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10-20 来源：不可能的世界 分类：现代 作者：月见弥 主角：黎疏 陈忘生
大清早，身穿灰色高定西装的男人站在前厅的打领带。
身高腿长，姿容绰约。
薄唇轻抿，骨节分明的手指一缠一绕，漂亮的领结就打成了。
十分赏心悦目。
看见男人开始穿鞋了，一直靠在厨房门边的陈忘生走出来，长长的眼睫毛轻轻颤抖，说话的声音有几分嘶哑。
“阿疏，你……”
他有点停顿，好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被他称为“阿疏”的男人此时已经穿完鞋，跺跺脚，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他。
陈忘生垂眼不去看他，狠狠心一鼓作气的问完想问的话。
“昨天有人给我发了几张照片……你，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问到最后，语气里有陈忘生本人都没发现的希冀。
可黎疏注定要让他失望了，他眉头一皱，好像有点不耐烦。
“你说什么，我有什么要给你说的，为什么要给你说?”
声音如利剑一般刺破了陈忘生的希望，他卸力，靠在旁边的墙上双手抱臂，听着“砰”一声过后黎疏就走出门。
陈忘生动了动嘴，没出声，自嘲一笑。
早上两人之间的冰冷氛围完全看不出每天晚上的热烈，同居两年，他的身体早就变成了更适合黎疏的模样。
平时黎疏出门，他也会在家收拾家务，帮黎疏洗衣服，准备午饭晚饭，等待黎疏晚上回来吃过饭，两人一起变的快乐。
这么看，是不是谁都以为他们是契合的同居人？
陈忘生自己都险些这么认为。
可看见每当进入卧室看见床头上的照片时，陈忘生才恍然，原来他们是夫夫啊，还是已经结婚两年的夫夫了。
“哎……”想到这，陈忘生眉头微动，泄露出一丝叹息。
「宿主后悔了吗？」
空旷的房间响起一道冰冷的电子音，陈忘生却一点没受到惊讶，因为这是他的系统。
没错，就是系统。
在陈忘生十二岁那年，误打误撞救下来的，只有一个核供其运转，大部分作为系统的功能都消失殆尽。
这还是陈忘生和它绑定之后才发现的。
「宿主，十年的时间，你后悔了吗？」
系统又问。
“以前不后悔，现在有点后悔了。”陈忘生的眼一直垂着。
他的整体风格都是温和的，像开水一样把人包裹起来，眼睛却意外的狭长，右眼下还有一点痣，单看眼睛都话有种说不出来的勾人。
黎疏在床上也喜欢去舔弄那。
“我追追了他八年，结婚两年，十年的时间……”他嘲笑一声：“还比不过刚认识的人。”
“这些时间哪怕人对一条狗都能产生感情，黎疏对我的感情越来越淡了，还比不过一条狗。”
“可能因为我不是狗？”
他还开了个玩笑，可惜房间里没有能听懂他玩笑的人，只有不懂感情的机械体。
没人看的见，陈忘生眼前出现了一块幽蓝的光屏，上面很多东西都不可见，最顶上的进度条还十分吸睛。
进度条显示：67％
系统的电子音甚至都出现了几分困惑：「宿主，这个进度只是普通朋友的程度，十年正常人都会在80％左右。」
「当初他邀请你结婚的时候也才71％，我分析过你们不适合结婚，你为什么还要结婚呢？」
“因为我头铁。”
陈忘生无奈的挥散眼前的屏幕，语气不明：“好了好了，我知道和他结婚不是好做法了，可还能怎么办，我当时多喜欢他啊。”
说完喜欢这个词，他愣了一下，语气又低落：“实话说，现在也喜欢。”
「人类的感情很难懂。」系统用电子音吐槽。
「这个好感度和他结婚，他随时都有可能放弃这段婚姻。」
现在是夏天，太阳出来的很早，即使没到中午一缕金色的阳光也打在了陈忘生身上，显得他更平静淡漠了。
如果没人在意他，说不定就会再也看不见。
阳光有点刺眼，陈忘生抬抬眼，被刺的连头都低下去，顺势从兜里套出一根烟点燃，衔在嘴里。
