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09-27 来源:番茄 分类:现代 作者:大脸胖鱼 主角:瑟列 裴枭
绵绵阴雨中,一场隐秘屈辱的婚礼刚落下帷幕。
帝国最年轻的上将,瑟列·维尔斯,下嫁给星际第一雇佣兵团首领。
这是整个帝国的耻辱,也是走投无路的最后选择。
漂浮在帝国首都上空的宇宙战舰内,纯白色婚房中,上将瑟列·维尔斯正打算褪去繁复的礼服。
不对等的婚姻带来极大耻辱,让上将始终无法心平气和,俊美坚毅的面容被挣扎代替,凌厉倨傲的双眸紧闭着,不忍想象自己此刻凄惨的模样。
对面沙发上的男人散漫地翘着腿,一手轻轻晃荡手中高脚杯,鲜艳的红酒碰触杯壁,发出极细微的声响。
他上半身只穿了一件敞开的深棕色衬衫,腰腹结实的肌肉纹理强悍有力,沟壑分明,遍布的大小不一的伤疤狰狞可怕,却也叫嚣着独数男人的桀骜野性。
被整个宇宙视为洪水猛兽的掠夺者首领,有一双深沉如苍穹的漆黑眼眸,向来冷硬阴狠的俊脸上,此时因上将的窘迫而显现出些许恶意的愉悦。
“脱得太慢了,上将大人。”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宛如野兽低吼,粗暴中又带着嘲弄,“你是来取悦我的,请不要磨磨蹭蹭,让我失去兴趣。”
瑟列·维尔斯紧闭着眼,颤抖的修长手指按在银白礼服的纽扣上,终于解开最后一颗。
华贵外袍落地,裁剪得体的同色系丝质衬衫托出上将完美的宽肩窄腰来,腹部肌肉线条若隐若现,胸口的微红更是让人想入翩翩。
见状,男人起身,修长有力的双腿轻松越过水晶圆桌,来到上将身后。
他张开双臂环住上将,一手钳制住上将的下巴,强迫人扭过头。
“唔……”上将吃痛,不得不睁开眼,与血腥残暴的男人对视。
没人察觉,男人眸中的阴鸷狠厉,在触及上将眼神的瞬间,有细微的收敛缓和。
上将有一双碧绿的清澈眼眸,泛着清浅的幽光,比最华贵的翡翠更动人。
此刻,上将敛去一贯的冷冽深沉,绿眸因朦胧水雾而显得温和细腻,但总蒙着一层浅浅的灰调,因屈辱而显得空洞麻木,灰暗无光。
曾经的教官与学生,将领与士兵,如今的情敌,伴侣,上位者与服从者。
颠倒的关系,难以承受的折磨。
男人粗糙的指腹摩擦着瑟列的脸庞,继而慢慢下滑,重重碾过血红的唇畔,嘲讽地赞叹。
“的确是漂亮的美人,难怪蓝白愿意嫁给你,甚至为你付出生命。”
听到“蓝白”这个名字,上将羞耻的神情瞬间凝固,被妄念侵占的眼神里,也在努力恢复清明。
“蓝白是……”他咬着牙,竭力忽略男人带来的恶意骚扰,艰难地说,“她是,自愿,嫁给我的,唔……”
男人低低笑起来,沙哑的嗓音却含着无尽的恨意。
他用力按住上将平坦结实的小腹,力道大得像是要上将活生生揉进自己身体里一般,令上将不可遏制地战栗。
“你从我身边抢走她,让她怀孕,却不愿意好好照顾她。你甚至让她跟你一起上战场,害她最终因生育而死去。”
男人的语气越来越愤怒,越来越激烈,却在上将咬唇泄露痛苦呜咽的一瞬,骤然松懈下来。
他仇恨地转移目标,一口咬住上将绯红的耳廓,缠绵悱恻般亲昵缱绻,仿佛正跟世上最恩爱的恋人耳鬓厮磨,却浓情依恋地呼唤着别人的名字。
“蓝白,蓝白……你知不知道,她对我有多重要?”
