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11-08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喜上楣梢 主角：林闻西 秦召南
玻璃养生壶里煮着的水开始沸腾，呈现出清透澄亮的浅棕色泽，清苦的香气在屋内悠然弥漫，三颗罗汉果和五片变软的百合，正在透明的气泡里上下跃动。听见“滴”地一声机器响，秦召南迅速把燃气灶上、砂锅底部的火调至最小，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
他揭开养生壶，从容地将罗汉果百合饮倒进一个1L的保温杯，几滴很热的水滴到他手背的皮肤上，秦召南眉头微蹙，不甚在意地吹了两下，盖上盖子拧紧。
虽是阳春，最近汝城的气候回暖，热的仿佛变成了初夏。秦召南格外怕热，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习惯光着上身，肌肤的小麦色恰到好处地衬出他健硕的身材，腹肌处沟壑纵横的线条在这种微黑的色调下，显出一种健美的性感。中午守着砂锅煲汤的时候，不小心被蒸汽烫到，秦召南便随手取下围裙直接贴身套上，挡下热气。
盖好保温杯后，秦召南又折回厨房取砂锅，倒出来煨了很久的黄芪牛肚汤，拿筷子仔细挑去里面用来调味的蒜片及姜片，另装上一盒杂粮饭，把这些跟着罗汉果百合饮一起打包，开车出门。
现在是中午11点，从家开车到北极星幼儿园大概15分钟。作为北极星幼儿园的校车司机，这条路线秦召南再熟悉不过，今天的路况也畅通无阻，居然提前到了。
林闻西还在给大班的小朋友上最后一堂课，黑板上用公正的板书写着《泊秦淮》这首诗。秦召南便提着饭兜站在教室的后门处等。
平常他都会非常准时地踩着下课点给林闻西送午饭，今天到的早了些，留出来几分钟空余时间，秦召南无事可做，便站在窗外听林闻西讲课。
“隔江犹唱后庭花。”
林闻西的声音有辨识度，温柔里带着清亮，跟他的外形非常搭：细白的皮肤，墨一样的眉毛下映着端正的五官，一双圆钝的杏核眼格外引人注目，眼角微微下垂，显出几分看了就想接近的亲和感来。
所以，林闻西是北极星幼儿园最受小朋友欢迎的金牌幼师，也并不令人奇怪。更何况他还工作负责，细心严谨。
此刻，他穿着一件熨烫地十分妥帖的白衬衫，衬衫的纽扣非常严实地扣到最上一颗，盖住锁骨，下身是一条黑色休闲裤，虽略宽松，但也能看出腿的轮廓又长又直。他正在用很通俗的语言给小朋友们讲解着诗句，时不时伴随着吸鼻子的小动作。
阳春气候和煦，仿佛一夜之间，全汝城市的垂丝海棠都开了，铺了一地缠绵的粉色花雨。北极星幼儿园内种了很多这种树，如今正是盛花期，花粉引诱着蜜蜂和蝴蝶嗡嗡忙碌，也给过敏体质的人的鼻腔带来困扰。
每年到了这个花粉弥漫的时令，林闻西都会犯一阵轻微的哮喘，症状并不严重。所以秦召南每天中午给他送饭的时候，顺便煮一壶罗汉果水给他喝，便能缓解不少。
作为北极星幼儿园的校车司机，秦召南每天的工作时间相对自由，上下学的时候开着园里那辆“抱抱巴士”，接送一车孩子，还要负责校车的日常清洁、故障排查、年检报修等工作，除此之外，遇上园里迎接检查的时候，也会被喊过去帮忙。工作上的琐事不少，但好在大部分时间都比较自由，可以准点下班。
“你肠胃不太好，吃菜要挑着。以后午饭我在家里做好了，给你送来。”
结婚以后，秦召南便主动提出要给林闻西送午饭。
“谢谢，不过真不用。怪麻烦你的。”