「你不是戒烟了么？」系统问。
“唔……”陈忘生把烟衔在嘴里手一直在手机上滑动，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
找到昨天那条短信，看着上面动作亲密的几个人，他把烟从嘴里拿出来吐了口气。
情绪模糊不清，“因为现在已经不需要戒烟了啊。”
“我当初戒烟是因为黎疏不喜欢人抽烟，为了我俩生活和谐就借了，现在……”
「你要放弃？」系统又换成了最初的问题。
“没错！”陈忘生漂亮的打了个响指，手指上的银环被阳光照到也闪出光芒。
“我呢，实在是受不了了。”他嘲笑自己：“追一个人追了十年诶，我们相处了十年诶，八年前黎疏对我就这个好感度。”
“八年后还是这个好感度，甚至比之前更冷淡了。”
“我一直以为是他的性格使然，看来不是，只是我不行啊。”
他好像在感叹：“照片上的搂搂抱抱我们很少做，他们看起来比我还像黎疏的婚姻对象。”
“我也该自觉的走了，不让等黎疏来赶我那不就成了个笑话么。”
「是吗？」
系统不明白人类的感情，不过它从人类对于面子的在意方面思考了一下，赞同这个做法。
回到卧室，陈忘生看着正对着门口的相框叹了口气，走过去把它压下来眼不见为静。
他说的可是真心话，和黎疏在一起十年，陈忘生一直追逐着黎疏，妄想一天能暖化他。
当初和黎疏结婚的时候他那么欣喜雀跃，哪怕放弃自己想做的事业，认为黎疏都选择他结婚了，他们的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还能怎么慢。
陈忘生有时候真的会以为黎疏白天是块冰，只有晚上才会变得热情如火。
也不太对。
他捏着烟琢磨了一下，黎疏好像在床上一直让他主动来着。
发出一声嗤笑，陈忘生感觉自己一直以来都没看懂他。
拿出平板，在百度上搜了一下离婚协议书怎么写，他找了张纸照着抄。
抄到一半发现不太对劲，这上面是老版的离婚协议，随着近些年的放开，离婚协议也变了不少。
陈忘生的法律素养只让他分辨一些法条的新老，从头草拟一份离婚协议书还是太困难了。
更何况黎家是豪门，家大业大，想必和普通的离婚协议书也不太一样？
这么一琢磨，陈忘生感觉自己好像找个律师帮忙更好，可网上的也不知道靠不靠谱。
他大四毕业就结婚，婚后在家足不出户待了两年也没事情让他可以接触这方面。
不过他还是有朋友的，陈忘生手指滑动，给朋友发信息。
【NY：请问柚子酱在不在，柚子酱有没有什么好的律师推荐一下？】
消息很快回复，顶着个花里胡哨的昵称。
【世界第一美少女柚子酱：柚子酱当然在！你要律师干什么？！】
没等陈忘生反应过来，电话迅速就打过来了，陈忘生想拒接，手指手滑点了接听。
清丽的声音立刻传过来：“喂喂，生生，你遇见什么事情了要找我要律师啊？”
陈忘生表情不明的看着手机，半响揉了揉额头很无奈：“没什么事，就是想离婚了。”
“哈？！！”
这个声音，余遇柚即使不在他身边，陈忘生也能想象到她大为震惊的样子。
那边惊讶过后，甩过来四个字：“我马上到。”
“你别……嘟嘟嘟。”电话挂断。
陈忘生表情有点郁闷，他刚才怎么手滑了，怎么要决定给余遇柚打电话啊，他又不是不知道她什么样。
他内心开始吐槽自己。
不出半小时，门就被敲响了，陈忘生过去开门。
门口是一袭黑色长发的余遇柚，穿着无袖短上衣，下身是工装裤，妆容非常精致，看得出来很飒爽。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喘的上气不接下气。
陈忘生把她扶到沙发上，余遇柚的手一直拽着不松开。
“生生，到底，呼，到底怎么回事！”
“你倒是也不用这么着急……”陈忘生吐槽。
余遇柚，陈忘生的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玩，刚上大学就开始创业，现在也是个快上市公司的女老板。
