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最后一节课，夕阳透过窗户照进教师，林野望向窗外，李老师在讲什么已经完全没听了。

‘今天会遇见他吗’林野突然想起几天前的小朋友，瘦瘦小小的让人心疼。

“林野小同学，最后一节课也要认真听讲哦！”李老师逮到了发呆的林野，开口说。

林野离开班级的队伍，跟李老师打了招呼“李老师，我回家啦！”“嗯，小野同学路上小心。”

林野离开老师的视线，七拐八拐并没有回家。走着走着走到了那天晚上和小朋友坐过的公园，林野突然想到那天晚上那群欺负过小朋友的人好像说过以后还会来找他麻烦。林野心里一惊，按印象里的路找到了遇见程念期的那条小巷子。林野一路冲刺，跑到面红耳赤。突然看见那个小小的背影时停了下来。

程念期没想到那个叫林野的人还会来找他。‘或者他不是来找自己的？也许是自己自作多情。’于是程念期转过身看着林野跑的气喘吁吁，憋了半天才开口。

“你没事吧？”

林野听到小朋友问自己，突然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有点杞人忧天。干笑两声，“哈哈，我就是，就是...就是怕那些人再来找你麻烦。不过看来没事。”

‘这个人怎么回事，是在担心我吗？’程念期心里升起一种异样的情绪，还是开口说。

“没事，我都绕着他们走的。”

“这样啊，哈哈。”林野挠挠头。“那个...对啦，你还没说你在哪里上学呢，告诉我吧，以后我们说不定可以一起放学回家。”

程念期一愣，直勾勾的盯住林野。

巷子里是夕阳照不到的地方，但林野看着程念期的眼，感觉那里比周围还要黑。

林野正准备说话，程念期却开口了。

“我没有上学。”

林野愣住了，在他活过的十一年里，遇到的每个小朋友都有一个幸福的家，和他一样上着学。那些没学上的孩子们林野只在电视里看见过。

一时间林野回想起自己在电视里看到过的留守儿童的形象，在心里默默给程念期小朋友脑补了一个悲惨的背景，心里一下子被同情，怜悯和责任感填满。

几乎是下意识的，林野开口说道“我来教你吧，你可以去我家，我来教你！”林野重复说了两遍，像是给自己打气又像是想让程念期像他一样相信自己。

程念期没说话，纯黑的眼睛看不出情绪。从有天起就只受到漠视，打骂的他对林野的好意有些小心翼翼甚至是不解。程念期不想交朋友是因为这是他保护自己的手段，与人没有交互也就不会得到无由的恶意。

“我...”程念期开口。

林野上前双手握住了程念期的手，笑着说“好不好？，明天就开始，嗯...先教你写字好不好？”

程念期觉得林野的手好温暖，笑着计划未来的事的样子也好生动。拒绝的话到嘴边，转了几转却变成了。

“好！”说完，程念期自己就愣住了。

没等程念期发愣，林野又笑起来“太好啦，以后你可以去我家学习欸，说不定我们还可以一起吃晚饭，还有还有...”

程念期已经听不清林野在说什么，满脑子都是‘我居然答应他了？’。

等到程念期回过神来，林野已经说完了“那说好了哦，明天要在公园等我哦！我先回去啦，明天见！”

林野松开程念期的手，程念期望着他转身说再见，离开巷子口。要不是指尖的余温还在，程念期几乎要以为自己是在做白日梦。

程念期回到家，父亲窝在破旧的沙发里，还是一副阴沉的模样。母亲一个人呆在房间里，程念期也不想去看。从那天起，这个家就再也称不上是家了。

程念期一个人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里，不像其他同龄人的房间总是摆满了自己喜欢的东西，程念期的房间空空荡荡的，小小的。只摆了一张床和一套看起来还很新的桌椅。

