伙计一听顿时不乐意了,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安雪痕,“瞧这位兄台穿得还算体面,怎么一开口净说这种小气话。这是我们抬的吗?我们从下面庄子里收上来就是这么贵!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年头,你上府衙门前去看看,那等着领救济粮的队伍有多少!这种青黄不接的时候,你能买到米就算不错了,还嫌贵?诶~嫌贵您别吃。”

安雪痕目色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出了门。

城外庄子里的农田都是一片泥地,目前都处在休耕期。

而且前段时间的连绵大雨使得到处都是一片狼籍。

安雪痕一边四处查看一边往庄子里走,经过一个池塘的时候,他看到有几个老农正在池塘里网鱼。

“大叔,这是你养的鱼吗?”安雪痕走到一位老农后面礼貌问道。

老农回过头,“对啊,是自家养的。你是?”

“请问你们这里还有大米可以收购吗?”

老农了然,原来是想来买米的。

“没有了没有了,都已经上交完了,我们自己都没得吃了。”

“上交完了?”

“是啊,今年本来收成就不好,又遇上灾年,朝廷早就派人来把大米都收走了!而且这几个月税都上涨了!我们的日子真的艰难的很啊……”

“税也涨了?涨了多少?”安雪痕问道。

“涨了一层。”

“我们交不出那么多银子,只能拿大米抵扣,而且,朝廷征收大米都是强制性的,我们家六口人,就给留了两石米,其余的都收走了,孩子饿得没办法,只能网些鱼回去充数,这些鱼都吃的差不多了,太小的,都没法吃了。”

安雪痕低头一看,网中的鱼大部分个头小的可怜,只有巴掌大,有的甚至只有一指长。

“大叔,朝廷以多少钱来收购的粮食?”安雪痕追问道。

“好的米,二百文,差一点的,一百五十文也是有的。”

“二百文?!”安雪痕惊讶道。

米行里那些普通的大米标价八百文一石啊!这中间的钱去哪了?米都去哪了?

安雪痕又继续往前走,又问了几家,情况都是差不多。

安雪痕的一双鞋底已经沾满了泥,一只变得仿佛有几斤重,他抬头看了看不早的天色,忧心忡忡的往回走。

刚刚走出庄子,走在田边地头的时候,安雪痕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他回头一看,五六个腰间别着镰刀的男人向他跑了过来。

安雪痕一阵心慌,已经被五六个穿着粗布褴褛的男人们给围住了。

“你、你们是什么人?”安雪痕觉得不妙,脚步后退。

“哟,这是男人还是女人啊?长得这么白,但是怎么穿得一身男人衣服啊?”

说话那人头上顿时挨了一下,“蠢!男的女的你都辨不出来?这分明是个带把儿的啊!”

“哎哟,长得比娘儿们还细皮嫩肉呢!”

安雪痕看着那群人淫邪的目光,顿时转身就跑。

可是不一会儿,他就被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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