本人是热爱吃瓜爱凑热闹的性子，比小孩还像小孩。
当初陈忘生坚持要和黎疏结婚，甚至还因为这和余遇柚冷战了几个月。
余遇柚从来都不喜欢黎疏，是摆在明面上的不喜欢，现在听见陈忘生要离婚，怎么可能不激动。
不过别误会，余遇柚绝对不会喜欢陈忘生，因为她喜欢女的。
她只是认为黎疏不值得陈忘生十年如一日的倒贴。
“不不不，到底怎么回事，我真的很想知道，这是我最后一个请求了请务必满足我！”
休息好，余遇柚猛的抬起头，双手捧着陈忘生的手，眼底卟灵灵发光。
“什么啊还最后一个请求……”陈忘生吐槽了一句，不过他还是把促使他离婚的关键证据给余遇柚看了。
那几张黎疏和别人的亲密照。
前两张明显是在酒吧和KTV一样的地方，黎疏的脸在众人里面好像画风不同的好看，特别显眼，怀中搂着看不清脸的小男生。
最后一张是站着，应该是在酒店，怀中也搂着一个小男生。
神情放松，小男生笑着，拍出来特像一些封面杂志。
看完照片，余遇柚努了一下嘴，说出的话让陈忘生有点惊讶。
“你……”她犹豫的说：“要不要先查查看……？万一是作秀呢，是吧？”
她小心翼翼，怕伤了陈忘生的心。
陈忘生笑了：“怎么，我还以为你肯定大肆劝我离婚呢。”
“那不是……”余遇柚有些泄气：“我心疼你啊，好不容易和人结婚了，你不是还说要慢慢培养感情么。”
“这么干脆的离婚……你可追了他十年诶！”
“是啊，所以我才要离婚。”陈忘生不紧不慢，声音格外坚定。
“因为十年，所以我知道他的习惯，如果他不愿意，谁也不能要挟他做出这样的举动。”
“而且这种照片也不是第一次发过来了。”
“有预谋啊，你离婚不就是如他的意么。”余遇柚皱眉。
“平时黎疏可不会和我这么亲密，”陈忘生笑了一下：“所以我是挡人家路了。”
“可……”余遇柚还想劝，开口又烦躁。
“哎，你真的要离婚？”
她沉静下来，认真的看着自己发小：“然后呢，然后干什么，你不会重新追黎疏了吧？”
“当然不会。”
陈忘生扭头看太阳，叹息：“追了那么久，累死了。”
余遇柚就这么默默看着陈忘生，自己这个发小一直都是坚定有主意的。
当初努力学习考试一样，努力打工挣学费一样，和黎疏结婚一样，现在离婚也是一样。
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清楚的知道自己要什么，别人无法左右他的决定。
“好吧。”她语气放松下来，轻快的说：“那我把公司法务部的一个律师的联系方式给你，当初我好不容易才把他挖过来。”
“这件事他肯定能处理好，别担心。”
然后，余遇柚又重新变回那种神采飞扬的样子。
笑着说：“喂，生生，既然打算离婚了，你肯定也不会坚持那一套了吧？”
陈忘生有点疑惑：“嗯？”
“嘿，”余遇柚嘿嘿一笑，扯陈忘生：“走啦走啦，庆祝你恢复单身，我请客！”
余遇柚拉着陈忘生逛街去了，准确来说是她在逛让陈忘生帮她参谋。
顺便也帮陈忘生搭配了两套。
陈忘生在家待久了，也不太注意自己的搭配，经常就是针织衫白短袖之类的，也不难看，但完全看不出他才二十二岁。
余遇柚给他挑了件亮眼的克莱因蓝衬衫，白休闲西装裤。
陈忘生出来之后店里听取“哇”声一片，甚至有女生抓了同款给自己男朋友搭。
他就是衣架子，还有张美人脸，穿什么都好看。
搭配的挺好余遇柚却始终感觉有什么不协调，眼神落在陈忘生松松垮垮扎着的低马尾上，心念一动。
“这个庆祝单身也包括染发吗？”
坐在造型师的椅子上，陈忘生挑眉疑惑。
“你要这么说也没错，而且我觉得这个发色是几年前你喜欢的哦。”
顺着余遇柚的手指看去，陈忘生看见了那个发色：米金色。
别看陈忘生这么“寡淡”，他以前特别喜欢亮眼的颜色。
什么鲜艳穿什么，想染的发色都是那种理发师都要劝三思的。
当时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染发，结果收到了黎疏的结婚邀请。