上将浑身发抖,眼神涣散,却依旧努力抬起一只手,触碰到男人粗糙坚硬的黑发。
他微微闭眼,像曾经无数次那样,试图拍拍男人脑袋,安抚躁动不安的情绪。
可还不等他有所动作,身体突然腾空,紧接着天旋地转,被男人重重摔进床铺里。
即便婚床足够柔软,上将还是被摔得头脑发懵,眼前阵阵发黑。
男人像失去理智的野兽一般压上来,用力亲吻上将的眉眼,浑身血液都在沸腾,滚烫灼热的气息迅速蔓延。
上将难受地试图推开男人,双腿努力在雪白的床单上蹬动。
然而无论体格还是力气,男人都远远超过现在的他,只稍稍用力就能完全将他压制,令他被动地承受捉弄与折磨,唯有将手指插入男人发间,无力地抵挡一次次侵袭。
男人有极为稀少的黑发黑眸,在当今星际,是最古老血脉的象征。
曾经诠释着优雅与高贵,如今却是血腥猛兽般的狂躁与粗暴。
上将脑海里渐渐一片空白,在失去意识前,听到男人委屈幼稚,撒娇般的低语。
“你抢走了她,那就把你自己,还给我。”
清早来临时,瑟列从乱糟糟的被窝里爬起来。
床边散落一地衣物,他捡起两件,却发现无一成了脏兮兮的破布料。
幽绿的眼眸里多出一丝无奈,瑟列只能将唯一算得上完好的黑色军装披在身上——只有这件是他自己脱的,免遭野兽毒手。
浅浅裹上军装,瑟列迈开腿刚要走向浴室,却猛然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地。
他以为床上的人还没有清醒,正狼狈地扶着床沿试图爬起,却听到身旁传来低沉悦耳的讥笑。
“如果让帝国子民知道,尊贵的上将大人在新婚夜,被我弄得软着腿无法行走,你说他们,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黑发黑眸的男人正托腮凝望着上将,赤裸的上半身满是碍眼的狰狞伤痕。
但在这些痕迹中,最抢眼的却是背部血淋淋的新近抓痕。
瑟列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努力撑着床沿站起来,漂亮的手指骨节因过于用力而发白。
“裴枭,”双腿发颤的上将仿佛不把昨晚的旖旎当回事,淡漠疏离地说,“你的折辱我已经承受过了,接下来,该兑现你的诺言。”
裴枭冷哼一声,坐起来时,雪白的床单滑落,露出精壮有力的腰腹,以及性感流畅的漂亮人鱼线,每一块肌肉都完美得不可思议。
“别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好像有多吃亏。”他挑剔而高高在上地审视瑟列,恶意地舔唇讽笑,“明明昨晚,上将大人不知道有多享受。前一段婚姻的新婚夜,也让你兴奋到痉挛吗?”
瑟列手指一颤,不再理会身后人的冷嘲热讽,黑着脸前往浴室。
等再次出来,随从已经送来新的军装。
裴枭还没起,双手枕在脑后,含笑欣赏美人穿衣的画面。
帝国军装是黑曜石般的色泽,越发衬托出瑟列精悍修长的身段,银亮的金属腰带浅浅勾勒出劲瘦有力的腰身,肩上银麦穗的纹章间,象征权力的银质链条微微晃荡。
一整夜的放纵让上将很脱力,连扣子都扣不稳,试了好几次依然没能成功,惹来裴枭毫无顾忌的放纵笑声。
瑟列很想打死他,但是现如今的裴枭,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软糯无辜的纤弱少年。
“约定的东西,请你立即送来。如果食言,我不会再退步。”
一丝不苟的着装和冷然淡漠的神情,让上将彰显出与放纵新婚夜截然不同的清冷禁欲。
裴枭心情不错,懒洋洋地开口,“上将大人还真是可怜,为了所谓的帝国连身体都能出卖。这次是我,下次,你又打算为了什么,爬到谁的床上?”
