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10-08 来源:豆花 分类:现代 作者:予我一诺 主角:林碎 郑迟
第二天晚上,林碎没有来郑迟家,郑迟也不在意,因为隔了两天,林碎就来了,这在郑迟的意料之中,林碎收了钱的,那他就不能不来。
郑迟一给林碎开门,就告诉他:“你少上了一节课。”
林碎点头,冷淡的说道:“我找个周末给你补回来。”
郑迟其实也不是要他把课补回来,他快烦死补课做题了,但他不想让林碎讨了好去,因为林碎对他生气,对他冷淡。
他也要做些什么来表达自己的不满,可林碎见招拆招,郑迟一时不知道是自己在给林碎找麻烦还是让自己不快活。
林碎绕过了他,拎着书包进去,叫郑迟把上次布置的英语作业拿出来看,郑迟拿出作业本给他,林碎认真的批改起来,看都不看郑迟一眼。
郑迟在一旁呆的无聊,支着脑袋问林碎:“你那天为什么要生气?”
他是真心实意想要求解的,他真的不懂为什么在别人身上百试百灵的方法在林碎身上就起了反作用,有话他也不想憋着,他也不会藏什么心事。
林碎听到这句话手下的笔不自然的顿了一下,原本画对钩的手硬是转了一个弯,弯弯曲曲的。
“你批的真难看。”
郑迟毫不留情的说道。
林碎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和他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吗?”还是用“你侮辱我了”这种大白话来解释更好一些?
可林碎最后都没有选择,他避重就轻的回答了郑迟:“上周落下的课用这几个周末来补回来,我保证你会一节不落的上完。”
郑迟刚想反驳,他不满意林碎的回答,他在敷衍自己。
可还没等他张口抗议,林碎的手机就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是学生会同学的电话,问他明天接待J大学生参观人员的事项,林碎简单的布置了一些,就挂了电话。
郑迟趴在桌子上看着林碎,开始想像那天林碎照顾自己是什么表情,他越看越入迷,觉得林碎不应该对自己只有这一个表情,他应该有更丰富的情绪来面对自己,而不是仅仅拿自己当做一个学生,客户。
“看什么呢?”
林碎拿着笔不重不轻的敲在了郑迟的脑瓜上,郑迟没有喊痛,只是仰视着林碎,道:“林老师,你可不可以对我多上点心啊。”
郑迟的头发染黑了还拉直了,原本的黄毛青年浮躁的形象不复存在,林碎看着现在的郑迟,一副乖巧的样子,让人没法讨厌起来。
“我对你还不够上心么?”
林碎不自觉的摸上了郑迟的头发,手指轻轻的在郑迟头发中拨弄,一会向左摸,一会向右摸。
“不够,你还得再上心一点。”
“好吧,我知道了。”
林碎鬼迷心窍般应了下来,他忘了自己已经大四了,他还有很多事要去做,很多关系要去维护,他没告诉郑迟自己只辅导他这一个学期,下个学期他就不再需要给人补课赚钱了。
看着郑迟一脸期待的样子,他实在不忍心说出这种扫兴的话,因为他感觉到,郑迟有点开始依赖上自己了,而自己,也开始对郑迟有一点好感。
“我对你上心,那你是不是也要给我点回报?”
郑迟闻言认真思索了起来,可他除了钱,还能给林碎什么呢?他想说“你要多少钱?”,但上次他给林碎钱作为报酬闹得不欢而散,他不再敢轻易对着林碎说给钱这两个字,明明拥有的这么多,可此刻除了钱却什么都拿不出手。
郑迟感觉到了自己的贫瘠,他觉得自己才是个一穷二白的穷光蛋,而林碎才是那个富有的富翁,林碎随便给些什么,郑迟都觉得是无价之宝是好的。
苦思冥想也想不出来结果,郑迟还是选择简单粗暴的方式,询问。
“你想要什么回报?”
林碎也思索了一会,然后说道:“嗯,这次有进步,不会擅作主张耍小聪明了。”
郑迟知道林碎是在说上次那件事,他的头不自觉的低了下来。
“下次期中考试语数英及格就当回报,没问题吧?”
