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09-26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橘一花花 主角：张皓阳 宋星辰
茶水间地板干净锃亮，清晰映出几人神态各异的嘴脸。
胖姐嚣张，马尾女鄙夷，黑框眼睛妹看戏，反倒当事人张老六的脸上毫无表情。
若是五年前，他大概也会憋屈，也会愤怒，可五年风霜到底磨平了他的棱角，现在的他只觉幼稚，甚至有点想笑。
迎着几人目光，他忽然笑起来，“哎呦，大声点儿没事儿，知道的人越多越好，姐几个最好举个喇叭，广而告之！
他抬起手机，夸张地点了几下，扬声道：“都别走哈，给我当个目击证人。”
几人眼睛都瞪大了，完全搞不懂张老六在干嘛。
“你要干嘛？”胖姐以为他打给小宋总撑腰，不紧不慢地抿了口咖啡，语气愈发鄙夷，“找小宋总撑腰，也不嫌丢人！”
床上的玩意儿而已，哪有她们这些公司骨干重要，她笃定小宋总懒得管。
张皓阳没理她，两秒后接通电话。
“喂，警察同志您好，我要报警，我被我们老板，”张皓阳顿了顿，眉毛拧成一团，十分为难地继续道：“那啥了，对，你们懂的，就是那啥，谁能想到我一个男的，也能被那啥。不过我当时应该是被迷晕了，完全不知情，好在我有目击证人，是我们公司的同事。”
所有人都怔住了，万万没想到随口聊几句八卦，竟要被立案调查！
马尾女的嘴巴都惊成了个“A”形，“WO槽，张老六，你来真的？”
造谣者胖姐手一抖，咖啡都洒出两滴，直直落在鲜亮的红色高跟鞋尖，但她根本顾不上，慌忙放下咖啡，小碎步跑到张皓阳跟前，“等等等，张助理，我没有亲眼看见，我也是听说的，听……听我朋友，是我朋友说的！”
“哦，不好意思警察同志，目击证人是我同事的朋友。”张皓阳神情严肃地等对方说了几秒，颔首道：“嗯嗯嗯，您是说案情复杂，具体等你们过来调查再询问是吧，好的好的，我同事和我现在都在公司，方便接受询问。”
“不，不不，没有朋友，不是！”胖姐脸色愈发惨白，慌乱攥住张皓阳衣角，低声祈求道：“张助理，都是误会，是姐表述有问题，您赶紧和警察同志解释清楚！”
张皓阳阴冷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最后落在胖姐攥衣角的手上，逼问道：“你们不是都知道我被潜规则了吗？”
“我……我，”刘元吓得说话不利索，手也赶紧松开，一时间不知所措，求助地望向其他两位女同事。
马尾姐悠然合上咖啡盖，语气十分淡漠，“我可不知道，我刚刚听刘姐说的。”
眼睛妹连连摇头：“跟我没关系啊，都是刘姐说的！”
“哦，刘姐是吧？”张皓阳抬眸，直对上胖姐慌乱的目光，电话那头也没落下，继续和对方交代案情。
刘元惊恐地别开目光，在原地无助跺脚，她额间全是冷汗，鲜亮的妆容已被晕花，看上去像个肥硕小丑，狼狈又可笑。
“对，是我！对不起！我胡说八道！”她忽然抬头，带着哭腔吼完，又委屈地望向张皓阳，“张助理，哦不，是张哥，六哥，您行行好，放过我吧！”
张皓阳嘴角微微扬起，这才稍稍移开手机，小声回应道：“凭，什，么？”
“六哥六哥！您叫我小刘就好了，以后有什么事儿，您尽管吩咐。”刘元掏出随身携带的名片，双手递给张皓阳，“哥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吧！”
