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户家的温软小夫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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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顾庭风笑笑没说话,只是脸上也带着释然。

有牛车比自己走快点,没多久就看见村子了,顾守礼家要在下面一些,顾庭风就在路口下车,省的还要麻烦人家送自己上去。

和顾守礼告别以后,顾庭风径直往家里去,等站在自己院门口的时候双手停顿了一下。

推开门以后目光下意识的落在石凳上,果不其然,上面依旧放着一个篮子。

明明有预感那人绝对还会再来,但是顾庭风依旧忍不住心神都在颤抖,这次这个篮子比之前的要大许多,只有碗里的食物被主人用布轻轻遮掩着。

旁边还放着一套衣服,顾庭风目光呆呆的落在上面,心里五味杂陈,背着背上的东西在院里站了许久,才小心的提上篮子进屋去。

打水洗干净手,顾庭风仔细将篮子里的衣服拿出来,和第一天盖在篮子上的碎布颜色很像,应该就是制衣后剩的碎布。

里面夹了一层棉花,摸起来很软,也很厚实,他没脱外衣,拿在身上比对了一下,刚刚好。

半晌后小心翼翼的将展开的衣服折起来,放在床边。

看着桌上放着的三个篮子,顾庭风轻笑出声,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有多少个篮子。

再观床边的衣服,心里犹如百爪挠心,这人应当很了解他,或者知道他的行动,专门趁他不在家的时候才偷偷把篮子送过来。

顾庭风微垂眼眸,神色万般郑重,最后刚毅俊朗的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应该是心里有了计较。

吃过饭,顾庭风从柴火堆上取下柴刀,神色如常的带上院门往后山方向去,只是今天的步伐迈得更大更急,许是心里有事,最后连柴火都没砍多少就下山了。

他没急着进去,就在旁边草垛后面耐心地等着,犹如狡诈地猎人张网以待,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地埂上一个修长清瘦的身影挎着篮子匆匆赶来。

顾庭风心跳加快,目不转睛的看着那道身影越走越近,最后停在他家院门口小心地往里探了一下,发现没人就推开门进去了。

顾庭风努力压下心里的躁动,缓了一下,趁那人还没出来,大步走上去堵在院门口。

宴清霜如往日一般,放下篮子飞快瞥了一眼主屋的方向,想着那人应该还没回来,但是他也不敢逗留,连忙返身准备回去。

刚准备把院门掩上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人正在靠近他,宴清霜眉头紧皱,呼吸放缓,双手依然保持着放在门上的姿势。

他一个未婚哥儿冒然进入一个汉子家里,若是被村里人撞见,任凭他百口莫辩。

几息后,宴清霜身体动了一下,毅然决然的转过身,还没等眼里的清冽散去,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震惊极了。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之人,旋即满脸涨红,带着骤然被人发现的羞窘,尤其这人还是顾庭风。

两人对视一眼,慌忙避开,谁都不先开口。

宴清霜更是局促地定在青石台阶上,清凌凌地眼眸布满惊慌、无措,双手不断绞着袖口。

顾庭风心里波涛汹涌,脸上却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面前这个十分秀美的哥儿,身材高挑却很清瘦,纤细的手指很是粗糙,不安的绞在一起。

一身洗得发白的衣服,带着几个不明显的补丁,衣裳看起来也不厚实,寒风一吹修长的脖子下意识缩起来。

顾庭风想起这人给自己送的饭食,白米饭、以及顿顿都有的荤菜,压得很紧很实,还有那套夹满棉花的衣服,眼眶里热意浮现,心里酸酸楚楚的。

他喉咙难受得发紧,开口声音居然有点嘶哑:“进来吧,外面冷。”

他没问这人为什么给自己送东西,只是单纯的不想见他受冻。

“啊?没…没关系,我马上就要回去了。”

宴清霜回过神来,连忙摆动双手,虽然村里对待未嫁娶的汉子哥儿不是很严苛,只是若被别人看见,也少不了说上几嘴。

“进来。”

顾庭风越过他,率先推开门,站在门槛后面看着他。

宴清霜犹豫了一瞬,挪着脚步缓慢进去,石凳上还放着自己放上去的篮子。

顾庭风也看见了,神色如常的走过去拿起篮子。

宴清霜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后面,顾庭风从灶房里翻出一个泥炉子,放到堂屋里面,说道:“你先在这里坐一下。”

随后快步走到院子里抱了一捆干柴过来,炉子很小,是冬天专门用来烤火的,只不过里面的泥土已经掉了,所以当初搬家的时候才没有被拿走。

顾庭风双手稍一用力,干柴变成适中的长度,宴清霜俯身把折下来的柴火架在炉子里面,没多久屋里就暖和起来。

“手伸出来烤一下。”

见他双手一直蜷缩在袖子里,顾庭风忍不住开口提醒。

宴清霜不自在的把手伸出来,手腕细拎伶伶的,掌心布满茧子,看着比普通哥儿的更糙一些。

指尖还带着细小的划痕,以及不容易洗掉的青草汁水,看样子在给他送饭之前对方应该是刚从地里回来不久。

顾庭风走进屋里拎起放在桌上的篮子,里面依旧是一碗饭一碗菜,找了一条长凳把菜碗放在上面,然后将米饭递给宴清霜。

“给你,你还没来得及吃吧!”

