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谓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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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慕稚跟着勾唇,“元旦快乐。”

他四下看了看,拿出双拖鞋,“进来吧,外面冷。”

陆隅大步走进来换上鞋,一眼看到了旁边衣架上属于慕稚的大衣。

当然,还有那件有点眼熟的黑色风衣。

陆隅脱下外套,紧挨着慕稚挂好。

陆隅跟着慕稚走到桌边,和慕宁对视一眼,慕宁就举着手给他让了座,桌上的人哄笑一片。

那边沸反盈天,已经坐下的慕稚却缩手缩脚的,叉子一下下戳着碟子里的牛腩。

“不想吃吗?”廖松琴靠过来,“想吃什么,我给你夹。”

他说着就要来拿慕稚面前的碟子。

慕稚有些发怵,一把捉住他的手腕。

廖松琴维持着起身的姿势看向他,“怎么了?”

他说话依旧是那副不紧不慢的腔调,慕稚却觉得他有几分不高兴,怂怂地松手,“……不是很饿。”

他解释,“来之前在酒店吃了点东西。”

廖松琴点头。

“吱吱。”陆隅坐下,熟络地凑过来,“你之前说你进了学生会对吧?”

慕稚瞥了眼正在和别人说话的廖松琴,“对。”

“我和你是一个学校的,下学期正好一起做事。”

陆隅笑得很灿烂,慕稚倒是惊了一下。

怎么他哥还找了本校的?太专业了吧。

“没在学校看到过你。”

慕稚组织着措辞,心神有一半放在了旁边的廖松琴身上,“你长得这么好看……照理来说应该很有名。”

陆隅被夸得笑出虎牙,“那是因为我出国交换了一年,刚回来。诺,那边是我哥。”

“刚回来?”慕稚惊讶,回身对着陆隅的哥哥笑了笑。

怪不得见面的地点约在了酒店,原来那是他回国后暂住的地方。

他们这边刚聊几句,就听旁边的廖松琴站起来,要去和长桌对角的慕宁喝酒。

“你怎么现在像个酒鬼一样?”慕宁边说边给他倒酒。

廖松琴的声音有点模糊,“元旦了,该放松一下。”

元旦。

慕稚记得去年的元旦,那时候他还没有做下错事,廖松琴还没有刻意和他保持距离,在阁楼温了酒给他喝。

“阿稚。”男人宽厚的手掌揉了揉他的脑袋,“明年你哥就回来了。”

阁楼灯光昏黄,慕稚坐在柔软的毯子上,浑身都暖洋洋的。

但他又觉得冷。

不够,总觉得不够。

投影仪变换着影像,廖松琴专注地看着影片,修长的腿就靠在他膝边。

慕稚那时候偷偷越了界,把膝盖贴上了对方的。

万幸,廖松琴没有察觉。

“吱吱?”

慕稚打了个寒颤,去年借来的暖已经驱散不了近日的冷,他看着陆隅,疑问地“嗯”了一声。

他开小差开得这么明目张胆,陆隅有点好笑,“你冷不冷?”

慕稚张口,“我……不冷。”

“等会儿我们去……吧。”

陆隅的话淹没在那群人喝嗨了的欢呼声中,众人很快移动起来,说是要去露台上看冷焰火。

“冷焰火不该自己放吗?”陆隅问。

慕宁朝他暧昧地眨眨眼,走在前面的慕稚没有看到,“哎呀,我们大人玩什么……你们俩玩吧。”

慕稚走得快,渐渐跟上拿着酒杯的人,几乎可以闻到对方身上那股厚重的香调。

他放慢脚步,看着廖松琴一点一点走远。

“愣着干什么。”

慕稚抬头,廖松琴没有转身,只是停下了,“不是爱看这些吗,到我前面去。”

他身影颀长,站在有些寒冷的露台上,目光定在面前的雪地里。

慕稚慌忙移开视线,“不用了。”

他余光瞟到有人走过来,匆匆往慕宁那里看去,“我找哥哥。”

廖松琴指节捏着高脚杯细长的杯梗,听到不远处的说话声,知道慕稚是和陆隅站到了一处。

他面色不变,另一只手紧紧握住酒杯,喝了口红酒。

就像慕稚碟子里没动过的菜,已经冷透了。

“要玩什么?”