瑟列屈辱地闭眼,却没有反驳,只径直离开。
室内很快安静下来,晨风拂动白色纱帘。
裴枭缓缓抬手捂脸,嘴角咧开,浑身散发阴鸷可怕的气息。
——瑟列·维尔斯,你从我身边夺走的,我要你,全部还回来。
高耸入云的军部大厦内,瑟列刚踏入海洋世界般的蓝调大厅,几名副将便匆匆迎上来。
跑在最前面的是个圆头圆脑的男孩,因看到瑟列而过于激动,短胖的小手小腿不受控制,带动胖墩墩的身体乱七八糟地跑来。
“爸比!”
男孩欢呼着一头扎进瑟列怀中,瑟列弯腰将小家伙抱起,很自然地拍抚稚嫩柔软的身体。
“昨晚有没有听话?”瑟列很温柔地询问,忽略上将的身份,完全是个最慈爱宽厚的父亲。
“嗯嗯,伊娃有好好听话,没有哭闹!”小男孩兴奋地挥舞双手,叽叽喳喳地说,“伊娃还给叔叔们讲故事了,是小鸟和小螃蟹的故事,它们……”
这孩子是话痨,瑟列一边任由他唠叨,一边朝几名下属发号施令。
“战争迫近,尽快促成与‘掠夺者’的交易,务必将原核拿到手。”
“是!”下属们齐声回答。
“另外,”瑟列垂下眼眸,凝望乖巧的伊娃,疲惫地说,“今天之内,不要烦我。”
“是……”
无视下属们的担忧,瑟列没什么精神,很快抱着伊娃离去。
回到休息室,瑟列将伊娃放在地上。
伊娃兴冲冲地跑向他的城堡——积木搭建的建筑,天真烂漫地玩起泥沙。
瑟列脱力般坐在沙发上,酸涩的腰靠着软垫,抬手挡住光亮。
到现在他还难以置信,这桩最荒唐的婚姻,居然结成了。
几个月前,为了原核,帝国不得不向“掠夺者”求援。
作为星际最让人闻风丧胆的雇佣兵团,掠夺者给出的答复是,原核并不出售。
但如果,帝国愿意将上将瑟列·维尔斯送去,与首领结成婚姻,就可以免费将原核赠予。
帝国与掠夺者周旋许久,对方始终不松口。
而战争迫在眉睫,没有原核,帝国可能会陷入毁灭。
为了帝国的未来,瑟列不得不忍受这份屈辱,去卖力讨好裴枭。
幸好,民众间并不知道上将被迫献身的事,这在军部与帝国高层间,成了最不可提及的隐秘。
瑟列一整晚没睡,迷迷糊糊地快要睡过去时,伊娃爬到沙发上,钻进他怀里。
“爸比,你昨晚去了辣里?”伊娃圆润水灵的大眼睛忽闪着,与瑟列如出一辙的碧绿眼眸如同精灵制造的宝石,晶莹剔透,灵动光彩。
被小家伙压着腿,瑟列不大舒服,那地方还酸涩得很。可想把小家伙抱下去,双臂又没什么力气。
他狼狈地稍稍坐直身体,捏捏小家伙肥嫩的脸颊。
“爸爸昨晚……去见一位叔叔,伊娃,去玩好吗,爸爸现在有点累。”
伊娃担忧地说,“他们说,爸比要跟一个叔叔结婚。叔叔欺负爸比了吗?叔叔是坏人吗?是叔叔把爸比弄得这么累的吗?”
一连串的问题让瑟列无从回答,他想尽可能地安抚伊娃,不然小家伙觉得他被欺负,指定要去找裴枭“报仇”。
但身体疲倦得让瑟列没有任何精力来应付伊娃,话没说完,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伊娃心疼地亲亲父亲的额头,又爬下沙发,找来毛毯,贴心地给父亲盖上,就如瑟列平时这么照顾他。
想到父亲话语中的“叔叔”,伊娃生气地攥紧小胖拳。
欺负爸比,是坏人涅!