黎家家风板正，最终陈忘生选择没染。
当然这一切都是陈忘生的选择，也不能怪别人，只是想起来还是有点遗憾。
于是他慢慢的点头，爽快道：“就这个发色，麻烦帮我染一下。”
——
中午，作为黎氏集团的总裁，黎疏仍在兢兢业业的处理文件。
只是送文件的时候，总助许城感觉不太好。
怎么感觉黎总现在的气压这么低呢？
于是他一看时间，明白了。
他就说有点不对劲，以前这个时候总裁夫人会来送午饭，现在午饭还没到。
黎总只有吃到总裁夫人亲手做的午饭气压才会回升，今天怎么回事？
在许成犹豫要不要给那位联系不多的总裁夫人打电话问问时，黎疏发话了。
他手中不停的批改文件，语气却有点犹豫。
“许成，你打电话问问怎么了？”
许成出去后，黎疏的动作才停下，刚才好像是在伪装。
他的视线落在旁边的木雕上，是陈忘生刻的他的Q版小人，伸手摸了摸。
表情是员工看了会大惊失色的温柔。
“哇，这个发色也太好看了吧！”
染发需要很长时间，因此余遇柚一直在旁边的沙发上打游戏，听到椅子响动才抬眼看过去。
浅白金色映衬的本就白的皮肤更显苍白，淡淡的金色却中和了这种不健康的感觉，仿佛给人上了一层滤镜。
高饱和度的克莱因蓝吸引着人的目光，让人的视觉从上稍微移到下面，小扇子般的睫毛颤动，抬眼间仿佛勾魂摄魄。
看着看着，余遇柚低下头连忙翻包，从中拿出一枚黑色耳钉递给陈忘生，示意他带到左耳。
非常得当的美貌。
造型师一边看着陈忘生笑，一边免费送了一条同色系的细发带帮陈忘生把头发绑起来。
“没有人能比您更适合这个颜色了，您的眼光还真是好啊。”
陈忘生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微微偏头，耳边是造型师和余遇柚真挚又夸张的夸奖。
镜子里温和的像开水的美人露出笑容，陈忘生有点恍然，是啊，原来自己是这么好看的来着。
结婚两年的时光好像把他内心给封印了，原来的他明明是如此坚韧向上的人啊。
试着眨眼给了自己一个wink，陈忘生很满意，道：“我都改造成这样了，现在应该不会让我回去吧？”
“当然啦！”
余遇柚摆了一个姿势：“现在我们要去那个，单身必去的地方，酒吧！”
东西寄放在商场里让人帮忙送回去就没关系，他和余遇柚可以毫无负担的玩。
在路上，陈忘生手机振动，他拿出一看，两个黎疏助理打来的电话，两个黎疏打来的电话。
可真是稀奇。
陈忘生本想打回去问问有没有什么事找他，可转念一想如果真遇到难处理的事情也不会找他这个没经验没经历的人。
再打开微信，果不其然只有三句话。
【黎疏：在？】
【黎疏：今天不送午饭么？】
【黎疏：你有事？】
看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陈忘生是黎疏的做饭阿姨来着。
他差点被黎疏气笑，噼里啪啦给他回复。
－－
【老婆：我有事，不做饭，不回家。】
黎疏关上手机，脸色变得更加冰冷，身旁的气压更低了。
此时晚上八点，大厦只剩下黎疏这个总裁和许成这个总助。
许成瞅着被关上的手机，小心翼翼看着黎疏的脸色。
他当然看到了刚才总裁夫人发来的信息。
嗯……许成也谈过几次恋爱，他感觉总裁夫人好像是生气了。
但放任总裁的气压再这么降低下去，他就要被冻死了啊！
许成心里叫苦连天，表面还维持一个总助的素养：“黎总，今天您还要去‘万星‘吗？”
万星是一家酒吧，门槛不低，因此上流社会的不少潮流公子哥都选择那个地方。
黎疏偶尔跟合作伙伴还有朋友也会在那里聚一下。
最近两个月和林家合作，林家大公子又是黎疏朋友的朋友，就会在那里联络一下感情。
许成因此还见到了据说被林家千娇百宠的小少爷林霁琛。
听名字就可以听的出来他被林家宝贝的程度，好像是因为刚生下来的时候被歹徒抢走了，后面失而复得。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许成的错觉，他有时候会感觉这林小少爷对自家总裁的感觉不太对劲。