慕稚踩着浅浅的积雪,跟陆隅往院子里走。

“冷焰火啊。”陆隅兴致勃勃,“宁哥说你小时候最喜欢玩这个。”

“吱吱,给我看看你以前的照片吧。”

慕稚穿起那件酒红色大衣,脖子上多了根方格围巾,安静地蹲在陆隅脚边。

他说,“只有十岁以前的照片。”

“嗯?为什么,十岁以后不喜欢拍照了吗?”陆隅把冷焰火分给他。

慕稚却没有接,隔着星星点点的火光看向露台,那里空无一人。

“不是。”慕稚说,“十岁以后爸爸妈妈去世了。”

屋内,慕宁和廖松琴坐在僻静的角落。

“终于解放了,什么感想?”慕宁笑着倒酒,“替别人照顾弟弟不好受吧。”

隐隐绰绰的人声从餐厅传来,廖松琴端坐着,视线停顿在另一侧。窗外只能看到浓重的夜色与路灯的倒影,看不见雪地里的人,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他收回视线,“我倒希望再多照顾一会儿。”

慕宁笑起来,玩笑道,“我们吱吱这么讨人喜欢,把你都拿下了?”

他视线扫到玄关处的衣架,想起什么,“对了,他的东西还在你家吧?下周哪天有空,我去搬过来。”

廖松琴眉心不明显地跳了跳,“不急……你之前说的那个项目怎么样了?”

慕宁立刻被吸引了注意,聊起了工作话题。

正说着,身后有脚步声接近。

先前坐在慕稚对面的女人走过来,递来一个纸袋,“松琴,我有事先走了,这是给弟弟的礼物,你帮我转交一下。”

冷焰火很快燃尽,陆隅又拉着慕稚堆雪人,现在雪还有些薄,他忙活了半天也才搓出一个手掌大的圆球。

反观慕稚,他搓出两个小汤圆,然后把其中一坨叠到另一坨上,快速完成了一个雪人。

然后陆隅就看着慕稚屈起手指,有深仇大恨似的弹掉了汤圆脑袋。

“……”陆隅问,“你搓的是谁?”

慕稚笑了笑,视线又一次投向阳台,这次上面站了人。

“别感冒了。”慕宁喊着,“进来换衣服,给你们热了小圆子。”

陆隅咋咋唬唬带着慕稚进屋,两人各自换了衣服,慕宁说甜酿圆子在厨房,保温着。

“宁哥,你真贴心。”陆隅嘴甜道。

“你松琴哥准备的。”慕宁摆手。

慕稚拿碗的动作顿了顿,把圆子递给陆隅。

吃的也堵不上嘴,陆隅感慨,“这个哥哥可当得比宁哥好。”

当晚慕稚留在了慕宁家,廖松琴没说什么,只是最后才离开,临走前还给了他一个纸袋。

“南语给的。”他说。

慕稚没费多少力气就在脑海中对上了一张明眸皓齿的脸,南语姐姐的礼物,由廖松琴来给?

他心底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廖松琴在车上还说要去相亲呢,哪里需要。

不过,慕稚承认,他们确实很相配。

过完元旦,慕稚回学校参加期末考。学生会的职位虽然交接给新部长了,但有个活动审批一直下不来,部长一逮到慕稚就来求助,忙得天昏地暗。

他没想到这么快就会再一次见到陆隅。

这天是慕稚生日,他没空回家庆生,慕宁就只能订了一样样东西送到慕稚学校。

派送员找不到正门,给慕稚打电话。

“……你好像在东门。”慕稚头大,“能绕一下吗,我这里过去要很久。”

东门和他所在的地方几乎横跨一整个校区,慕稚下楼时没戴围巾,不想走远路。

对方态度良好,却说路边发生了事故,现在前方围着人,被堵在东门口了。

慕稚:“好吧,那我过……”

“吱吱!”陆隅明亮的声音响起,越来越近,“你在等人吗?”

他回身,看到陆隅拖着行李箱跑过来,轮子骨碌碌作响,没一会儿就冲到慕稚面前。

慕稚微张着嘴,“你现在回学校?”

马上学期就结束了,陆隅这时候回学校干嘛?

“家里不让我住。”陆隅笑着,“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慕稚这才想起自己要干什么,对着手机说了几句,走出宿舍楼。

雪基本化了,现在路面上干干净净,但空气仍透着冷冽。

慕稚缩头缩脑,把手揣进兜里,“我有事要去一趟东门,你先回宿舍理行李吧,有需要喊我。”

陆隅却像是窃听了慕稚的电话,把拉杆往他怀里一塞,自顾自跑走。

边跑边喊:“我正好要去东门财务室,把订单发我,马上回来!”