‘这只是幸福孩子的小游戏吧，反正过不了几天就会觉得无趣的。'程念期这样拧巴的想着，双手揉在一起。

“可是，还是希望是真的...”。

“再见啦，李老师！”林野转身就跑走了。‘这孩子，怎么跑这么快？我昨天吓着他了？’李老师摇摇头表示不懂现在的小孩子了。

林野一路小跑到了和小朋友约好的公园，找了一圈发现小朋友坐在那天晚上的路灯下面，正低着头。

‘嘿’林野出声。程念期听见声音抬起头，就看见林野笑的正开心的脸。

“等了很久吗？对不起啦”

“没有，我也才来。要不就在这里教吧，这里挺安静的。”

“别呀，昨天都说好了的，走吧走吧。我家在那边...。”

林野妈妈今天在医院加了会儿班，一回家就看见自家儿子和另外一个小同学在房间里忙着什么。那小同学坐着，自家儿子站在旁边，手里捏着笔写写画画。

林野妈心里咂了一声，觉得稀奇。悄悄站近了点看，居然看见自家儿子在教小朋友写字，有模有样的。

林野妈退了回去‘真是稀奇啊，以前也带朋友来家里，打着学习的口号实际上悄悄玩游戏还以为我不知道，这次还真是在学习’心里面默默觉得是那个以前没见过的小同学的功劳，带着自家儿子一起学习了。林野妈顿时觉得欣慰极了。

程念期知道林野的文具盒是蓝色的，知道林野的房间窗外有一棵大树，还知道林野的身上有好闻的奶味。但是，自己好像不知道林野在讲什么了。

程念期看见林野的嘴像慢动作一样开合，还时不时冲着他笑。

‘这就是那些好孩子的圈套吧。’他想，‘可是自己好像已经不争气的掉进去了’。

林野看见程念期小朋友呆住的表情，以为是自己写的太快，或者是说的太复杂，导致程念期小朋友没学会。心里越发坚定了要教好他的愿望。

突然想到以前老师们教小朋友写字时都会握住小朋友们的手，教他们一笔一划的写。林野觉得那样很管用。

程念期看到林野突然靠近，等到林野握住他的右手时，程念期才惊醒般回过神来。

“那我可就手把手教你喽，把笔握紧吧。”

程念期能感觉到林野说话时的气息铺撒在颈间。‘那股奶香味好像更浓了。’程念期突然想到，却也听话的握紧了笔端。

林野的字很稚嫩却不生疏，但带着程念期一起写就显得有些吃力。毕竟程念期完完全全就是个新手。

“程...念...期...这是你的名字哦。”林野带着程念期一笔一划的写完，纸上的字歪歪扭扭，林野看见却笑了起来。

“以后你就知道自己的名字怎么写啦，哦对啦，这是我的名字哦。”

林野拿过程念期手中的笔在‘程念期’的旁边写下‘林野’。林野的字比起同龄人有着难得的工整，放在他们俩一起写下的‘程念期’旁边更是看的出。

林野看见两个名字的对比笑了起来。程念期却是没笑，默默盯住‘林野’两字，小声念了一遍表示自己学会了。

“这是我的名字哦，很容易学吧。”

程念期点了点头。“我该回去了。”

听见这话，林野笑声停了下来。“唔，好像是挺晚了，你家里肯定还在等你吃晚饭吧？我送你回家吧。”

林野妈听见动静从厨房里出来。“小野，怎么不把你同学留下来吃晚饭啊？”

林野妈看见林野旁边那小同学白白净净的小脸，黑黝黝的大眼睛，就是有点没精神，看着委屈巴巴的。林野妈一时母爱泛滥，表示要大展厨艺一番。

林野刚想跟着劝程念期小朋友留下来，程念期就开口了。

“谢谢阿姨啦，可是家里还在等我呢。对不起啦。”

这一声‘阿姨’甜腻腻的，叫的林野妈更是对这个小朋友越加喜欢。

“没事没事，下次有机会叫林野带你过来玩，阿姨做好吃的给你们。”

“谢谢阿姨！”