“嘟嘟。”
手机来电话，黎疏脸色一松，看清楚电话名字又沉下来，来电话的不是他希望的那个人。
“喂，黎总，今天出来玩不？”
电话那头音乐声音很大，吊儿郎当的声音调笑：“人林家小少爷也在这呢，来的时候还问我黎总在不在。”
黎疏沉默，在电话那人以为被挂断之前缓缓开口：“……去。”
——
音乐震耳却不嘈杂，顶灯打出五颜六色的光，中央的人们扭动舒展着身体。
陈忘生坐在吧台，拒绝酒保和余遇柚的热心推荐，看了好久才迟疑的点了一杯鸡尾酒。
“请给我一杯莫吉托。”他这么说。
陈忘生可以喝酒，但他不会品酒。
什么红酒啊葡萄酒啊什么的，全都不知道。
但他一个人二锅头一次干一瓶没问题。
莫吉托很快就调完，杯子里放着惹眼的薄荷叶和青柠，酸酸的有点甜，回味偏涩，倒是挺符合陈忘生的口味。
他就喜欢这种涩涩的，如果有苦味就更好了。
余遇柚曾笑他口味异于常人，大部分人都嗜甜嗜酸，哪有向他一样喜欢苦的啊。
陈忘生表示：甜也好酸也好，对他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只有苦味他会一直记住，然后慢慢回味。
在家这两年陈忘生也不是什么都没干，他高中走的艺考，学的设计，同时插画原画也“无师自通”。
经常在网上发布一下自己的画，接点私人稿件或者商稿。
几年来也混出了点名堂。
他手拿玻璃杯，转过去面对中央，懒懒的靠在吧台上，不急不慢的喝着。
这边人少，陈忘生却像一个发光体，不断散发自身的魅力吸引人。
就在这待了一会，已经有好几个小男生小女生看着这边了，想来不敢来。
“那个男生好漂亮啊，还有低马尾，呜哇。”一个女生西子捧心：“我恋爱了。”
“得了吧，你一天爱上好几个。”明显是她朋友的女生反驳。
可看着陈忘生的脸又犹豫：“之前你看上的那些在他面前都是歪瓜裂枣，要不你去试试？”
“啊啊啊可他比我漂亮好多，我有点不敢去。”
旁边有个穿着火辣的小男生听见了这句，有点不服气。
“你去了也未必喜欢你吧，这一看就是我们这边的。”
他的意思说陈忘生一看就是gay。
“万一是双呢！”女生也不服气：“你上去搭讪试试啊。”
两拨人小声吵了一会，最后还真有一个扭扭捏捏的小男生被朋友联合推了出来，不好意思的朝着陈忘生的方向走去。
“我就说他们在讨论你。”
看着那个小男生，陈忘生旁边的余遇柚笑的很鬼精。
“我有什么好讨论的。”陈忘生有点无奈，对着她亮了亮手上的戒指：：“我现在还是已婚人士呢。”
他不是什么被道德感束缚的人，如果在酒吧真跟人看对眼，倒也不介意对方什么来历。
可他现在还是已婚人士。
小男生还没走到陈忘生面前就看到了他亮戒指，看表情有些绝望，可不知道做了什么心里建设。
走上来：“你，你好，你愿意出轨么？”
直接让余遇柚笑喷。
“哈哈哈哈，哎呦我天啊哈哈哈……”
小男生的表情迅速绝望，陈忘生一口酒呛在了嘴里，哭笑不得：“不……我暂时还没这个打算。”
余遇柚看笑话不嫌事大，勾住小男生的手就把他带到两人高脚椅之间，挤眉弄眼的把人朝陈忘生那边推推，暗示。
“哥哥不能出轨，但是哥哥可以陪你喝杯酒啊，来，干杯——”
小男生表情忐忑，眼睛瞪大看陈忘生：“可以么？”
“当然可以。”陈忘生也笑了，显得眼角那颗泪痣更加勾人，一碰杯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小男生被迷的找不着北的回去了，不知道说了什么惹来一阵阵羡慕的声音。
余遇柚趴在吧台上，故作忧郁的抱怨：“哎，你这种两年不出门的家伙还很抢手，我这么美丽却无人问津。”
“要么就是和你性取向不符，要么就是不在你的狙击点上。”
喝了些酒，陈忘生变得肆意起来了，仿佛褪去了无形的枷锁。
他吐槽：“有时候真怀疑你喜欢的人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么，明明是女生，对另一半的女性却堪比直男啊。”