慕稚在后面怎么叫都不停。

傻站了会儿,慕稚想了想,把行李箱放到宿管那里寄存,自己往东门的方向走了段,进甜品店点了两杯热饮,给陆隅发信息:

‘我在这里等你。’

陆隅没回,大概忙着赶路。

消息列表有红点跳了出来,慕稚下意识点开,眉心一跳。

【廖松琴】:礼物在快递站。

慕稚点开取件码,发现在东门的反方向。

“……”

他看了眼时间,跑过去应该来得及。

这时陆隅回复道:“马上过来。”

慕稚把屁股放回凳子上。

慕宁订的东西不少,海岛造景的蛋糕,方便慕稚分给同学的十几个纸杯蛋糕,以及几个包装好的小盒子。

陆隅抱怨他哥没用,连慕稚生日都不知道,又问他想要什么。

慕稚失笑,“你哥为什么要知道我的生日。你喜欢哪个?”

陆隅选了个最可爱的纸杯蛋糕,笑得有点傻气,“谢谢吱吱。”

“你打算什么时候吹蜡烛?”

慕稚犹豫一下,“等会儿回宿舍吹,你要来吗?”

慕稚在某些方面堪称内向,记事起生日就只和家人一起过,从没有外人。刚满十岁那年,慕稚父母倒是想大办一场,慕稚只说等暑假,他跳过一级,到时正好和升学宴合办。

父母却没能等到那一天。

但蛋糕毕竟是陆隅拿回来的,慕稚也无法拎起袋子就走,只能发出邀请。

陆隅眼睛都亮了,“好啊!”

他帮着慕稚把纸杯蛋糕收拾好,拎起那个透明蛋糕盒,率先出了店。

他这副乐呵呵的样子搞得慕稚有些不好意思,心中的尴尬却被冲淡少许,连忙跟上。

“你再过几天就放假了吧,寒假有没有什么安排?”

陆隅侧过身,一路嘴巴不停。

慕稚摇了摇头,“大概会去慕宁公司里转转。”

他们没有走大路,而是抄了近道,穿过林荫间的石板路走向宿舍后门。

石板冷滑,慕稚拿着蛋糕走得小心,还要分神回答陆隅的问题,根本无暇观察周围的事物。

因此,当一辆熟悉的黑车出现在眼前时,已避无可避。

“谁啊。”陆隅眯起眼,“怎么开到这里来了,路又不通。”

慕稚缓缓吸了口气。

“咔嗒”,车门打开,慕稚极为熟悉的身影下了车,穿着件卡其色大衣,长身玉立,遥遥看着慕稚。

“松琴哥?”陆隅惊讶。

等他们走近了,廖松琴先开口祝慕稚生日快乐,随后问他,“学校里的事忙完了吗?”

慕稚还剩两门期末考,今天是忙里偷闲过的生日。

他已经很久没有跟廖松琴说过自己学校里的安排了。

“没有。”慕稚答,很快补充,“还有考试。”

陆隅在一旁点头。

廖松琴视线在慕稚和陆隅手上扫了一圈,似乎是发现了没有人拿着他的礼物。

“等会儿来找你。”他说。

两人对视一眼,不知何故,都没有进宿舍楼,而是傻傻地站在原地。

不多时,廖松琴带着两个包裹回来了。慕稚看着他越走越近,几乎能感受到廖松琴身上的热气。

他停下,拿起其中一个包裹,“这里面是几张黑胶唱片,你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廖松琴有些多余地解释,“唱片机在家。喜欢我就放到书房,不喜欢再换。”

慕稚看起来仍有些呆,下意识伸出手。廖松琴把蛋糕盒子接过去,三人围成个圈,一起盯着慕稚拆箱。

纸箱宽大,里面又塞了很多气泡纸。慕稚一看封皮就知道是自己喜欢的,廖松琴对他的口味了如指掌,让他确认实在是多此一举。

再加上不知是不是错觉,慕稚总觉得,廖松琴一直在看自己。

带着情绪的那种。

但最终他没说什么,把蛋糕以及剩下的盒子还给慕稚,带着唱片上了车。

“松琴哥对你好上心。”

陆隅对有些怪异的气氛一无所知,自顾自夸着,“宁哥都没有跑来。”

慕稚不得不帮慕宁说话,以防自己多想,“我哥今天有会。”

陆隅奇怪地看他一眼,“松琴哥也有啊。”

他掏出手机,“你看,我哥还在苦逼地开会呢。”

他哥陆端和廖松琴等人都是一个大学的,其中慕宁与廖松琴还是舍友关系。大学毕业后,几人工作上多有接触,今天就是陆端和他的合作会面。

而廖松琴来到校园,自己取了礼物,把它递到慕稚手上。

陆隅不知道自己是在帮“情敌”说话,回复了他哥的消息就越过这个话题。

慕稚却想到什么,问,“你哥知道我们今天碰面了吗?”

