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炒栗子沈然

精彩段落

隔间里,

沈然一手抱着马桶,一手握着手机:“别担心,老妈,我好得很。”

“你一个人出门旅游还是要注意安全啊,听到没有?抑制剂带够了没?”

“带够了,挂咯。”

埋头吐了一会儿,冲水,沈然缓缓站起身顺了顺气。

挺好,带来的抑制剂都省下来了。

沈然低头看了眼衣服下暂时还平坦的小腹,自嘲地笑笑,他得找家靠谱的医院,瞒着所有人,偷偷把孩子拿掉。

他一边低头在手机上查找医院,一边匆匆推开厕所隔间的门,

一出来就结结实实地撞上堵在门外的人,

韩亦,孩子的亲爹。

但沈然并不打算让韩亦知道这事,他只是震惊地盯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人。

韩亦垂在额前的刘海还挂着尚未融化的冰雪颗粒,凌乱的遮住了一只桃花眼,呼吸也有些乱,看起来风尘仆仆的。

韩亦瞥了一眼他的手机:“你怀孕了?”

沈然开口第一句话,答非所问:“蒋非呢?”

韩亦、沈然和蒋非是打小住一个大院,穿同一条裤子一起长大的好兄弟。

但三个人里,沈然总觉得自己是多余的那个。

从小到大都是。

上小学的时候,沈然得到了心心念念的游戏机,课间悄悄告诉两个小伙伴:“晚上来我家玩游戏吧!”

已经是孩子王的韩亦下巴昂得高高的,鼻孔看人,霸气十足地说:“小孩子才玩游戏机,是男子汉就要去战斗!”

“头一次见把打架说这么好听的。”蒋非抄着练字帖头也不抬,“我去,顺便带我妈妈做的点心给你尝尝。”

沈然点点头:“好!”

“那我也去!”韩亦一听立刻拍桌改口,“其实吧,休战一天也没什么。”

沈然愣了一下:“你怎么说变就变啊?”

韩亦理直气壮:“我也想吃点心!不行啊!”

直到上了高中沈然才回味过来,韩亦哪里是冲着点心去的,根本就是冲着蒋非去的。

至于他为什么会在读了高中后才回味过来呢?

当然是因为,

那时他才发现自己对韩亦动心了。

那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傍晚,

沈然像往常一样去找两人放学回家,

蒋非摇了摇头:“你们回去吧,我得留下来自习。”

沈然:“诶?怎么我没接到自习通知?”

“只有年级前十需要留下来,”蒋非看了他一眼,一针见血地指出,“三百名之后的没有这个烦恼。”

沈然:“……”

韩亦嚼着口香糖:“拽个屁。”

蒋非又看了他一眼:“连月考都不来参加的就更不用说了。”

韩亦嘁了一声,吹着泡泡揽过沈然的肩:“我们走!”

韩亦刚打完篮球,手掌热乎乎的,隔着夏季轻薄的校服贴上沈然的肩头,沈然突然间觉得有些不自在,被韩亦掌心覆住的那块皮肤,渐渐灼热。

两人的回家路,安静得出奇。

韩亦也不像平时那样走路带风,而是心不在焉地边走边盯着路边的石子。

走了一半沈然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你今天怎么不炫耀你的练习赛战绩了?”

韩亦半垂着脑袋,刘海遮住了眼睛,看不清眼底的情绪,或许是失落吧,沈然猜想,他听见韩亦说:“没什么好炫耀的吧。”

沈然哦了一声。

两人又沉默地走了一段路,

沈然又问:“输了?”

“没啊。”韩亦说,“当然赢了。”就没再多说什么了。

接着继续一路无话,

沈然才发现原来韩亦的张扬夺目,谈笑风生,

是专属于蒋非的,

从来都不是给他的。

家门口,

沈然望着韩亦的背影,

晚风稍稍扬起球衣的下摆,韩亦头也不回。

沈然似乎理解了韩亦凑合跟他一起回家时的心情,那种失落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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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理竞赛,第一。”蒋非晃了晃手里的奖状。

“我们球队进决赛了!”韩亦把前额绑着的束发带扯下来,随意丢在一旁,抹了一把湿润的刘海,冲蒋非挑眉,“下周记得来看我拿冠军。”

在蒋非面前,韩亦又恢复成了那个夺目的少年。

事事都要与蒋非一较高下。

沈然撑着脑袋默默蹲在他俩身后的小花园台阶上,看两人斗嘴。

像个局外人。

韩亦和蒋非都分化成了Alpha,所以沈然在分化成Omega的那一刻,紧张兴奋多过害怕。

他原以为身为Omega的自己多了几分机会,却没想到,韩亦和蒋非发展成了相爱相杀的关系,自己则成了旁观者。

沈然觉得没意思,起身要走。

蒋非跟了过来,冲沈然使了个眼色,问道:“看球赛啊?你说咱们要不要给他这个面子呢?”

“不给!”沈然斩钉截铁,反正韩亦也不是真的想要自己去。

“敢?!”韩亦一个箭步冲过来硬生生塞进两人中间,一手搭一人的肩膀,桃花眼微微眯起,威胁道,“谁不来我直接打晕了绑座位上!”

