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是件心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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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学校食堂。

“隋岸,你还得再陪我去一次,这次我一定说出来,不会再像上次那样没出息,求你了。”楚兆柠拱手感恩。

“你没打算放弃啊?”隋岸的指尖在桌子上有规律地敲着,“当时加完微信,有聊什么吗?”

“没,她到现在都没通过。”

“变相的拒绝?”

“怎么可能,我连原因都没说,再不济微信至少得通过吧。估计她忙忘了,等这周我再去一次问问。”楚兆柠说着说着,思绪神游到天外,已经在考虑两人在一起后的风花雪月,浪漫故事。

隋岸看透了,抚额表示无语。

周五下午,隋岸在学校会议室开会,老师喊了他的名字,他仍在发呆,还是邻座的同学推了推他,才将他拉回现实。

结束后,隋岸收拾面前的纸质资料。

“隋岸,你这几天是不是没休息好?总是走神,周末好好休息,要是再发生同样的情况,我就要纠察原因了。”

隋岸微笑点头。待老师走后,隋岸慢慢移动步子出门,这个时候,楚兆柠估计已经到了小棠的学校,正在等待,如果告白失败,他就能暂时放下心思,如果告白成功,那么楚兆柠阳光的笑脸就不独属于他了......

忽然,楼梯间脚下踩空,隋岸心惊了一下。

楚小棠看到哥哥来后,双眼圆睁,待队列宣布解散的一瞬间,她疯跑出去,推着楚兆柠的肚子往外赶。

“你怎么又过来了,不提前给我说?!”

“你动脑子想想,你哥脱单没成功,肯定要再过来一趟啊!”楚兆柠握住小棠细细的手臂,将她拉到一边。

“可是可是......”

“什么可是?”

“我......”楚小棠欲言又止,

与此同时,郁老师朝这边走来,楚兆柠迅速迎上,一周未见的温柔美丽的面孔,令楚兆柠很是想念,跟做梦一样。

“我先走了,你自己看着办!”楚小棠撂下一句,人就跑没影了。

楚兆柠还没迷瞪过来,望着小棠离开的背影,心里越发毛躁,小棠明显是心虚的表现,难道这死丫头跟郁老师说实情了??

“小棠哥哥,又来接妹妹回家?”

“呃呃...是!”楚兆柠无奈道,“也不知道那小孩跑那么快干嘛。”

“小棠都跟我说了。”郁老师两手臂相叠搭在身前,“微信没有通过,确实是那两天太忙了,没来得及看。我觉得吧,你目前是在大学,还是要以学业为准,别的心思可以等毕业之后再考虑。”

“别...别的心思。”楚兆柠轻声重复,“没...没有,其实就是太感激您了,能够把小棠教的那么好。”

“其实一大部分原因,也是小棠自身的努力,我管一个班,四十多个学生,不可能面面俱到,小棠的成绩也是通过课下的学习得来的,作为老师也只是起到引到、监督的作用。”

“是,老师说的对。”

楚兆柠的手机震动,一看电话,是隋岸打来的。

“不好意思啊老师,我接个电话。”楚兆柠走到一边,开了免提去听。

“我马上就到。”隋岸呼吸急促。

楚兆柠偷瞄了郁老师一眼,对隋岸说:“正聊着呢,我发现你不在身边,我压力小很多,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你在旁边盯着,我就不舒服。隋岸你不用来了,省得你跑一趟。”

“这是,成功了?”隋岸试探性去问。

“没,大部分概率要黄,但我会再接再厉,你等我好消息。”

电话挂断。

楚兆柠面露歉意:“郁老师,我这朋友打来电话,耽误您时间了。”

“是上次那位朋友吗?”

“是。”

“很要好吧?高中认识的吗?”

“从小都认识了。”

郁老师若有所思,而后说:“能有一起长大,关系这么好的朋友很不容易。我小时候邻居家,也有一个跟我同龄的男生,一起上了幼儿园、小学、初高中,但是大学他考到了外地,而我留在本地。只要不见面,联系就会变少,我跟他现在已经六年没见了。”

“真的很遗憾。”楚兆柠听着郁老师道出细水流长,心里一阵酸涩,还好隋岸没选择去外地,不然他要失去隋岸了。

郁老师拍拍楚兆柠的肩膀:“好好珍惜。”

楚兆柠快走到小区门口,隋岸靠墙站着。

“隋岸,你在等我吗?”

隋岸点点头,站起来。

下一秒,楚兆柠绷不住了,猛地扑上去,额头抵在隋岸的肩膀:“你当时考大学,明明有机会去外地更好的学校,为什么不去?”

轻轻拍着楚兆柠的后背,隋岸柔声道:“我...我可能比较恋家,不想去外地,留在这还能照看父母。”

“那其中一条原因有没有因为我?”楚兆柠苦瓜脸。

“当然有。”隋岸抹了把楚兆柠眼泪,蹭在楚兆柠的嘴巴上,“咸不咸?你怎么回事,怎么去告白还哭了?”

“你干嘛。”楚兆柠拿手背将嘴巴上咸咸的眼泪抹掉,“楚小棠那个死丫头告诉郁老师了,所以郁老师知道我喜欢她的事了。”

“你哭因为失恋?”

“还没恋呢,怎么可能是失恋,不是因为这个。”

隋岸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下:“那是因为什么?”

“郁老师说,她也有个从小到大的朋友,但在高考后就分开了,一分就是六年。我觉得如果他们两个人没分开,肯定会成为情侣,还是特别浪漫的情侣。”楚兆柠说的时候,语调满满的遗憾。

“是呀,如果没分开,现在很有可能就结婚了。”隋岸顺着他的话说。

“所以说,以为能一辈子,却被命运阻挠。”楚兆柠伸手捣了捣隋岸的胸口,“隋岸,先离开的不会是你吧?”

隋岸低头看了眼楚兆柠的指头:“你想我先离开?”

“当然不是...我就是怕。”楚兆柠仍陷在杞人忧天,疲惫的思绪里,“到时候娶到媳妇,别忘了我就行。”

他错开隋岸往小区里面走,隋岸在身后喊他:“我妈做了粉蒸肉,喊上小棠一起来吃。”

楚兆柠兴奋转身:“真的假的?那我现在去喊。”

“楚小棠!你隋岸哥哥家做了粉蒸肉,一起过去吃!”

话落,楚小棠卧房的门就打开了,她步履维艰,在观察到楚兆柠没有阴沉着脸,大松一口气:“嗐,我还以为你会发疯,没事就好。”

小棠的话蓦然提醒了楚兆柠,原本愉悦的情绪瞬间雨夹雪。

“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把这种事说给郁老师!你哥我,以为马上会成功,就是因为你,失败了。”

楚小棠弯腰穿鞋:“怎么可能因为我?这件事原本就没希望,是你期望太大。”

“楚小棠,如果成功了,你就能拥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嫂子,这下好了,都因为你,没了,都没了。”楚兆柠摊摊手,以表示莫大的遗憾。

“嫂子不是...隋岸哥么?”楚小棠低声嘟囔,抬头看了眼楚兆柠,幸亏他傻不拉几的没听见。

隋岸的父母非常热情地招待。

隋妈从橱柜里拿碗:“小柠,一碗不够吃待会再盛啊。”她正准备用勺子盛,楚兆柠赶紧止住。

“阿姨,我来我来,我自个来盛。”

一旁的小棠也接过碗。

隋岸的爸爸是开出租的,还没回来,一回来就要到晚上七、八点了,吃过晚饭再出去忙碌,所以几乎一天见不到影子。

四个人围在桌前吃东西,隋妈笑说:“小棠好吃不好吃?小柠啊,等一会给你爸妈带点,他们不是也爱吃吗?”