听到这个,郑迟的头又抬了起来,林碎摸了摸他的发丝,“没问题吧?”
郑迟觉得林碎简直是趁火打劫,他一个连高一的知识都不会的不良学生怎么可能突飞猛进到及格这个水平,他忽然觉得林碎的笑是不怀好意了。
“有问题。”
“哪里有问题?”
“如果达不到,你就对我不上心了吗?”
林碎本以为郑迟会让自己降低要求,没想到郑迟却问的是这个问题,他拍了拍郑迟的背,让他安心点,道:“没事,就算你达不到,我还是会对你上心。”
郑迟不可思议的看着林碎,这个人前几天才被自己惹了气跑,此刻却毫不和自己计较,他忽然觉得林碎是个富有且情绪稳定的富翁,他喜欢。
讲了会题,郑迟的肚子叫了起来,“又没吃饭?”
郑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吃了还是没吃?”
“吃了早饭,没吃午饭。”
“早饭吃的什么?”
“馒头。”
“一个馒头就饱了?”
“是旺仔小馒头。”
林碎简直要被郑迟气笑,王爱兰家属还在icu,她要去陪护,还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回来,郑迟又不会做饭,那袋零食好像还是自己上次给他买的。
“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炸猪肘子。”
林碎不禁弹了郑迟一个脑瓜崩,都这个时候还提那么高难度要求的菜,他除了说郑迟天真,想不到第二个词形容,不过很快他就想到了第二个词,可爱。
“说一点我会做的菜行吗?”
“那......番茄炒蛋。”
“就这一个?”
“嗯。”郑迟上次吃林碎做的番茄炒蛋觉得比王爱兰做的还要好吃一些,他很爱吃酸酸甜甜的菜,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林碎觉得郑迟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孩,他的无心之失林碎就觉得都可以包容原谅,直到他们分开的那天。
“行,那你等着。”
番茄炒蛋很快做好了,郑迟闻着味几步就下了楼飞快的入席,林碎穿着一件黑色的围裙,上面还有小猫的印花,写着“厨神”两个字,郑迟见状邀请林碎入座一起吃,手攀附到林碎的腰间,没有一丝的赘肉。
“别动。”
“围裙摘掉吃饭啊。”
“还没做完呢,还有几道菜。”
郑迟眸子里一闪而过的惊喜被林碎敏锐的捕捉到了,他摸了摸郑迟的头,笑道:“小猫闻着香味儿就过来了?等着,不许偷吃。”
郑迟第一次被人形容为“小猫”,脸上不自觉的出现了一抹红晕,然后才点了点头。
放开了林碎后,郑迟又摸了摸自己的腰,精瘦的再往上就能摸到凸出来的肋骨,郑迟有点喜欢上林碎的身材了,健壮的腰肢让郑迟第一次感觉到男性的美和男性带来的安全感。
王爱兰年龄大为了怕郑迟出危险,干脆一律的体育运动都禁止郑迟参加,打篮球踢足球这种对抗运动更是被列入了黑名单,就算是郑迟想去健身房也被王爱兰各种阻拦和吓唬。
所以郑迟唯一能做的运动就是电竞,在游戏中大杀四方寻找成就感。
酸菜鱼,土豆炖牛腩,还有一份凉皮,郑迟觉得林碎的厨艺简直比王爱兰要好上两倍,他刚想动筷,但是想到林碎喜欢礼貌一点规矩一点的小孩,于是他就乖巧的等着林碎入座。
“尝了没,好吃么?”
林碎解开围裙,端着两碗饭坐了下来,衣服上是淡淡的青草香,没有沾染上饭味,郑迟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林碎道:“没吃就夸我好吃啊。”
林碎看向郑迟的筷子,干干净净,连个菜汁都没沾上,他意识到这是郑迟在等自己动筷,对郑迟的礼貌林碎欣然的接受了并且十分欣慰。
他夹了一块土豆说道:“你可以开动了。”
郑迟得到指令后盛了满满一大勺的番茄炒蛋的汁水泡在了饭里,然后就在几个菜之间来回穿梭,吃了整整三碗才作罢。
收拾好碗筷后,林碎把郑迟叫到了客厅里,“有事情要和你说下。”
“什么事?”