又是出水芙蓉清越秀丽，心地善良美好，又是小白花一样让人充满保护欲但是又不能真的柔弱。
真是……他一锤定音：“去和纸片人谈恋爱比较好。”
“我去一下厕所。”陈忘生站起来。
“那我也去厕所补个妆。”紧接着余遇柚就跟了上去。
这个酒吧什么都好，唯一有一点不好就是太大了，里面也很绕，甚至有一段斜坡一样的路。
底下铺着暗红色的厚毯子，脚步的声音都被吸收殆尽，头顶上打着昏黄的，凝造出暧昧氛围的光。
只不过在场的两个人都没什么暧昧的心思。
余遇柚扯着陈忘生来，但她也是第一次来这边。
走了十来分钟，竟然没碰到一个侍应生。
就很离谱。
陈忘生皱着眉，在昏黄灯光的阻挠下扫视两边墙壁，期望能看到一些标有路线的图，起码不要让他们像现在这样乱走。
厚厚的地毯，十厘米的高跟鞋踩上去一点也不好走，余遇柚落了陈忘生一段距离，皱眉弯腰，把一双鞋拎在手里。
“还是找个包厢问问吧。”
都走到这里了，往回走不得不偿失么。
“总感觉这种氛围随便推开一扇门里面都会有那种不好的东西。”
伴随着余遇柚的吐槽，陈忘生的手接触到一旁包厢的门。
他是想敲门来着，可能是因为门本来就没有关好吧，轻轻一碰就打开了一道缝。
恰好，正对着这条缝的陈忘生能看清门里面的景象。
他僵住不动，眼睛颇为认真的，或者可以称得上死死的盯着门里，嘴抿着，表情沉了下来。
余遇柚疑惑的走过去顺着一看，眼睛立刻惊讶的瞪大。
包厢里，黎疏和旁边的一个少年举止亲密，竟然同喝了一杯酒，黎疏还倾头，好像准备……
因为过于震惊，手中的高跟鞋落在地上。
等余遇柚穿好在抬头，整个包厢的人都发现了她。
“有什么事么，这位小姐？”
一个有着狐狸眼，穿的花里胡哨的男人问她，黎疏眼神一顿也看过来，他旁边的那个小男生眼神好奇，贴着黎疏看她。
“真是渣男！”
周围早就没有陈忘生的身影了，余遇柚如此腹诽黎疏。
迅速低头让发丝垂落掩盖她的容貌：“不好意思，我想问……”
问完问题，余遇柚顺着路前行，在拐弯处找到了陈忘生。
“卫生间在这。”
陈忘生手里夹着烟，淡淡的给余遇柚说。
看着余遇柚担心的表情，他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有点苦。
“我没事，我都准备和他……”
“陈忘生！”
这是一道隐忍的，隐含怒气的声音。
陈忘生无比熟悉，他对着旁边的垃圾桶抖了抖烟灰，头先扭过去，眼神先转再抬，眼波流转。
“啊。”他轻轻笑了：“阿疏。”
来人正是黎疏。
他因为陈忘生今天不接他电话和不给他做饭心中积攒了郁气，便接受了朋友的邀请来这里放松一下。
可……
他刚刚看到那个女人就觉得有些眼熟，不放心跟过来看一眼。
没想到发现了……大变样的陈忘生。
衣服不是常穿的，很亮眼，头发也变了个颜色，还有耳钉……整个人像被擦去灰尘的宝藏一样引人注意。
到底怎么回事。
“到底怎么回事！”
他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问了。
陈忘生站在原地没动，示意旁边的余遇柚先去补妆，看着穿着板正的黎疏上前一步握住自己的手。
他比自己高四厘米，此时距离很近，陈忘生可以看出他的眉眼蹙了起来，这是黎疏不高兴的表现。
手劲也大，握的陈忘生有点痛。
可是为什么呢？
陈忘生想不明白，第一次，结婚后第一次认真抬眼仔细用眼睛描摹面前这人的轮廓。
心里满腹疑问：刚刚你可以在包厢里和别人亲密，为什么在酒吧看到我却要生气。
“有什么问题？”他回答。
距离这么近，一股清淡的男士香水味道飘进陈忘生的鼻子，想忽略都难。
不是黎疏用的那款的味道，那只能是别人的，比如刚才那个男生。
心脏抽痛。
先是一块，后来发展成密密麻麻的丝线笼罩了整个心脏。
不是病痛，而是酸酸涩涩，不自觉抽动的情感。