沈然在被从蒋非身边狠狠挤开的那一刻恍然大悟,原来韩亦这不是把他当电灯泡,而是把他当情敌了啊。

还真看得起我啊。

沈然想着,自嘲地笑了笑。

韩亦对蒋非有着很强的占有欲。

沈然发现,每当他和蒋非靠近一点点,背后都会有一道寒意森森的目光敌视自己,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然后不留情面地把他拽开。

沈然不想做那个多余的人,可又狠不下心彻底放弃。

当韩亦扬起嘴角笑着朝他走过来时,他还是挪不开眼,迈不开步子。

韩亦的温暖,他也想要,哪怕只是倾注给蒋非之后剩下的那一点点。

“我最近要留下来练球,不能一起回家咯。”韩亦搂着他的脖子,捂着嘴嬉皮笑脸地贴在他耳边,悄声戏谑,“保护好自己,小Omega~”

沈然不动声色地别开脸:“哭着喊着要保护我的人都排到校门口去了,要你操心?”

此刻他只希望韩亦没注意到他发烫的耳尖。

韩亦当然没有注意到,因为韩亦的目光都在蒋非身上。

对他,只是目不斜视地警告了一句:“那就别和蒋非粘那么紧。”

就连眼神都懒得多给一个。

沈然觉得自己的担心可笑又多余。

以前的韩亦是这样,现在也是。

蒋非是他的底线,沈然只是提了一句“蒋非呢”。

韩亦就翻脸了,两道眉拧在一起,眸色冷冽地盯着沈然的肚子:“孩子是不是我的?”

被堵在厕所的沈然装模作样地思考了几秒钟,然后耸了耸肩:“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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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亦:“怎么你这孩子亲爹还是个变量?”

“嗯哼。”沈然两手一摊,“我经常喝多,谁知道哪天中招的,我打算办个爸爸在哪活动把孩子亲爹找出来,你要报名吗?”

韩亦沉声道:“找出来,然后呢?”

“然后?然后找他给点赞助费把孩子拿掉呗。”沈然绕过韩亦往外走,“实在找不着,就众筹吧。”

没走出两步就被拽住了胳膊,沈然回过头,看着脸色阴沉的韩亦,韩亦也看着他。

四目相对,沈然在那双刘海下的眼睛里看见了压抑的怒火。

僵持了半晌,

沈然轻轻捶了韩亦胸口一拳,像从前还是好兄弟时一样,缓和气氛:“放心,会算你一份的。”

没想到却被韩亦直接拖了出去,韩亦大步流星地拽着他往前走,他忍着呕吐感跌跌撞撞地跟在后头。

韩亦头也不回:“别找了,我独家赞助。”

沈然在踏进医院前的那一刻害怕了,他握紧了拳,指甲陷入皮肉。

温热的手掌包裹上来,韩亦缓缓掰开他握拳的手指,声音轻柔而坚定:“生下来吧。”

沈然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生下来谁养?这你也赞助?”

“好。”

沈然突然发现自己双手抖得厉害。

这句“好”,他等了五年。

高三那场篮球赛,沈然最后还是去了。

球场上挥洒汗水的韩亦比平日里更桀骜张狂,利落的闪身带球过人,肌肉线条紧绷的手臂高高扬起,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飞进篮筐。

前排的女生们已经蹦起来欢呼了。

“没想到头脑简单的家伙还挺受欢迎的嘛。”蒋非调侃了一句。

沈然正想接话,突然一阵头晕目眩,浑身绵软。

糟糕!

发情期提前了!

慌忙丢下一句“去趟厕所”就抱起书包踉踉跄跄地摸着墙根往洗手间跑去。

沈然把自己反锁在厕所隔间,顺着墙角缓缓坐下,翻出抑制剂给自己来了一针,药效还没上来,他头晕眼花喘不上气,校服都被冷汗浸湿了。

狭窄的隔间里,满是他信息素的味道。

幸好他拼尽最后一点力气跑掉了,不然在那Alpha扎堆的篮球场上,他肯定会比那颗篮球还抢手。

到时候可真就是男上加男了。

呼吸困难,他仰起头,张大嘴喘气,恍惚间,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有人担心地问他:“小然,你还好吗?”

他听见自己鼓动的心跳声。

沈然:“我……没事。”

药效渐渐上来,意识渐渐清晰。

“你先缓一会儿,我就在这守着,别怕。”

是蒋非,这次他听清了。

心跳也平缓了下来。

“谢谢你。”沈然说。

蒋非扶着他出来的时候,人散了,天也黑了,空荡荡的球场就剩他们俩慢吞吞地走在路灯下。

沈然侧过脸,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我是Omega诶,你就不怕闻了我的信息素爱上我?”

蒋非脚步一顿,停下来望着他。

他也望着蒋非。

三秒钟后,

两人同时爆发出一阵洪亮的笑声,笑声回荡在空旷的球场,他们彼此嫌恶地看了对方一眼:“就你?”

然后就这样一路笑着走回了家。

沈然想,要是面对韩亦也能这么坦然,就好了。

当晚他从潮热的梦中醒来时,

下定决心要坦然一次,

于是他用汗津津的手捏紧了手机,摁下通话键的那一刻,他的心悬都到了嗓子眼。

他的一呼一吸都跟随着嘟嘟声起伏,屏幕上起了一层雾气。

“……喂?”那头传来韩亦带着鼻音的沙哑嗓音,应该是睡得正香被吵醒的,听上去有些不耐烦。

沈然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

韩亦:“啧,不说话我挂了。”

“别挂……是我啦。”沈然另一只手紧紧攥住被角,小心翼翼地问,“我有些话想告诉你,能不能现在去找你啊?”