郑迟疑惑的看着林碎,林碎有几分不自然道:“我的学校下周有一些事情需要我处理,所以下周的课都挪到周末吧,下周周一到周五我都要在学校,就不过来上课了,但是那些课我都会找时间给你补上,我不在的时候你自己也认真学,回来我要检查你的作业的。”
郑迟对这个消息略微有些不开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开始有些期待林碎给自己上课,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觉得林碎是个好人,也是个和其它人都不一样独一无二的人,可是他不能要求林碎时时刻刻都在自己这里,即使他很有钱。
林碎知道郑迟肯定会因为自己的话不开心,但他也要说,因为自己是真的有事,但是也不是一点时间都没有,他是在刻意请假和郑迟保持距离,毕竟下个学期他可是要缺席一整个学期,郑迟早晚要学会面对这些。
何况自己只是他的家教,这些事本不用他来教。
林碎对郑迟的父母又一次感到了好奇,但是出于礼貌,他还是没有问,他也不想过多接触了解这些事,作为一个圆滑的成年男人,他知道有些事不知道要比知道好受的多,有些盒子不要轻易打开,人把握不住。
“好,我知道了,你走吧。”
郑迟点头同意,然后目送林碎离开,他把空调调到了最低,只留了一个走廊灯暖光的照着,郑迟孤零零的背影穿梭在暖光灯之下没有让人感到半分温暖,反而让人觉得越来越冷,是太阳也暖不了的凉。
林碎成功高票又当选了学生会的主席,林碎已经连任三届了,对于学生会主席这件事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热衷和激动了,他的同学倒是比他兴奋不少。
“碎哥,晚上去KTV庆祝一下?”
说话的是韩致忠,林碎的同寝好友,他对林碎一直都很崇拜,对待林碎的事他简直比自己的事都上心,每次林碎当选什么,他都要拉着林碎组个局庆祝一下。
“不了吧,又不是第一次当了。”
林碎靠在学生会办公室的椅子上闭目养神,脑袋放空。
“碎哥,你知道上次来我们学校参观的J大学生里有个官二代吗,他老子是隔壁吉州市的副市长,他对你的安排很满意,一直都想找机会见你一面认识一下,要不就今天吧,时间什么的也刚合适,怎么样?”
林碎的思绪又不得不被那个虚拟空间拉到现实,好像自己必须被推着向前跑,无论自己有多优秀,总有爬不完山过不完的河一样,稍不注意就是悬崖峭壁或是汹涌浪潮把他吞没。
好吧,好吧,林碎这时才睁开了眼睛看向韩致忠,林碎的眼神总是不带温度的,他的同学也都习惯了,觉得林碎是因为没谈过恋爱没遇见喜欢的人才一直这样冷冰冰的。
甚至连林碎自己都不知道在郑迟面前他是有多表情丰富,甚至连半点敷衍都没有过。
“那就今天晚上吧,8点,老地方,你组局我出钱。”
“好嘞,碎哥。”
林碎是最后一个到的,他换上了一层面具,在学校拒人千里外的气场很快就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脸上林碎温和的笑,:“我来迟了,不好意思诸位。”
韩致忠很快就来接话,:“来,碎哥,给您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吉州副市长的贵公子,楚息,楚哥,这位就是我们的主席林碎。”
“林碎,你好。”
楚息也面带笑容的同林碎握了握手,他觉得林碎身上带着和其他大学生不一样的感觉,稳重老练,还有满满的安全感。
“你好,楚息同学。”
林碎礼貌性的握了握他的手,随后放开,和其他人说说笑笑,一直到晚上11点才散,韩致忠喝了很多酒,其他人也都喝了不少,只有林碎和楚息,滴酒未沾。
KTV里原本还有说有笑的氛围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除了林碎和楚息,所有人都喝的烂醉如泥。
来参加林碎的酒局的不同以往,没有多少人,这次来参加的大多是林碎的舍友和学生会玩的很好的同学,对比林碎,楚息却只自己一个人前来赴会。
林碎第一眼看见楚息就觉得他身上有种很虚伪的感觉,明明看上去谦逊有礼,也礼数周全,虽然只是想认识一下,可林碎就是对他有种说不出的疏离,总觉得楚息的目的绝对不止这么简单。
虽然他是学生会主席,可那次的安排他只是按照学校以往的规定和流程来吩咐的,楚息这样尊贵的出身没有道理对自己一个小人物上心,林碎不信天上掉馅饼这种大好事,他更多的是把事情往坏处想,往糟糕的处境考虑,事出反常必有妖,他绝对不信这个楚息仅仅想认识自己。
喝的一塌糊涂的韩致忠黏黏腻腻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喝的有点多,看着林碎有些重影,“碎哥,你还会跳舞呢啊?”