张皓阳两指夹过名片，敷衍地瞅了眼，白色小卡正中印着几个大字——刘元，人事部经理。
张皓阳勉为其难地把卡片塞进裤兜，随后压住手机话筒，低声吩咐：“我刚刚已经录音了，这次的事儿六哥哥先给你记账上！你好自为之。”
“啊，警察同志不好意思，刚刚得知是一场误会，抱歉抱歉打扰了。”
张皓阳踏着六亲不认地步伐走出茶水室，离人群足够远时，悠然按下免提键。
手机那头传来一道疑惑的女声：“喂？喂？先生您那边到底什么情况？我怎么听不懂啊？您还需要订咖啡吗？”
“哎哎哎，需要，五杯热拿铁，五杯冰美式，送到宋氏集团前台，谢谢啊。”
对方默了一瞬，语气有些犹豫：“确定吗先生，您是否需要帮助，我刚刚听到您被上司……”
“害，没事，跟同事玩大冒险呢，谢谢关心，就这样哈，拜拜！”
那几位小同事，打死也想不到张皓阳拨通的竟是外卖电话！
单纯，太单纯了！
写字楼里的小白领们都是学院派正经人，怎敌得过潜伏市井“特种兵”。
他哼着小曲儿走进电梯，直接按下“5F”——总裁办公区。
新手村的几位小同事不足为惧，但他不介意做一回告状小人，好借此事提醒小兔崽子，别再做出一些奇怪的行为……
锃亮的玻璃墙映出一张算得上端庄的脸，张皓阳站在总裁办公室门口，对着玻璃捋了捋头发。
嘴角满意地扬起，张皓阳确认那是一张写满“忧公司忧总裁”的忠臣脸，没有一点做作成分，才抬手叩门。
“进”
张皓阳应声而入，到隔壁小会议把咖啡都摆置妥当后，悠悠晃到宋星辰办公桌前，“小宋总，不知今早的事儿……”
宋星辰原本正忙，一早上眼睛都没离过几回屏幕，直到张皓阳进来，那疲惫的眼早不受控制，只会往张皓阳身上撇。
最后索性停下手中的活，宋星辰起身活动肩颈，语气轻松地应道：“已经处理好了，放心，一切有我。”
宋星辰站在落地窗前，光影勾勒过修长脖颈，在上下滚动的喉结上闪烁，莫名生出种迷幻的味道。
“呃，那就好……”张皓阳顿了顿，生怕误入玛丽苏剧场，赶紧别开目光，正色道：“小宋总，下班我自己乘地铁吧，明早上班我们也分开走。”
“怎么，今早吓着叔叔了？”宋星辰眉尖微蹙，眼里满是低落，“还是叔叔不信我？”
宋星辰到底是什么妖孽，前一秒笑得风情万种，下一秒委屈得像要哭出来。
张皓阳没辙，先前准备好的“直言进谏”硬是没发挥出来，只好放缓语气解释道：“这倒不是，只是我们俩天天同进同出的，公司的人不知道我们是叔侄，还以为咱们有那个……特殊关系。”
张皓阳终于扯回正轨，皱眉短叹，苦口婆心地劝诫：“这太影响您的形象了。”
宋星辰总算有点反应，关切地走近了两步，“有人说我们关系不正当吗？”
“害，谣言嘛，离谱得很，”张皓阳无奈地摊了摊手掌，一脸义愤填膺，“说您就喜欢我这种类型的，这不瞎扯吗！”
“我的性向不是秘密，但他们怎么知道——”
不知什么时候，宋星辰已经走到离张皓阳不到半米的距离，张皓阳礼貌性后退，前者却好不客气地继续逼近。
张皓阳头皮发麻，再退下去要贴墙上了！他一个助理被老板逼到墙边算怎么回事儿！简直不能往后再想！
“嗯？”张皓阳停下，迎着宋星辰的目光，发出声疑惑又带着质问的音节。
宋星辰很有分寸地也停下脚步，一脸真诚地望着张皓阳，“对啊，他们怎么知道，我喜欢——”
哐哐哐——
一道突兀的敲门声响起，打破了原有的诡异气氛。
张皓阳长长舒了口气，心里已经感激了门外这位勇士八百遍，他都不敢想小兔崽子方才到底要说出什么荒唐话。