于是陈忘生后退一步拉开和黎疏的距离，扭头迫不及待一样吸了一口烟。
他并不是抽烟成性的人，一个月甚至两个月可能才抽一根，最近抽的越发频繁。
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有尼古丁更给他短暂的安慰，差点让他沉迷。
于是陈忘生利落的在旁边的垃圾桶上熄灭烟，扔进垃圾桶。
暂时的沉迷他不要。
“比起这个，我更想问阿疏你怎么在这里？”
陈忘生的笑不是在家中对他露出的柔然的笑，是以前在学校会见到的，有些咄咄逼人的笑。
口中的问题也一个不停。
“是合作吗？什么合作需要经常来这里吗？为什么对我来这里这么惊讶呢，我不能来这里吗？每天来这里还需要我给你准备晚饭吗？每天让我等你到很晚很高兴吗？既然你不回去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到最后，陈忘生清晰的明白自己是在发泄。
那些他以为自己能独自消化的压抑了很久的不满。
看着黎疏愕然的表情，他揉揉太阳穴：“我不会回去的。”
看着陈忘生要走，黎疏有点急，“陈……！”
“别那么喊我！”
陈忘生严厉的扭头，他十年来从没把这种情绪带到过黎疏面前。
“我们是夫夫的话，应该有更亲密的称呼吧。”
“我讨厌，亲密的人喊我的全名，特别讨厌。”
他一字一顿，那双含着冰霜的眼睛最后看了一眼黎疏，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被留在原地的黎疏站定，看着陈忘生远走的背影感受到巨大的空茫。
“离婚协议这样拟大概没问题，如果需要提供帮助，陈先生可以随时联系我。”
送走了西装革履的律师，陈忘生慢条斯理的把文件放到文件袋里。
昨天见到黎疏是真的刺激到他了，所以陈忘生决定快刀斩乱麻，迅速拟离婚协议搬出去。
看着正上方离婚协议四个字，陈忘生突然捂着头叹了一口气。
他要离婚的心是真坚定，但不时抽痛的心也在述说：我爱他。
现在所在的房子是几年前他交给余遇柚，让她帮忙打理的一笔钱买下的，距离市中心不远不近，七十多平，对陈忘生来说足够了。
他捏着合同站起来活动活动身子，对旁边的余遇柚说：“我现在要回去拿东西，你跟我去吗？”
“当然！”
余遇柚迅速窜起来，非常振奋：“要从黎疏家里搬出来，这事怎么能不带我呢！”
他就知道，陈忘生扶额。
虽然他几次三番表示自己没问题，真的不会干傻事，余遇柚依然放心不下他，连家都跟他一块回。
“我搬家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陈忘生吐槽：“你还记得自己还有个公司吗，余总？”
“害，”余遇柚不在意的摆手：“等你真从黎疏家里搬出来，再把离婚协议给他我就不看着你了。”
“十年你才走到这一步，我真怕什么时候不注意下一秒就被黎疏给骗回去了。”
余遇柚提起黎疏眼里冒火，以前她感觉黎疏虽然冷漠但是好歹看着不会出轨，没想到他不仅出轨还厚颜无耻的敢来质问别人。
她是知道陈忘生的，对自己在意的人心很软，底线不知道低到哪里去，即使说要和黎疏离婚，她也不知道陈忘生心里会不会依旧在意黎疏。
“好吧好吧，那咱俩就一起去。”
陈忘生也明白余遇柚怎么想的，自己这个发小是真担心自己。
——
他和黎疏的“婚房”是黎疏提供的，当初陈忘生只带了一点衣物来。
所以离婚协议上他没要一点东西。
房子在高档小区，是大平层。
用钥匙啪嗒一声打开门，触目的一切都让陈忘生有些怀念。
过了今天就再也不见。
“你站在门口等我吧，我很快就出来。”
陈忘生扭头对余遇柚说，却听见身后有响动。
“生生……”
他惊讶看去，看见黎疏衣衫凌乱的从大沙发上坐起来看他，看起来是一晚上都在沙发上睡着。
眼底下还有点青黑，此时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四目相撞，两人同时张嘴又同时不出声，就这么尴尬的看着。