浮空的宇宙战舰上,几架银亮的飞艇划出,降落在帝国军部大厦上空。
掠夺者的精锐们护送原核来到议会大厅,与军部要员势同水火,一见面就剑拔弩张。
谈判桌前,双方因不满意这次交易,从始至终都没能跟对方心平气和地谈话。
任谁都知道,掠夺者的首领裴枭喜欢星际第一美人蓝白,但蓝白自愿嫁给上将瑟列为妻,三人当年因此事而决裂。
在蓝白死后,裴枭给出极为严苛屈辱的条件,强娶昔日情敌,这对瑟列而言绝不是好事。
瑟列的下属冷冰冰地开口,“掠夺者的首领既然已经入赘,需不需要给予其合法的帝国公民身份?”
掠夺者的精英岚桥冷笑一声,身体往后一仰,双腿直接伸到桌上,粗鲁地交叠。
他眉眼吊梢,吹了声口哨,“入赘?开什么狗屁玩笑?搞清楚你们的立场,是帝国将瑟列·维尔斯嫁过来的,他现在是掠夺者的一份子。”
下属霎时心头火起,但脸色冰冷得看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他啪的一声将合约摔在桌上,冷声说,“如果不是为了原核,上将不会委曲求全。该明白立场的是你们,不要以为区区一介流浪汉,配得上我们的上将!”
岚桥嗤笑一声,“这个流浪汉可把你们的上将弄得软了腰腿,要知道,我们的头儿,是星际公认的最强者,最后娶了一个二婚还带崽子的老男人,我们这边也憋着火的!”
下属不甘示弱地回怼,“既然看不上,为什么要主动求娶?如果现在合约作废,我们会立即送上联邦币,多少都可以,只要换回上将人身自由!”
岚桥呛了一下,瞬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争一口气。
说到底还是头儿那个没出息的,想当初,有帝国愿意出万亿联邦币,只为一块原核,但头儿压根看不上。
结果罗雷帝国这边,竟然只付出一个老男人,头儿就跟捡了大漏一样,屁颠屁颠地奉上一块珍贵的原核。
岚桥硬生生在战舰里哭出了一条河,却不得不擦干眼泪热敷眼睛,换上坚强的面孔来谈合约。
两人互不相让,你一言我一语地谩骂,硬是让早就谈好的交易被无限拉长战线。
两边的人也很无语,总感觉这是什么恶毒婆婆跟难缠丈母娘的设定?
军部大厦内,裴枭站在窗口,眺望越发衰败的罗雷帝国。
想当初,这里也算是他的家园,和蓝白两个人,于这片土地上度过很艰辛的岁月。
难道是因为蓝白先认识瑟列,所以两个人才会抛下他结为夫妻?
裴枭鲜少有出神的时候,甚至没注意到角落里,一个白白胖胖的糯米团子皱着脸,对他的小腿虎视眈眈。
就是辣个坏蛋,就是他欺负了爸比!
伊娃眼里仿佛有火焰在熊熊燃烧,圆滚滚的小脸上满是怒气,嘴角翘得能挂一个油瓶。
他听叔叔们说了,就是这个坏蛋,将要成为他的另一个爸比。
可是不可以,他的爸比只有一个人!
伊娃小脸一垮,攥紧小拳头飞奔向裴枭。
咬洗他!
走神的裴枭缓缓撇过视线,没放过朝自己轰轰滚来的一团糯米汤圆。
不过实在没什么杀伤力,裴枭甚至懒得抬腿让一下。
伊娃直接滚到他面前,不由分说抱住他的小腿,猛地一口咬下去。
“嗷呜——”
三秒后,伊娃碧绿的眼睛里盛满晶莹的泪花。
好硬的嗦!!!
伊娃的小乳牙磕在皮靴的金属片上,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裴枭眉头皱成了川字型,拎着小家伙的后衣领,悬空提溜起来。
黑发,碧眼,胖。
这就是蓝白拼尽性命生下来的小孩?