一开始林闻西总是拒绝，他是一个极怕麻烦别人的人——哪怕对方是自己的伴侣。后来犟不过秦召南的执拗，便带着惶恐接受了。
林闻西在讲台上看见了秦召南，冲他抱以带着歉意的一笑，又指指墙上的挂钟，显示距离放学还有5分钟，秦召南站在后门处摆摆手，对他回了个笑容。
铃响了，终于下课，小朋友们排着队从教室门口出来，生活老师在门口接应，带着他们去餐厅吃饭。林闻西站在教室门口，咬着一只绿色的哨子吹着，喊着口号，招呼小朋友们在教室门口排队，又一个个清点人数，才放心地交到生活老师手中。
他站在队伍的最后，手被一个小男孩紧紧牵着。
“小皮球，你要跟老师说什么？连午饭都不想吃。”
由于身高差的因素，林闻西跟小皮球对话的时候，一直俯身弯着腰，很认真地看着小孩的眼睛仔细倾听，并没有因为对方是个几岁的幼童而有任何敷衍。
“老师，我想问你，你刚才教我们的那首诗里面，‘后庭’是什么意思？”
“在诗里面是皇帝的后宫的意思。”
林闻西在小皮球的圆圆的脑袋上摸了一下，又说：“好了，问题老师帮你解答了，现在可以去吃饭了吧。”
说着就牵着小皮球往前走，小皮球却继续不依不饶：“可我妈妈昨天说，我家新买的房子很大，带院子，院子前面的叫上庭，中间的叫中庭，最里面的的叫后庭。但那根本不是皇宫啊。”
“老师你说的不对。”
小皮球撇撇嘴。
“有时候，‘后庭’也可以指房屋的后园、或者后门。这个词有很多意思，不止那一种。”
林闻西解释道，这时秦召南迎了上去，两人站在一起，肩膀与肩膀之间并未有任何触碰，隔着不易察觉的距离。
“抱歉，今天我有拖堂，让你多等了。”林闻西说，很自然地伸出手，欲从秦召南的手中接过饭兜。
“不用，保温壶沉，我提着吧。”
秦召南把饭兜向自己身边挪了挪，想起刚才林闻西的解释，补了一句：“也没等太久，你讲课很好听。”
小男孩抬头一眼看见秦召南走过来，十分高兴，亲昵地抱着他的胳膊。
“召南哥哥。”
秦召南长相俊逸，又每天接小朋友上下学，所以幼儿园的很多小朋友都很喜欢他。他眯起一双笑眼答应了一声，伸出食指跟中指夹住小皮球右脸上那团粉嘟嘟的脸颊肉，捏了一把。
小皮球还沉浸在刚才的问题里，若有所思了几秒，忽然眼睛一亮：“老师，那你看我用‘后庭’这样造句，对不对。”
“嗯？”
“每天中午放学的时候，我都能看到召南哥哥走你的后庭接你。”
“……”
林闻西的脸立刻红了，讷讷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一寸阳光正好打下来，照得他脸颊边缘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秦召南也被孩童莫名其妙的话呛住，想笑，又怕林闻西尴尬，只得干咳两声，指指前面等待许久的生活老师，示意小皮球赶快过去。
小皮球跑开了，秦召南松了口气，很坦然地看着林闻西的眼睛，表示他对刚才的玩笑并不甚在意。
“童言无忌，别往心里去。”
“嗯，没事。”
他们去到教师餐厅，有几个老师已经开始吃饭，看见秦召南便打招呼，又调侃着这一对颜值极其引人注目的伴侣。
“哎哟，今天阿召给林老师又做什么好吃的啦？”
“黄芪牛肚汤，养胃。”
秦召南一边笑着回答，一边单手拧开盛着罗汉果水的保温壶，递到林闻西旁边。
“今天我往罗汉果里加了点百合，尝尝怎么样。”
“挺好喝的。”
林闻西尝了一口，讲了半天课的干渴立即舒缓了大半，红润的嘴唇上挂了几滴，秦召南见状，不自觉地便伸过手背欲替他直接拭去，在即将触碰到的时候猛然顿住，停顿一秒，抽出桌上的一张餐巾纸按压上去。
“又不是小孩，喝个水还漏。”