楚兆柠同样笑着回应:“是,但不用带多少,他们现在估计还在外面上班或者买菜,阿姨,不着急。”

隋妈吃到一半,就去阳台看亲手栽培的花草。

楚兆柠小声道:“看来阿姨很喜欢植物,你买花买对了。”

阳台的那些花是隋岸在妇女节特意买给母亲的,隋妈是家庭主妇,工作日家里人都不在,隋岸怕母亲一个人孤单无聊,就为她买了些花草养在阳台。

看样子效果不错,隋妈为此在网上学习养殖视频,脸上气色愈发红润,跟邻里街坊聊天都是在炫耀自己养花草的本领。

“哥,我吃好了,我得先走了。”楚小棠去厨房把碗洗了。

“走那么早?不玩会?”

楚小棠面露嫌弃:“谁跟你们两个大男生玩啊。”她去阳台跟隋妈妈知会一声,隋妈立马将提前装好的粉蒸肉饭盒塞给小棠,小棠道谢后离开。

“隋岸,等会去你屋吧?”这边的楚兆柠小声问。

“行。”

俩人抱着电脑玩了会游戏,隋岸又从冰箱里拿冰棍给他吃。

没多久,楚兆柠就开始翻腾隋岸书柜上的东西。

“啊,这个相册你还保存着啊?”楚兆柠从层层叠叠的书籍中抽出,相册表面是磨砂质感,里面每一页都塞着照片,渐渐的比书脊还要厚,“我记得上次看是在几年前了,你保存的真好。这种东西要是在我手上,都不知道会塞到哪儿。”

“打开看看。”

有隋爸隋妈年轻时的照片,还有隋岸一丝不挂的满月照、周岁照,当时拍照流行给孩子眉间点红痣,再加上相机没那么清晰,脸部光滑的跟磨皮了一样。

“这张好看,这张也好看。”楚兆柠感慨道,“相册这种东西常看常新,每次看的感觉都不一样。”

“是啊,小时候不愿意拍照,其实长大才发现,这些都成了回忆。”隋岸贴着楚兆柠站着,“你往后翻,还有你的。”

“我记得,是咱俩的。”

“坐床上吧,站着不累吗?”隋岸去拉他。

楚兆柠反应过来:“噢我都给忘了。”

(5)

楚兆柠小时候,被很多街坊邻居误以为是女孩,因为小脸又白又胖,眼睛还大,盯着人炯炯有神。部分原因也是楚妈妈爱打扮,不仅给自己打扮的华丽范十足,还给小小的楚兆柠脑袋上揪很多小辫。

快要上一年级时,楚家搬到了云城,跟隋家成了一层楼的对户邻居。

两个孩子虽差了一岁,但个子一样高,很合得来,有事没事就串门,每天上下学都一块走。

隋岸从小就稳重好学,写作业时专注力很足,不论是读书还是玩游戏也是如此。

楚妈妈经常拿隋岸跟自己贪玩的儿子说教,说人家虽然也玩游戏,但成绩始终不会落下,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隋岸还是以学习为主,而楚兆柠是完全颠倒。

楚妈妈因此头疼两年,楚兆柠也被指着脑袋说了两年。

终于,二妹的出生成功将火力吸引去了,八岁的楚兆柠还颇为得意。

但情况并不如他所想,楚妈妈仍然分半个心思在楚兆柠的学习上,而隋岸依旧是被念叨来念叨去的学习好榜样。

“妈,别说了,我妹又哭了,你去看她去。”楚兆柠揉揉耳朵。

反倒是没受过太多监督的楚小棠,成绩稳定良好。

楚妈至今也没想明白,难道因为二胎更聪明?

楚兆柠喜欢捉蚂蚱,周末一有空,就喊上隋岸一起去附近公园。

起初,隋岸还不晓得楚兆柠要做什么,直到看清一个装着满是绿色液体的塑料瓶,里头挤着密密匝匝的蚂蚱,隋岸被吓得爆出粗口。

楚兆柠像是发现了稀奇的事:“你怕虫子啊?”

“这不是怕啊,是太恶心了。”隋岸全身写满抗拒,扭头就走,“之后逮蚂蚱别喊我了。”

楚兆柠追上去:“不会了,就这一次,你不会不跟我玩了吧,别呀。”

“没有。”

“没有就行。”

三年级往后,功课相对更难了,楚兆柠不再是胡乱写完就把作业本丢到一边,而是跑去隋岸家,跟隋岸一起写。

持续了一周,隋岸忍不住问:“你怎么突然爱学习了?”

“不行吗?”楚兆柠认真地写着测验卷,边写边翻教材书找答案,不会的题直接问隋岸,“主要是怕被请家长,我同桌被老师警告三次,说第四次再交空白本就叫家长,都以为是说说而已,结果班主任来真的。”

“杀鸡儆猴?”

“杀鸡儆猴啥意思?”楚兆柠随便问了下,接着说班里的事,“我妈还在照看我妹,我爸也没空,如果我被请家长,我就等着挨打了。”

想的如此周全,令隋岸有些吃惊。

自此,他对楚兆柠不学无术的单一看法改变了。

每次一些法定节日来临,楚兆柠是蹦的最高的一个,他对节日从小就有着莫名的兴奋感,并且格外喜欢走过场。

就比如对节日不敏感的楚妈妈,每逢春节就仍跟平常一样做饭,而楚兆柠就开始撒泼打滚要包饺子,无奈之下,楚妈就让下班回家的楚爸拐去超市买速冻饺子。包括元宵要一定要吃汤圆,端午一定要吃粽子,腊八节喝八宝粥,家里因为有楚兆柠的存在,逐渐对节日美食上了心思。

不仅是这些,楚兆柠在记着父母和小妹的生日以外,还特意记下了隋岸的生日,虽然自己年龄小,没钱买礼物,但总会准时准点地道祝福。

后来上了初中,每周都有额外二十块的零花钱,积少成多,在春节瞒着所有人,送给隋岸一副两百块钱的机械键盘,隋岸至今换了两个电脑了,可键盘还在使用。

高中,楚兆柠突然对摄影感兴趣,为了攒钱买相机,费了很大功夫,最后发现,攒个一千块钱都很难,更别说相机这种本身就贵的商品。不出两个月,楚兆柠就放弃了,从包里抽两百去请隋岸吃自助餐,最后一想,买什么都不如吃一顿来的爽快。

在隋岸高考前半年,父母突然说要搬家,不是搬去别的地方,而是同一个小区的其他楼里,相比起来格局和面积会更好更大,也是为了给隋岸挪一个大房间,用来学习。

搬家的过程,刚好在隋岸上学的一周内,所以他没参与这个体力劳动。

“那我之后就不能去找你玩了。”楚兆柠担忧道。

“傻了吧,咱俩还在一个小区。”

楚兆柠这才反应过来,周末就去光顾了隋岸的新家。

他还在高二,所以没有考试的压力,于是,他趴在课桌上,盯着隋岸学习。

近瞧后,楚兆柠发现,隋岸的眼睛很漂亮,双眼皮,黑瞳,长睫毛,认真的模样更加帅气。

视线下移......