“我没兴趣听。”

“可是……”

“别吵我睡觉,挂了。”

沈然愣愣地放下手机,翻了个身侧躺着,脸贴上枕头的那一刻才发现一片冰凉。

哭了啊,真他妈没出息。

此刻站在医院门口的沈然忍不住去回想,

要是那时的韩亦肯对他说一句“好”,

该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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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过后,什么都变了。

翌日沈然起晚了,蒋非要赶去早自习,韩亦压根没等他。

他只能一个人默默走去学校,挨了门卫大爷一顿骂之后,在教室外的走廊上听见了女生们的窃窃私语。

“诶诶,是他吗?就是他吧。”

“看不出来啊……”

她们捂嘴笑着回头看他,意味深长。

沈然估计是昨天自己暴露了Omega的身份,此刻成为了她们取笑的谈资。

他扯了扯校服衣领遮住脸,低下头。

余光瞄见韩亦迎面走来,他一定也听见了,身边球队的队友拍了拍韩亦的肩膀,戏谑地指了指沈然的方向,笑嘻嘻地对韩亦说了什么。

“再说一句,揍得你妈都不认识你信不信!”

如果是以前,韩亦肯定会这么维护他。

但这次没有,韩亦只是冷冷地往这边看了一眼,眼神轻飘飘地从他脸上扫过,然后直接无视他,转身,扬长而去。

一个字都没有替他说。

沈然呆呆地站在教室门口,冷风灌进后脖领,寒得他浑身发抖。

听说韩亦昨天拿了冠军,

或许是因为自己,害他拿着奖杯那最骄傲的一刻没能被蒋非亲眼看见,所以,他生气是应该的。

可我不是故意的啊,沈然想,他揉了揉通红的鼻头,只觉得委屈。

那之后,他再也没主动跟韩亦说过一句话,韩亦也很默契地没来找过他。

或许没了他这个绊脚石,韩亦开心还来不及呢。

那些上课发呆的日子,沈然总忍不住这么取笑自己。

再后来,韩亦直接去了球队集训,消失在了他的生活里。

这一消失,就是五年。

他在大学期间偶尔会听家里人谈起韩亦,说隔壁老韩家那孩子以前只会打架惹事,没想到大了还挺出息的,没毕业就有球队抢着要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心里那份执念也就淡了。

就在沈然自己都以为韩亦已经成为他可以随口谈起的青春里的一笔时,

深夜里的一个电话,

毁了他五年以来的自欺欺人。

“喂,沈然吗?”是韩亦的声音。

沈然几乎要捏碎屏幕,指尖泛白,他喉咙发紧,只顾得上深深吸气,一句话都说不出。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男女笑闹的声音,大概是什么游戏吧。

“你是韩亦的朋友吗?他喝多了,你来接他回家吧,我们在……”陌生的声音接过电话说个不停。

顺着备胎分组号码一个一个打过去,看看哪个舔狗最听话,这种游戏沈然见多了。

有意思吗?

沈然冷笑一声,回敬道:“别吵我睡觉,挂了。”

以牙还牙,可是心情并没有好一点。

手机丢到一旁,他睡不着,过了一会儿,手机又响个不停,黑夜里屏幕亮了暗,暗了又亮。

最终沈然还是不争气地出现在了酒吧门口。

值得庆幸的是,这并不是什么舔狗游戏,

韩亦是真的醉了,醉得不省人事,沈然根本不知道他现在住哪,只能把他带去酒店。

前半夜,沈然盯着沉睡的韩亦想要是杀人不犯法就好了。

后半夜,韩亦稍稍清醒了一点,迷迷糊糊向他讨水喝。

沈然掀开被窝一角,瞥了一眼韩亦紧绷的腹肌和人鱼线,心想自己不能白白跑一趟啊!这个亏他不能吃!

于是他偷偷释放出一点点信息素……

吃干抹净之后就把韩亦一个人丢在酒店,拍拍屁股走人。

挽回了他作为现代独立Omega的尊严。

然而后果就是,

两个月后现代独立Omega盯着验孕棒上的两条线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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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然瞒着所有人偷偷回到了原来的城市,住进了韩亦的公寓,他穿着韩亦为他准备的毛绒拖鞋晃悠到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一盒酸奶,一边喝一边想着,竟然有那么一点金屋藏娇的味道。

“少喝冰的。”韩亦夺走了剩下半盒酸奶,倒了牛奶,放进微波炉,“你真不打算告诉叔叔阿姨?”

“我打算八个月之后直接给他们一个惊喜。”沈然背着手像领导视察一样四处转悠,光明正大地窥探韩亦五年来的生活,“重逢这么久,我都还没来得及跟你寒暄呢,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啊?”

韩亦直说:“不好。”

“工作方面?”

“感情方面。”

沈然摸摸鼻子,绕开了话题:“没想到,你家还挺干净的。”

他有点心虚,他还没有做好了解韩亦感情生活的准备,他像个胆小鬼,选择默默绕开。

可韩亦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韩亦堵住他的去路,低头对上他的视线,神情严肃,郑重其事地开口:“沈然,我可以对这个孩子视如己出,但是有前提条件。”

沈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摸摸肚子:“算了算了宝宝,咱们还是换个爸爸吧。”说完就作势要去拿行李箱。

韩亦眼疾手快把他拉回来,紧紧握住他的手腕不放,眼里满是急切:“哪能说换就换的?”

