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桃花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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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正月十五元宵节,太后在慈安宫举行家宴,李钺携皇后和众妃出席。

在场的女眷除了后妃,还有太后娘家的两个小姐,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看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瞅李钺就满脸羞红。

傻子都知道太后打的什么主意,无非就是想在皇帝后宫安自己的人吹皇帝枕边风来保证娘家地位稳固。

后妃都知道李钺和太后关系不好,所以平时也没有和太后多亲厚,现在见太后还想塞人来分宠,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尤其是皇后,连脸上的假笑都快维持不住。

最平静的当属李钺,他安静地用膳,时不时给霜降个眼神,霜降就帮他布菜。

家宴到尾声,太后终于忍不住主动提了出来,她优雅地擦了一下嘴巴,眼睛看向两个娘家侄女:“青青,蓝蓝,这么久了哀家怎么还没见你们跟表哥行礼啊?”

两个女孩儿对视一眼站起来,对李钺甜甜一笑:“表哥好。”

李钺看也没看她们,把霜降夹的一个虾仁饺吃了才说:“嗯,坐吧。”

青青蓝蓝两姐妹听话地坐下,太后笑得一脸慈祥:“嗯,哀家看这两个孩子是越看越喜欢,有她们陪着,想着以后哀家在这宫里也不会孤单了。”

李钺点点头:“母后要是喜欢她们,尽管召进宫陪您就好。”

太后见李钺不吃这招,便换了个说法:“也是你外祖说,看你后宫单薄,至今一个子嗣也没有,想把两个孩子送进来为皇家尽一份力。”

李钺神色不变:“有劳外祖操心了,后宫的事朕心里有数。”

“先皇在皇帝这个年纪后宫充盈,你现在只有皇后和几个妃子,就不担心我大盛皇室凋零吗?”太后嘴角沉下来。

“先皇是先皇,朕是朕,希望母后以后不要再管朕的后宫之事。”李钺脸色也难看起来,宴上众人皆是自有心思。

嘭!!!

太后一拍桌子,大家更是大气不敢出,她拿出了和李钺的血缘关系威胁:“你是不是想气死哀家?”

李钺反而笑了起来,他长得好看,平日里严肃的时候让人不敢直视,一笑起来就跟光一样艳丽,青青蓝蓝两姐妹顿时心生向往,谁知道李钺的下一句话就定了她们的下半辈子,李钺说:“既然母后这么想让两表妹共侍一夫,那朕就下旨让她们去百色和亲罢了。”

说罢,也不管两姐妹如何哭哭啼啼,便带着霜降离开了。

好好一个家宴搞成这样子,李钺心情不好,一个人走在前面,霜降屏退了侍从跟了上去,轻轻喊一声:“陛下。”

李钺闷闷答一声:“嗯。”

霜降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李钺,想了一会儿,说:“今日汤圆还没吃呢。”

李钺停下来,看到霜降脖子上围了圈兔毛,整个人毛绒绒暖乎乎的,有点哭笑不得:“怎么这时候了还想着吃?”

“奴才义父说过,过节就要做过节该做的事,过端午就该吃粽子,过元宵就该吃汤圆,这样才有盼头。”

李钺知道霜降是洪全带大的,在他印象里洪全就是个无声无色万事周全的人物,他从来没有在意过常常跟在父皇身后的洪全是什么人,不过霜降跟他应该也差不多。

他点点头:“好,那就吃汤圆。”

两人回到紫宸殿,霜降去小厨房亲手做了一碗汤圆过来后便守在李钺身边看他吃。

白白胖胖的汤圆一个挨着一个挤在碗里,李钺拿筷子轻轻一戳,汤圆就流出了黑色的馅。

他尝了一口,赞赏道:“手艺不错。”

霜降笑得腼腆:“那您多吃点。”

李钺心中感慨,想起多年前的元宵节霜降也给自己做过汤圆,眉目更柔了些:“让人再拿个碗来,你也一起吃。”

霜降没有推辞,自己去小厨房拿了碗筷还带了两份凉菜,和李钺在紫宸殿里分着吃一碗汤圆。

都说灯下看美人,李钺就这紫宸殿的烛光看向霜降,眼前人言笑晏晏,眉眼弯弯,眼睛里是满满的对李钺的情意,格外动人。

然而此时的李钺不懂观赏,并不知道在他以后的几年行尸走肉般的日子里会彻夜疯狂思念今日的霜降,反而想起了什么,皱着眉问霜降:“朕之前让你去查的那个女子,怎么还没有消息?”

霜降没有查,不是忘了,也不是查不到,就是不想查。

他上次在马车里掉眼泪被李钺那样抱着哄了几句后有点恃宠生娇,才不想帮李钺去查其他的女人,才不想李钺喜欢别人,于是就当没这事,心里盼着李钺忘了就好了。

还是他异想天开,他自己都快忘了,结果李钺没忘,还在这么其乐融融的时刻提起来。

霜降又心虚又怕,沉默了一会儿,慢慢答道:“奴才失职,从宫外回来后竟然把事情忘了。”

一听这话,李钺眉毛一竖,正是要发火的样子,气场立刻严肃了起来。

霜降赶紧跪下:“对不起陛下,请您责罚霜降吧。”

李钺半晌没说话,霜降抬起眼睛偷瞟,见李钺一张艳丽的脸比他煮汤圆那锅底还黑,又赶紧低头等李钺发落。

过了一会儿,李钺沉声问:“你是知道朕为什么要查那女子的吧?”