最好是他自作多情，一定是他自作多情，只要宋星辰不说出口，他就还是正经打工人！
两尺外的宋星辰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扭头坐回办公椅，才不耐地允人进入。
金助理匆忙推门进入，没心思看老板脸色，“小宋总，公司门口有人闹事，指名道姓找张皓阳先生！”
“小宋总，公司门口有人闹事，指名道姓找张皓阳先生！”
指名道姓找张皓阳。
张皓阳太阳穴轻轻跳了一下，金助理的每一个字都打在他的脉搏上。
在公司他叫张老六，在宋家是宋清远，多年以来，无论洗狗养猪还是搬砖挖土，他都没有用过真名。
因为眼前的场景他再熟悉不过——
三年前，某个平静的上午。
业务部和往日一样忙碌，伴着同事敲击键盘的背景音，红色包臀裙小姐姐正和客户聊得起劲，甜美的声音带着几分娇俏的味道。
“嗯，今天张经理请假不在，”小姐姐斜坐在办公椅扶手上，侧首望向隔间里的工位,百般肯定地打包票：“放心，他可是公司出了名的工作狂，基本每天都在的，可能待会儿就来啦！”
视线越过隔间玻璃，小姐姐望向外面，想远眺放松眼部肌肉，忽然瞳孔一缩，举咖啡杯的手徒然悬停在半空中。
哐哐！
哗啦——
公司大厅的玻璃墙被击碎，几个坎肩纹身的男子粗鲁扒开安保小哥，肩扛刀棒，脚踏碎渣朝里走来。
“张皓阳还钱！”
“张皓阳人呢！”
“把张皓阳叫出来！”
红裙小姐姐手握电话线，强壮镇定地大声喊道：“你们谁啊？”
啪！
领队的红色鸡冠头一棍打碎桌上的花瓶，瞪着眼睛冲她吼道，“哥几个来讨债的，明白吗？张皓阳人呢？”
“不不……不知道，张经理今天请假。”小姐姐彻底慌了，连连后退几步，声音都带着颤。
“不出来是吧，给我砸！”
……
等张皓阳闻讯赶来，公司已经一片狼藉。
大厅满地玻璃碎渣，业务部更是连完整桌椅都不剩，纸质文件随地散落，裹上黏腻的褐色咖啡液，活脱一处垃圾场，哪里半分公司原本的模样。
张皓阳怔在了原地，良久，才抹了把脸走上二楼见直属领导。
事态如他所料，再道歉也于事无补，公司无需他处理善后，唯一的要求只有扣完工资赶紧滚蛋。
写字楼里的稳定工作他再不敢肖想，可就连他去洗个狗，喂个猪，虎子那帮流氓都能精准找茬，为了不给东家带来麻烦，他只好三天挖土，五天搬砖，三年来自己都记不清换过多少工作。
他近期还钱还算稳定，虎子已经很长时间没找上门来，加之前几日才还了笔30W巨款，张皓阳万没想到虎子会在这时候闹事。
思绪一晃而过，张皓阳深深换了口气，抬眸直迎宋星辰和金助理的目光，微微欠身致歉：“对不起，给公司添麻烦了，我现在下去处理。”
张皓阳转身离开，宋星辰也立即跟上，“金助理，待会儿的会议延期，跟我下去一趟。”
“不用，”张皓阳忽然抬手，拦住宋星辰的脚步，“这是我的我私事，我自己去。”
“叔叔确定自己能处理好吗？您现在是宋家少爷宋清远！他们会坏了我们的大事儿。”
张皓阳没有回头，“哐当”一声带上门，把宋星辰和金助理生生挡住。
金助理无奈地捏了捏眉心，转身回望宋星辰，“小宋总，需要联系忠叔吗？”
“几个鸡零狗碎的玩意儿，没必要惊动爷爷。”宋星辰转眼望向楼下，眸光雪亮，“不如我亲自陪他们玩玩。”
“张皓阳你给我出来！别以为换了层皮老子就认不出你！”
“有种就出来！麻利还钱！”
“有种就出来！麻利还钱！”
宋氏集团办公楼离园区大门有一段距离，闹事小混混们被保安拦在大门外，一个劲儿的叫嚣。