“没来得及说,不过他知道我今天回校,会碰上是必然吧。”

陆隅的意思是,只要他来了学校,就自然会来找慕稚。

慕稚的心思却跑偏了,陆端知道陆隅会来,且上午和廖松琴碰面,下午,他和陆隅相见没多久就遇见了廖松琴……

面颊微微发热,慕稚抿着唇。这样的想法卑劣又自恋,但会不会有一点点可能性,就一点点,廖松琴来学校是不想让他和陆隅独处?

可他又送了礼物就离开。

回到寝室,两人刚把手里的蛋糕放下,慕稚收到一条信息。

【廖松琴】:考完跟我说,我来接你。

慕稚脸色来回变化,把手机扔到床上。

纵使再怎么不情愿,从考场出来时,慕稚还是接到了电话。

“……喂。”

“我在你宿舍楼下。”廖松琴说,“有多少东西要搬?”

“没多少。”

慕稚慢吞吞地走着,“其实不用来接的。”

那日廖松琴发完消息后,慕稚挣扎着给慕宁发消息,问他哥期末来不来接自己。

结果慕宁非常疑惑且理所当然地问:“我不是让松琴去接你了吗?”

“好小子,交给他的大事一点都不上心是吧。”慕宁在电话那头摩拳擦掌,“吱吱你等一下,我这就去……”

慕稚连忙叫停,说自己才看到消息。

他最后挣扎,“你忙去吧。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不用叫人来接。”

“不行,”慕宁一口否决,“有哥哥干嘛不用。”

可是这个哥哥不能随便用啊!

慕稚磨磨蹭蹭,最后还是上了廖松琴的车,带着一后备箱的行李。

“我哥乱操心。”

慕稚坐在副驾,手指抓着安全带,“下次不用特地跑过来,我自己可以回去。”

廖松琴从后座拿过保温盒,看了他一眼,“我不来接你,你怎么回去?”

慕稚想说打车,但一看到廖松琴紧绷的侧脸,好像对他很有情绪似的,话就带着几分赌气出了口:“……同学有车,可以顺路带我。”

他说的是上一任团支书,慕宁的住址和她家隔得不远,原本慕稚打算坐她的车。

廖松琴却误解了,他把还热着的食盒塞到慕稚手里,动作像塞了颗炸弹,带着几分冷淡道,“认识一周就这么熟了?”

慕稚过了会儿才明白他是在说谁,想反驳,又被气笑了,最后别开脸轻声说,“不用你管。”

廖松琴也快气笑了,慕稚沉默且愤怒地吃起三明治,廖松琴冷着脸开车。

越开越不像去往慕宁家的方向。

慕稚两个月前就搬进了慕宁家,那是慕宁出国前购置的房产,因为不放心慕稚一个人住,一直空关着。

廖松琴那天送唱片时说的带回家,自然是指他的家,而非慕宁的。慕稚只当是自己东西还没有搬完,廖松琴先帮他一起保管,等以后慕稚再统一带走。

但现在车子一路行驶,慕稚觉出几分眼熟。

“去哪里?”他坐直了,“不是说回家?”

这分明是廖松琴住所附近。

恰逢红灯,廖松琴侧过头,对上慕稚睁大的眼,像在朝自己讨要一个说法。

廖松琴眼神黯了黯,“带你去买衣服。”

直到进了商场慕稚都没有反应过来,廖松琴说给他买过年穿的衣服,可过年分明还要一个月。

“你哥吩咐的。”

“去年有件脏橘色的毛衣很衬你。”廖松琴带他进了店,店员立刻走近,廖松琴就说,“要暖色调的衣服。”

慕稚撇嘴,“你还知道脏橘色。”

“你知道的我都会去了解。”廖松琴平直地说着,在他肩上碰了碰,力道很轻,“去试试吧。”

慕稚满心的委屈与愤懑突然就消失了。

他鼻尖酸楚,抱着软糯的毛衣以及下装看了廖松琴一眼。廖松琴直视着他,似有疑惑。

“……别站在这里。”慕稚一指沙发,“去坐着。”

廖松琴却没动,“万一有拉链,我还要走过来。”

慕稚又恼了,憋红了一张脸,最后抛下句:“不用你。”

店员这么多,他还非得找廖松琴?

