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止川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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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一起下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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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天本就鲜少有人出门,我这儿又是个新开的诊所,故而一整天也只有两三个人上门就医。人们少病少灾是好事,我尽量往好的方面去想。

待到日暮时分,我整理好东西走出门去。太阳西沉,刺骨的寒风穿透衣衫,我裹紧了围巾,微微眯起双眼,看到一辆熟悉的轿车缓缓驶来。

再靠近了些,车子在我面前停稳,贺知行摇下车窗,神色平静地冲我招了下手:“上车。”

我往前迈了一步,刚要去开后座的车门,贺知行那边已经眼疾手快地把副驾驶的门打开了。

“……”天冷,我懒得跟贺知行对峙,遂了他的意坐进副驾驶。

副驾的座位上放了一块厚实的毛毯,我犹豫了一下,把毯子拎起来盖在腿上。

“累吗。”贺知行目不斜视,平平淡淡地问道。

“还好啊。”我偏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呼出的热气在玻璃窗上凝了一层水雾,又用手指涂画几笔。

简单的线条勾勒出一个侧脸的轮廓,与身边专心致志开车的人别无二致。

我憋着笑看了会儿,匆匆把它擦掉。

车子没有直接往贺家宅子开,而是拐过街角,经过十来家店铺,轻车熟路地停在江泽州的点心铺子门口。

“去看看吧。”没等我说话,贺知行便低声道,“我在这儿等着你。”

我怔愣着,搭在玻璃上的手无意识地又涂抹了几下,半晌回过神来,心情复杂地拿起拐杖下了车。

门上的铃铛“叮铃”一声响,江泽州一脸莫名地从柜台上抬起头来。

他睡得迷迷糊糊,额头上压出一道红印子,看清来人是我后的表情活像见了鬼:“你怎么……我想避避风头,过几天再去给你送东西来着。”

我也纳闷,左手轻抚着额头,苦笑道:“……谁知道他怎么想的。”

说不清道不明,没必要再多问了。江泽州从柜台后绕出来,把纸盒递给我。我这才发现几天不见他竟瘦了一圈,眼下一片浅浅的乌青,看起来憔悴极了。

“你……你怎么了?”我愕然道。

我接住了纸盒,另一边江泽州的手却没松开,微微用力,纸盒被捏出几道凹痕。

他定定地看着我,很快意识到自己失态,赶紧松开手,边后退边笑道:“不好意思啊,没睡醒。”

“你这可不是没睡醒。”我皱眉,“明天我给你送药过来,这几天好好休息,别忙了。”

“好好好。”江泽州没反驳,嘻嘻哈哈地把我往外推,“走吧走吧,贺知行送你来的?该等急了。”

……他太不对劲了。

被贺知行带到点心铺已经够奇怪了,被江泽州这样对待更是莫名其妙,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有事瞒着我。

我不生气,有事瞒着对方这方面我们可以扯平。

贺知行今晚又要出去应酬,这回应该跟我没有太大的关系了。

吃过晚饭,我想回屋看书,贺知春却在身后把我叫住。

“能跟你说说话儿吗?”海藻般卷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贺知春眉眼间尽是疲惫,语气也不复往常那样强势。

我于是跟着她到后院去。

湖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上次来时还盛开着的花枯萎了,岸边的草木却郁郁长青,被园丁修剪得整齐漂亮。

没了花丛的遮挡,湖岸上的那个小土堆整个儿露了出来,土里居然歪歪扭扭地立着块方正的小石碑。

贺知春顺着我凝滞的视线看过去,失笑道:“那是阿行小时候给自己立的墓碑。怪瘆人的,是吧?阿行偏不让人把它拿走,后来也就没人当回事了。”

“……太不吉利了。”我睁大了眼睛,呆呆地望着那块碑。

“小时候”是几岁?小知行,想什么呢,为什么要给自己立一块墓碑,心里怀着的是渴望还是恐惧?