“再闹我要报警了！”保安小王抡起电棒，指向队伍最中间的红色鸡冠头男子。
虎子斜睨了他一眼，抬手捋顺鸡冠头，红毛愈发直挺，“再报警他也得还钱！”
虎子还算有点眼力劲儿，在宋氏集团门口僵持了很久，没敢像三年前一样直接动手，但依旧敢在门口叫嚣，他笃定这等知名企业愈发顾及名声，不会轻易对他们下手。
宋星辰已经让金助理稳住内部员工，除张皓阳外，无人出办公楼，园区到办公楼距离太远，里面的员工听不到动静。
张皓阳出门前特意交代了人事部刘元，从前拿捏她的把柄，现在她必须仔细办事，今日的消息势必不会在公司内部扩散。
张皓阳阔步走来，面上没什么表情。
没有三年前的愤怒和慌张，他像是来门口溜达一圈，好似下一秒就要从兜里摸出廉价烟和打火机。
虎子目的是收债，没必要继续杠，比了个手势令小弟们闭嘴，随张皓阳往前走了一段距离。
确认离公司足够远，张皓阳停下脚步，撑肘斜靠在街角路灯边，从外套内包掏出根不知放了多久的廉价香烟，也不点着，光含在嘴里嗜味儿。
“上周我刚补上30W。”
虎子歪了歪脖子，不置可否。
补30W又如何，张皓阳的债早超期太久，利息都翻了好几滚，随时来要债都理所应当。
虎子和几个小弟把他围在中间，气氛相当和谐，好似张皓阳也是他们这类人，不过穿了一层西装革履的装逼衣服罢了。
他早已习惯，见人说人话，见狗畜牲话。
张皓阳抬掌轻轻按下虎子肩膀，低声道：“虎子，做人做事儿得讲道义。”
“少来这套！”虎子嫌弃撇嘴，伸手扒开张皓阳，“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小人爱财没有礼貌！”
“你来这儿坏我好事儿，我拿什么还钱？”
“行啊，”虎子转头望向路边，“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顺着虎子的目光，张皓阳看见路边那辆银灰色面包车。
他来街角和追债人交涉，只为避开公司掩人耳目，街角至少是公共场合，无需顾虑人生安全，但若上车……
容不得张皓阳多犹豫，虎子双手抱胸直接转身往回走，“不走是吧，行，继续去你公司玩！今天你非得把账还完，否则你这人模狗样的工作怕是保不住咯！”
操！
张皓阳确定，虎子绝对被钟离提点过，找茬的意味大于追债！
这班人闹下去，不知要给宋星辰提添多少麻烦，公司内外部处理稍有差错，家里面的戏就得穿帮！
索性欠钱的是大爷，大不了被打一顿，又能怎样！
张皓阳抬指夹走香烟，捏到掌心揉了个粉碎，“靠！走！”
面包车在东郊一座废旧厂房停下，没等张皓阳反应，黄毛仔就把他拖下了车。
“老实点儿！”
张皓阳一个踉跄还没站稳，又被虎子推进厂房。
咔！
寸头仔重重合上卷帘门，下一刻扬起的灰尘直呛张皓阳鼻腔。
“咳咳咳！”张皓阳一手捂鼻咳嗽，一手甩开黄毛仔的钳制，难以置信地望向虎子，“绑架我？疯了吧！绑了我谁来还钱？”
虎子一屁股坐上黄毛仔擦好的破沙发，翘起二郎腿，对上张皓阳目光时笑出了声，“别装了，今早我兄弟就看到你从一辆黑色豪车上下来。我还说你小子这回还钱怎么这么痛快，原来是有了金主！”
“哈哈哈哈哈——”
黄毛仔和寸头仔跟着虎子一顿讥笑，刺得张皓阳耳朵胀疼。
他无所谓，宋星辰还要脸！
“什么乱七八糟！”张皓阳正色道：“那是我老板，我是他助理！”
虎子“噢”了声，咧着嘴点头，“明白明白，我也是读过书的人，总裁和助理，老板和秘书嘛!”