怎么胖成这球样?
裴枭不动声色地表示了嫌弃,但这好歹是蓝白的孩子,直接丢开就太没人情味了。
他把球放地上,依旧拎着衣领,让小家伙不甘不愿地转圈,得出结论:胖短粗苯,完全没遗传到蓝白和瑟列的优良基因。
伊娃边打嗝边嚎哭,被转得头晕目眩,突然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裴枭:“……”
他下意识地四周看看,没发现瑟列的身影,赶紧心虚地把伊娃抱起来。
伊娃还在晕眩中,绿宝石眼睛差点成了斗鸡眼。
小家伙吐衣服上了,裴枭拿纸巾给他擦干净,沉声问,“你爸爸呢?”
“爸比,在睡觉觉。”伊娃脑袋发懵,对裴枭知无不言。
裴枭心下一动,“他不舒服?”
“爸比……伊娃难受。”小家伙还是感觉天旋地转,作势要吐。
裴枭的心虚又上了一个层次,让小家伙靠着自己,大步往瑟列的休息室走去。
小家伙实在难受,但没忘记要保护爸比,揪着裴枭的衣领问,“泥,泥似不似屈服我罢笔啦?”
“听不懂。”裴枭干脆利落地说。
“泥,泥似坏银~”伊娃再次嚎哭起来,胖拳咚咚地捶打裴枭肩膀。
裴枭对小孩向来没忍耐性,但一看见伊娃那双跟瑟列一样的绿眼,天大的火气都能在须臾间消弭得干干净净。
“是他先对不起我,抢走我最重要的人,还没有好好珍惜她。”裴渡神情淡漠,无法再回想当初得知蓝白死讯时,是多撕心裂肺的痛楚。
伊娃听不懂这些,只知道这个人欺负了爸比,还要自己以后同样叫他爸比。
世界上怎么可以有这么坏的银?
伊娃心里苦,脑袋晕,更用力地嚎哭起来,吵得裴枭耳膜都要破了。
来到休息室门口,人工智能扫描到两个人的权限,直接开门放入。
沙发上昏沉睡着的瑟列听到伊娃的哭声,艰难地清醒过来。
他以为小家伙又在哪摔倒弄伤了,却看大门打开后,一个高大的身影抱着嚎哭的伊娃进来。
待看清来人后,瑟列神色一变。
“裴枭?你来这里干什么?”
裴枭最讨厌他这副如临大敌的表情,嘲弄地说,“看来你还没适应自己的身份,维尔斯上将。我现在是你老公,连你的身体都能进,难道还不能进房间?”
瑟列嘴角微抽,上前夺过伊娃。
小家伙委屈地趴他怀里继续哭,嘴角还有吐过的水渍。
瑟列给他擦掉,心疼地问,“怎么回事?”
裴枭面不改色地撒谎,“吃吐了。”
因为是惯有的事,瑟列没有怀疑,严厉责备小家伙,“都这么大了,怎么还不知道节制?”
伊娃:“???”
好气哦,但是哭得直抽,说不出来!
带娃不是件轻松的事,瑟列拖着酸痛的腰腹,抱着伊娃不停哄,直到伊娃哭累了睡着。
裴枭因为过于心虚,一直没离开,沉默着坐在沙发上。
等瑟列把伊娃放到小床上,裴枭才上前,注视瑟列惨白的脸。
比起三年前最后一次见面,瑟列好像又憔悴了些。
那时,是在蓝白的葬礼上。
等裴枭收到消息从宇宙匆匆赶回,蓝白已经被执行火葬,身体化成一抔灰。
他愤怒地给了瑟列一拳,痛吼为什么不让他们见最后一面。
瑟列一手抱着伊娃,一手擦拭唇角的血渍,面对指责抱怨,始终不言不语。
裴枭失望透顶,将全部的怒火发泄在瑟列身上,用尽毕生最恶毒的语言去刺激羞辱,试图让瑟列反驳哪怕一个字眼。
他甚至忽略了,瑟列那死灰般的面孔和摇摇欲坠的身躯。
后来,他偶尔会回想,瑟列嘴角那抹刺眼的血色。
在他愤恨离开后,瑟列有没有坚持到葬礼结束,会不会因过于虚弱而倒下?
