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10-18 来源:书耽 分类:现代 作者:匿拾荒 主角:神谕 柯里
“我不能跟你走……神谕!”
柯里侧头推拒如雨点般砸下来的吻,他几乎半个身子都贴在神谕身上,两颗炽热的心脏跳动着,几乎就要冲破肉体,融合一起。
神谕快憋疯了,他强撑着意念将邪念隐忍克制下来,额角的青筋暴起,胸膛起伏滚烫火热。
那种看得到也碰不得的感觉几乎让他抓狂,野兽的本性在体内横冲直撞,暴雨也无法熄灭他的欲火。
柯里一时间竟觉得怀里抱着的不是一条人鱼,而是一只随时蓄势待发的狮子。
他不敢和神谕对视,他害怕对方会忍不住和自己彻底动手。
但柯里能感觉到神谕从自己颈窝抬起了头,目光聚焦到了自己的脸上,柯里惊慌地移开眼,转身要走。
“够了,我只是想起一些小片段而已,这并不能代表什么。”
柯里的逃跑失败了,他被神谕蛮横地抱在怀里,潜入了海底。
柯里情急之下只能搂住他的脖子,大声斥责:“放我回去!你要带我去哪儿!”
眼前的景象被海水淹没,取而代之是无尽的黑暗。
身体因承受不住接近零点的温度而开始颤抖起来,他唯一能取暖的,只有神谕灼热的身体。
这么想着,他又忍不住往人鱼的怀里缩了缩。
神谕搂着他停在了一处山崖上面,他从海水中撑起来时长长的睫毛垂了下去,看了眼面色红润的柯里,低头一吻,爱人的皮肤烫得惊人。
那条鱼尾在分离海面时变化成了两条修长的腿,从锁骨曲线流下的水珠散着淡淡白光,白袍凭空坠下。
神谕心疼地将柯里紧紧搂在怀里,他以额头相抵,一次又一次的在他滚烫的脸颊落下轻吻。
白发垂在柯里的耳边,痒痒的。
他睁开迷蒙的眼,疲惫地叹了口气:“好像,发烧了。”
神谕十分歉疚,他伸手轻抚柯里湿漉漉的头发,将柯里整个人抱在怀里,在他耳边亲昵地蹭着,像只乖顺的小猫似的。
神谕哑声低语:“今夜陪陪我好吗?”
暴雨停了下来,海面出奇地恢复了以往的风平浪静。
柯里没力气再和他挣扎,只能瘫软在他的怀中,无力的叹息。
脑中昏昏胀胀,在这冰火两重天的境地下,柯里困倦地靠在神谕的颈窝里,轻声:“头疼。”
尾音颤颤的,像是娇嗔。
神谕的眸色又暗淡了几个度。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只能这样抱着柯里,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眼神幽深下来,而后试图用自己的体温让柯里舒服些,但这样好像并没有用,柯里似乎陷入了晕厥,面色苍白如纸,浑身抖得不像话。
神谕慌乱起来,湿黏的手捧着柯里的脸,开始急切的呼喊起来:“柯里……睁开眼。”
可身处病痛折磨的柯里无法回应他,只是手指轻微的动弹了下。
神谕蓦然想起柯里上辈子死的那天,也是这样,躺在自己的怀里,很安静,安静得不像话,无论神谕怎么痛哭,柯里也不再说一句话。
恐慌和后怕像潮水般涌来,凛冽的海风肆虐着,神谕抱着柯里跳下了山崖,随着急速坠落,一道类似召唤的沉鸣在天海之间延散。
沉息过后,无数的人鱼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跃出海面停在了神谕的不远处,像信徒般垂首致敬,得到准予过后,他们的目光通通聚焦在神谕怀里断断续续发出呻吟的人类脸上。
他们的眼睛眯了眯,暗色的瞳孔发出寒光,几秒后脸上有些惊异。
有人鱼小声的说“主,他和死去的那位……长得真像。”
话音一落,陷入死寂。
说话的那只人鱼觑了眼神谕,没再出声。
“看来我们的主已经找到他的小王子了,是吗?”
人鱼群让开一条水道,一条蓝发人鱼慢悠悠的游了过来,她脸上全是岁月的褶子,褐色的眼睛透着温柔慈祥,目光触及柯里时柔声笑道:“乖孩子,他现在难受极了。”
神谕在柯里的额头落下一个更滚烫的吻。
“他好像比三百年前更加脆弱了,我好怕。”
柯里难受得喉咙里溢出破碎的闷哼。
神谕看到,柯里颤抖的黏湿睫羽下,有两滴泪顺着眼眶坠了下来。
那只蓝发人鱼轻轻抚过柯里的碎发,褐色的眼睛在黑夜中发出淡淡的柔光,像柔情的月光。
她的声音沧桑又低哑,仿佛掠过沧海桑田的陈风,随时可能消散:“时间太久了,三百年前他用生命换来我们的自由,这样的恩情,我们不能忘记。”
神谕的眼里有着痛疚,柯里毫无生气的脸和三百年前重合,神谕低垂着眼将脸藏在头发下:“给姑姑添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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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里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深夜了,他从许多怪异的梦魇中悠悠转醒,头昏脑胀。
米莉夫人刚好送别医生回来,见他醒了立马凑上去测了测他的体温,没有发现异常后才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谢天谢地,你终于退烧了。”
柯里的目光有些呆滞,他看了眼房间内熟悉的配置,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投下一片阴影。
他怎么会在家里呢?