廖松琴到底知不知道……

他咬着下唇,在试衣间内狠狠揉了揉脸,胡乱穿上衣物,走了出去。

暖融融的肉桂色织物松垮地罩着慕稚,下摆剪裁出破边感,勾着丝,让他看起来像被太阳晒蓬了的毛绒熊,透着毛糙的可爱。

慕稚头发翘起一搓,去挽袖口,“好像有点大。”

廖松琴不说话,把袖子拉过来,一层一层挽好。

“这样就不大了。”

“你觉得这件好?”慕稚晃了晃手,袖子没有掉下去。

这件衣服自然被买下。

以往廖松琴带他置办生活用品,慕稚都会拍下发票发给慕宁,由慕宁来统一报销。后来廖松琴说这样太麻烦,他自己会问慕宁要,慕稚才放心收下。

更何况廖松琴说,是慕宁叫他带慕稚来的。

直到夜里,慕宁回到家,发现客厅里堆满了购物袋,转头调侃慕稚,“没见你刷我的卡啊,多少钱,快给哥哥一个报销的机会。”

慕稚:“廖松琴没发给你吗?”

“啊?”

慕稚觉出不对,“不是你让廖松琴带我去买衣服的?

慕宁纳闷,“我干嘛叫他带你去买,我自己还没过这个瘾呢。”

他一听慕稚说完前因后果,捶胸顿足,“不行!今年过年你必须穿我买的衣服!我都好几年没能亲自过瘾了……”

他随手捞过一个袋子,准备批判廖松琴的审美,随后自己上位,“这买的什么?肯定不好看。”

结果拿出来一比划……好像是很衬自家弟弟,廖松琴竟然这么会买衣服。

而慕稚已经皱着眉走神去了。

慕宁回房后给廖松琴发消息:【我这里有瓶好酒,后天给你带过去。】

这么多年来,慕宁打给廖松琴的钱基本都被退回了。他只收了一些诸如学费、教材费之类的钱,大概是给慕宁一些身为兄长的参与感,其余一律拒收。

慕宁自觉亏欠,就常常给廖松琴寄点搜罗到的珍品,生意上也多有便利,虽然廖松琴不止一次说了不用。

这次廖松琴却没拒绝。

【廖松琴】:行。

【廖松琴】:下个月打算怎么过年?

问这个干什么?慕宁正要回复,又跳出一条消息。

他对着屏幕思索良久,回复了好。

慕稚放假回了家,这天醒来,新任部长在手机上狂轰滥炸,求着他回学校一趟。

“老师那边怎么都不松口。”学弟嗓子都哑了,透着浓浓的疲惫,“学长,真的很抱歉,但我自己实在搞不定……”

慕稚揉了揉有些疼的太阳穴,他昨晚梦到了廖松琴,醒了好几次,情绪不高。

“知道了,马上来。”

他下了楼,正好碰上坐在餐桌边看平板的慕宁。

慕宁今天居家办公,见慕稚匆匆忙忙下来,猜到他是要出门。

“去哪里?我送你。”他转身进了厨房,开始煎吐司。

慕稚立刻站定,大声说,“谢谢亲爱的哥哥!”

“你什么时候去考驾照?”慕宁问,“总不能一直叫你松琴哥送。”

慕稚坐在车内,垂下眼,“没有麻烦他。”

“倒不是麻烦的问题。”慕宁揶揄着,“你松琴哥哥多疼你啊,只是以后总有他和我都没空的时候,你得自己学着开。”

廖松琴没空的时候?

慕稚试着回忆,却发现似乎只要自己开口提了要求,对方就没有哪次是不说“好”的。

慕稚刚到廖松琴家时懂事又敏感,恨不得除了上餐桌的时间段,其余时候都变成透明人。

所以,廖松琴格外珍惜慕稚为数不多向他提要求的时刻。

他想把这个小孩养熟。

谁知却一不小心过了火。

慕稚到校时还没到饭点,他在宿舍楼下和学弟碰头,带着人在校园里跑了几趟,总算是办成了这件事。

“下次发完邮件,如果很久没有收到回复,你就该打电话了。”

慕稚额角沁出几滴汗,他抬手抹了抹,一张脸在阳光下精致得不像话。

学弟连连点头,他继续教育,“而且……”

“吱吱!”