果然,瑟列刚将伊娃放下,打算转身去倒杯水,脚下却突然踉跄一下,身体失衡。
裴枭在转瞬间勾住瑟列柔韧的腰身,令人顺势栽倒在他怀里,另一只手也揽上去,轻轻按在上将背上,无声地摩挲。
瑟列勉强站稳,呼吸急促了几分,却口不对心地发出讥笑,“掠夺者的首领,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我只是不想刚结婚就变二婚,好歹是一颗原核买回来的玩物。”裴枭紧紧扣着瑟列的后脑勺,语气越发恶劣,“至少要让我感受到足够的乐趣,才能体现上将大人的价值。”
瑟列没再嘴硬,只静静将额头抵在裴枭肩窝里,试图从这片刻的温存中,汲取幻想已久的些许慰藉。
心脏在不规则地跳动,加上身体的困倦疲惫,让瑟列很想就这么倒在裴枭怀里,长久地睡上一觉。
多年来不停征战,过度消耗精神力,肉体不堪负荷,令他这两年身体越来越差,跟从前相比,根本担任不起“上将”这两个字的重量。
也许再过不久,培养出合适的新人后,他就必须卸下上将的身份退居二线。
到那时候……
一直到晚上,裴枭才从休息室离开。
飞艇在军部大厦外等候,裴枭刚坐上,岚桥就鬼鬼祟祟地凑过来。
“头儿,您看起来心情不错,是狠狠欺负过那个二婚带娃老男人了吗?”
裴枭似笑非笑地一眼扫过去,岚桥正要傻笑,表情却陡然凝固,双膝咚的一声砸在地上。
年轻的头目是整个星际最强大,也最冷漠嗜血的人,漆黑如墨的深邃眼神中,潜藏着阴翳狠毒的肃杀寒意,既犀利又冷锐,时常令人不寒而栗。
这种眼神通常会出现在野兽捕猎之时,预示着死期将近。
但是岚桥很确信,他现在成了头目捕杀网上,凝聚最多怒意的那个可怜猎物,被可怕的精神力死死压制着,身体不断贴近地面,浑身骨骼都在咔咔作响。
时间和空气的流动好像都在这一刻定格,岚桥脑子里嗡嗡作响,就像有千百个未知生物齐齐发出轰鸣,让他大大张着嘴,急促痛苦地喘息。
星际时代,人类肉体的强度与古地球人类没有多大改变,精神力却在历经千锤百炼后不断提高,直到能具象化,凝聚成专属的“武器”。
越是强悍的人,精神力越庞大,光是释放能力,就足以让目标被压制的动弹不得。
眼看岚桥快喘不过气来,同伴冒死上前解救。
“Boss,原核已经交到帝国手上,按照协议,维尔斯上将已经是掠夺者的所属物。如果您有需要,可以随时带走上将。”
听到这句话,裴枭果然收敛起外泄的磅礴精神力,将岚桥从濒死的窒息感中解放出来。
他双腿交叠,十指交扣,愉悦地勾起唇角,“我的东西,当然要带走。不过,多年没有回到故土,我也想在罗雷帝国多待一段时间。”
另一名精锐单膝跪下,虔诚地说,“如果您喜欢这个国家,我们会为您冲锋陷阵,用最快速度将其收入囊中。”
喜欢?