他明明记得昨晚自己冲了出去,发疯似的跑到海边寻找神谕的身影,最后呢……?
最后他不记得了,只记得那时头昏脑胀,意识模糊,他被神谕抱在怀里,一个接着一个的滚烫的吻落在脸上。
柯里的思维一片混乱,他慢慢从床上坐起来,米莉夫人有些担心的注视着他,轻声询问:“你昨晚冲出去,是在找谁?”
柯里脸色明显一愣,随即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我当时烧糊涂了,并不知道自己冲出去了。”
“我怎么回来的?”
米莉夫人递上热水,她看见了儿子躲闪的眼神,并没有拆穿:“我们找了你半夜,最后是一个流浪汉在长椅上发现了昏迷的你。”
她无奈长叹一口气:“不要再让我担心了,柯里,你得学会照顾好自己,妈妈不可能随时都在你的身边。”
柯里颓废的瘫在床上,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一时哑口无言。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柯里一时间难以接受,他无法解释那个让自己心如刀绞的片段,心里极其疲惫。
喉头一片苦涩,难以言喻的感情堵在心里,喘不上气。
米莉夫人也不再多说些什么,只是嘱咐几句后转身离开。
落地窗外又下起了暴雨,哗啦啦的雨声敲击着柯里的每一根神经,白色窗帘被风吹起,擦着柯里的脊背落下,像有人从后轻轻的抚摸。
柯里的眼睛微微睁大,像是感应到什么,他转过身,看见玻璃窗上,赫然印着一个蹼爪的手印,手印上还残存着粘液,正被雨水冲刷着。
柯里呼吸微微攥紧,他鬼使神差地走过去,将手掌贴在那个位置,戒指在灯光下,璀璨夺目。
柯里在玻璃窗上看到了自己的投影,他默默的重新打量自己的那双眼睛,那双黑色的瞳孔深邃暗淡,却有着某种不知名的情绪在雀跃跳动着。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充斥神经,很奇怪的感觉,柯里从未感受到过,像微醺的海风掠过桑林,像阳光倾撒埃菲尔铁塔,倦鸟终于归林。
那双属于自己的眼睛逐渐变幻成神谕那双半是柔情半是侵占的眼珀,柯里双唇翁动,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脑海叫嚣。
他为什么不能试着想起那些尘封的回忆呢?换个想法说,试着接受神谕?
或许……
试一试……
……
荒谬至极!
柯里被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大跳,他慌乱地收回手,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
他自嘲的笑了笑:“那可是条人鱼啊,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怎么敢的。”
说不定那条人鱼现在就在某个角落窥视着自己,看着他逐渐不受控制的遐想而扬起讥讽的嘲笑。
而此刻,落地窗外的观赏树下,神谕借着树叶的遮蔽注视着柯里,刚才柯里大胆的举动让他尽收眼底,这让他很愉悦。
他的目光温柔得不像话,好像一个不言的月下神,守护着他的爱人。
一夜无眠。
这场百年难遇的特大暴雨下了四天四夜,终于在第五天时渐渐停歇下来,空气难得的清新湿润,这让柯里本郁闷的心情好了些。
他推开落地窗,赤脚踏过水镜欣赏暴雨过后的海景。
夕阳半露,海面波光粼粼,柯里看着从海平面缓慢驶来的渔船,心情莫名烦躁起来。
这几天没有神谕的纠缠,他的生活过得平静且惬意。
这本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柯里想,他彻底摆脱了这条人鱼的掌控,那种在暗中无时无刻观察他的赤裸裸的目光终于消失,他不必再在深夜中惊醒担惊受怕,他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他真正的恢复了自由。
可柯里总觉得他缺失了什么,他无法再集中注意力去专注做好一件事情,神谕的模样,神谕的声音,和他的抚摸,无时无刻在柯里的脑海中翻腾,好像一条恶虫,咀嚼吞噬柯里的每一根神经。
柯里叹气,他使劲摇摇头,企图将神谕甩出自己的脑子,他从酒柜里取出一瓶红酒,想要在病愈过后好好放肆一下。
其实他并不擅饮酒,是朋友们口中的“半杯倒”,只是享受酒水入喉时那种辛辣苦涩的味道,酒精直冲大脑,让自己暂时忘却那些让他不愉悦的事情。
而这次让他感到不愉悦的事情是什么呢?
柯里倒酒的手顿住了,他的眸色暗淡了下去,不禁想起神谕那让他快溺死的柔情眼眸中。
是神谕吗?
是那条在荒岛下强吻自己的人鱼吗?
“噢!该死!”