薄而红的嘴唇,微微抿成一条缝,偶尔伸出舌尖将嘴唇沾湿。

如果亲上去会怎么样?

!!!

楚兆柠猛然起身,被自己邪恶的想法吓到了,感知到动静的隋岸扭过头:“你怎么了,脸这么红?”

很红吗?楚兆柠摸着脸颊,眼睛乱飘,确实有些烫。

学校每晚宿舍熄灯,床上的人就开始聊一些有的没的,跟前女友的情爱往事,或者初中谈恋爱的经历,再比如抱着猎奇的心态,偷偷亲吻男同桌,就是为了感受一下跟男生接吻和跟女生接吻的不同。

一般此刻,楚兆柠是蒙着被子装睡的那号人,其实是在偷听着,而且听的很上头,导致半夜别的床的呼噜声响起,他还辗转反侧。

楚兆柠突然蹦出令自己都难以相信的一句话:“我想亲你一下,可以吗?”

隋岸后脖子僵住,将手中的黑水笔盖上盖。

楚兆柠如坐针毡,干脆站起身:“算了算了,就当我说的都是屁话。”

“可以啊。”隋岸走过来,将楚兆柠圈在书柜前。

“你同意了?”楚兆柠双手扒着玻璃书柜,“我就是听别人说,跟男生亲嘴的感觉不一样,想试一下。”

“试试。”隋岸低头。

双唇相贴,柔软冰凉的触感将楚兆柠全身的汗毛都炸开了,他紧张地闭着眼,心脏砰砰跳。隋岸伸出舌头,轻轻松松撬开贝齿,往里头探寻,双手抚摸着楚兆柠的腰,慢慢揉捏。

“小柠,给你们削了水果,学习不要太累——”

门口传来隋妈妈的声音。

楚兆柠以最快的速度推开隋岸,隋岸怔愣着跌坐回身后的板凳上。

卧房门被推开,隋妈将盘子放到桌上就离开了,丝毫没察觉出异样。

门被关上,楚兆柠重新看回隋岸,四目相视。

“感觉怎么样——”

“我得走了。”楚兆柠将散在课桌上的书收整,拎包就走。楚兆柠觉得这是他有生以来干过最蠢最丢脸最离谱的事,他怎么会找男生接吻??

而且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朋友。

没脸见人了。

就在楚兆柠不知道该怎样再次面对隋岸时,隋岸就像无事发生一样大大方方找自己聊天,这件莫名其妙发生的亲吻事件不了了之。

初吻难忘,但楚兆柠忘的很快。

楚兆柠将相册合上,重新放回去,又从上到下浏览了一遍书柜。

隋岸坐在床上埋头敲手机,表情认真。

“你在干什么?”楚兆柠好奇地凑近,“你在跟女生聊天?!”

微信聊天界面,对方头像是典型的网红自拍,每句结尾都会加上害羞的表情,每三句则是独占一格的宠物表情包。

“是啊,我们学生会的女生。”

“聊得什么?”

隋岸看了眼楚兆柠,伸手挠了挠太阳穴,明显在犹豫要不要把手机给他。

反观楚兆柠的脸越憋越青:“你到底什么意思啊?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吗?这么迟疑?背着我勾搭上别人了?”几个问题甩给对方,楚兆柠忽地觉得自己像个质问丈夫是否出轨的小媳妇。

不该这样、不该这样,朋友而已,不要搞得这么警惕,之后说话得过过脑子了,楚兆柠在心里面不断提醒自己。

隋岸表情没太大波动,在楚兆柠话音落下时当即递出手机:“你看吧。”

要不要接下?

楚兆柠犹豫起来,隋岸直接将手机放到楚兆柠眼前。

他瞟了隋岸一眼,接下手机,从上至下是一共三天的聊天记录,这么看下来,确实是学校发生的事情,只是对方的每一句回复完全就是恋爱中喜欢撒娇的女生的模样。

楚兆柠感到羞赧,人家清清白白两个人,被自己硬说成勾搭。

“对不起。”

隋岸刚想摸摸楚兆柠的后颈作安慰,楚兆柠蹭地站起来:“隋岸,我、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突然变得神经兮兮的,我刚纯属脑子抽了,你别怪我。”

隋岸把手机扣在床上,抬头道:“那我应该怎么理解?”

“就当没发生过?就当我从来没看过你的手机。”楚兆柠开始为自己填坑,可这坑怎么都填不对劲,就像用水去填土坑,毫无作用。

隋岸上前,握住楚兆柠的手腕:“兆柠,那我来告诉你怎样理解,可以吗?你可以说我吃醋了,或者说我不想看见你跟别的女生在一起,你觉得我的理解对吗?你不要不说话,嗯?回答我啊。”

“你...你怎么回事?”楚兆柠手腕被握得越来越紧。

隋岸期待落空,嘴角扬起地笑容渐渐放下:“我没怎么回事,当我知道你还不死心,还去追求那位老师的时候,我快疯了,真的,没骗你......给你打电话过去,你已经跟那位老师碰面了,我就想说,完了,以你的性子这回指定成功。在小区门口等你的时候,你过来抱住我,我立马猜出你失败了,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因为我心里是高兴的。”

楚兆柠想要挣脱。

“兆柠,我喜欢你,我想要跟你在一起,你准备跟那位老师告白时,我吃醋了,是我不想看见你跟别的女生在一起......”

“隋岸。”楚兆柠用力挣脱,“我......”

楚兆柠欲言又止,话堵在嗓子眼里说不出来,隋岸神情没落,眼眶泛红痴痴地望着,似乎在等待他的回应。

可是,他要说什么?说他也喜欢隋岸?

好像……并没有。

可是在看到隋岸跟别的女生互聊,他心里又不愿意。

楚兆柠静静吐出几个字:“我要冷静一下。”他开门出去,坐在客厅看电视的隋妈瞧到楚兆柠出来,好心道别,楚兆柠却表情勉强,微微鞠躬离开。

不一会,隋岸也从屋里出来。

“我刚看小柠不太对劲,你俩生气了?”

“没有,他就是想回家了。”

曹牧端着饭盘坐到楚兆柠身边:“你今天怪啊,咋跟我们一块吃饭了,你那发小呢?”

“他、他有事,他提前自己去吃了。”

“是吗?”曹牧没往深处去猜。

章程意味不明地看着,视线在对面两人之间逡巡:“曹牧,你都没发现什么吗?楚兆柠,你不会被情所伤了?”

糟了,直戳骨头。

楚兆柠缓缓抬眸,装作心如止水的模样:“怎么了,失恋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都没见你恋过,还失恋。”章程忍不住嘲笑。

“告白没成功,算不算?”

曹牧插进来一句:“也算也算,那人长啥样啊,是男是女......啊不不不,是什么样类型的女生啊?”

楚兆柠警惕:“你怎么会问是男是女?把我看成什么了?”

章程解释道:“曹牧的意思是,你长得好看,男女通吃。”

曹牧尴尬一笑:“是是是。”随后埋头吃饭,脑袋都快杵到饭盘里了。

晚上的时候,曹牧正在洗澡,章程则在自己的床位下翘着二郎腿刷手机,另一位室友仍带着耳机打游戏。

楚兆柠思索一下午,还是决定去张口问:“章程,中午吃饭的时候,曹牧说漏嘴了吧?你们到底瞒着我什么?”