张皓阳被这群呆瓜的脑回路气得头皮发麻，“这都什么书？”
黄毛仔眼神一凝，立即抢答道：“这个我知道，大哥喜欢看狂拽总裁吊炸天、秘书说他要升天，歪嘴龙王——”
虎子板着脸，朝黄毛仔脑瓜拍了一掌，成功打住了小弟无脑废话，又顺势掏出黄毛仔的手机，对张皓阳吼道：“说号码，现在就给你家总裁打电话！”
咔咔咔！
话音刚落，卷帘门就被从外拉开。
阳光忽然闯入，在昏暗的厂房里显得显得格外霸道，刺得人睁不开眼。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轻快男声，“不用打了，我在这儿！”
张皓阳莫名想起小时候玩的打地鼠游戏，可恶的地鼠从洞里窜出来喊的就是“我在这儿！”
挺讨打！
张皓阳眯着眼往外看，两团模糊的光影逐渐清晰，显眼的那人身材高挑，穿着设计精巧的浅蓝色衬衫和细纹浅灰色西裤，稳步走来，竟有种走T台的既视感。
如此骚包，舍宋星辰其谁。
宋星辰旁边跟着个小个子细狗，进门后立即给虎子汇报：“老大，已经搜过身了，附近也没发现其他人跟来，一切安全。”
虎子微微颔首，堵在门口的小弟们才散开，让宋星辰靠近。
宋星辰眼里依旧含笑，进门后眼神从没撇过别处，单对着张皓阳，温柔道：“叔叔，我来晚了。”
“……”
张皓阳脑袋更疼了，他为了不给宋星辰惹麻烦才过来，这下好了，宋星辰自己找上门，还单枪匹马来，来演武侠片啊，1vN式英雄救美！
“哎呦喂我的小祖宗，你来干什么！”张皓阳浮夸大喊了声，趁机走近宋星辰，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那你来都来了，怎么还空手来，警察呢？”
宋星辰抬指亮出张黑色小卡，无辜地撇了撇嘴，“对不起叔叔，我只带了银行卡。”
“败家孩子！”张皓阳隐隐觉出不对，但摸不清小兔崽子套路，只好捂脸故作唏嘘。
虎子眼神一亮，拍手叫好，“不愧是总裁，懂规矩！”
“咱们这些大老粗也不懂你们文化人的名堂，叔叔也好，助理也罢，”虎子摆出一副明白人的架势给宋星辰使了个眼色，“总之他欠我们的钱，你得还上。”
宋星辰乖巧点头，“多少钱？”
黄毛仔赶紧掏出包里的账本，双手递给虎子。
虎子也礼貌地点头回应，笑容堪称殷勤，瞅了眼最后账本末页，应道：“算上这个月利息，一共二百一十七万八千八！”
虎子心里头比面上笑得还要疯狂，没想到有钱人这么好忽悠，眼看烂账马上要结束！这笔高利分红简直不要太容易！
“不是吧，叔叔才值那么点儿钱？”宋星辰睁大了眼，嘴巴也惊成个O形，态度立即冷下来，“那不行，至少凑个整，五百万！”
虎子怔了片刻，好像半天才听懂宋星辰的话，疑惑地张口，“什……什么？你……确定要替他还五百万？”
“不，他还。”
“……”
张皓阳翻了个白眼，抿嘴不语。
对面的虎子情况更糟，半分钟前还沉浸在兴奋里，此刻突然被当头一棒，格外酸爽。
“搁这儿逗老子呢！”虎子当即蹦起来，额头上的青筋突突跳，“虎子不发威，你当我是阿猫啊？”
旁边的小弟也怒了，抄起家伙指向宋星辰。
“别耍滑头，不然打断你们的腿！”
“找死呢？”
“艹****！”
见事态不对，张皓阳赶紧上前一步挡住宋星辰，“哎，哥几个别激动，这小子脑子不太好使！”
他又把声音放低了些，小声解释道：“有钱人家的傻儿子嘛，你们懂的！”
虎子只想收账，没必要罪权贵惹麻烦，顺着张皓阳的台阶，令所有人退下。
虎子半信半疑地靠近张皓阳，轻咳了两声，也小声道：“看出来了，你倒是快让他还钱啊！”