酒水溢满了杯子,撒了他一身的红酒汁。
柯里看着被弄脏的白衬衫,皱了皱眉,心情更加烦躁,他气得嘴唇颤抖,直接将满杯的红酒一饮而尽。
苦涩的酒水顺着喉咙熏得五脏六腑都在发疼,酒精逐渐麻痹了大脑,柯里踩在水里不稳,一个趔趄差点跌倒,杯子落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意识开始不清楚起来,他脸上一片绯色,像被人狠狠按在地上轻薄了似的。
眼前的事物扭曲重影,柯里脑子里神谕的脸越来越清晰,甚至居然突破柯里所念,在他眼前化为了实质。
神谕从海面探出身时就看到的这副景象,他看见柯里跌跌撞撞地想翻出落地窗,嘴里还一直念叨着什么,神谕被吓得脸色一白,赶紧冲上去。
还在他的动作很快,柯里在落地的刹那被神谕接了个满怀。
他现在被吓得心脏狂跳不止,看向柯里的眼神里又是责备又是心疼。
柯里迷蒙着眼,他拍拍神谕的脸,眯了眯眼,吐出一口酒气,在空中划了个“一二三”的手势,困惑道:“三个……臭人鱼?”
神谕又好气又好笑,他揉了揉柯里柔软的黑发,在他眉心落下一个轻吻,宠溺说道:“对,三个臭人鱼……”
柯里不说话了,他躺在神谕的怀里,身子软成了烂泥,眼眸涣散无神,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神谕,恨不得立刻跳进海里去找那条可恶的人鱼。
柯里忽然叫喊起来:“为什么我发了这么高的烧那个臭人鱼不来看我!”
神谕心口一紧,他正要张口解释,柯里忽然弹坐起来,头重重磕在他的下巴上,一阵刺痛。
“柯里……你去哪儿?!”
他看见柯里像个酒疯子似的翻出了围栏,朝海边跑去,一边跑一边张臂哭喊,像极了在树林里荡树藤的野猴子。
神谕紧随其后追过去,一把捂住他的嘴紧紧锁在双臂中,短暂阻止柯里的丢人现眼。
柯里一口咬在神谕的小臂上,语气里充满了委屈和不满:“你这个流氓变态!放开我!我要找……我要找那个臭人鱼!我要找他!”
神谕哭笑不得,他掰过柯里的脸逼迫他和自己对视,声音暗哑:“你希望我来见你吗……”
他忽然觉得这样问柯里不够明白,思考两秒后才郑重问道:“你喜欢我来找你吗?”
神谕捧起柯里冰凉的手,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脸上全是期待:“像这样,你排斥我的接触吗?”
温黄的橘光照射在他的脸上,海风轻轻吹过,他的头发与柯里的手缠住,暧昧不休。
柯里的意识混混沌沌,他失神地看着面前这张侵占了他整个大脑的脸,仅仅是一句话,几个字,足以让他思考很久。
良久,他声音嘶哑:“我喜欢。”
像是毋庸置疑的一句话。
此话一出,神谕瞳孔猛缩,他的呼吸登时粗野起来,胸膛起伏跌宕,不可言说的情愫滚烫火热,让浅蓝色的海水变得深暗起来,随时可以席卷柯里走。
轻风吹过了心中湖。
柯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被猛地一拽,整个人跌进了神谕的胸膛里,有灼烫的软物一次又一次的落在脸上不同的位置,额头上,眼角边,唇中间。
喝醉酒的他以为自己惹怒了眼前这只野兽,急忙躲避着要逃跑:“不不不……我不喜欢了,别咬了……”
神谕被气的胸口疼,他喘着粗气,死死瞪着柯里,平复几秒后,他抓住柯里推拒的手,摁在自己剧烈跳动的心口,声音隐忍:“你说喜欢,又说不喜欢。”
“到底哪句话是真话,哪句话是假。”
神谕伸手掠开柯里眼前的碎发,有些不忍:“我多想你就像之前那样乖乖待在我身边,我试着让你想起我们之间所有的回忆,可惜你身体太弱了,无法承受。”
柯里被烫得想抽回手,他能感受到在手下,透过神谕的肉体,一颗火热的心跳快速跳动着,隔着血肉,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在脑子中炸开来。
柯里昏昏沉沉的脑子终于被冷风吹得清醒了些,他的灵魂在身体里冲撞,在身体里叫嚣,好像是碰见那个与之契合的余生。
神谕的眸色暗光微闪,他再次将柯里锁在怀抱里,将头埋在柯里的颈窝,一遍又一遍的诉说着自己的爱意。
“柯里,我爱你,永生永世,永不逾期。”
他的言语是如此恳切真挚,对爱人的誓言是永生的永恒,在星夜下跳跃。
柯里或许真的是酒醒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神谕的脸,从那双珀子里看出了饱含的深情,那样热情滚烫,烫得柯里别过了眼,他装作头痛欲裂的模样要回去,一边走一边喃喃:“噢……我应该是喝多了……”
神谕的脸色明显黑了下来,眼里闪过不甘和失落,眉头微微蹙起,尽显一副潸然泪下的可怜模样,柯里呼吸一滞,匆匆错开目光,红晕的脸颊更添绯色。
柯里没穿鞋子,他赤着脚走上石阶,脚下打滑就要跌倒,神谕连忙伸手去接,却被柯里硬生生错开身子躲了过去,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神谕接了空,有些失落。
他看出了柯里在有意躲避他的接触,或许自己的言行确实太过急切,真的吓到了柯里。
神谕微微握紧了拳,他目送着柯里仓皇跑回了别墅,甚至连头也不曾回一下,仿佛神谕是什么可怕的怪兽。
他喉头苦涩,说不出话,垂首一头扎进海里。
柯里像个偷窥者般躲在窗台后,他看见神谕消失在海里,紧绷的身子才松懈下来,终于松了口气。
平缓几秒后,他冲进浴室,热水倾泻而下,让酒精散去,大脑彻底恢复了清明。
柯里怔怔看向大海,脑中蓦然想起刚才神谕对他说的话,先前的阴霾一扫而空,心里倏然涌进了暖流,顺着跳动的血管,充斥全身。
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心脏处炸开来,让柯里感到前所未有的激动和兴奋。
“叮铃铃——”
电话的铃声打断了他的出神,柯里一看是母亲的电话,接了起来。
米莉夫人先是关切询问了他的身体状况,柯里回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我记得我跟你提起过你爸爸好友的那对兄妹。”
柯里拉开了窗帘,海景惬意无比。
“啊我当然记得,那个哥哥的模样和言行举止让我非常深刻。”
米莉夫人:“是的,这对兄妹明天要来法国,你去机场接应一下。”
柯里垂眸看着手指上的戒指,有些犹豫:“或许……”
米莉夫人:“怎么了?”