还是陈忘生最先开口，语气有点僵硬：“黎，黎疏，你怎么还在家？”
现在都快十一点了，按理来说黎疏这个点不应该在公司么。
“我等了你一晚上。”
黎疏语气有点干，嘴唇也起皮了，竟然有种颓废的气息。
“你，没必要等我。”陈忘生把眼睛转开，走向卧室拿东西，不去在意那如芒在背的目光。
目光就这么刺着陈忘生，让陈忘生找一半东西突然泄气了。
草草的收拾好一些证件，随手拿了个小包装着。
走到黎疏对面的沙发坐下，从包里抽出那份文件，推到黎疏面前。
“既然碰到你了，那就签了吧。”
“什么？”黎疏像是卡壳了一样，看着那份文件。
“这是什么？”
他抬眼盯陈忘生，看着他眼底的青黑陈忘生突然笑了。
这是干嘛啊。
怎么这个样好像我才是那个做错事的渣男逼人离婚，这叫什么事啊。
“阿疏。”陈忘生语气柔和：“你不是看见了吗，这是离婚协议啊。”
“你的钱我一分不要，东西我也不会要的，我净身出户就好。”
“你看看，没问题就签吧。”
像是恶魔的絮语。
却戳的两个人心里都难受。
一旁的余遇柚看着也不敢出声，急得不行，很像魂穿黎疏立刻把这份文件签了放她发小脱离苦海。
沉默……空气都要凝固。
只有黎疏手表传来的指针转动的声音。
黎疏低头的时间太长了，陈忘生的目光早就从他那边移开看周围的的事物。
“我不签。”
黎疏说的话让陈忘生很愕然。
“为什么不签？”
“为什么要签？”黎疏语气很快：“签了放你出去找乐子吗？”
这话可不好听，余遇柚的脸色当时就沉了。
陈忘生摆手安抚她，但是自己嘴边是嘲讽的冷笑。
“你是在说我？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黎总，你真的没有一点心虚吗，结婚两年我们像陌生人一样。”
“你好好想想吧。”
陈忘生看着黎疏不说话的模样也烦了，他感觉自己这个喜欢了十年的男人非常装模作样。
走到玄关示意余遇柚可以一起走了，便拧开门。
“别……”
“黎哥！”
是明媚的少年音，声音把几人都吸引过去。
门后一个长相明媚柔软的少年。
他笑得很甜，语气有些惊讶：“黎哥肯定是和我心有灵犀吧，我刚准备敲门门就开了。”
“……”
余遇柚望见这个少年的面容，浑身一震扭头看陈忘生：这他喵的不是昨天和黎疏要亲上的那个小男生么！
“啊，哈哈，心有灵犀啊。”
陈忘生看着，嗤笑的扯了扯嘴角：“和黎总关系真好啊。”
“诶，你们是谁啊？”
小少爷仿佛现在才注意到开门的不是他所认识的“黎哥”，而是陌生的男人和女人。
视线在陈忘生的头发和脸上一转而过，兴高采烈的问：“这个哥哥，你肯定是画室老师对吧！”
然后越过两人看后面的黎疏，笑得很甜：“黎哥，我都说不要帮我找老师啦，家里已经帮我联系好了。”
“画室老师？”陈忘生将这个词玩味的从嘴里过了一边，越想越觉得自己好笑。
刚刚竟然自己还心软了，还感觉两人间可能有什么误会。
现在看来，可能就纯粹是黎疏很会伪装。
虽然陈忘生不想这么形容这个自己喜欢了十年的人，但谁还没有个被骗的时候，更何况黎疏从来没有和他深交过。
“没错，我就是画室老师。”
迎着那个小少爷的目光，陈忘生笑得很灿烂：“既然用不到我，那解除合同就请签了吧。”
“我不……”黎疏脸色沉沉的想打断。
“黎总。”
回望黎疏的时候陈忘生还笑，只是笑得非常疏离。
“好聚好散。”
他在小少爷惊讶的目光面前走过，走了不远还可以听见小少爷的叽叽喳喳。
“黎哥，你真的太帮我操心啦，我真用不着，那个什么解除合同现在就可以签了……”
林霁琛表面上笑得很欢快，余光却一直在注意远走的陈忘生。
看着陈忘生的背影，他赶忙在心底呼唤。
「系统系统，拆散任务的进度现在多少了？」
「报告宿主，目前拆散进度：8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