“爸爸这玩意儿又不嫌多。”沈然扁了扁嘴。

韩亦是真的着急了:“你先听听我的条件啊。”

沈然无奈:“说来听听。”

韩亦深深吸了一口气。

沈然都被他弄得紧张了起来:“什么事啊?”

“我本来是想说结婚的,”韩亦的手从他的手腕骨缓缓下滑,蹭过他的指尖,轻轻收拢,手掌包裹住他的双手,“但我怕吓着你,所以先从交往开始好不好?”

沈然怔住。

韩亦稍作退让:“那给我个追你的机会,总可以吧?”但手仍然紧握着他不放。

沈然一脑袋的问号,一肚子的话想问,结果到了嘴边,就只剩一句:“哈???”

叮——

微波炉停了,韩亦转身去给他拿热牛奶。

沈然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趁机逃跑进房间整理行李箱去了。

相比五年前冷漠决绝离开的那个人,现在的韩亦,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沈然一睁眼就能闻到厨房飘来的香味,走进浴室牙膏已经挤好横放在漱口杯上,等他洗漱完走出来,正好能看见餐桌上的早餐,和桌前扬着嘴角的人:“你昨天说想喝豆浆,刚买的,快来,趁热喝。”

他昨天也就是睡前随口提了一句,没想到这家伙还真就大清早跑去买了,沈然瞄了一眼阳台,楼下的树被呼啸的寒风吹往一边歪斜,树枝上的皑皑白雪簌簌下落,光是看着,沈然就不经打了个寒颤。

心里是暖的,嘴上还是不饶人,沈然捧着热豆浆轻轻嘬了一小口:“没糖。”

韩亦笑笑耸了耸肩:“没办法呀,小祖宗,医生建议少吃糖。”

沈然把杯子一搁:“没糖,不喝了。”

“好好好。”韩亦拿他没办法,赶紧去厨房拿白砂糖回来哄着他,“少加一点好不好?”

“你说你这么殷勤,”沈然好笑,“是不是想拿我的孩子去卖啊?”

“一点也不好笑。”韩亦敛了笑意,低头默默给他剥水煮蛋。

沈然惊讶地发现,

原来韩亦眼底也会有受伤的情绪,

是因为自己吗?沈然不敢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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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然住在韩亦家,心安理得地接受韩亦对他的好。

坐在沙发上,两腿往茶几上一搭,一副老子就是来当祖宗的架势。

“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喝酒没你都不热闹了。”电话那头传来朋友半醉半醒的声音。

“扯蛋,我听着明明就很热闹。”对面嘈杂的电音让沈然觉得耳朵有点疼,他把手机拿远了一些,“明年吧,我现在……”

“他现在没空,挂了。”韩亦直接抢过手机,沉声说了两句就把手机丢到一边,给沈然的手里塞了一碗大骨汤,又取来小绒毯搭在沈然腿上,然后侧过脸眼尾弯弯地望着沈然调笑一句,“聊太久了,我会吃醋的。”

沈然白了他一眼:“有病。”

然后默默埋头喝汤,瓷碗正好挡住了泛红的脸颊。

汤是韩亦亲手煲的,味道还不错。

沈然刚搬进来的几天发现韩亦整天围着他转不上班,就问他:“你是不是下岗了?”

“小祖宗,您不知道联赛现在无限期停赛啊?”韩亦摇摇头笑得无奈,抬手想拍拍沈然的小脑瓜。

沈然脑袋一偏,躲开了:“我只是不知道你还是球员。”

韩亦的手顿住,停在半空,半晌过后,轻叹一声:“是啊,都五年了。”

做陌生人,都五年了。

后来韩亦就开始每天早出晚归,沈然一开始以为他去训练了,因为韩亦每次回来都一脸疲惫无精打采的。

直到有一次听到韩亦打电话,沈然才得知,韩亦居然是背着他偷偷报了个孕妇护理的课程,用他的话说就是,这玩意儿比打球还累。

有时候看着他宽阔的背影穿着围裙在厨房忙活,盯着食谱手忙脚乱地洗菜切菜,笨手笨脚被烫伤,沈然会忍不住心软。

但每当韩亦真的提出要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沈然又总是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你心里是不是还有蒋非?

这话沈然问不出口,胆小鬼心里的刺还在,吃再多的糖,也依旧会疼。

沈然放下汤碗,伸了个懒腰,假装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怎么?现在终于知道我的好了?”

韩亦用手背贴上他的额头:“发烧了?说胡话,我……”

沈然自讨没趣,赶紧转移话题:“我想吃烤红薯。”

韩亦愣了一下:“这个点?”

窗外,夜深了,落雪覆盖了街角的霓虹。

沈然从沙发角落里把手机摸回来:“我看看外卖啊……怎么就打烊了……”

“我去买。”韩亦站起身,穿上外套,围巾随意拢了一圈。

“还是算了吧。”沈然瞄了一眼窗外的雪。

韩亦穿戴完毕,又从玄关折返回来,抬手轻轻拨弄了一下沈然脑袋顶翘起的头发,笑眯眯地问他:“那我能用烤红薯换一个转正的机会吗?”