“好。”
戒指发出一点与夕阳同色的光,一通海浪猛地扑在了石阶上,发出了不大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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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对兄妹比柯里想的到的还要早,他赶过去时妹妹已经无聊到蹲在路边玩草了。
她旁边站着个身材修长的年轻人,穿着白色衬衫,手腕处微微挽起,简洁又不失华美。
柯里想,这大概就是季家长子季起澜了。
柯里伸出手:“抱歉,来迟了。”
季起澜的目光很温和,浅笑着轻轻一握:“学长好,没事的,是我们到早了。”
握上手时,柯里脸色一僵,他迅速回过头去,那种暗中注视他的目光再次袭来,让柯里心头一颤。
季起澜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忙问:“柯里学长,你怎么了?”
柯里匆匆回过头:“没事……”
季沅漾挽过季起澜的胳膊,她看见柯里时先是愣了两秒,随后羞涩的开口和柯里打招呼。
柯里的心思飘远了,他摩挲着兜里的戒指,心不在焉的回以微笑。
三人上了车,季起澜接过了妹妹的粉色外套,他看了眼失神望着窗外的柯里,说道:“学长,真抱歉,我们应该耽误了你很重要的事。”
柯里回过神:“没有,我只是没有睡好。”
季沅漾看着后视镜上的柯里,咬着唇,撞了撞季起澜的胳膊,意思不言而喻,季起澜无奈的叹口气,小声提醒:“不要总是犯花痴。”
两人暂时被安置在了酒店,柯里告诉季起澜有事就打他的电话,他会随时过来的,临走时季沅漾一把拉住他的手,声音娇俏,像是撒娇:“那柯里哥哥,就没有什么要跟我嘱咐的吗?”
柯里表情霎时僵滞。
季起澜眉头微皱。
气氛一时诡寂。
季起澜正要说话柯里率先打破了这个尴尬的局面。
他淡淡一笑:“你很可爱,所以晚上不要一个人出门好吗?”
不等季沅漾再说话,柯里逃命似的冲出了房间。
刚关门还没走出几步,眼前撞上一片高大阴影,他还没来得及看清面前的人便被猛力拽进了隔壁的杂物间。
“砰——!”
门被重重关上,熟悉的异香扑进鼻腔。
“神谕!你怎么会在这里!”
柯里不断后退,他对上那双充满怒火和不甘的眸子,隐隐感到焦急不安。
神谕紧绷着脸,眼睛里冒着阴森寒光,隐忍克制的侵占和怒火仿佛化为了实质,让柯里忘记了呼吸。
“你干什么!”
神谕的喉腔里发出了独属野兽的哑鸣,他态度蛮横,语气低沉,带着微微的颤抖,看来气得不轻:“你为什么要碰她?!你是不是想要她?!”
柯里的手腕被死死钳住,他十分不解,万分焦急说道:“你在说什么?我碰谁了?!你冷静!”
神谕哪会听他的,他的胸口剧烈起伏,一手压制住柯里挣扎的双手,一手撕破了柯里单薄的衣衫。
只听撕拉一声,他的眼前出现一大片春景,柯里害怕起来,只能不断缩瑟,直到退无可退,他浑身颤栗起来,不断求饶:“你放了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神谕獠牙被磨得发出刺耳声响,他伸出舌头舔舐着那几寸柔软,呼吸粗野之间,热气滚腾。
柯里急得眼角一片浅红,他被迫接受蛇信子纠缠舌头共舞,最后狠下心一口咬了下去。
耳边传来闷哼,这似乎彻底的激怒了神谕,他看见神谕缓缓抬起头,眸光掠过暗光,像条毒蛇般,紧紧攥住了柯里的呼吸。
柯里浑身猛地一颤。
“嗡嗡——”
被丢在角落的手机震动起来。
手机的主人颤抖地伸出了手,在摸到手机边角瞬间被拉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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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他醒来时已经躺在了床上,他艰难地睁开眼,看见了本该戴在手上的戒指不知何时被随意丢在了床头的玻璃桌上。
脑子又昏又胀,柯里想撑起身子,下身忽然一阵剧痛,浑身没力又跌回了床。
昨晚放肆的记忆忽然像电影般在脑中回放着,柯里呼吸凝滞,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了窗外。
他记得,他昨晚正准备回家时被神谕半路截胡给拽进了酒店的杂物间……
“妈的……该死的人鱼!”