林碎闻言略微有些尴尬,他看了一眼楚息,楚息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轻轻启齿道:“他喝醉了,把他送回去吧。”
林碎点了点头,一把搀起了韩致忠,说道:“那就谢谢楚息同学今天肯赏脸参加我的酒局了,今天如果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海涵,下次有空我再单独请你,我先告辞了。”
楚息看了一眼趴在林碎身上的韩致忠,挑了挑眉道:“你一个人要把他们三个都带回去?”
林碎点了点头,然后示意楚息给自己让路,楚息没有让路,一把抓住了韩致忠的肩膀撑住道:“我送他们回去。”
“这怎么行,怎么能麻烦你,还是要我送他们回去。”
“......我开车来的。”
楚息晃了晃自己手指上挂着的奥迪车钥匙,随后便不由分说的拽着韩致忠下了楼,“你把其他两个人也带上,一起走。”
林碎见楚息这么执着,也没再扭捏,大方的上了他的车。
车到了Z大生活区,林碎把舍友和同学们挨个送到了寝室,“今天谢谢你了楚息同学,改天,改天你有空我请你吃饭,吃什么你定,我请。”
楚息闻言笑了,他摘下了墨镜,道:“你不用这么客气,别叫我楚息同学了,叫我楚息吧。”
“好的。”
楚息感觉到林碎的疏离,于是他也识趣的告了别,消失在了Z大的夜色里。
林碎送走楚息后并不想回寝室,他想走一走,他是个防备心很强的人,自小时候起他就从未完全的相信任何人,他只信自己的直觉,这么多年一个人摸爬滚打从未出错的经历更是让他愈加坚定自己的想法。
他不信这个楚息。
他沿着Z大的生活区一路走,走到了Z大的校外,校外是夜市,平日里只要没什么课,这就是他们大学生的校外食堂,不会去考虑干不干净,健不健康,好吃,开心,满足就够了。
突然,林碎发现那条通向Z大侧门的小巷子传来了争吵的声音,出于责任心,林碎走了过去打算劝一劝,毕竟大家都是top5的高材生,什么事不能讲道理,非要吵起来撕破脸才舒服?
林碎刚靠近就发现这完全不是两个人争吵,而是一群人欺负一个人,林碎微微皱了皱眉,不是学校的事,他没必要管,他又不是警察,何况在学校的事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他刚想转头离开,就发现那个被欺负的是郑迟。
郑迟背着一个挎包,包的拉链被打开了,上面还有撕扯的痕迹,灯光太暗,他看不清郑迟受没受伤,只知道郑迟被吓坏了,眼神里满是惊恐。
林碎心里一股无名之火在心中燃起,在自己地盘欺负自己学生,当真是胆大包天,无法无天了。
“怎么?一群人欺负一个小男孩?都哪个学校的?敢不敢报个名给我?”