章程愣住,迟缓地放下腿,最后干脆手机撂桌上,拉着楚兆柠到黑漆漆的没开灯的阳台。

“之前咱不是一块看小电影吗?你看着看着跑厕所吐去了,我当时就在怀疑,你压根不是异性恋。”

楚兆柠心弦绷紧:“怎么说?”

“可能是双性恋。”

“怎么可能?”楚兆柠瞬间否认。

章程噗的一笑:“别急着否认啊,有一句话叫恐同即深柜,你知不知道?”章程双手抱着放在胸前,快把人看穿的模样,“你以为你喜欢女生,不过就是那个女生身上有个特点比较吸引你,你仔细想想。”

楚兆柠立刻将郁老师和隋岸去做比较。

他们两人身上相似的特点是,温柔?脾气稳定?擅倾听?

章程:“对不对?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我猜那个男生啊,就是你发小吧,从开学到现在,跟我仨一起去食堂吃饭的次数,掐着指头都能算出来。如果不是你发小真有什么事耽搁了,你是不会跟我们一起的。”

“你还特意观察了?”

“我还不光特意观察之前,今天我也观察了,你那个发小正跟一个女生坐一块吃饭,一直在笑。你背对着,看你心情也不好,我就没告诉你。”

他已经跟隋岸一周没说话了,聊天记录也止于上周末。

现在天天跟隋岸一起吃饭的女生叫陈熙洁,意外从同学那打听到的,聊天酷爱发表情包的就是这位。

楚兆柠没再选择去食堂吃饭,他不想看见隋岸跟别的女生在一起吃饭,而是点起了外卖,但外卖又比食堂贵一倍不止,长时间点也不是个办法。

他就提前给家买袋装泡面,给宿舍泡着吃,以此又勉强过了一周。

周末,楚兆柠不想折腾回家,选择躺尸在宿舍上铺。直接睡到第二天中午,懒散收拾一下,去食堂吃顿饱的,这一天的饭就算凑合了。

周日下午,室友依次从家回来。

章程看不下去了:“楚兆柠,你能不能支棱起来,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什么样子?之前阳光大男孩去哪了?”

曹牧疑惑:“章程,你那天在阳台,到底跟楚兆柠说了什么啊?让他现在成这个吊样子。”

章程烦躁地摆摆手:“没什么,你现在还不能知道。”

六月份,气候升温。

再有两个月就要期末测试了,考完就放暑假。

原本楚兆柠将两个月的暑假生活想得非常美妙,第一周跟隋岸去省外旅游,第二周在省内逛逛,剩下的时间找个兼职,把旅游的花费给挣回来。

但现在,似乎无法完成了。

刷过饭卡,楚兆柠排队等着领饭,他失神地盯着前面人的后脑勺,忽然,一边的胳膊被人撞了一下,他踉跄着迅速站稳,扭头去看“肇事者”。

是陈熙洁,如今跟隋岸每天走在一起的女生。

旁边正站着表情淡漠的隋岸,隋岸往楚兆柠身上瞟了一眼,便毫无波动地移开,仅仅一秒的对视,让楚兆柠心塞,现在的隋岸,多一秒安慰的目光都不肯给自己。

“抱歉抱歉,后面人撞了我一下。”陈熙洁对楚兆柠抱歉后,忙道,“隋岸我们走吧,我想吃那边的麻辣烫。”

“好。”

楚兆柠仿佛被冰冻了双脚,从地面传递的寒冷刺到了骨子里,一直到头颅,他揪着裤逢,骨头泛白,眼前的视线逐渐朦胧,一层雨雾遮挡了世界。

“同学同学,到你了,叫你的号了。”

楚兆柠迟缓道:“好......”

楚兆柠再一次遇见郁老师,是在超市零食区。两人拐进同一处货架,推着购物车的郁老师率先发现。

“小棠哥哥?”

楚兆柠慢半拍,他惊疑,脑海中的郁老师怎么变得陌生了,他礼貌微笑:“郁老师也来逛超市?”

“对呀,但不是我吃,我买些零食寄回老家。”

“寄回老家?郁老师,你不是本地人吗?”

“当然是啊。”郁老师笑着回答,“但在我上幼儿园之前,是老家的爷爷奶奶照看我,之后父母给我带到大城市,也就是这里,我在这里长大。现在,我爸妈选择回乡下养老,我就时不时给他们寄些东西。”

“一个人在大城市里生活,好厉害。”

“都是被迫的,长大发现,很多事都是被迫的,根本没选择的余地。”郁老师从货架上拿了两包薯片放进购物车,“你那位朋友呢?没跟你一起?”

隋岸。

这两个字成了刺。

楚兆柠低落道:“跟他闹掰了,已经快一个月没说话了。”

郁老师垂眸:“我——”

“郁老师!他脱单了,现在每天跟那个女生在一起,我很不爽,我就再也没跟他说话。”楚兆柠隐没把缘由说全。

“难道不应该为朋友高兴吗?”

楚兆柠脸上蒙了一层灰:“是呀......但我为什么高兴不起来。”

郁老师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温柔地说:“你没有发现吗?你时刻关注的人,已经住进了你的心里,你很难不去想他,但只要想到他现在跟别的人在一起,你就会心痛......”

“为什么会这样?”楚兆柠咬着牙想要把泪水憋回去。

“因为这是扎根你心里的人。”郁老师说话方式始终平平静静,“不论你对这个人是爱还是恨,你都很难忘掉。”

很难忘掉。

没错。

他现在无时无刻不在想隋岸。

“你们一个月没有说话了,那你能发誓,一辈子都不想再跟他说话吗?”

“不能!”楚兆柠几乎一瞬间回答,快到连自己都不可思议,他不敢去想一辈子不跟隋岸说话会是什么样子,但一定会哭到失声。

“你好美女姐姐,可以往里面挪一个位置吗?”楚兆柠捧着一碗面,对面前的陈熙洁说。

“当然。”陈熙洁带着饭盘往里面移动。

楚兆柠坐下,深深看了眼坐在对面的隋岸,然后若无其事地吃起碗中的面条。

三个人默默无言,楚兆柠心里发疼,明明他坐过来之前,隋岸还跟陈熙洁笑着聊天,这下他来,就像突然插入其中的电灯泡,多余的发亮。

“隋岸,这周五晚上你有空吗?我想你陪我去古玩市场逛逛,或者咱小区附近公园,那里举办了露天音乐会——”

“没空。”

楚兆柠默默低下头,这两个地方也是他上网刷到的,不然以他这种懒性子,根本不知道当地举办了哪些活动。

陈熙洁赶忙做解释:“主要我们周五下午要开会,因为校领导通知,要组织拍摄学校宣传片,脱不开身。”

“嗯。”楚兆柠转为笑脸,看向陈熙洁,“辛苦你们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喊我。”

陈熙洁忽然想到了什么:“那刚好,我们还没确认采访人选,你要不要——”

这时,隋岸冷声传来,并盯着陈熙洁:“不需要。”

“哦好吧。”陈熙洁低头吃饭。

胃里泛起灼烧感,又开始痛起来,楚兆柠这一个月吃了太多速食,本身肠胃就不是那么健康,这番折腾,肠胃抗争起来。

楚兆柠伸手将额间的冷汗抹去:“隋岸,我不知道一直这样冷战下去有什么意思,你告诉我,我该怎样做,你才肯跟我说话,嗯?”他疲惫地抬眼去看,但隋岸却投来上下打量的眼神。

“你该休息了。”隋岸淡淡道。

“小楚,你没事吧?”陈熙洁扭头,同样发现了楚兆柠神色不对劲,“用不用我带你去医务室?”