柯里气得浑身颤抖,他怒不可遏,想冲下床时却扯动了被狠狠打磨过的伤口,撕裂的疼痛让他面色痛苦,耳根绯红。
缓过几分钟后,柯里强忍着痛意慢慢爬下了床,他只敢挪动着小碎步,在路过客厅时不经意看了眼放在角落的镜子。
柯里怔住了。
几秒后,别墅内发出了愤怒的怒骂声。
柯里离开酒店后第二天,季沅漾抱着季起澜的手臂撒娇,她使劲缠着季起澜:“哥哥我就是觉得喜欢他嘛,你给他打电话明天一起出去吃饭嘛,我好想和他有进一步发展。”
季起澜被缠得头疼,他揉着眼角,声音极为疲惫:“你先回你的房间,吃饭的事情另说,回去。”
季沅漾鼓起腮帮,将小皮鞋跺得“踏踏响”,随后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房间。
季起澜叹口气,他就是太惯着季沅漾了,因为家族就这么一个小公主,将她宠的无法无天,想要什么名牌包包和鞋子都满足她,才导致季沅漾现在这样耍小脾气。
他躺在床上,窗外下起了小雨,这座城市又蒙起了灰。
手机振动起来。
是柯里的电话。
季起澜接起来:“学长怎么了?”
电话那边的声音有些干涩嘶哑,像是枯燥的干草,被一把捏碎:“季小先生,看来我不能带你们去看海上音乐会了。”
季起澜听到那边又传来窸窸窣窣的被子摩擦声,紧接着是柯里轻微的倒吸凉气。
“学长,你出什么事了吗?”
柯里的声音明显慌乱起来,像是在极力隐忍克制着什么:“不……没有事……我们!之后见……”
“嘟嘟嘟……”
季起澜困惑地看着挂断的电话,他发觉到柯里语气里的不对劲,他皱着眉看了眼被雨水冲溯的玻璃台,迅速穿上衣服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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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进来的?!”
柯里一把夺过手机,他抬起手肘狠狠给了神谕一击,眉头紧蹙,声量不觉提高:“滚出去!你弄脏了我的被子!”
外面的雨逐渐急促,雨声盖过了神谕的低喘,他的眼睛藏匿在湿发下,色泽乌黑的睫羽轻轻颤动,雨珠顺着发间滴在了柯里的脸上,带着浓重的深海气息,很冰冷。
神谕半边脖子上的细鳞闪烁着异光,像黑夜下熠辉的星海,他眸光冷厉,蛮横地拽过试图后退的柯里,声音粗哑:“你又在和那个男人打电话……为什么?”
柯里欲言又止,他这次忽然没了之前的脾气,反而压着了火气,尽量用平静的口吻说道:“你和他只是普通朋友,你不要想多了。”
他的眼睛眯了眯,又有一滴水珠砸在了他的眼角,顺着眼尾隐没进了衣领内:“私闯民宅,你信不信我把你送进那些研究院,让他们生剖了你的身体,拽出你的内脏,砍断你的尾巴!”
神谕笑了,他眸里的冷意退潮,温柔又重新席卷上来,戏谑地咧嘴,一把将人野蛮地锁在怀里,鼻息滚烫,一次又一次烤炙着柯里的细皮嫩肉。
柯里的心跳如擂。
神谕的声音在耳畔轻轻的,像是蛊惑:“你不会这样做,你肯定舍不得的。”
柯里喉结滑动,故意加重了语气:“万一我真这样做呢?”
房间里陡然陷入诡异的死寂。
只有沉闷的雨水声。
神谕像是惩罚似的,咬在了柯里的肩膀上,留下一个猩红的牙印,他重重叹了口气,目光掠及衣衫下若隐若现的红痕,眼里闪过了愉悦:“那你相信上帝会让幸运女神一次又一次眷顾降临你的身边吗?”
柯里的脸色明显僵了一下,他有些后怕。
这只人鱼有什么不敢做的?
柯里认真想了几秒,这只来自深海的人鱼什么都敢做,或许有一天会因为嫉妒心爆发,而打断柯里的双腿。
神谕的眸子里半是柔和半是侵占,像纯洁与肮脏纠缠在一起,在雨夜里狂欢。
他伸出手,指腹在柯里的唇瓣上狠狠一擦:“所以别想着能有什么能使我们分开,除非我彻彻底底的死了,彻彻底底的忘记你。”
“轰——!”
一道震耳欲聋的雷声在天地间炸开。
“我永生永世都不会放弃你,都不会忘记你。”
柯里的目光错开,落在了神谕身后的墙壁上,对于这番话,他莫名感到激动,心脏随着神谕吐露的每个字加快跳动,即刻就要破体而出。
神谕也感到了他的有意躲避,从荒岛到如今现在,柯里不再排斥神谕的触碰,这是个好消息,神谕也不会因为守活寡而感到悲伤。
“你先放手!”
神谕在他的手背落下轻轻一吻。
,眸色有些黯淡失落。
“承认喜欢有那么难吗?我明明都感受到了你对我的情感,难道以为不用坦露出自己的余生,你就能摆脱我吗?”