这次沈然没有躲,那双桃花眼盈满柔软的暖光,目光灼灼地望向自己,仿佛那里从来都只有自己,没有别人。

“要是烤红薯拿回来还是烫的,”沈然说,“我就考虑考虑。”

“遵命,小祖宗。”

韩亦出门不久,

沈然的手机又响了,他低头看了一眼屏幕,

是蒋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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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家伙怎么也学韩亦玩失踪啊?”蒋非在电话那头抱怨,“你不会也消失个五年才联系吧?”

“哎呀我哪敢啊,就是最近出来旅游,想清净清净嘛……等等,”沈然突然觉察出不对劲,“他跟你联系了?”

“哪能啊?”蒋非说,“之前我跟我女朋友,双方家长正式见了一面,婚事基本敲定了。”

“我知道啊,你不还被你岳父喝趴下了嘛。”沈然嫌热,扯了扯腿上的绒毛毯子,露出一点脚尖,“小酒量,菜!”

蒋非懒得接他话茬,继续道:“那天我就试着打了个电话给韩亦,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没换号码。”

沈然愣住:“韩亦知道你要结婚了?”

心中莫名涌上一股不安的情绪,沈然下意识地攥紧了绒毯的一角。

“嗯。”蒋非说着就来气,“结果那家伙居然还发脾气了,劈头盖脸给我骂了一顿就挂了电话,莫名其妙。”

果然,

“他哪藏得住事啊,气坏了吧。”沈然的声音越来越闷,像在说给自己听。

“他气什么?”

气他自己再也没有机会了啊,傻子,沈然苦笑着摇了摇头,又觉得自己才是傻子。

沈然问:“对了,他是多久知道你要结婚的?”

“我想想,三个月前……”

这不就是韩亦喝多了打电话给他的那天吗?

原来是这样啊,

沈然一下子就什么都明白了,

怪不得会破天荒地联系他呢,沈然盯着桌面上那个空空的瓷碗发呆。

原来自己,一直以来,都只不过是韩亦的退而求其次。

没了心尖上那个,才选了凑数的那个。

他摸了摸肚皮觉得有点好笑:“宝宝,我们都是凑数的呢。”但不知怎么的,嘴角一咧开,却比哭还难看。

手机慢慢从手中滑落,沈然深深吸了一口气,仰头靠在沙发靠背上,鼻子发酸,喉结止不住地颤动,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次,他不想哭了。

玄关处传来一阵响动,

韩亦回来了,沈然吸了吸鼻子,没睁眼,他闻到了烘烤过的糖的甜味。

突然鼻尖一凉,他睁眼,见韩亦冰凉的指尖捏了捏他的鼻头:“怎么眼睛鼻子都红了?是不是刚才开门风大吹着你了?”韩亦眉心微蹙,露出担心的神色。

沈然默默错开目光,他正在想要不要继续陪韩亦演下去。

“实在是没有卖烤红薯的,幸好还有家炒货店开着,”韩亦献宝似的从怀里摸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纸袋,屋里的甜味更浓了,韩亦耍无赖般的翘着嘴角,“只买到了糖炒栗子,还烫着呢,小祖宗您看这转正的事,可以走个后门不?”

“不行。”沈然瞥了纸袋一眼,“我只想吃烤红薯,糖炒栗子代替不了,不能将就。”

“好嘛好嘛,来,我给你剥。”韩亦捏开栗子焦黄的壳,剥出金灿灿还冒着热气的栗子喂到他嘴边,像哄小孩一样,“张嘴,啊——”

沈然低头张嘴叼住一颗,咬了咬,甜软的栗子碎在嘴里。

韩亦笑笑:“甜不甜?”

“嗯。”沈然木讷地点了点头。

可惜再甜,也只是糖炒栗子而已,代替不了烤红薯啊。

而他想要的,从始至终,都只有烤红薯。

沈然想着,突然就笑了出来。

韩亦也跟着笑,用指尖轻轻抹掉沈然嘴角金黄的栗子碎屑,又逮着机会犯浑耍无赖:“那给通融通融,延长一下考核期限呗,明天一早我就把烤红薯买来好不好?”

沈然用实际行动给出了答案,

第二天韩亦买了烤红薯回到家,就只看见了空荡荡的床铺和角落里消失的行李箱。

沈然又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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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然去了山里的一个温泉民宿,这次他连妈妈也没告诉,生怕韩亦打听到自己在哪杀过来。

想想又觉得自己的担心多余得有点可笑,韩亦对他哪有这么上心啊?

冒着山里的风雪一路走来,进到暖烘烘的民宿里浑身都热了,在办理入住时沈然脱下了厚重的羽绒服,轻薄的衣料勾勒出了他微微隆起的小腹。

老板娘忍不住提醒他:“怀孕了最好不要泡温泉哦。”

“啊???”沈然傻了。

他第一次怀宝宝,还瞒着所有人,从没有长辈教过他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赖在韩亦家的这段日子,韩亦从不会告诉他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而是直接把冰箱里的啤酒汽水速冻食品统统扔了出去,一到饭点就端着热腾腾的营养餐送到他面前。

韩亦也不会告诉他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而是在冬日太阳露头时,直接拉着懒洋洋的他去公园散步,或是直接订了机票,兴冲冲地拉着他的手告诉他下周出发,去温暖的海边踩绵软的白沙。

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他真的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他轻轻抚了抚肚子,冲老板娘扬起一个笑脸:“那我不泡温泉,要个单间就行了。”

“好。”老板娘拿过他的证件登记,突然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沈然!你是沈然!”

“怎么了?”沈然都不禁怀疑自己难道是什么名人吗?