霜降:“……奴才知道。”

“朕原本念着过年之前你为了祭祖的事忙坏了,想让你轻松点儿,便没有过问,最后竟然说忘了。”

李钺呷了一口清茶压去了嘴里留下的汤圆甜腻,说:“朕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忘了还是带有什么不光彩的目的,总之是你失职,该罚。”

不光彩的目的。

他的确不光彩,霜降这么想着,静静地等待李钺发落,李钺道:“不过在这之前还是得把事情给我办好了,限你六个时辰,现在就去吧。”

霜降双手伏地行了一个大礼:“奴才遵命。”

夜半时分,因为是元宵节,京城大街上还有不少人,马车从安平街驶过,哒哒的沉重马蹄声让路人纷纷避让。

霜降坐在简朴厚重的马车内,头靠着车厢,闭着眼睛神色淡淡。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驶出了京城来到郊外,他们走的不是官道,而是一条小道,道路坑洼不平,马车冷不丁一颠簸,霜降脑袋在车厢上重重一磕疼得他龇牙咧嘴。

一会儿,马车停下来,车夫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大人,到了。”

“唔,知道了。”

霜降下了马车,面前是一座庄严肃穆的府邸,牌匾上写着“京畿营”三个大字。

京畿营,当今陛下在还是皇子的时候一手培养起来的精英军队,只听命于李钺,极受重视,是天子手里锋利的匕首。

霜降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进去吧。”

进了京畿营大门,里面视野宽阔,是一片围墙围起来的广大营地,此时官兵们都休息了,营地里异常安静,只能看见值夜的士兵和熊熊燃烧的火把。

霜降穿过营地,直直往最远处的营房走去。

当今朝廷皆知李钺有如鹰犬爪牙般尖厉的京畿营,却不知道京畿营里还养有中原最完善高校的情报组织,他们层级分明,像一张网一样覆盖整个大盛,为李钺搜集最准确的消息。

而霜降,因为得李钺信任,也常常替李钺出来传达命令。

本来李钺身边有暗卫,有的是人替他做这些事,但是这次李钺偏偏要霜降来做,有的时候霜降都想不通李钺的心思。

他相信京畿营的能力,查个人而已,六个时辰绰绰有余,交代完任务,霜降暂时不想回皇宫,他婉拒了京畿营留宿的建议,让车夫驾着车带他多转悠几圈。

就当散散心了。

但是霜降没想到,这一散心,竟然惹出了大麻烦。

郊外没有明亮的灯火,因此天上的星星格外耀眼清晰,一轮圆月挂在空中,月光撒在皑皑白雪上,倒是让着荒寂的地方多了点意趣。

霜降掀开帘子眯着眼睛去看车外的景色,心中的烦闷被冷风吹去了不少。

车轮压过道路上的雪发出嘎吱咯吱声,声音在这郊外显得格外明显,仔细听,仿佛……仿佛还有微弱的喘息声。

这荒郊野岭的,有野兽不是不可能,霜降本没多想,结果车夫转过来对霜降悄声说:“大人,是人的声音。”

车夫是习武之人,而且武功还不低,能分辨出霜降轻易不能分辨的声音。

霜降问:“有危险吗?”

那车夫拿开斗笠尖起耳朵听,月光下露出来的半张脸刀疤纵横交错狰狞可怖,霜降却习以为常,只是问:“疤子,听出什么了?”

“气息不稳,时强时弱,像是受了重伤。”被喊疤子的车夫回答道。

霜降想了想,让疤子停下,自己下了车。

疤子默默地跟着霜降寻着声音来源处,最终在路边的草丛里看见一个满身是血的蓝衣少年。

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就算是受了伤脸色苍白也不难看出眉目英气,生了幅俊朗面容,一看气度就不是普通人。

霜降没有丝毫犹豫,低下。。。身子就要去扶人,一向沉默寡言的疤子终于面露难色:“大人,不妥吧。”

霜降:“没关系,毕竟是条命,救了再说吧。”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是从小长在宫里的人却长了一副软心肠,不仅平时出来就爱救猫救狗接济乞丐,现在连陌生人都敢救了。

疤子没办法违逆,只好跟着霜降把人扛到了车里。

疤子把车往京城赶,随后把人送到了最近的一家医馆,医馆大夫是个白胡子老头,大晚上还起来看诊有点不高兴,嚷嚷道:“人呢,在哪儿呢?”

霜降礼貌地指了指他后面:“那塌上。”

老头转头一看,差点儿吓出病来,见人满身是血,赶紧问:“别是什么人寻仇干的吧?我可不看这病啊,别害了老朽。”

霜降从荷包里掏出一个银锭轻轻放在桌子上:“麻烦您了。”

“咳咳。”老头儿走到塌边开始把脉,过了一会儿说:“伤不严重,都是皮外伤,就是失血过多晕过去了,我开了药好好养着便行。”

“那就劳烦大夫了。”

几人个话没说完,塌上的病患便有了动静,他动了几下,艰难地睁开眼睛,问小心地观察了一会儿周围,见是在医馆,便放下心来,随后目光转回到面前的几人,最终还是定在了霜降身上,虚弱地问:“是你救了我吗?”

霜降微微一笑:“举手之劳。”

可惜少年太累,没等霜降说完话又睡了过去,只是迷迷糊糊记住了这清秀的长相。

霜降同老头商量:“大夫,可不可以先让他在您这里医治两日,等他好了您再让他离开。”

大夫胡子一吹:“嗯?不行,我这儿是医馆又不是义庄,我一个鳏寡老人哪儿会照顾他。”

霜降想了想:“这样吧,我先帮他把身上的伤口清理干净,然后换上新衣服,这几天您就不必管他,有饭给他吃两口就行了。”

老头儿还在犹豫,看到霜降又往桌子上放了一个银锭后笑眯眯答应了。

等一切忙完已经天光渐显,霜降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抬头见疤子一脸犹豫地看着他,霜降问:“疤子,你想说什么?”

疤子顾及着有外人,疯狂使眼色:“大人,您不会把正事给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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