不能再想。

我深吸了一口气,强行拽回自己的思绪,声音艰涩道:“谁知道……他怎么想的。”

贺知春歪了歪头,笑眯眯的。

“你知道他今晚去参加的是什么应酬么?”她忽然问。

我诚实地摇头。

“嗯……其实就是生意伙伴们的一个小聚会,阿行代表咱们家去的。本来说的要带家属,阿行当场就给拒绝了,我后来私底下跟他说你好歹回来问问有初呀,他说不用,有初肯定不愿意来这种聚会,又累又烦。”贺知春板起脸模仿贺知行的神态和语气,末了又忍不住笑。

我却笑不出来,抿起唇,不知该说什么。

贺知春接着道:“我说这些,其实就是想问问,你们俩最近到底是怎么了。”

“我知道我不该多管闲事,但我想旁观者清,贺知行是个半哑,你们自己大概是很难说开的。”贺知春说,“阿行是个理智到可怕的人,他好像做什么事都很游刃有余。但这一次他把自己绕进去了,他在你面前的所谓冷静理智都是装出来的,我看得出来。”

她说得真挚诚恳,我却沉默着,大脑一片空白,复又充斥着斑驳的光影。贺知春的一番话被拆成一个字一个字地输入脑海,变得好令人费解。

我仿佛陷入了漫无边际的漩涡,晕眩着,一根无形的绳子扼住咽喉,将我抽离。

“我……”我艰难开口,正斟酌着言辞,不远处的主屋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把我和贺知春都吓了一跳。

紧接着是一阵匆忙而凌乱的脚步声,连通着主屋和后院的那扇门被胡乱拍打着,有佣人急切地叫喊:“大小姐,大小姐!三少爷那边又吵起来了!”

我悚然一惊,扭过头只见贺知春额角青筋暴起,攥紧了拳便冲向主屋。

她开门的力气很大,门一打开,原本挤在门后的佣人们一个不察险些摔倒。我跟在后面勉强扶住摇摇欲坠的门板,冲他们尴尬地笑了笑。

进到屋里之后,楼上的争吵声清晰入耳。不过说是“争吵”,其实大都是贺知良单方面歇斯底里的吼叫罢了。

同上次如出一辙,贺知春一到场就揪住贺知良一顿痛骂,让他到书房自己反省,情绪稳定了再出来。我上了楼,刚好看到书房的门被“咣当”一声摔上,宋回序低着头提起裙摆,动作灵巧地避开满地狼藉朝我走过来。

她的脚步居然是轻快的,仰起脸时眉眼含笑,好似方才处在风暴中心的人不是她。

“不好意思啊,吓到你啦。”她玩笑般地说,“也只有他姐姐能镇住他。”

“嗯。”我语塞,不知作何评价,“……你没受伤吧。”

宋回序笑着摇头:“没,他不会打我……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无所谓的,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还是坚持不干涉别人的家事,什么也不问,强烈的好奇心却难以掩饰。

宋回序显然看出了我内心的挣扎,无奈地抬手把碎发拂到耳后,主动开口道:“我只是看中了贺知良的脸而已——他们俩长得真的很像。所以贺知良怎么想、对我什么态度都没关系,找我吵架也没关系,我本来也没想过要拥有幸福美满的婚姻——所以我懒得跟他辩解什么,等他吵累了就没事了,或者找姐姐来处理一下就行了。”

“你……”我艰难道,“可以躲着他,别惹他,万一哪天他动手打你了怎么办?”

“怎么躲,伪装成乖巧可人的小娇妻讨他开心吗?”宋回序笑嘻嘻的,“那太累了。我说了,我不需要他爱我、理解我,我只要看着他这张脸就够了。至于他打我,放心,真的不会。”

说完,她打了个哈欠,跟我道声晚安,便回卧室去了。

我定定地站在原地,直到贺知春脸色铁青地从房间里出来。

“走,下楼。”她余怒未消,声音冷硬,倒跟贺知行说话的语气有点儿像。

难言的情绪如万枝藤蔓在胸腔里疯狂滋长。

我眨眨眼,出声叫住她。

“姐,你刚才问的,我有答案了。”我弯起眼睛笑笑,“我们自己的确很难说开。如果说贺知行在我面前的冷漠理性都是装出来的,那我也没少装。他是半哑,我也不见得多爱说话。”

是他主动向我剖白爱意,也是他不由分说把我关进阁楼。

是我想把他一同带入深水,也是我选择暂时跟他保持距离。

犹豫着,顾虑着,想等他迈出那一步,又怕他真的靠近。

“没关系”、“无所谓”、“不在乎”……无尽的沉默等同于一种残忍的制裁,人只会跟他在乎的人沟通,是这样的。

所以拖到现在,我们还是没有更近一步。

隔着什么呢,在介怀或是害怕什么吗?

像停在雪地里的车和立在土堆里的小墓碑,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钟表敲响了十二下,很晚了,贺知行还没回来。

我困得眼皮直打架,从床上爬起来,趴在小桌边写了张便签,“啪”一下贴在贺知行那一侧的床头柜上。

“回来后把我叫醒,我看看你喝醉没有。”

微风鼓起窗帘,倾洒满屋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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