“咱俩是高中同学呀!还记得我吗?”老板娘热情地给他打了折,“真是好久没见了,一会儿我给你送些小茶点过去。”

沈然也没想到居然还能在深山里遇见老同学:“那谢谢啦。”

“哎呀客气什么!”老板娘掏出手机,“来来来,咱俩自拍一张,下次再见可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沈然配合地冲镜头笑了笑,歪着脑袋小声说:“有话好说,别拍肚子。”

“我懂我懂。”老板娘发了朋友圈,忍不住再一次叮嘱沈然,“记得别泡温泉啊!”

晚上老板娘邀请沈然一起夜宵,盛情难却,沈然捧着热枣茶坐在屋里,看着屋外坐在木质台阶上烤蛤蜊的老板,背对着冬夜里一池小小的温泉,满头大汗地盯着碳火上的蛤蜊,橘色的火苗时不时窜上来,蛤蜊啵啵啵地一个个爆开,老板笑得合不拢嘴。

“他就这点出息,丢死人了。”老板娘虽然嘴上嫌弃着,望向丈夫的眼神却是带着笑意的。

老板隔着玻璃抗议:“谁爱吃我才烤的啊!”

“不丢人。”沈然也跟着笑,眼角有些酸涩。

说不羡慕是假的,连自己都骗不了。

“怎么了?”老板娘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发什么呆呢?”

“没什么。”沈然若无其事地望了一眼院落,“下雪了啊。”

“是啊,山里可比城市里冷多了。”

雪落在岩石上,落进雾气蒙蒙的温泉水里。

老板娘喝了点自家酿的梅子酒,热络起来,跟他聊了很多高中时候的往事。

“诶,对了!”老板娘突然想起来,“你跟韩亦还在一起吗?”

沈然听见这两个字下意识地僵硬了一下:“什么?”

“他当年的告白可真是轰动全校啊!”

“什么……告白?”沈然正懵着,突然一阵刺骨的寒风吹来,沈然瑟缩着搓了搓胳膊。

一转头就看见了敞开的玻璃门,门外蹲坐在碳火前目瞪口呆的老板,和逆着光满身落雪一开口就呵出团团白气的韩亦:“门锁了,老子翻墙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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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亦把沈然打横抱回房间时,还不忘对老板娘说一声:“打扰了。”

老板娘惊叹没想到朋友圈定位居然还能这样用。

走廊上正要出去泡温泉的人来来往往,纷纷驻足侧目,沈然垂着脑袋把脸捂得严严实实,咬牙切齿:“我他妈不要面子的吗!”

韩亦故意小幅度地掂了掂怀里的人,半眯着眼问:“还跑吗?”

沈然想了想:“跑。”

说实话的下场就是房门一关,沈然就被摁在床上,发尾被撩到一边,腺体被韩亦冰凉的指腹轻柔地摩挲。

沈然狠狠一哆嗦:“狗东西!你敢!”

狗东西还真敢。

柔软的唇贴缓缓上来,后颈被尖牙咬破,沈然疼得直抽气:“妈的韩亦……”

韩亦一点点舔掉他细嫩脖颈上的血珠:“行,跑吧,看你能跑多远。”

沈然泄气,沉着一张脸瞪韩亦:“这还跑个屁啊。”

“乖~”韩亦满意地笑笑,松了力气,搂着沈然坐起来,温柔地帮他把头发拢回去,遮住脆弱的后颈。

沈然哼了一声,翘着腿坐在床头,态度依旧很嚣张,仿佛刚才被欺负的不是他一样,他磨牙:“狗儿子你现在立刻下跪认错还来得及,要不然我就……”

就什么?

他突然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威胁韩亦的底气,更气。

沈然双臂抱胸,正忙着生闷气。

谁知道韩亦居然真的咚一声跪在了地上,还是单膝。

这家伙不知道从哪掏出一个精致的丝绒小盒,里面躺着一对男戒,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沈然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讹人是不是?”

“我本来怕吓着你,想慢慢来的,但你偏要跑,所以我改主意了,你现在有两个选择。”韩亦态度强硬,不容拒绝,他拉起沈然的手,捏了捏沈然无名指的指根,说,“一,嫁给我。”

沈然扯了半天都没能把手从韩亦掌心里扯出来:“二呢?”

韩亦眉梢一挑,眼底藏着危险的笑意:“先被我摁在这儿永久标记,然后嫁给我。”

“我选三,把你押送派出所。”沈然愤愤道。

韩亦居然眉眼一弯,笑出声来:“那也值了。”

戒指缓缓套进沈然的无名指,不大不小,正好。

“……”沈然呆呆地盯着自己的手指头,声音闷闷的,“强买强卖,罪加一等。”

沈然发现戒指怎么也扯不下来,气得抬腿就踹了韩亦一脚。

韩亦生生挨下了这一脚,没什么力气,软绵绵的,他起身:“然然,其实我有话要问你。”

“别叫那么恶心!”沈然狠狠剜了他一眼,“谁让你起来了?”

韩亦摸了摸鼻子,又悻悻地跪回去:“那叫什么?媳妇儿?宝贝?”