楚兆柠攥紧筷子,他没有乞怜啊,为什么都来安慰他?

“不用了谢谢。”楚兆柠端起碗离开,食堂门口,将剩余的残渣倒进桶里,碗筷摞进白筐中。

回宿舍的路上,太阳直直地照着脑门,躲进宿舍楼才将太阳甩掉。到宿舍,他在桌子上趴了一会,十分钟,另三位室友也一齐回来了。

章程过来拍他的背:“跟你那发小聊得咋样啊?”

“不怎么样,我感觉我快死了。”

“啊?”章程吃惊,迅速喊来曹牧。

曹牧也同样惊讶之色:“不会吧楚兆柠,我现在终于肯相信你失恋了。”

楚兆柠缓缓坐起,靠着椅背:“怎么办,人家油盐不进。”

忽然,曹牧双眸一亮:“既然能成发小,那你们的父母肯定都认识,他油盐不进,你直接去他家堵他,我还不信他不回家了。”

章程露出赞佩的目光:“不错啊曹牧,这点子很好。”

“阿姨,这盆薄荷我想送给您养,因为马上暑假,我要去做兼职,没空打理这盆花。”楚兆柠捧着底座是两个手掌大小且灌满水的透明花瓶,“阿姨,这是水培,很好养的。”

隋妈妈接过,眼睛便一瞬不瞬地凝着青葱精致的薄荷绿叶。

“放心吧,交给阿姨,等你要回去,绝对还是这个样子。”隋妈妈喜滋滋地将这盆薄荷贴着阳台放,刚好在阳光切割开的阴影下。

“隋岸还没回来啊?”楚兆柠小心翼翼询问。

“没呢,他说期末学校很忙。”隋妈妈从冰箱里抱出半个西瓜,去厨房切块,“小柠,你坐那看电视吧,估计隋岸一会就回来。”

“嗯好,不急。”他将电视按开,随意找了个综艺播着。

隋妈妈端上一盘切好的西瓜,楚兆柠赶紧起身接下。

“快吃快吃,终于到夏天能吃上西瓜了。”隋妈妈热切道,“你都快一个月没来这玩了,阿姨都想你了。我上午买菜回来,碰到你妈,说小棠快上初中了,这日子过得真快。”

“是,很快。我跟隋岸都大学了。”

“恁俩小时候还一块放炮仗,但他胆小,捂着耳朵躲的可远。”隋妈妈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脸上皱纹也洋溢着愉悦。

冰镇西瓜下肚,很凉,对胃有刺激,楚兆柠承不住隋妈妈的热情,原本吃一块就拒绝,结果手中又被塞了一块。

等了一个小时,隋岸还是没回来,隋妈妈已经开始起灶。

“隋阿姨,我就不等隋岸了,我妈喊我回去了。”

“吃完饭再走啊。”

“不了不了阿姨,今天谢谢您。”楚兆柠带上门。

白昼延长,已经快六点了,天还没黑,他走在小区内。

“哥!!”楚小棠跑过来。

“你怎么在这,不回家吃饭吗?”楚兆柠一抬头,就看到小棠还跟了位高大的男生,隋岸。

“隋岸哥哥说带我去公园看音乐会,让我过来喊你。”

楚兆柠拧眉:“你们怎么知道我在隋岸家?”

“这还不好猜?妈给我说的,说你回家放好东西,抱着一盆绿叶子出门,这除了隋阿姨养花,还有谁养花。”小棠一副料事如神的模样。

楚兆柠板着脸道:“想让我夸你?行,你很聪明,猜对了。”

小棠立马垮脸:“你发什么神经?!”

楚兆柠错开小棠,快步离去,刚擦过隋岸的肩,被隋岸抓住手腕,面对隋岸蓦然的主动,楚兆柠心里一股子委屈涌上来,待情绪还未泛滥,立即水泥封心。

“你抓我干嘛,松开。”他瞪着隋岸。

隋岸朝小棠说:“你先回家等我半小时。”话落,楚小棠点点头,捂着嘴飞速跑走。

“你不是要带小棠去玩吗?把她喊走干嘛?”楚兆柠用力挣开,向后撤步,与隋岸之间隔开两个人的距离,“你早就知道我在你家等你?然后故意不回去,是不是?”

“不是。”隋岸冷静摇头,“我也是刚回来,碰见小棠出门买零食。”

“行,那这就不说了,前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你为什么拒绝我?”楚兆柠提的是在学校食堂的那一次午饭。

“因为当时很多任务压身,我不清楚能不能把时间空出来。”

楚兆柠冷哼:“谁信啊,拒绝我的时候都没思考过吧?行了隋岸,我这种人是不会当舔狗的,舔了你两次也是我的极限,咱俩之间也只能做朋友。还有,你没必要带小棠出去玩,我是他的亲哥,不劳你费心。”

他转身离去,留得隋岸一人待在原地。

“兆柠......”

“你隋岸哥不去了,我带你去。”

“为什么?你们聊了什么,你又欺负他了?”

楚兆柠火气上来:“什么叫我欺负他?你到底去不去?不去我还想给家歇着呢。”

小棠咬牙:“那你给家歇吧,歇到残废!”

楚兆柠:“爱去不去,死丫头,信不信我把你嘴缝上。”

这时,楚妈妈喊两人过去吃饭,楚小棠直接端饭回屋。楚爸工作加班还没回来,这下只剩母子俩在饭桌前坐着。

“你怎么突然给隋岸他妈妈买花了?”楚妈见楚兆柠没吃肉,她无声地指了指,楚兆柠便听话地夹了一块肉吃。

“惹人家生气了呗,送点东西表达表达心意。”

楚妈筷子悬在空中:“不严重吧?”

“不严重,跟隋岸已经和解了,朋友照做。”楚兆柠没敢去看妈妈担忧的神情,怕看了之后自己掉泪,“妈,如果我以后不结婚,你会怎么想?”

他很早前也问过同样的问题,那时是在高二,母亲给他的回答是等你长大就会有另一种想法,可他现在大二,要说也才过去四年,没多久,但此时此刻,他想听听这个迟迟没得到回应的答案。

“不结婚也好啊,自己一个人过多自由,不用担心吵架、冷战,自己做饭自己吃,不用顾着别人。”

楚兆柠颇为惊讶:“如果我真这么做了,你不会失望吗?”

“失望什么。”楚妈咬着下嘴唇思考,“如果有失望,那肯定是到老了,每个月只有退休金可以领。”

楚兆柠笑出声:“懂你的意思,一个月一万够不够花。”

“那可太够了。”楚妈也跟着笑。

楚兆柠胃凉,没吃几口咸菜,最后只把热乎的白米粥给喝完了,替妈妈收拾碗筷,回屋换衣服冲澡。

温水划过背脊,楚兆柠单手扶墙,下午跟隋岸争执的画面浮现眼前,他从未对隋岸说过狠话,那番话纯属脑抽,落入隋岸的耳朵里,隋岸这样温柔的性子会多么难受。

祸从口出。楚兆柠终于深刻理解了这个成语。

「没空。」

「不需要。」

「你该休息了。」

楚兆柠拳头狠狠砸在墙上。

哪里温柔?明明那么不耐烦,浑身解数将他往外赶,还每天跟女生一起工作吃饭从而刺激他,隋岸到底哪里温柔了?!