柯里呼吸一滞,说不出话。
_
季起澜打了两遍柯里的电话,还是没有人接,他有些不安,立马下了车,此时的雨并没有要减弱下去的趋势,季起澜只是伸手接伞时裸出半截身子,就被雨水给砸了湿透。
“少爷,你要不先换一件的衣服再来吧,不然晚上会感冒的。”
管家接过他的伞,毕竟是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不关心是假的,他看了眼季起澜被雨濡湿的后背:“待会儿都打湿了。”
季起澜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睛,他的镜片被水雾蒙上了氤氲,看东西有些不清楚,就在他准备摘下眼镜,身后忽然响起一声扎水声。
他转过头去看,暗蓝色的海面正左右推荡,什么也没有。
季起澜问向一旁的管家:“你有听见什么吗?
管家不解,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什么?我没听见什么声音。”
空气中的海风裹挟着湿黏的味道普扑进了季起澜鼻腔,他始终盯着那个方向,眼镜上的水雾越发积厚。
季起澜的预感太过强烈,他始终盯着那个方向,一种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不断在心脏处抨击。
一阵冰冷的海风席卷而来。
季起澜的眸色变化着,明亮如光的眼珀渐渐被浓重的暗沉侵占,他在那一层又一层的灰蒙迷雾里,看见了一个忽近忽远的黑影。
季起澜微微睁大眼睛,他摘下眼镜随意擦了两下,再戴上时看见了灰雾里,一条紫色的鱼尾,或许不是鱼尾,而是某种生物的鱼鳍。
它在水里跃起,又沉没在海下。
像童话故事里充满神秘而又诡异的小精灵,由于羞涩和害怕,在不小心露出犄角后又匆匆躲藏。
“少爷,你怎么了?”
管家看季起澜这副失神的模样,不禁关切询问,他眯起眼试图从海雾里看出什么花样来,但除了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东西也没有。
季起澜收回目光,他将眼镜取下,走近别墅按响了门铃。
清脆的铃声回荡在这座宽阔的别墅内,季起澜等了足足几十秒后,柯里才匆忙从屋里小跑出来。
柯里似乎是生病了,面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薄薄的眼皮遮盖住了一半的眸子,看起来病恹恹的,他半靠在墙上打开了门,扯出一个很勉强淡笑,嗓音泛哑:“你应该提前告诉我的,新订的红酒还没到,否则我一定要让你品尝品尝。”
季起澜:“我以为学长生病了,就赶过来看看。”
他抬起眼皮,目光在掠过柯里脖颈时极为讶异的愣了两秒。
柯里的肤色极白,也是那种轻轻一掐就能留红痕的体质,这让柯里非常烦恼。
他应该也反应了过来,眼神心虚,急忙拢好衣襟,尴尬地干笑两声:“小猫最喜欢和主人玩闹了,你是知道的。”
季起澜没拆穿这个拙劣的谎言,他只是垂首笑了笑:“真调皮的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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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起澜让管家留在车内等他,随后就跟着柯里进了别墅。
柯里很喜欢独居,他非常不喜欢被人打扰,所以在买下这套海景房时并没有雇佣人。
但米莉夫人还是担心柯里不会好好照顾自己,所以坚持为他雇了一个年纪偏大的哑巴女佣。
女佣为两人泡了茶,和蔼一笑便退下了。
柯里轻抿了一口,长舒一口气:“安娜夫人泡的茶很好喝,你试试。”
季起澜点点头,他抬手端起杯子,就要说话时楼上传来了沉闷的落地声。
“咚——!”
柯里的脸色僵住了,他捧着杯子的手轻轻抖动了下,最后蜷曲。
这一切的动作都被季起澜看在眼里,他缓缓放下杯子,小声开口:“学长,是你的猫吗?”
柯里故作轻咳两声:“稍等,我去看看。”
随后他立即冲上了二楼。
几秒后,季起澜听见了一道巨大的响动。
他默默低头抿了口茶。
“都说了你不要再动了!万一被别人发现就不好了!”
柯里恼怒的推开衣柜,一把抓住神谕胸前的绳子低声怒道:“你不要再发出任何声响!我想你应该不想被送去研究院吧!”
神谕被五花大绑扔进了衣柜的角落,他头上还盖着柯里的大衣,胸前还残留着指甲的红痕。
柯里吼完这句就稍稍有些后悔了,他自负似的半蹲在地上叹了口气,手背被湿滑冰凉的鱼尾压住。
他抬头,刚好能看到大衣下神谕的半张脸,人鱼咧开了嘴,尖利的獠牙泛着冷冽,猩红带着倒刺的长舌擦过唇角,似是淫欲的不满。
柯里不禁肃起一身鸡皮疙瘩,他扯下大衣,恶狠狠地瞪了人鱼一眼:“我把你抱到浴缸里去,你不要说话。”
话落,他一手搂起神谕的精壮的脊背,一手抱住那条滑溜溜的鱼尾。
他试图抱起来,但很不如他愿,神谕很重,再加上那条不断动弹的鱼尾。
“砰——!”
柯里失手将神谕跌落出去,人鱼在地上翻滚几圈后停在了大理石地板上,留下半透明的湿滑黏液的痕迹。
神谕绷着脸,有些难为情:“柯里,解开绳子,我自己化出腿走出去就行,你这样抱着我要摔多少次?”