“滚!”沈然不自然地别开脸,“叫爸爸就行。”

韩亦已经习惯了只挑自己想听的听,他两手抬起捧着沈然的脸,缓缓掰过来,四目相对,韩亦突然严肃起来:“就一个问题,你得老实回答我。”

沈然皱眉:“搞错没有?我还没找你兴师问罪呢!你爹我还憋了一肚子问题,凭什么要回答你……”

“孩子是不是蒋非的?”韩亦问。

—— tbc

山里的空气确实比城里清新,就是有点冷。

韩亦被关在阳台上时心里这么想着,他隔着玻璃望了一眼屋里的人,那人正低头打电话,像是感受到他的目光,缓缓侧过脸来,冲他竖了个中指。

有点可爱。

沈然打小就可爱,白嫩嫩的小脸蛋捏起来肉乎乎的,嘴角一翘就有一对浅浅的梨涡,大院里的爷爷奶奶,隔壁住的大爷大婶,街坊四邻家的小不点,谁看了都忍不住抱起来亲一大口。

韩亦就是这些小不点中的一份子。

上了幼儿园之后,韩亦凭借着比同龄孩子高半头的身材优势以及与生俱来的打架天赋顺利混成了孩子王,也是从那时候起,别的小不点就再没有一星半点靠近沈然的机会了。

除了蒋非。

虽说在沈然面前,韩亦从不放过任何一个把蒋非比下去的机会,也从不松懈地盯死蒋非的一举一动,甚至还半开玩笑地直说要沈然离蒋非远一点,但这头紧咬着情敌不放的公狼,其实从没把蒋非当做真正的威胁。

直到高三那次篮球赛,

在满场雀跃的欢呼声,震耳欲聋的掌声中,韩亦手捧奖杯,昂着脑袋,扬着嘴角笑得不可一世,然后,他当着全校人的面,晃了晃手里的奖杯,张狂又目中无人地呐喊“沈然!老子喜欢了你十五年!该转正了吧!!!”

全场安静了两秒,

两秒之后,爆发出更剧烈的尖叫声。

韩亦被嘈杂的起哄声淹没,他刻意忽略校领导那“明天来我办公室请罪”的眼神,按捺住狂跳不止的心脏和沸腾的血液,带着满心的期待与紧张,在观众席寻找那一抹他心心念念的身影。

可是,座位空了。

沈然已经走了,和蒋非一起。

韩亦捧着奖杯愣在原地,浑身的血都凉了。

后来散场了,天黑了。

韩亦斜挎着书包独自蹲坐在球场台阶上吹了一晚上冷风,只等来了沈然和蒋非相互依偎的身影,从拐角一路嬉闹着腻腻歪歪地缓缓走出来。

韩亦猛地站起身,打算冲上去挤进两人中间,像往常一样。

却在看见两人相视一笑的瞬间,突然顿住了脚步,他攥紧了拳头,咬着牙默默退了回去。

冷暗的灯光投在他的侧脸,半张脸没入阴影,看不出情绪。

少年人轻狂又幼稚,

在深夜接到沈然电话的一瞬间,心跳骗不了人,韩亦总忍不住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哪怕只是对他说一句恭喜啊,他也就能傻呵呵地知足了。

可是并没有,沈然一句话都没说。

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他都看不见,他的眼里,只装得下蒋非。

电话那头安静了很久。

终于,韩亦忍不住先开口:“喂?”

沈然还是不说话。

此刻韩亦已经处在爆发的边缘,他极力压抑着怒气:“啧,不说话我挂了。”

“别挂……是我啦。”沈然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紧张,像是要宣布什么重大决定,“我有些话想告诉你,能不能现在去找你啊?”

突然,韩亦满腔的怒火就被害怕给取代了,活了十八年,天不怕地不怕的毛头小子头一次尝到了害怕的滋味。

他悬着一颗心,生怕听到电话那头的人说他已经和蒋非在一起了之类的话,草草说了句:“我没兴趣听。”就想挂电话。

“可是……”

韩亦先发制人:“别吵我睡觉,挂了。”

没听到就不算数!韩亦这么告诉自己,然后睡不着,整宿盯着窗外的月亮发呆。

第二天满学校都在议论他告白的事,另一位当事人更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就连他的队员,都忍不住跟风指着不远处的沈然调侃他:“诶,老大,嫂子过来啦!”

沈然站在人群中间望过来,求助般的眼神看上去可怜巴巴的,似乎在期待自己主动和他撇清关系。

想都别想!

韩亦负气地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他才懒得解释,韩亦丝毫不否认自己的私心,他恨不得全学校都以为沈然是他的,那样才好呢!

让蒋非头痛去吧!

那家伙抢走自己护了十五年的宝贝,没揍死他就不错了,难不成还想要祝福?

妈的,韩亦憋了一肚子脏话。

训练时,体育馆的篮筐被球砸得震天响。

一旁的球员们咽了咽口水:“老大今天好可怕啊。”

等幼稚鬼的赌气阶段过去了,韩亦才发现,哪怕是无意间经过校园某个角落时,撞见那两人有说有笑的身影,都能心口一紧,疼得直抽抽,这种窒息感压得他喘不上气。

昔日大院里张扬跋扈的孩子王变成了胆小鬼,借着集训的由头,逃跑了。

这一逃,就是五年。

韩亦总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紧捏着手机死死盯着沈然的号码,又总在天快亮时突然松开泛白的指尖,泄气地躺回被窝。

那个号码,他始终不敢拨通。

直到蒋非打来电话的那晚。

—— tbc

“我要订婚了。”蒋非说。

靠。来了来了!