「兆柠,我喜欢你,」

「我想要跟你在一起,」

「你准备跟那位老师告白时,我吃醋了,是我不想看见你跟别的女生在一起......」

眼泪不争气地淌下,与头顶的淋浴水融在一起,叫人分不清。

楚兆柠缓缓蹲下身子,掌心捂着脸,悲痛地哭声从嘴巴里不断吐出。

「可以啊。」

「试试。」

「感觉怎么样。」

楚兆柠摸上嘴唇,一点点拿指尖掐,他的初吻是隋岸,除此之外,没再吻过任何人,他捂住心口,不知不觉,心里头只装满了隋岸。

“柠柠,你给浴室里干啥呢,什么动静?”楚妈站在外面问。

“呛、呛水了,咳咳咳——”

“小心点。”

楚兆柠盯着浴室门,察觉到妈妈走了,轻呼一口气。

(5)

洗完澡回到卧室。

柜子上放的有折叠镜子,他打开看,灯光下,眼眶泛红,眼白上多条红血丝,嘴唇被掐成几道红印。

“哥——!!”小棠敲了两下门,飞奔进来。

楚兆柠只在腰上围了条浴巾,面对楚小棠贸然闯入,吓得他伸手捂在胸前,恼道:“你过来干什么?”

“哥,你快看!!”小棠举着手机,“隋岸哥去公园音乐会了,他发朋友圈了,你看照片。”

楚兆柠颤着指尖去点击,将图片放大,夜晚光线不足,但音乐会所布置的灯光很亮堂,一位苗条的女生的背影立在图片中间,着装眼熟,越看越像陈熙洁。

“哥,你不行动吗?”楚小棠试探着问。

楚兆柠推开她的手腕:“行动什么啊?要我过去当电灯泡?”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隋岸哥真正喜欢的人是你,隋岸哥那么温柔的人,你还惹他生气。”楚小棠认真地看向他,“哥,在这点上,你必须去把隋岸哥追回来。”

“小屁孩你懂什么?赶紧洗洗睡吧。”

“当然懂!”楚小棠咬了下后槽牙,她现在非常讨厌楚兆柠的无所作为,“简单的喜欢我还会不知道吗?隋岸哥喜欢你!他一直喜欢的是你!他下午去叫你,就是给你机会,而且现在,也是机会,你只要去,隋岸哥就在那等你。”

楚兆柠从柜子里拿出干净的睡衣穿上,边说:“我不需要他的施舍,而且我同样给过他机会。”

“我真的服了你了!”楚小棠生气离开。

换好衣服,楚兆柠拿来手机,下意识去点微信朋友圈,一直划到三天前也没看到隋岸方才发的朋友圈。

难道被屏蔽了?

楚兆柠感到矛盾,为什么他和隋岸之间突然变成了这样。

从前有过口角争执,不过当天就化解了,几乎都是隋岸主动求和。

再为严重的是楚兆柠主动寻求亲吻那次,回家后,楚兆柠已经懵了,他不知道怎么面对,既没主动搭话,也没在微信上解释。也是到了第二天,两人在学校意外碰面,隋岸以吃饭的理由跟楚兆柠挤在一起。

他窝在床上,空调吹出来的凉气越来越冷,覆盖上小腿,快要冻麻木了。

楚兆柠猛然抬眸。

如果再这么冷战下去,希望的苗头会永远被掐灭。

公园里,小路两旁有路灯,能看清脚下的鹅卵石路,因为公园通向出入口有很多条路,所以这条路只有他一人在走。

他朝着音乐会指示标牌往里走,随着靠近,音乐声逐渐响起,一个男声在唱情歌,原来是《爱如潮水》。他没再去管舞台上的歌手唱得是否动听,他只是想找到那个人,那个望向他时眼波流转的人。

他要把那份温柔夺回来,只允许自己享受,他不想让别人分到丁点。

楚兆柠心中愤恨,没错,是已黑化人士。

“隋岸!!”他看到长椅坐的那一个人,却没看到本应在隋岸身边的倩影。

隋岸缓缓扭过头,恬静无声地望着他,嘴巴张开,无声地喊了一句兆柠,而后起身,双手垂在身侧,刘海因为耷拉在额间看上去乖巧无助。

楚兆柠鼻头泛酸,冲上去拥抱隋岸,微微踮脚,足够将隋岸的脖颈紧紧圈在臂弯内。一瞬间,眼泪涌出来,楚兆柠哭着喊:“隋岸,我们和好吧,不要再这样下去了,我不想让你那么冷漠对我。”

“......”

“隋岸,我吃醋了,我真的吃醋了,我不想看到你跟别人在一起,我也不想看到你跟别的女生在一起,我们和好吧、和好吧,好不好?”楚兆柠放下手臂,眼泪汪汪地,仔仔细细地瞧着隋岸。

“隋岸,你说句话啊。”楚兆柠捧上隋岸的脸,像是在呵护珍贵的玩偶,“隋岸,隋岸?”

“兆柠。”隋岸嗓音低沉,带着沙哑,“我一直在等你。”

刹那间,楚兆柠泪崩,嚎叫声越来越大,隋岸把他带到树林之间,没有路灯照亮的地方。隋岸微微弯腰,伸手去擦楚兆柠的脸颊,奈何源头崩坏,再怎么去擦也无济于事,隋岸干脆随它去。

“啊啊啊啊——”楚兆柠又一次扑向隋岸,巨大的力量令两人都没太站稳。

隋岸赶忙圈住楚兆柠的腰,摸了摸衣服的质感,滑溜溜的,疑惑道:“你穿着睡衣出来的?”

“你才发现啊?你仔细闻还有沐浴露的香味呢。”楚兆柠吸了吸鼻涕,偷笑道,“刚洗完澡没多久。隋岸,那个女生在哪,你俩不是一块来的吗?”

“她跟她妈妈回去了。”

“你们还见了家长?!”楚兆柠瞬间觉得自己所处的有点岌岌可危,“那个女生的妈妈是不是对你特别满意?”

“你在想什么呢。”隋岸浅笑,“她陪她妈妈来的,碰巧遇见了。”

“那你们两个......”