张皓阳急的额头冒汗，“你怎么还不懂，他是他，我是我，他不会替我还——”
“叔叔，你可以向我借。”宋星辰云淡风轻地打断，好似周围全是NPC，能入眼的只有张皓阳。
他笑得很漂亮，上挑的眼尾不合时宜地透出撩拨意味，“在我这儿还钱，方式很灵活。”
怎么个还钱方式，张皓阳可真不想懂！
他倒吸一口凉气，轻轻抬腿挪远了半步，“小宋总，我不太懂你意思。”
可宋星辰直接贴近了一大步，凑到张皓阳脸侧轻声耳语，“叔叔，你可以懂。”
温热气流拂过张皓阳耳廓，挠得他又痒又热，一时间大脑空白，直愣地僵站原地不知所措。
半响后，宋星辰长长叹了口气，乖乖缩回原地，与张皓阳拉开了一段距离，“好吧，叔叔不愿意就算了。”
虎子歪坐在破沙发上，静静看着他俩商量。没多久，宋星辰就把卡随意砸向一个小弟。“我替他还，就还五百万，一分都不能少！”
虎子乐了，当即跳起来，“成！一分都不用少！保准足斤足两！狗子快拿POS机来，咱们现场交易，没有售后！”
黄毛仔狗子迅速弯身从工具箱里翻出POS机，用手背擦净灰尘后，稳稳放在桌上。
“别急啊，多出来的钱，当然不能白给。”宋星辰不紧不慢地走到POS机前，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抚过机身，邪笑着道：“你们是那种贷款吧，照片不急着删，先私发一份给我。”
张皓阳又一次感到脑干被抽空，怀着对小兔崽子最后一丝信任，压住邪火没炸。
“害，这个是真没有啊！”虎子为难摆手，心下暗叹了八百遍有钱人玩得花。
“哎呀，这就难办了，”宋星辰眉尾微挑，指尖慢慢划过POS机的每一个数字按键，思索片刻后，恍然抬眸，“要不这样吧，多余的部分算作利息，但你要写一份收据给我，连本带利写清楚。”
宋星辰指节轻轻扣响桌面，狐狸眼眨巴着，朝张皓阳明送秋波，“毕竟上面的每一笔，都是我对叔叔的心意。”
张皓阳无语凝噎，这糟糕的台词，肉麻的表情，他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可那“秋波”分明是朝他递的眼色，有节奏的敲击声分明是提醒讯号。
他只得配合演出，勉强挤出个微笑，两人一魅一笑，似是下一秒就要卿卿我我，完全看不到其他人的存在。
虎子都看得头皮发麻，恶心地啧了口，“够了，你两回去再腻歪！狗子，写份收据给他！”
“得嘞！”狗子立马翻出纸笔递给寸头仔，跑得太快黄毛都炸得老高。
寸头仔性子稳重些，犹豫着接过纸笔，谨慎询问道：“大哥，刘老大说过，利息不能写在明面上！”
虎子最忌小弟不服管，寸头仔非在收账节骨眼上拿刘老大压他，当即怒了。
“蠢货，要你教我做事？”虎子斜眼瞪向寸头仔， 其他小弟也跟着剑拔弩张。
黄毛狗连忙按下寸头仔肩膀，教育道：“是就是，大哥说过多少遍，要懂变通！”
黄毛朝寸头再狠狠使了个眼色，放低声音继续教育：“遇到大冤种就要抓紧圈，别等他反应过来，明白吗！快去写！”
寸头仔蹙着眉，心下扔觉得不妥，但不敢忤逆，只好默默坐下写欠条。
滴滴滴啦啦啦——
超大音量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虎子从屁兜里掏出手机，翻开保护套，看见屏幕上的“刘老大”三个大字时，嘴咧得更加浮夸。
“喂老大，你打来的正好，我们正收账呢，待会儿就——”
听筒那头声音嘈杂，慌忙打住虎子，“蠢货，你知不知道他是谁啊，还收账！你不要命我还要！”