韩亦喉咙发紧,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一直以来,他不敢联系沈然,甚至不敢回从前住过的大院,就是害怕听到这个消息。

“你会来吧?咱们这么多年的好兄弟我女朋友都没见过你……”

等等,什么?女朋友???

韩亦愣了几秒,

难道说,蒋非不是跟沈然订婚?

操!

老子忍痛割给你的爱,你他妈的居然不珍惜!

韩亦怒不可遏,暴跳如雷。

在电话里给负心汉一顿臭骂之后,除了愤怒,就是后悔,当然,他不否认,心底最深处还有那么一丝窃喜。

他记得那晚他喝了好多好多酒,眼睛花了,视线模糊,眼前的号码晃晃悠悠地变成了三个,五个……他揉了揉眼睛,依旧紧盯着屏幕不肯放。

那晚他醉得一塌糊涂,醉得不省人事,醉得他都以为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真的在身边。

不过酒醒之后,还是得回到现实中来。

一个人在酒店床上醒来,心里空落落的,还是醉了好,他想。

他请昨晚一起喝酒的朋友吃饭,往嘴里塞着肉十分不走心地感谢道:“谢谢你昨晚没让我睡大街。”

“我是想让你睡大街来着,可是你朋友挺仗义,大半夜来把你接走了。”

韩亦拿筷子的手猛然一顿:“什么朋友?!”

“你断片啦?”

“少啰嗦,我问你!”韩亦语气急切,“来接我的人是不是个子小小的,皮肤特别白,睫毛特别翘,笑起来特别甜,嘴角有一对小梨涡,就连平日里骂人的时候,声音都软软的?是不是?”

“你看起来很像变态你自己知道吗?”

“问你话呢!”

“我想想……”这位朋友被那双略带压迫感的桃花眼紧紧盯着,那道凌厉的目光随着他说出口的每一个字起起伏伏,他觉得自己说错一个字都有生命危险,于是他仔细回想,“好像是有一对梨涡没错……”

话还没说完,

他就感觉到一阵风猛然从耳边掠过。

服务员指着夺门而出的背影问他:“请问那位先生……”

“我和他不是一起的,不认识不认识。”他连忙撇清。

“然然啊,他旅游去了。”沈然妈妈热情地招呼韩亦进去坐坐。

韩亦扶着门框喘了口气,笑笑说:“不了阿姨,改天再来看您,能告诉我他去哪了吗?”

等韩亦冒着风雪千里迢迢追过去,风尘仆仆地堵到了人,甚至还来不及抖落发梢上的雪粒,灰头土脸地出现在隔间门口,紧张又迫切地期待着那一道门打开的瞬间。

然而,

他心心念念的人,见到他,却只开口问了一句:“蒋非呢?”

阳台门突然被推开,

韩亦的思绪到此被打断,回过头看向沈然,背后暖色的灯光在他身上晕开,烟灰色的羊毛披肩裹住他单薄的肩,韩亦忍不住皱了皱眉,大步流星地走过去给他挡风:“进屋吧,外面凉。”

沈然低着头没说话,只是侧过身让他进屋。

“不生气啦?”韩亦笑着刮了刮沈然的鼻尖,震惊地发现他鼻尖和眼角都红红的,“怎么啦?!”

沈然还是不说话,只是扁着嘴,吸了吸鼻子。

韩亦心疼坏了,手忙脚乱地把人抱进怀里,轻轻抚了抚他的后背,不知所措地胡乱哄道:“谁欺负我家小祖宗了?还有我呢,别哭呀,乖。”

沈然的下巴尖搁在韩亦肩头,隔着玻璃,看着楼下庭院里被雪覆盖的草地,飘着袅袅白雾的温泉池,不知不觉就湿了眼睛。

两人静静抱了一会儿。

“别去想他了好不好?”韩亦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开口,见怀里的人没有反驳,终于放肆地说出了那句埋藏心底已久的话,“偶尔也看看我吧。”

沈然一言不发,安静得只听得两人的呼吸声。

韩亦有些失落,却还是不甘心:“好么?”

这次,

沈然终于出声了:“好你妈的@!#$%^&*……”

韩亦肩头的衣服湿了,怀里的人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嚎啕大哭,骂得喘不上气就死死咬住他的肩膀抽噎,等缓过来一点就抽抽搭搭地继续骂。

十五分钟后,

沈然躺在被窝里一抽一抽地哽咽,韩亦拿着热毛巾轻柔地给他敷哭肿的眼睛。

沈然揉了揉麻木的鼻头,带着鼻音骂骂咧咧:“你哪只眼睛看见老子喜欢蒋非了!蠢狗!!”

韩亦眼睛都亮了,非常狗腿地点头附和:“小祖宗说得对,我是~”语气虽然毕恭毕敬,却趁着沈然被毛巾遮住了眼睛,低头在那红润的小嘴上狠狠啄了一口,占尽了便宜。

对。

你就是蠢,但我不一样,我只是当时年纪轻被蒙蔽了双眼,沈然在心里想道,嗯,我才不蠢。

沈然拉起被窝蒙住脑袋,整个人裹在被窝里鼓鼓囊囊的一团,声音闷闷的:“喂,蠢狗,孩子是你的!”

韩亦翻身一把抱住这白花花的大福团子:“真的?!”

被窝拉开一个小小的口子,露出一小撮沈然脑袋顶微卷的发梢,屋里甜橙味的信息素悠悠飘散开来,仔细闻,就能发现那一抹甘甜中清透略苦涩的茶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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