林碎一把将郑迟拉到身后,眼神冰冷语气愠怒的说道。
“欺负?我们怎么他了?我们早就不念了,你最好让开,这事儿和你没关系,哥几个没钱了,没钱了你懂么?没钱了,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识相的最好赶紧滚开。”
林碎闻言冷冷的笑了一声,他还是有些害怕的,对方看上去也年龄不大的样子,要是真如他们所说,没钱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那他和郑迟没准都要挂点彩。
林碎打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向郑迟问道:“你给了他们多少钱?”
“8000。”
林碎“啧”了一声,然后心里便有了底气,8000块,数额不小,就算真的动手,他也有把柄能让对方畏惧不再来骚扰郑迟。
“听见没有,8000块,不少了,你们要多的我们也没有了,你们识相的拿了这8000离开,我们当真无事发生,要是还敢纠缠,那就别怪我们破罐子破摔闹个同归于尽。”
林碎一脚踩在了碎玻璃上,弄的玻璃和地面摩擦的咯吱作响,声音实在难听,那群不良少年听了林碎的话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互相打量了一般,而后才面露满足的离去。
但是郑迟还像个惊弓之鸟一样愣在原地,拉着林碎的袖口一动不动。
“你怎么到这来了?”
林碎拍了拍郑迟的头,问道。
“......我来办点事。”
林碎看了看郑迟,又想到了他那神秘的家庭背景,暂且相信了郑迟口中的“有事”。
“那你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
“没办完还是?”
“不办了。”
“不办了?这么随便?”
林碎捏住了郑迟的脸颊,强迫对方直视自己,郑迟盯着林碎的眼睛,沉默几秒后说道:“你能送我回家吗?”
林碎点了点头,即使郑迟不提,他也是要送他回家的,于是他拉着郑迟打了个车,到了郑迟的家里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谢谢你,你回去吧。”
“嗯,晚安。”
“好。”
林碎刚欲离开,就发现郑迟家门口是淋淋漓漓的血迹。
“郑迟,开门!”
林碎急促的按的郑迟家门铃一通乱响,叮咚叮咚的声音让刚才还没在惊吓中恢复平静的郑迟又慌乱了起来,监控器里的林碎一脸着急的模样,单只手插在腰间,原本整洁的外套被掀起,里面的白衬衫腰间一片褶皱。
郑迟有些迟疑,他今天再受不了什么其他的惊吓了。
“开门,郑迟,我是林碎!”
这时是敲门声响起,郑迟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他半坐在换鞋凳上,一只手不自觉的摸到了后脑勺,心里慌的没底。
“你没听见我说话吗?开门!郑迟!你家门口为什么都是血?”
林碎说道都是血的时候,郑迟瞳孔微张,而后他看向了自己的小腿,自己的小腿正在流血,顺着腿部的线条一路向下蔓延,就像一条红色的小蛇,慢慢的游动试图吞噬下眼前的猎物,血流到了脚腕就被郑迟的白袜子吸收了进去,原本白色的袜子染上了点点红色,看着就像是卡通图案。
郑迟这才想起来,那群“歹徒”为了吓唬自己一棍子敲碎了玻璃,玻璃炸裂的时候不小心扎到了自己的腿上,他光顾着害怕和想着怎么逃跑解决,没有来得及处理,林碎过来解救他的时候他又太过于慌乱,把这件事彻底的遗忘到了脑后。
郑迟家院子里全是花花草草,就连树的两边都种满了花,他可能就是在回家的时候血迹被草摩擦染了一路的血。
想到这,他才松了口气,然后站起来把门打开了。
林碎正想着踹门,还没等动腿门就自己开了,再之后他就看到了门后的郑迟,郑迟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至少比刚才脸色看上去要好看一点。
“你......没事吧?”
“没事啊。”
“你家门口全是血迹,你哪里受伤了?”
郑迟把腿伸到了林碎的面前,然后说道:“你看看。”
郑迟没有扭扭捏捏故意说没事让林碎放心,反而故作委屈。
林碎蹲了下去,然后小心翼翼的在伤口附近摸索,确认只是皮肉伤后才长舒口气关上了门。
“他们做的?”
林碎蹲在地上,抬头看向郑迟,眼里除了责备还有郑迟看不懂的情绪,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他们间接弄的?”