“啊？老大你没事儿吧？”虎子背脊渐渐发凉，生出不好的预感，
“别，你别叫我老大，我可担不起，你绑了宋霖的儿子，可自求多福吧！”
宋霖的儿子？
虎子心头猛颤，他们方才确实是从宋氏集团带走的人，可张皓阳怎么会是宋霖的儿子？像小说里一样失散多年的儿子？
这也太扯了，还是说张皓阳身边那个富二代就是……
虎子完全搞不懂情况，但无论哪种情况，他都担待不起！
虎子背脊凉透了，牙齿都跟着打颤。“什……什么？谁谁谁是宋宋宋……”
“你们听到了，真不是我，是底下人胡来！哎哎哎，别动手啊！啊！呲！”
对方已经没法回答他的话，听筒里传来断续的哀嚎惨叫。
周边的小弟们也慌了，老大的老巢都被端了，宋家岂会放过他们几个马仔？
黄毛仔也牙齿打颤，“大大大……哥。他他他是……”
“哎呦，让人失望了不是？”张皓阳憋坏了，这会儿报复性嘚瑟，语气张扬跋扈，“我这刚披上个马甲，就这么掉马甲了！”
“算了叔叔，他们好生无趣。”宋星辰眼底透着意犹未尽，可没法，金助理那边动手太快，游戏已经结束。
随着宋星辰有节奏地三下掌声，卷帘门外引擎轰鸣，“咔哒”一声门锁被外力捣毁，机甲越野车里跳出大队黑色背心肌肉猛男。
金助理在这群人中显得格外单薄，气势却半点不减，带人迅速把现场包抄。
虎子蹲下抱头，刚才的嚣张气焰半点不见，一个劲儿赔笑讨好，“哥哥哥，大哥，两位大哥，咱们都是文明人，有事儿好商量！”
“聒噪。”宋星辰眼都没撇，指尖点了点耳廓，就要带张皓阳离开。
金助理了然，一声令下，属下们熟练地把碎布塞进混混们嘴里，全场只剩微弱的呜呜声。
张皓阳回头瞅了眼，场面实在吓人，鬼知道这些豪门少爷们冲动起来能做出什么事儿。
但他不想宋星辰越线，伸手轻扯了一下宋星辰的胳膊，把人拉住，“小宋总，我没事儿，别把事情闹大。”
宋星辰很满意张皓阳对他有所求，回眸轻笑，“叔叔说的是。”
“别弄太难看，待会儿要把人交给警方，明白吧？”
金助理颔首，给身边的黑皮猛男交代了几句，淡定跟上两人脚步。
和混混们折腾太久，等他们出来时，肩头只剩落日余晖，把人影拉的又斜又长。
已经不必再回公司，司机接上他们后往公司的反方向开。
同今早一样，张皓阳跟宋星辰并排坐在车厢后座，不同的是，车内很安静，似是保持着某种不可言破的默契，两人一路无言。
“小宋总，还去老地方吗？”金助理公事公办地询问。
“嗯。”
商务车穿梭在郊区路上，斜阳和树影在宋星辰脸上交替闪过，显得他脸色愈发晦暗不明。
张皓阳偷偷撇了好几次，以为宋星辰对他的反应不满，心下愈发愧疚，斟酌着开口竟慌乱地语无伦次，“原来下班已经现在了，啊抱歉，给您添麻烦了，额……我是说……”
他深吸了口气，发现无法组织更多语言，只好定定望着宋星辰，诚恳道：“谢谢，谢谢你宋星辰。”
宋星辰确实心情低落，但和张皓阳没有半点关系，他稍稍坐直身子，勉强挤出个微笑，“叔叔这是怎么了？你现在是宋家人，侄子帮叔叔，天经地义。”
平时小兔崽子一见他就像只骚狐狸，明里暗里摇尾撩拨，现在如此淡定倒是让张皓阳不习惯了。
帮忙还没有半点表示，宋星辰很失望？
还是其他方面的失望……
张皓阳默了一瞬，也不知怎么想的，竟吞吐地问道：“没有别的吗？”
宋星辰眼里瞬间闪过一瞬光亮，“叔叔希望有别的吗？”
金助理默不作声地按下仪表盘的灰色小圆键，电动隔板缓缓升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