裴枭扭头望向窗外,高高在上地俯瞰凋零中的帝国。
曾经的罗雷是繁荣昌盛的,但是虫族的袭击越来越频繁,所有联邦星系疲于应对。
罗雷帝国也是一样,因一次次战争而千疮百孔。
这个帝国如今全靠瑟列在苦苦支撑着,坍塌与破坏只在不久的将来,压根没有侵占的意义。
裴枭手指微动,飞艇朝另一片天空移动。
他记得,瑟列将蓝白安葬在一片安宁寂静的花田之下,让蓝白沉睡于生前最爱的纯洁百合花中。
在帝国彻底毁灭之前,他要带走重要的蓝白,让她回到真正的故土。
瑟列休息了一天,很快投入战前准备中。
滋生于宇宙各个角落的肮脏虫族,已经进化出难以揣摩的高等文明,越发频繁地袭击人类的星球。
三年前,瑟列率领帝国军团拼死抵抗,竭力阻止了虫族侵袭,也给虫族带去重创。
自那以后,虫族销声匿迹。
但是不久前,宇宙中流浪的死亡行星被检测到,正以惊人的速度朝罗雷帝国逼近。
更可怕的是,一整颗星球都被虫族寄生,繁衍数量多达亿万计,还伴随未知的可怕异变。
瑟列判断,不能再贸然开战了。
帝国需要休养生息,他的身体也在衰弱,如果不能培养出更强大的战士,迎战只会带来无谓的伤亡,甚至是毁灭。
所以掠夺者的原核,才显得至关重要。
“原核”是一颗星球的核心,相当于整个星球能量的凝聚,以它为中心制造出来的防护罩,能够在整个星球外围施加保护。
虫族厌恶,或者惧怕这种能量,甚至不敢靠近。
只要能顺利牵开防护罩,就能获得最佳防御。
而一味的逃避不是最佳选择,在原核带来防御的安全时期,帝国要加强军事力量的储备。
武器装置,军事人才,整体国力,要在短期里最大程度提升。
灰蒙蒙的天空下,一片纯白的百合在雨幕中绽放。
蓝白的墓碑上没有刻任何字迹,甚至连“维尔斯之妻”这样的身份都没有彰显。
她沉睡在冰冷漆黑的地底,唯有百合伴随长眠。
飞艇降落,巨大的气流宛如龙卷风朝四面八方扩散,百合花瓣也被卷起,漫天飞舞。
裴枭来到墓地前,手捧一束沾满细碎雨珠的小苍兰。
但有人比他来得更早,正撅着圆滚滚的小屁股,用短胖小胳膊拂去墓上的花瓣。
裴枭迈开修长的双腿,黑色皮靴碾过凋零草木,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伊娃听到动静,回头看见裴枭,“呀”地发出惊呼。
“是昨天的坏银叔叔!”
裴枭觉得“坏人”两个字很贴切,所以没有纠正,只冷着脸将小家伙从墓碑上拎下来。
这次没敢再转圈,否则瑟列可能会跟他拼命。
“你爸爸没跟你说过,不能踩踏墓碑?”裴枭将小苍兰放下,扫向碑上照片。
黑发黑眸的美人像去世前一样,始终用温柔包容的目光旁观万物生长与衰败,就像与这世界格格不入的神明,悲哀又无力改变人类凄惨的命运。
伊娃搅着衣角,仰头问,“你认识我妈咪?”
裴枭蹲下身,平视伊娃,“她是我最重要的女人。”
即便这个女人抛下他,抢夺他。
伊娃还不是很能理解“重要”两个词的分量,但看裴枭带来了花,那就不是来欺负妈咪的。
“今天,爸比很忙,所以我来给妈咪扫墓,”小家伙吐字很清晰,天真地发问,“你也是来扫墓的吗?”
——不,我是来挖坟的。
裴枭面无表情,又朝墓碑上的照片扫了一眼。
当着蓝白孩子的面掘她的坟,好像太失礼了。
还是改天吧。
裴枭转身就走,伊娃歪歪扭扭地跟上。
还在下雨,花田松软,伊娃走得很吃力,连滚带爬都追不上裴枭的步伐,还差点被碎花雨衣绊倒。
“蜀黍,等等伊娃啦!”小家伙气呼呼地双手叉腰,不开心地喊,“要不然,伊娃要生气啦!”