他轻笑，林闻西就这那张餐巾纸擦拭，也低头笑了。
“林老师跟阿召感情真好啊。”。
秦召南毕业便在这里工作，跟园里的老师们关系也熟稔。其他老师还在纷纷赞叹，林闻西跟秦召南看着对方，默契一笑，彼此都没说别的。
外人看来他们是一对非常登对的伴侣，实际上这么总结也无可厚非。当时他们都处在急于结婚的状况下，经人介绍相亲遇到对方，需求一致，互看顺眼，便一拍即合地结了婚。
“合适”一词可以无比精准地概括他们目前的状态，各方面都契合，奇怪的是，唯独没有爱情。
“吃饭吧，等你吃完，我把饭盒拿回去。”
秦召南说。
林闻西喝了一口汤，清苦绵长的香气在口腔里蔓延，秦召南的厨艺很好，最近自己的胃病犯了，于是他便换了菜谱，每天中午改送汤，还会贴心地记住自己的忌口，提前把葱姜蒜这些东西挑下去。
但偶尔也会有漏网之鱼，比如现在，林闻西嘴里咬住了一块蒜片，不动声色地咽了下去，又吃了两块牛肚，抵御口腔中那股难以忍受的味道。
“对了，我有个快递下午会送到家里。快递员说里面的东西好像弄脏了，需要当面验货才能签收，你帮我签收下。”
“好。”
“我跟他约了时间，下午2点上门。不耽误你午睡。”
“没事。”
秦召南的工作不用坐班，时间自由，所以午饭他都是自己在家做着吃，再给林闻西送。他身体健康，吃饭也不挑，每次都迁就着林闻西的口味做饭，省事。
他提着空了的饭兜回家，开始吃饭，然后洗碗收拾厨房，结束的时候正好1点，余出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符合他每天中午午睡不超过一小时的习惯。
这是林闻西跟自己相处中，早就形成的某种默契。两人相安无事的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本着绝不触碰对方习惯及隐私边界的原则，过着温馨平静的生活。
2点整，秦召南的闹钟响了，几乎是同时，快递员按响了家里的门铃。
“您好，有您的快递。”
睡眼惺忪的秦召南打着哈欠从左手边的卧室走出，打开门，从快递员手里接过那个纸盒，只见盒子的一半已经变成了棕黑色，泛着浓浓的酱油味，快递面单上都沾了污渍，只有“收件人：林闻西”这行字看得清楚。
他两下撕开包装盒，里面是一个淡绿的的pvc密封袋，有点像是袜子的包装袋。一见外面也有塑封，秦召南松了口气，没仔细看便龙飞凤舞地在快递面单上签了个字。
签收完后才发现，袋子背面做了一个小圆孔的设计，有黑色的污渍顺着圆孔渗了进去。圆孔那里露出里面东西的一角，蒙着一层透明的塑料纸，可以看到一点里面的样子，白色的某种织物带着点蕾丝的花边，不太厚。
好像是买的袜子。秦召南想起来，前几天林闻西说起帮班里的小女孩排六一文艺汇演的事，裙子、鞋袜、头饰这些都是他亲自挑的，还给秦召南看过定款袜子的照片，是小女孩最喜欢的那种带白色蕾丝钩织花边的。
秦召南觉得这里面应该就是，刚才自己没看清，毛毛躁躁签了收，真不知道里面脏了没。
想了想，秦召南决定打开看看。他小心翼翼地撕开包装的密封粘贴条，伸进去把这个柔软的白色织物掏出来，置于眼前。
秦召南本想检查东西有没有污损，没想到在看见里面物品的第一眼，他便愣住了。
不会吧。
但收件人确实是林闻西没错，白纸黑字。
可是……
秦召南的内心涌起巨大的疑惑与难以置信，因为袋子里面放着的根本不是袜子。
而是一条白色半透明的、带着银色腰链的、蕾丝材质的内裤，男士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