熟悉的呼喊,慕稚眨了眨眼,看到从左侧跑过来的陆隅。

“你不是回家了,没想到又能碰上!”陆隅戴着厚厚的围巾,笑脸从堆叠的布料里露出来,阳光灿烂。

“来办点事。”

两人微信上聊过几句,大多是陆隅发,慕稚回,但也算逐渐熟悉了起来。

陆隅很自然地邀请慕稚吃午饭,慕稚一看时间,再过半小时食堂就要关门,有些犹豫。

“去外面吃。”陆隅补充,“有家很好吃的泰料,我昨天刚发现的。”

慕稚想起陆隅说自己不能回家,又想到对方刚回国,大概是独自在校外游荡时找到的店铺,不由心软下来。

“好。”他点头。

陆隅原地小跑几步,冲天空挥拳,“Yes!”

慕稚哭笑不得。

吃饭时陆隅又一次问起他假期的安排,慕稚的回答不变,陆隅思索会儿,问他想不想去马场玩。

“现在天气太冷了。”天一冷,慕稚就不是很愿意动弹。

过去廖松琴家有地暖,他体热,常常冬天穿着单薄的衣物在家里走动。慕稚就不同了,他冬日脚冷,时常穿着厚袜子光脚走来走去,说这样有助于吸收地暖之气。

廖松琴说他笨笨的,第二天慕稚醒来,他常走动的地方铺上了地毯。

陆隅拉回他的思绪,“那去新洲怎么样?我交换的学校旁边有一块很好的地皮,也有马场。”

慕稚歪头思索。

“而且那里是夏天,”陆隅加码,“夏天在绿草地上骑马,你不心动吗?”

慕稚还是拒绝了,毕竟慕宁刚回国,被业务折磨得脚不沾地,他不是很想再折腾。

这几年慕稚趁着假期去国外看过慕宁,但大多由廖松琴陪同。

有一年慕宁在新洲出差,廖松琴还带着他去过,实在容易触景伤情。

陆隅很失落,但很快就揭过这个话题。

结果当晚,慕宁突然敲开慕稚的门,问他想不想去新洲骑马。

慕稚:“?”

“什么意思?”

慕稚房内只开了温黄的夜灯,眼眸亮晶晶地看着慕宁,“哥哥想去吗?”

他一副哥哥想去我就陪着去的架势,把慕宁一颗兄长之心泡得软软的。

“陆端在组局,我一听,这地方我们吱吱肯定感兴趣啊。”慕宁捏他脸,“听说陆隅问你,你拒绝了。我不差这点时间,想去就去,再说也是时候放松一下了。”

慕稚眨巴着眼,轻声叫他,“哥……”

他从小就爱这样盯着慕宁,穿着卡通睡衣,刚学会走路没多久,就会扯着慕宁裤腿口齿不清地叫人。

慕宁总是被逗笑,小慕稚似乎能察觉到哥哥在笑话他,就会突然闭紧嘴巴,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用表情传达他的疑问。

现在慕宁又一次笑起来,他说,“像以前一样对我提要求就好。”

出发那日,慕稚进了机场,有些心不在焉地跟在慕宁身后往值机柜台走。

他们碰上陆家兄弟,陆隅一见着人就凑过来和慕稚聊天,慕稚放松了些,却又听到身后有人招呼慕宁。

他有些僵硬地转过身,看清人脸时松了口气。

那个叫南语的漂亮姐姐跟几个上次聚会时见过的人走了过来,这次是陆端攒的局,来的自然都是熟人。

慕稚四下梭巡一番,没有看到让他担惊受怕一早晨的人,彻底松了口气。

“松琴怎么还没来。”南语猝不及防开口,“路上堵车了?”

陆端看了眼表,“他说到了啊……哟,这边!”

慕稚顺着他们的视线转头,看到热闹的氛围里,廖松琴推着黑色行李箱,鼻梁上架了副墨镜,一步步朝这里走来。

他看着有些瘦了,侧脸线条更加清晰。

“让你挤这几天假可真不容易啊。”南语调侃。

慕宁看到他就笑开了,“这还没太阳呢,您就把墨镜戴起来啦?”