柯里面上有点挂不住,他看了眼窗外,那位年老的管家撑着伞守在门口,如果神谕这样大大咧咧的走出去……
柯里不敢想象之后会发生的事,他扶着墙壁站起来,终于在一堆粘液中稳住了身形。
“我不敢保证你不会把那位老人吓晕。”
“……”
他双手抓住神谕的尾巴,连拖带拽的扔进了浴缸,随后如释重负的长叹了口气,打开了水龙头,在神谕阴郁的目光下换下了那件白衬衫。
柯里的皮肤很白,上面还残存着粉色的红痕,不像是磕碰的,倒像是咬出来。
柯里努力忍受着背后灼热的注视,他迅速套上衣服,皱眉:“看什么看?你的功勋很值得炫耀吗?”
神谕戏谑扬起一个恶趣味的弧度:“太美了。”
柯里的脑海里不禁浮现起电影般的幻觉,是在一个黑暗的房间里,暧昧旖旎。
柯里的脸“唰”的红了,他关掉水龙头,与之对视,像是想说什么,欲言又止,可话音像卡壳一般呛在喉咙里:“你!”
神谕看着他,期待下文,那双暗蓝眸子里,有一簇欲火,在雀跃摇曳着。
柯里别开头,羞愧得说不出话,最后逃命般的冲了出去,“砰”的一声关了上浴室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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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长,你养的是什么品种的小猫?”
柯里心里还发着虚,听到这话时,脑中居然猝不及防的浮现起神谕的那张脸,心脏倏然狂跳不止,他极力掩饰着自己有些慌乱的模样。
“他吗?”柯里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从兜里掏出那枚戒指戴上,“或许是,狞猫?”
季起澜眉尾轻挑,十分惊讶:“嗯?”
柯里转动着戒指,连他自己也未曾察觉,自己的眸光越加温柔。
“凶悍和温顺并不冲突,对吗?”
季起澜愣住了。
若是狞猫甘愿,他便是温顺的宠物,会压制本性,收起他的獠牙和利爪,藏起锋芒,显露柔情。
可若是他不愿,那狞猫就是野林的恶鬼,他会将自己的凶狠的野性展现得淋漓尽致,将天敌的压下脚下,撕咬啃食。
季起澜根本没想到柯里居然会养这么凶悍的猫,他正准备说些什么,可转念一想,他勾唇轻笑起来:“确实不冲突。”
或许,此狞猫非彼狞猫。
他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眼窗外的渐渐消散的海雾,起身说道:“学长,我先走了,小漾今天嘟嚷着要我带她去看时装秀,再不回去,估计她又要闹脾气了。”
柯里颔首温和笑了笑:“那下次再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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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渐停,雾霭褪散。
季起澜并没有朝管家的方向走去,来时他瞥见了别墅外的一条小道,似乎可以直通不远处的礁石群。
雨后的海风潮湿又醺人,他的碎发被吹得凌乱,在风中肆意交错。
白浪翻滚,在林立的礁石隙中褪失。
季起澜半蹲下,他的声音很轻柔,像江南烟雨中的拂面春风。
“礁石的边角很锋利,会受伤的,小家伙,出来吧。”
有几块礁石被推落,滚坠入海。
那是一条金发碧眼的蓝尾人鱼,他从礁石下小心翼翼地探出一双眼睛,碧色的瞳仁轻微颤动着,带着胆怯和好奇,看着季起澜。
季起澜眼里闪过一瞬间的讶异,但很快恢复平静,他的目光温和下来,收起了冽光,声音轻轻的:“不害怕吗?”
小人鱼的睫羽簌簌,垂下又抬起,终于开口,极其小声:“吓到你了,真对不起。”
他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有些惶恐不安。
季起澜垂下眼睫,恍惚一瞬,眸色温柔得快溢出了水,他抬起指尖抚摸着小人鱼的脸,动作轻缓,生怕惊吓到小家伙。
“不用道歉,你很可爱,怎么可能会吓到我呢?”
季起澜走后柯里终于松了口气,他连忙冲上二楼,在推开浴室门的下一秒,水从门缝中涌了出来,像止不住的倾泻洪水,即刻淹没这座别墅。
柯里心中顿感不妙,他推开门,浴室里哪里还有神谕的影子,只有半边被砸破的浴缸和爆裂的水管。
柯里被喷出的水打湿了一脸,他急忙切下阀门,随后踩着淌了一地的粘液踉踉跄跄地冲去了阳台。
他张望着,一望无际的蓝色的海洋上只有几艘悠哉出海的渔船,一切平静,没有神谕的身影。
柯里心中有些焦躁起来,他几乎半个身子都要探出阳台,目光从树林中搜寻,再到礁石群上。
神谕为什么不告而别,为什么匆匆离开?