“没有谈恋爱,不是男女朋友。”隋岸一一解释,“在一块吃饭是因为学生会的事,不要多想。”

楚兆柠深呼一口气,埋在隋岸的颈窝里,声音闷闷的:“隋岸,我能亲你吗?”话落,他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他怕隋岸有上次亲吻事件的后遗症从而不会接受,大不了慢慢来。

“可以啊。”

楚兆柠猛然抬头,泪珠从眼眶滚出来,隋岸微笑看着。这次隋岸没低头,或许是在等待,于是,几秒过后,楚兆柠笑着扑上去,像树袋熊似的挂在隋岸身上。

一切顾虑皆消散。

音乐会的歌声化作背景音。

两人深深亲了五分钟,不远处路灯下有路人经过,楚兆柠才小心收回快要高涨的情欲,警惕地盯着路人彻底走过。

楚兆柠还在观察路人的走向,隋岸趁此刻覆上来,将楚兆柠的视线遮挡严实,伸手扣在后脑勺,彼此凑的更近。

皂香悠悠飘着,隋岸的吻更加深了。

最后,是隋岸拉着楚兆柠的手回家。

“隋岸,我们这算正式在一起了吗?”楚兆柠侧头问。

隋岸点头。

单元楼梯间,楚兆柠往台阶上站了一格,视线刚好齐平。

做了离别吻,楚兆柠依依不舍放开:“隋岸,你现在是我男朋友了,所以不许再跟别的女生聊天,男生也不行,反正都不能超过三句。”

“好。”隋岸深切地凝视,深邃的黑眸似乎要将楚兆柠吞入。

楚兆柠凑到隋岸耳边:“隋岸,我好喜欢你......”

咔哒——

背后忽然有门开的声音。

在隋岸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楚兆柠推开老远:“隋岸,学校的事明天再聊吧,赶紧回去吧,拜拜。”

出门的是个老奶奶,楚兆柠对她礼貌性笑了下,迅速往楼上蹿。

月亮高挂,隋岸仰起头,看到一层层亮起的声控灯,待灯全部灭掉,证明楚兆柠安全到家,隋岸才离开。

周六,楚兆柠早早就醒了。

他梦见了隋岸,在与隋岸开怀畅聊时,出现一个无脸人,隋岸连拒绝的动作都没有就被人轻易拐走了,楚兆柠示爱,渴望唤回隋岸,但没有用,周身陷入黑暗与混沌,脱不开身......

这时,楚兆柠蓦然睁开泪眼。

他赶紧打开手机拨打电话。

“隋岸,我们是不是在一起了?是不是?你没有骗我吧?”楚兆柠心惊胆战。

“在一起了,没有骗你。”隋岸温柔一问,“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嗯...”楚兆柠床头抽几张纸巾擦泪,“我们和好之后,你就又被人骗走了,我好慌,我真的好慌。”

“我去找你,五分钟后给我开门。”

真的假的?楚兆柠握紧手机:“好,发消息啊。”

家里人还在睡觉,唯独楚妈妈会七点左右起床看着电视运动一会。

楚兆柠瞅了眼客厅的表,六点三十五。

他盯着玄关处的门,耳朵伸着,仔细去听外面的声音。也就几分钟功夫,门外便传来幽幽的脚步声,扒着猫眼往外看,是隋岸来了没错。

隋岸刚跨进半个身子,就被楚兆柠焦急地拉拽回卧室,门一关,楚兆柠背靠房门,腿软地滑落在地。

“这是怕我被看见吗?”隋岸伸去手。

楚兆柠借力起身,往前一迈,抱紧隋岸:“我怕,但我又不怕,看见又如何,我巴不得让别人知道你是我的呢。”埋在隋岸温暖的胸膛,很舒服。

隋岸揉捏楚兆柠的后颈。

楚兆柠说:“隋岸,如果我天天跟你在一起,你会讨厌我吗?”

隋岸亲了楚兆柠一下:“怎么会讨厌,我喜欢还来不及。”

这时,另一个房间传来开门声,楚妈妈醒了,楚兆柠贴近门缝去听,一切照常,看来她没听到刚刚俩人从客厅蹿回卧室的动静。

“我先出去一下。”楚兆柠说。

楚妈妈刷着牙在客厅踱步,见到楚兆柠,两眼瞪大,泡沫星子喷出来:“你这么早起床干嘛?”

“撒尿。”楚兆柠淡定进洗手间,解决完生理需求后,也开始洗漱起来,“妈,你上午去买菜吗?”

楚兆柠让开洗手池,楚妈将泡沫吐掉:“你想吃啥。”

“都行。”

“做饭的人最讨厌听到都行。”

楚兆柠:“那就土豆炒肉,茄子青椒,这我都爱吃,要不我来炒菜吧。”自从上学,他就很少上灶火炒菜。

“行。”

脸洗白净后,楚兆柠冲回卧室,反锁门,将隋岸扑倒床上,小声道:“刚才没洗漱,不好意思跟你亲。”他不容分说,怼上隋岸的薄唇。

细细密密地亲了十分钟,隋岸一个用力,支起身体,搂着楚兆柠翻身,撑在楚兆柠上方,两人位置置换。

楚兆柠迷蒙的眼神瞬间转醒,欲哭无泪地伸手挡在下身:“不行不行,我...我不要做下面的那个......”

隋岸抿笑,拉起楚兆柠的手腕,与其十指相扣:“现在不做这些,没有准备,把你折腾的下不来床,我是会被伯母骂的。”

中午,楚兆柠在厨房切菜,楚小棠走来问:“你跟隋岸哥,到底和好没?你昨天去之后,隋岸哥没离开吧?”

“你怎么突然那么关心他?你哥还在这做饭,不会搭把手?”

“没心情。”楚小棠皱眉,“我就想知道你俩到底和好没,隋岸哥也没跟我说...难道我的计划要泡汤了?”说到最后她开始自言自语。

楚兆柠蹙眉:“什么计划?你跟隋岸之间聊了什么?”

“没什么。”楚小棠转身欲走。

“楚小棠,你要是还想在暑假去一次迪士尼,就赶快告诉我。”他把菜刀平放到案板上,走过去挡住她的去路。

“不需要你带我啊,自有人带我。”楚小棠像是心中有数,不稀罕跟楚兆柠争执逗留,坐沙发上继续看电视。

饭做好后,楚兆柠打算先端去让隋岸吃,米饭和菜肴分开盛,端着两个碗回屋。

“你不在这吃?”楚妈妈喊。

“我、我看电脑呢。”也就这一个理由被楚兆柠迅速想出来。

卧室,隋岸正在翻书,瞧他进来,便把书合上放回柜子里。

“我什么时候走?”

“等他们午睡吧。”楚兆柠淡淡道,原本他想让隋岸上午就走,不巧的是楚小棠出了卧室就没再回去过,在客厅看电视看了一上午,而玄关就在客厅旁边。

他把饭放到桌子上,抬眼问:“隋岸,你是不是跟楚小棠做了什么约定?”

“什么约定?”

“带她去迪士尼啊,昨天晚上她一直让我把你追回来,刚才还问咱俩和好没,还有一点,你为什么发朋友圈把我屏蔽。”楚兆柠半坐在桌沿,一脸严肃地审问,这幅认真可爱的样子引得隋岸抿嘴笑。

他起身将楚兆柠圈在桌子前,微微俯身:“如果我说实话,你会生气吗?”

楚兆柠撇撇嘴:“如果你说出来,我就不生气——”

就在这时,卧室门把响动,下一秒就被人推开。

“哥,妈让我问你,你啥时候放假,一起去迪士尼。”楚小棠原地石化,惊恐地张着眼睛,“你们俩,还有隋岸哥,怎么在这?”

楚妈妈也是听到动静慌忙跑来:“你们!!!”。

楚兆柠缓缓闭眼,心如死灰。昨晚和好,今早出柜,效率高到离谱。

隋岸幽幽飘来一句:“没锁门?”