廖松琴自然地穿过南语等人,走到慕宁与慕稚站的地方。

他开口:“最近忙,熬出黑眼圈了,遮一下。”

慕宁立刻说要给他寄国外贵族用的眼霜,被廖松琴怼“你少说话,让我飞机上补个觉比什么都有用”。

慕宁不忿,慕稚在一旁做起了哑巴。

陆隅来找他说话,“你晕机吗?”

“不晕。”

小时候晕,高一那年慕宁常带着他出去,就渐渐不晕了。

陆隅苦着脸,“我晕。”

慕稚闻言要去翻自己的包,“我带了晕机贴,你上去前贴上。”

陆隅笑得露出小虎牙,“谢谢吱吱。”

“哼。”

陆端一副受不了的样子,悄声对廖松琴说,“那小子明明带了,就要找机会跟人家聊天。”

他见廖松琴虽然戴着墨镜,但看方向一直在盯着慕稚与陆隅,就问他,“我弟怎么样,是不是和你那半个弟弟挺配的?”

廖松琴很轻地啧了声,“不是我弟弟。”

“知道不是,这不是问你呢吗?怎么样?说啊。”

廖松琴突然开口,“阿稚,来一下。”

慕稚茫然地看过来,又左右看了看,好像见周围人都没有发表什么意见才敢过来似的。

廖松琴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了?”慕稚终于过来了,微微仰着头,双手放在身前,一副很乖的样子。

“眼罩。”

廖松琴言简意骇,“你走的时候拿去洗了,落在家里。”

他没有加定语,慕稚也能听明白。

他点头,接过眼罩要走,却见廖松琴继续从风衣口袋里拿东西出来。

“暖贴。”家里还有剩的。

“耳塞。”当时给慕稚买了三对,这对是新的。

他最后道,“进去了再买口香糖,晕了就嚼几片。”

试图插话的陆端以及凑过来观摩的慕宁都静了。

慕稚低了低头,小声说“知道了”,又说“谢谢”。

住进廖松琴家后他晕机的次数很少,只有十九岁生日那年,廖松琴带他去黄金海岸玩,那是他第一次和廖松琴一起出国,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前一晚没休息好,下飞机后慕稚难受了很久,错过了廖松琴预约的摩托艇,第二天才缓过来。

后来摩托艇当然还是坐上了。

廖松琴再带他坐飞机时,就会准备好一个小包,里面放着慕稚可能需要的东西,甚至颈椎贴都有。

太过无微不至。

二十一岁的慕稚还是会为这种照顾恍惚,生出种被爱和能够去爱的错觉。

这爱是真的,只是他不被允许越界。

慕宁感动异常,搂着廖松琴的肩,“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只有你可靠,把吱吱托付给你我才能放心……”

陆端在旁边咳嗽,“陆隅,学着点。”

他说完又反应过来,自家弟弟也晕机,这趟旅程别说照顾了,说不定还要从慕稚手里拿东西。

陆隅猛点头,对慕稚发出邀请,“等会儿一起去买口香糖吧。”

慕稚表情还有些不自然,“……好。”

登机后慕稚和陆隅醒醒睡睡,一起看了两部电影,再睁开眼时就快落地了。

中途他回头看了眼慕宁等人。

角度限制,慕稚只看清廖松琴戴着遮光眼罩的半张侧脸,双手环胸,看起来睡得安稳。

陆隅原本正睡着,突然被慕稚戳了戳。

“怎么了?”

“把这个给廖松琴。”慕稚坐在里侧,从包里拿出U型枕,“我睡醒了。”

陆隅其实也想要,但廖松琴毕竟是年长且常年坐办公室的虚弱哥哥,确实该给他。

得到U型枕的廖松琴:“?”

怎么好像并不高兴。

他们出发时是上午,新洲此时临近破晓,几人一到度假屋就瘫的瘫,倒的倒。

廖松琴不知是不是飞机上睡饱了,还有心思出门去马场上遛了圈。

陆隅跑过来拽慕稚,“日出了!快来看日出。”

慕稚只想软进沙发里,“明天看吧……明天,我先洗漱一下睡觉了。”

陆隅很失落,但还是乖乖放手,抓着慕宁和他哥跑出去了。

一觉睡醒,慕稚从屋里出来,发现隔壁房门大开。

他凑过去看了眼,里面没人,只有被床脚遮住的半个行李箱,辨认不出主人。

陆隅大变活人似的从对面房间蹿出来,“去骑马吧!”