走在路上，程念期没说话，林野也找不到话头，显得有点尴尬。

走着走着，又走到了当时遇见程念期的那个小巷子。林野的神经一下子紧绷了起来。

“以后...还是不用特意来教我了。”

听到程念期开口，林野本来挺高兴，但听清内容后，林野一下子又无奈了起来。

“为什么啊，是我教的不好吗？你可以告诉我啊，我会改正的！”林野觉得自己跟老师承认错误都没有这么诚恳过。

“没什么，就是...太麻烦你了。”

听到是这个原因，林野松了一口气。上前一把拉住程念期小朋友的手“一点都不麻烦哦，帮你我也很开心呢，我们可是朋友哦，不是吗？”

程念期觉得自己真是太没用了，连别人的糖衣炮弹都拒绝不了。‘要怪就怪掌心的温度真的太温暖了吧。’程念期想着。

“嗯。”

听到程念期肯定的回答，林野又笑了起来，放下了程念期的手。

“你回去吧，这里离我家已经很近了，一会就到了。”

“嗯？好吧，那路上小心，我就先回去喽，明天见！”林野朝程念期笑笑，转身走了，走到巷子口突然转身发现程念期还站在原地，又远远招了招手，走掉了。

程念期突然很害怕让林野看到他家里的样子，所以就只能在这里先让他回去。

虽然知道他会有厌倦的那一天，但至少请让那一天来的晚一些。

程念期低着头偷偷瞄林野。

这个人，从那天起，每天放学后都在认真教自己。‘还没厌倦吗？’程念期想。

“想什么呢？这个会做了吗，你来试试。”林野敲了敲程念期的头，笑了笑。

程念期看了看，把正确答案写了出来。“欸，做对了欸。程念期小朋友真聪明，像我一样，哈哈。”

林野翻着书，突然开口“我们可以一起上学呀，你明明这么聪明，上了学肯定是老师们的小宝贝。”

林野停下手把视线从书上挪开看向程念期。

“我们家很穷。”程念期几乎是顺着林野的话回道，让林野有些惊讶。程念期病态的想‘像我这样的人...没有那个资格吧。’

“额...对不起。”林野安慰的笑了笑，很快岔开话头。

“很快就到暑假了，我们可以天天呆在一起，一起玩很多新鲜东西，期不期待？”

程念期望着林野的星星眼，喉头耸动。“嗯。”

林野上课时有点心不在焉，老是想到昨天晚上对程念期说的话。

“我是不是伤到他的心了”

‘啊，真是蠢死了我，要是能上学那个小朋友会不去上学，还问那种问题。’

“欸。”林野戳了戳同桌的手臂。他的同桌是个小胖子，看起来可可爱爱的，实际是个小吃货。

“什么事？”小胖子目视前方，给老师制造一种乖乖听讲的形象，压下声音回答林野。

“就是，要是你惹别人生气了，你会怎么做啊？”

“你惹了谁了啊？”

“哎呀，你别问那么多，王龙同学，请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林野压低声音却用最严肃的口气说话。

“要是我的话，我肯定送吃的，那个人会不爱呢？要是别人送我，怎么生气我也肯定原谅他了。”

林野一想，第一次见程小朋友吃雪糕，他好像还挺高兴的。越想越觉得可行。

林野一拍王龙的大腿“就这么办了”。吓得王龙的乖乖面具憋不住了，‘啊’一声叫了出来。

“林同学，王同学，不可以讲小话哦！”李老师敲了敲黑板。

程念期盯着林野。“这是...给我的？”程念期有些不解，不知道林野想干什么。

“是啊，是啊，都是你的，快吃吧！”林野忍着肉疼，把一大堆零食往程念期小朋友面前一推。

“我也吃不完这么多，我们一起吃吧。”程念期象征性的拿起一包棉花糖撕开包装。

“好好好，一起吃。”林野低着头吃，时不时悄悄抬头瞟两眼程念期。

程念期是个敏感的小朋友，已经注意到了林野的小动作，但是没有说开。

‘怎么还是面无表情，真是个冰娃娃。’林野一口吞下棉花糖，心里默默嘀咕。

程念期也看着林野，同样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突然见林野来了精神，就知道他要说什么。程念期默默挺起了腰。