郑迟点头如捣蒜。
林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一把拉起郑迟准备带他去处理伤口,郑迟就像黏在了地板上一样半步都不肯走。
“腿疼,不想动,别处理了吧,涂的药比玻璃扎我还疼。”
“不行,除非你想感染。”
林碎将郑迟抗在肩上放到了沙发上,“这才几步路,给你懒的。”
郑迟不满的踢了踢腿,随后他的脚踝就被林碎抓住了,林碎把他的鞋脱了下来,又把袜子拽了下来扔到了水盆里。
郑迟端来了一盆清水,用湿毛巾仔细的擦拭郑迟的伤口,然后又仔细的检查有没有碎玻璃的残留。
“啊!”
“怎么了?”
林碎刚拿碘伏涂了上去,郑迟就嚎啕大叫,原本怀疑自己没检查干净的林碎此刻疑心大起,莫不是真的有碎玻璃进去了?
“碘伏好蜇啊!你别弄了,疼。”
林碎这时心放下了,脾气上去了。
“一个大男人消个毒有什么疼不疼的,别这么矫情。”
郑迟本就心情不好,此刻林碎“矫情”这两个字在郑迟听来是那么的刺耳。
“怕疼有什么矫情的?”
“怕疼你就老实在家啊,没事儿瞎凑热闹。”
林碎只顾着低头给郑迟处理伤口,并没有注意到郑迟情绪语气的变化,他受伤骨折的时候半个字都不吭,只要还不是疼到无法忍受的地步他就永远不会和任何人认输喊痛,后来他才发现,这世界上没有什么疼是他忍不了的,他一次都没有叫过。
于是他觉得有骨气有志气的男人就应该和他一样,喊痛这种事情不适合他们来说,应该留给小孩子,可他忘了,郑迟就是小孩子。
他觉得无关痛痒,但对于郑迟来说可能是剜心之痛。
他觉得不值一提,但对于郑迟来讲可能是重于泰山。
他是在外面历练了不知多少年的狂风,郑迟是只出了温室一晚上的小花。
疾风知劲草,可疾风不曾感受花小,也不会为一朵小花暂停呼啸。
他可以肆意的在学校甚至整个峡州的无名小巷夜游,他这么做过很多次了,做到麻木,做到他闭着眼睛都不会出事,可是郑迟不行,郑迟连上学都要人接送,连家教的话他都不敢违背,他只敢在他熟悉的人面前耀武扬威,他只敢在他家院子称霸称王,连这个小区他都很少一个人出去过,那件事对他来说简直是倾尽勇气。
可林碎不懂。
林碎在责备他。
林碎在嘲笑他。
林碎在瞧不起自己。
林碎觉得自己小题大做。
郑迟心里的委屈就像海水决堤一样席卷着他每一处心里柔软的地方。
“我没有瞎凑热闹。”
“还犟,是不是凑热闹你心里清楚,你能办什么事儿?你办过什么事儿?Z大有什么事儿需要你去办的,我这个主席是摆设对吗?你家在东面,Z大在西郊,什么事是你要到那么远大晚上不睡觉也要去办的?”
这是郑迟第一次听见林碎语气严肃的说了这么多话,全部都是指责和批评,甚至林碎的话里还意有所指的像是在说自己撒谎,郑迟听不下去了,林碎这么久没有来给自己补课,见面没有嘘寒问暖就算了,现在受伤的是自己,反而自己还挨了一顿批评。
“对对对!我自作自受,我活该,我也真是有病,你说的对啊,什么破事要我不睡觉大晚上去那个鸟不拉屎的西郊去办,我真是自作自受!”
郑迟推开林碎,跑到了游戏室把门锁了起来。
林碎看着郑迟这幅吃了炸弹的样子也气不打一处来,他没奢求郑迟能够好好学习给自己长脸,只要他尊师重道,甚至哪怕只是面子上过得去也可以,可是油盐不进好心当驴肝肺,林碎是真的反感这样。
“你是真的皮痒了。”
“我数到三,自己开门,向我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