慕稚吓一跳,差点栽进隔壁。

陆隅拉住他,“啊呀,吓到你了。”

手腕有不属于自己的体温,慕稚自然地抽回手,笑骂,“迟早被你吓死。”

身后传来响动,陆隅一嗓子把二楼的人都叫了出来。慕稚先是看到半条红色的丝绒裙摆,随后是皓白的腕,南语从陆隅隔壁走了出来。

她对上慕稚的视线,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有告知名字,启唇,“我叫南语。”

没等慕稚反应,南语侧过头,对着刚从影音厅回来的廖松琴“啧”了声,“都在楼下安排呢,怎么就你在上面。”

廖松琴淡淡回复,“你穿裙子怎么骑马。”

“谁说我要骑了。”

南语抿了抿红润的唇,“我闺蜜找我去海边拍照。你带着弟弟们好好骑,别摔了。”

说完,慕稚觉察到她的视线在自己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还带着意味不明的笑。

然而看过去时,南语的表情又正经非常。

慕稚情绪又变得低落。

那条丝绒质地的红色长裙衬得南语肤若凝脂,连他都不得不承认,是好看的。

上次她托廖松琴转交的礼物是一瓶香水,甜美又不腻人的果香,慕稚觉得不太适合自己,但还是妥善放了起来。

廖松琴就住在南语对面,这几日朝夕相处,又有异国美景加持,若他们真的有点什么,肯定会进一步发展。

但他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胡思乱想,他早就出局了。

陆隅带着他去挑马,活力四射,感染得慕稚也松快几分。

人该往前看。慕宁安排相亲时的说辞是“两个小子认识认识,接触一段时间,说不定就成了”,陆隅也一直没有给慕稚压力,他牵着匹马,像认识很久的朋友那样让慕稚和它比身高,有点傻气,阳光照得他笑容明亮。

慕稚笑了笑,快步走过去。

两人换好衣服,修身布料勾勒出慕稚的腰身,细而窄,随着走动吸人眼球。

陆隅突然脸红了,磕绊着说,“骑、骑手在外面,我们快出去吧。”

慕稚不明所以,直到重新呼吸着草场上的清新空气,陆隅才恢复正常。

正要上马,负责慕稚的骑手直起身,对着他身后问了声好。

廖松琴和度假屋里剩下几人都来到了马场,他们已经换好衣服,也不知是不是自带的。

慕宁过来给慕稚整领子,廖松琴则走到骑手面前,说了几句话,骑手就走开了。

慕稚身子动不了,脑袋偏过去,“这是……”

“我带你。”廖松琴面不改色,截住他的话头。

“啊?”慕稚呆楞。

慕宁终于理好衣服,笑着安慰,“他小时候学过马术,你放心,不会让你摔着的。”

慕稚担心的根本不是这个。

几人陆陆续续散开,陆隅贪玩,跟着先前的骑手走开了,现场只剩下廖松琴和仍旧低着头的慕稚。

“我先上去。”廖松琴利落地上了马,拉着缰绳走了几步,马温顺地晃了晃脑袋,鼻息就在慕稚耳边。

“上来吧。”

廖松琴朝他伸出手。

慕稚仰着头,沉默地看了会儿马背上逆光的背影,那么高大,阴影几乎要把他吞没。

“我还是自己骑吧。”他说完,转身要走。

廖松琴沉了嗓音,“慕稚。”

见慕稚停下脚步,只留下后脑勺给自己,廖松琴紧了紧缰绳,马踢踏着腿,有些不安地打了个响鼻。

僵持一会儿,廖松琴似乎叹了口气。

马蹄声接近,慕稚背脊一颤,廖松琴的声音响在头顶,带着点无奈与柔和:

“阿稚,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上来好不好?”

慕稚觉得自己运动神经其实没有这么差,差到让廖松琴好声好气哄自己上马,只因不放心交付他人。

完全没必要。

他迟疑着,很慢地转过身,“那等我适应一点,你就自己去玩吧……叫骑手来教我就好。”

廖松琴点头,速度很快,像根本没听清。

他朝慕稚伸出手,“抓紧。”

光影在两人逐渐靠近的掌心凝成一束线,随着手指贴近,堙灭。

慕稚被廖松琴搂在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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