柯里拧眉,他回头看着地上那滩水,半透明的粘渍还残存在地板上,是神谕的痕迹。
他有些失落,转身回了屋子。
柯里自顾自又倒了杯红酒,一杯烈水下肚,烦躁的情绪犹如滔天巨浪将他裹围。
他半垂下睫羽,失神看着手里的酒杯。
在意什么呢?反正再过一会儿这条变态的人鱼会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
可惜这次却出乎意料,神谕接下来一连十几天都没再出现,就像突然消失般,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半寸薄阳,压住海平线。
柯里就像往常般,在夕阳下的落地窗外,搭一张小桌子,煮一壶茶水,静静看着太阳消失在傍晚之时。
神谕消失的这段时间柯里过得很好。
至少柯里是这样认为的。
可惜事实并不是这样。
爱丽莎从国外飞回来的时候她并没有给柯里打电话,她顺着楼梯走上去,在看到酒柜时十分震惊。
酒柜已经空了柜,地上全是凌乱的空酒瓶和被摔碎的酒杯,像是被一个酒疯子到此一游。
她踢开酒瓶,昏昏欲睡的柯里在夕阳下回过头,声音有些嘶哑,很低沉:“看来我还是不会喝酒。”
他顿了顿,又说:“我待会儿去收拾。”
爱丽莎不可置信的看向他,不敢相信柯里竟然是这个酒疯子:“你还好吗?”
她终于在一堆酒瓶中踢出了条道,怂怂肩:“看起来挺糟糕的,所以,发生了什么?”
柯里端起茶杯,目光滞留在指骨上那枚戒指,而后面色失落:“我的猫好像丢了。”
爱丽莎哑声了几秒,皱眉:“得了吧柯里,你什么时候养过猫了?它很名贵?”
出海的渔船从海平线缓缓驶来,发出一声悠厚的船鸣,推荡了金光粼粼的海浪。
柯里的眼圈红红的,像是刚哭过,又像是没睡醒。
他思忖了几秒,想起神谕那条深蓝色而有劲的鱼尾,淡淡一笑:“挺名贵,或许世上仅此一只。”
爱丽莎露出鄙夷的神色,将包随手丢在床上:“你想要猫咪?我可以给你买成千上万的回来,但是拜托了,请你收拾收拾这个残局好吗?”
柯里指腹在戒指上抚摸了几圈,最后嗤声笑了一下。
柯里起身,踩着斜影进了屋子。
自那次以后,柯里再也没有见到过神谕,神谕毫无征兆的消失了,连带着消失的,好像还有什么东西,柯里不知道,他觉得自己失去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
夕阳垂帷,渔船回归了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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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柯里在等待和失望中浑浑噩噩的过去了一年。
2013年,6月8号,阴雨天。
这一天的天空极其阴沉暗郁,连同海风肆虐横行,海浪汹涌,仿佛是末日来临的征兆。
渔船早早回归了码头,人们纷纷躲进家中,等待暴风雨的到来。
柯里却不为所动,他将画架固定好,任凭风浪如何,他始终看着眼前这幅油画,眸中的柔情四溢。
画中,是雨后的海面,白虹贯日。
在海面林立的礁石群上,站着个迎风远望的男人。
柯里的指腹停留在油画上的男人身上,他拿着画笔,垂下眼眸,思绪如潮。
卧室中的电视机里还在播放着今日天气预报,柯里突然感觉很聒噪,他起身关了电视机,海风将白纱吹起,掠着柯里的耳骨又缓缓垂下。
“砰——!”
柯里慌乱地追了出去。
画架被风灌倒,五颜六色的颜料倾撒了一地。
那张油画被风卷走,正随着风飘向大海。
柯里跌跌撞撞地冲下了楼,他伸出了手,就在那张画与之擦指而过时,倏然,画被一只指骨分明的大手抓住。
看清了来人后,柯里愣住了。
世界回归了风平浪静。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住了。
心脏一阵抽疼,酸涩的情绪快要夺眶而出,柯里的眼眶泛起了红,他沙哑着嗓音,像是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你……”
有许多话想说,却在这一刻堵在了喉头。
神谕的神色看起来很差。
他面容憔悴,满脸的病苦,脸色苍白得像张被揉碎的白纸。
“你怎么了?”
柯里的呼吸好像被紧紧攥住了。
神谕的眸光很黯淡,却在看见柯里时燃气了微弱的光,他用非常疲惫的语气,慢慢的说:“再陪我一段时间,好吗?”
柯里心中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和焦躁。
他憋回了眼泪,有些愠怒:“你消失了整整一年!现在又想让我陪你一段时间,你在想什么?”
有雨水砸在了柯里的脸上。
很冰冷。
神谕的神色很哀伤,他眼底的情绪实在让人看不真切,透着股悲哀。
他张了张口,没说出一个字。
柯里感觉心脏被人狠狠捅了无数个破洞,他看不懂神谕眼里的情绪,泪水在眼眶里打了几个转,最后随风坠下。
神谕明显慌乱起来,他无措的举起手,在接近柯里时僵住又垂下:“和上帝的赌约逾期了,柯里。”
他的声音在风中逐渐弱了下去。
“我觉得,我好像又要失去你了。”
柯里骤然抬头:“你在说什么?失去什么?”
他失控般冲上去,攥着神谕的臂膀厉声质问:“你在说什么?!你什么意思!我快死了吗?!”
神谕紧紧抱住他,力道大得像是要把柯里揉进自己的骨血中。
阔别一年,柯里积压的思绪倾泻而出,他伏在神谕的颈窝崩溃痛哭,神谕一遍又一遍蹭着柯里的耳鬓:“赌约只有两百年,可是你迟迟没有出现,我赌上了我所有的东西,神力,记忆,生命……”
“轰隆隆——!”
天地之间劈下一道惊雷,海浪翻滚。
柯里心头猛颤,雨水决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