“程念期小朋友，劳逸结合可是很重要的，你知道吗？”

“嗯。”

“既然这样的话...那明天就是周末了，今天晚上我们就一起出去玩吧！还有很多其他小朋友都会一起来哦。”

“我还是不去吧，我也不认识他们”程念期又悄悄低下头，告诉自己别去看林野那双蛊惑人的眼睛，这样就能挡下他的糖衣炮弹了。

“没事呀，大家一起玩才会熟悉啊。再怎么说，你还有我呢，对吧？”

程念期还是被糖衣炮弹击中，挣扎着开口“好吧。”

“那我就先回去了。”程念期起身。

“嗯嗯，我送你。欸欸，这些零食你都拿着吧。”在程念期的再三拒绝下，林野还是给程念期小朋友拿上了一大包零食。

在送程念期回去的路上，还是让人尴尬的沉默。

林野和程念期并肩走着，林野时不时用余光瞄程念期，但人家还是面无表情。

‘怎么就是不开心呢，其他的小伙伴明明都很好哄的呀’一路上，林野觉得自己像要去家访的老师，吓得程念期小朋友一句话不敢说。

两人走过公园，小巷子，走到一个小区前面，程念期停下脚步。

“就在这里了。”

林野知道这里，以前听他妈提起过，这里是有名的廉租房区。但是有名的原因让人有点开不了口，是以治安差而有名。三天两头就有人闹事，最开始警察还愿意管管，但后来发现闹事的都是老油子了，所幸也没闹出什么大事，渐渐警察也懒得管了。

“我就住在前面的三楼，那我就先回去了。”

林野不知道程念期有没有听清他的‘再见’，小朋友就已经跑远了。

“欸欸，再吃点你小子，听到没有，小野？”林野妈在厨房看着林野就要出门，追出来喊道。

“吃饱啦，吃饱啦，我出去玩喽，晚上回来。”林野匆匆忙忙穿好鞋子。

林野妈叉腰叹口气，“哎，只能让他爸吃完了。”

林野冲小伙伴们确认“都明白了吧，今天晚上一定要程念期小朋友玩的开心！”

王龙大声喊道“是，老大！”

“谁是你老大？”林野无语。

“谁给零食谁就是老大！”王龙同学十分亢奋。

“你们在这里先玩着吧，我去找他喽。”林野顺着下午的路，去程念期小朋友的家找他。

‘就是这里吧’林野看着三楼的记号，小心的敲了敲门。

在等着开门的时间里，林野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以前还经常抱怨自己家的小区破旧。现在看来，这里不仅破旧而且还脏。

楼层的墙壁上都是密密麻麻让人头疼的涂鸦，还有不少地方的墙的漆都已经脱落，也没有人补上。

就在林野又在心里默默心疼程念期小朋友的生活环境时，门开了。

“请问？”

开门的是一位阿姨，林野的直觉告诉他这肯定是程念期的妈妈。这位阿姨眼底的悲伤和程念期的太像了。

“阿姨您好，我找程念期一起出去玩。”林野十分有礼貌，冲阿姨微笑着。

林野看见程念期的妈妈露出疑惑的表情但很快恢复如常。

“啊，你来找念期啊。”

没等她再次开口，林野就听见了程念期的声音，冰冰凉凉的。

“林野？”

程念期妈妈回头，程念期小朋友已经走到门口了。

“我们走吧。”程念期换好鞋，还是下午那双。

“嗯，阿姨我们走啦，再见！”林野带着程念期下楼。

“嗯，你们好好玩。”程念期的妈妈站在门口，直到看不见了，林野也没听见关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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