裴枭停下脚步,颇有兴致地等伊娃追上来。
他倒要看看,这坨球能把他怎么样。
就在小家伙抱住裴枭小腿的一瞬,从几百米外的高空,一颗子弹划破长空呼啸而来,穿透稀薄的雨雾,直射向小家伙头颅。
裴枭锋利的眼神淡漠地扫过去,射击轨迹在他眼中一览无遗,连高速旋转的弹头都像电影镜头的慢动作,令他得以在子弹凌空而来的顷刻间抬手。
冒烟的金属子弹夹在手指间,淡淡的硝烟气味很快被雨水冲刷消散。
伊娃不明所以地抬头,裴枭蜷缩起手指,将子弹握在掌心。
再张开时,齑粉飘飘洒洒地被微风卷走。
他弯腰抱起伊娃,听到耳机里传来下属的声音,“Boss,有暗杀者,要拦截吗?”
“不用。”
伊娃偏头看他,浓密的卷翘睫毛忽闪,“叔叔?”
“跟叔叔玩个游戏。”裴枭眯起眼,难得耐心地哄,“很快就好。”
“伊娃才不想跟坏叔叔玩游戏!”伊娃傲娇地哼了一声。
裴渡细致地替小家伙戴好雨衣帽子,确保不会有任何雨水淋湿漂亮的黑色小卷毛。
不过眨眼的光景,花田四周已出现十数个暗杀者。
这些人统一身穿纳米机甲,浑身裹得严丝合缝,身型上连男女都看不出。
裴枭一手扣住伊娃脑袋,埋在自己肩窝里,不紧不慢地说,“闭上眼,捂住耳朵,认真数数,从一到一百,谁数得多,就算谁赢。”
伊娃兴冲冲地说,“那要是伊娃赢了,叔叔可以请伊娃吃草莓蛋糕吗?”
“当然。”裴枭轻蔑地看向暗杀者们,冷笑,“开始吧。”
伊娃果然紧紧捂住耳朵,闭上眼大声开始数数。
“一,二,三……”
有人抬起手臂,手腕间高科技装置飞速启动,在不到一秒的时间里,一架大炮贴地,音波般的浪纹朝四面八方席卷。
范围内,天上飞鸟,林间枯叶,乃至地面奔跑跳跃的青蛙野兔,一切都被无形的重力冲击压制,轰然贴近地面,浑身动弹不得。
裴枭纹丝不动,嘲讽而漠然。
呵,重力炮?
这可不是普通组织能有的东西。
暗杀者没有给予目标挣脱的机会,激光枪早已瞄准伊娃,轰然发出血红色激光束。
甚至连粒子枪和射线枪都用上了,看来这次暗杀精心策划已久。
裴枭连躲都没躲,冷眼看暗杀者们使出五花八门的手段。
杀个糯米汤圆而已,用得着大费周章吗?
各路攻击齐至,裴枭这才慢条斯理地释放精神力。
空间与时间仿佛在同一时刻被冻结,所有人的动作在被无限放慢。
寂静的花田里,只有伊娃数数最大声。
“十五,十六,十七……”
啪——
距离裴渡最近的暗杀者低头,瞄到腹部被血染透的小小红点。
怎么可能穿透纳米机甲?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身体轰然被压缩成团,继而耸动爆裂。
“二十一,二十二……”
清脆天真的童声里,暗杀者们接二连三倒下,血水哗啦啦地飞溅,令百合染上血红的艳色。
“三十,三十一……”
裴枭走到一名还有气的暗杀者身前,黑色皮靴重重碾压在头颅上,只微一用力,轰然巨响后,半个头颅陷在泥层里。
“谁派……”
话音未落,暗杀者虚弱按动腰际装置,纳米机甲瞬间发红,灼热的气浪即将喷涌而出。
裴枭按住伊娃后脑勺,在扑面而来的巨大爆炸中疾速后退。
哟,还带自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