“没。”

楚爸早上吃完饭就去上班了,隋爸也是一早出门,均无法参与此次会议。

隋妈、楚妈和小棠坐沙发,楚兆柠和隋岸则搬椅子坐对面接受审判。

“事情就是你们看到的这样,我跟隋岸在一起了,就算现在瞒着,未来迟早有一天得说出来。”楚兆柠始终垂眸,没敢去看对面三人的反应。

隋岸握上他的手:“妈,伯母,小棠。我想告诉你们,我喜欢兆柠,我要跟他在一起。”

楚兆柠头越埋越深,眼泪也跟着越来越多。

“你们这...”隋妈坐在中间,左右张望瞧别人,“小柠妈妈,你倒是说话啊。”

楚妈抚额:“我还能说什么,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了。怪不得昨天吃饭他问我如果一辈子不结婚,我什么反应,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楚兆柠眼泪横流望向母亲:“妈,你昨天可是同意了。”

小棠看不下去了,递去抽纸:“哥,你赶紧擦擦吧。”随后重新坐回位置,倚在沙发边上观看这场戏。

“是同意了,但你们得......给我点时间啊孩子。”楚妈表情苦楚,“我们做家长的,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什么没见过,社会上碰到你们这种小年轻多了去了,我之前上班就遇到两三对,都是背着家长的。”

“所以你是同意了?”楚兆柠眼眸发亮,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

楚妈提醒:“难道你爸就没有知道的权利?”

一瞬间,楚兆柠似泄了气的皮球,低头摩挲着隋岸的掌心。

隋妈一拍大腿:“对啊小岸,等你爸晚上回来再说,这件事小柠妈妈说得对,父母都得知道。”

隋岸跟着母亲回去了。

楚兆柠还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

“哥,你好厉害,我现在对你刮目相看。”楚小棠竖着大拇指。

楚妈啧了一声:“小棠,回屋。”

客厅剩下母子俩人,楚妈妈说:“小柠,来坐这。”他看了眼,乖乖将屁股挪到沙发上。

“是喜欢隋岸,还是因为好奇跟同性在一起的感觉?”楚妈握上他的手。

掌心包裹,温暖而柔软,楚兆柠心一阵酸涩:“喜欢隋岸,非常喜欢他。”

“那考虑到将来了吗?做足准备去迎接社会上的质疑了吗?”

楚兆柠只想简简单单跟隋岸在一起,他只想过在一起之后的甜蜜,压根没往深处思考过。楚兆柠担忧地摇摇头。

“如果是为隋岸,为你喜欢的人负责,一定要去想,一定要想好。将来进入工作后,会面对各种各样的人,稍不注意就会听到没有原因的谩骂和诋毁,这些你都做好准备了吗?”

楚兆柠还是摇头,心脏快要沉入冰湖。

楚妈抚了抚他的脸颊:“没关系,还有时间,你可以现在想,也可以睡觉之前想,在你跟隋岸的下一次见面时,一定要都想好。”

“妈,要是爸不同意怎么办?”

“跟异性结婚生孩子过日子,是最不会出错、随大流,而且是所有人都接受的方式。但同性不一样,因为很少有人走这样的路,没人敢冒险,也没人敢让孩子去冒险。如果你能懂我们做家长心里想的,你就不会担心你爸到底会不会同意了。”

晚上七点,隋爸到家,鞋子一换,就去洗手。隋岸从卧室出来,在洗手间门口等着。

“你给这干啥?不去吃饭?”

“爸,你能来这一趟吗?”

隋爸疑惑地跟着儿子进屋:“啥事?”

“我喜欢上一个男生。”隋岸背对着,“你可能会觉得我幼稚,年龄小,什么都没想好,但您放心,我都考虑过了,而且这个男生我喜欢了十几年。”

隋爸脸色倏地变了,冷声道:“转过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养了你二十年,不是让你去喜欢一个男的!你妈知不知道这件事?”

隋岸丝毫不惧地看着父亲:“她知道,她说让我等你回来,我亲自跟你说。”

房间内安静三秒,隋爸招手:“来来来,出来。”

客厅,隋妈用围裙将手上的水擦净,毫无表情地看着父子俩到客厅,丈夫向她招手,她才走过去。

“你儿子的事你都知道了,非得等我回家再说?嗯?”

隋妈无奈道:“嗐,咱儿子长大了,会自己做主了,我也是在家想了一下午,他要是真的喜欢,真的开心,就随他去吧。”

隋岸眸子闪过一抹光亮,他下意识看向父亲。

“隋岸,有喜欢的人很正常,但为什么是个男的?我和你妈到底做了什么,养出来一个同性恋,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你让那些邻居怎么看?!”

父亲肤色黑,常年开出租,奔波在外,逢节假日人流量涌动的时候,便很少休息,脸上数不清的皱纹,泪沟也青黑一片。

隋岸心头涌上酸涩,别开脸:“爸,我......”

啪——

一个巴掌下来,脑袋嗡鸣,脸颊瞬间烧火似的疼,隋岸捂着脸,眼前出现重影,隋妈快步向前扶着自己的儿子。

“孩子没事吧?”隋妈挤出眼泪,愤恨地朝丈夫吼,“你要说就说,动手干什么?!再把孩子打出毛病了,你就会心疼了!”

隋爸咬牙:“他不听话,我才打他,你就别管闲事了。”

隋妈痛哭,转身推开丈夫:“你是还想再让我失去一个孩子吗?!咱从来没给小岸报过补习班,兴趣班,就是想让孩子童年能快快乐乐地玩!就是这样,孩子的成绩也从来没让咱俩失望过!你还不知足吗?!”

“那是他应该做到的。”隋爸坐上沙发。

“什么叫应该?孩子小的时候你也告诉过我,不要去逼孩子,孩子学习好坏不重要,重要的是做人,人品得好。小岸哪一点没做到?那你现在告诉我,你说这些话还算不算数?”

这时,隋岸扶上母亲的肩膀,声音沙哑地问:“妈,再失去一个孩子,这是什么意思?”

隋母噤声,随后开玩笑的语气:“什么呀,妈啥时候说了,我就你一个孩子。”

“你们瞒着我什么?”隋岸眉头紧锁。

他不是没想过,在这个普遍二胎的家庭中,为什么父母只有他一个孩子,小时候他对父母明面上说过想要个弟弟或者妹妹,但妈妈总会说只想爱你一个孩子,而爸爸会说再养一个费劲。

小学,他会羡慕一些有兄弟姐妹家庭的同学,因为有个伴才热闹好玩。但当他有了开心果楚兆柠之后,他就没想过这回事了。

此时,长久不吭声的隋爸缓缓开口,低沉地嗓音中带着遗憾:“其实,在你之前,有个大你两岁的姐姐,她因为高烧、器官衰竭,那时候你才满月,不记事,你刚拍完满月照,不出一周她就走了。”

隋母瞪他:“你说这些做什么?非要当着孩子的面说?”

“他也该知道了,二十一岁的人了,一点承受能力都没有吗?你太惯着他了。我天天在外面跑生意,隋岸一直是你看着,怎么他同性恋的事咱们一点都不知道?”隋爸快要将牙齿咬碎,过了一会,将目光放到儿子身上,“隋岸,你喜欢的是你学校的人吗?”

“您要去告状?”隋岸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如果父亲始终不接受他是同性恋的事实,他就不会把楚兆柠说出去。

“不去告状。”

“那...”隋岸急问。

隋爸起身:“让我先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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