宴清霜看着递过来的饭碗,着急的摇摇头,眉心轻轻蹙着,“这个是给你的,你不喜欢吗?”

“很喜欢,味道很好。”这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饭菜。

顾庭风依旧保持着刚刚的动作,双手越过火上。

宴清霜疑惑,“那你怎么不吃?”

“你先吃,晌午你送来的饭食太多了,我现在还不饿。”

顾庭风眼里划过一抹笑意,很快消失不见,“快吃吧,要不然待会冷了。”

宴清霜犹豫的接过,“那我晚点再给你送。”

顾庭风心里又酸又涨,这人真会戳他心窝子,“不用了,太晚了你一个哥儿不安全,以后也不用送,我今天去镇上都买了。”

闻言宴清霜蔫蔫的低下头,筷子挑起米饭小口送入嘴里。

顾庭风心里有些软,拿起菜碗示意他吃菜,宴清霜不好意思的夹起一根青菜和米饭一起吃了。

等他吃完饭,顾庭风把碗洗干净,又把前面几个篮子拿出来。

碗放到一个篮子里面,提到堂屋里,对着宴清霜打趣道:“怕是你家的篮子都在这了吧!”

宴清霜看着地上的几个篮子,也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这个是我爷爷以前编去卖的篮子,家里还剩了几个没有卖出去。”

随后又说道:“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等一下,”顾庭风再次返回屋里,拿起放在床上的衣服,“外面更冷了,把这个穿上。”

宴清霜看着自己亲手做的衣服,脸上染上一抹羞涩,随后拒绝道:“我不冷,这个是给你做的,我不能穿。”

顾庭风提起地上的篮子,“我知道,你先穿着,到了再还给我。”

“嗯?”

顾庭风没说话。

到了外面宴清霜想要接过他手里的篮子,顾庭风避了一下,宴清霜才反应过来,“这个到了再还给我”是什么意思。

“你…你是要送我回去吗?”

宴清霜低着头支支吾吾的问。

顾庭风低声笑了一下,“嗯,我送你到门口,不进去,篮子太多了你不好拿。”

随后又问他:“你家住在哪里?”

顾庭风站在旁边小路上,无奈的看着前面,他只知道这人是从这个方向来的,但是具体不知道在哪。

宴清霜看他呆愣在原地,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声音轻快的说:“从这里穿上去,最上面就是我家了。”

顾庭风有点讶异的看着前面的半山腰,难怪都在一个村子里,他却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他,那个地方也很少有人上去。

主要是因为上面林子不茂密,相比较其它山头更贫瘠一些。

而且村里人居住比较集中,上面已经算是村子外了,没想到居然有人住上面。

两人闷头赶路,走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才听见宴清霜清脆的声音。

“到了,你看就在那里。”

顾庭风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那里有一间被竹林包围着的屋子,很小。

周围还有溪水潺潺的声音,应该是附近有一条山泉水流下来,虽然周围景色很好,但是这个地方着实有些偏僻。

宴清霜推开掩着的小门,有点无措的站在旁边,“到了,就是这里了,你要不要进去看看。”

顾庭风笑了一下,站在院门口把东西放下,“待会把这些篮子拿进去,我就不进去了,下次再来看望爷爷。”

他在外面没听见动静,以为他家里没人,他一个汉子不方便进去,另一方面也算是为了下次再见他找了个借口。

哪知道宴清霜听到后垂下头,露出一节细瘦的脖颈,“我家就我一个人,他们都不在了。”

声音不复刚才的轻快。

顾庭风怔愣在原地,心脏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狠命砸了一下,疼得厉害。

所以这里只有他一个小哥儿住吗?

目光落在他瘦弱的身体上,又转向檐下堆的满满的柴火,也都是他一个人砍的吗?这些本该是汉子的活计……

――

宴清霜站在山上看着他越走越远,直到看不见身影以后才返回屋里。

目光落在院里的一堆篮子上,准备拿回屋里,这些篮子都是爷爷生前留下来的,他想好好存放着,当个念想。

一一将篮子放好以后,宴清霜把地上最后一个篮子提起来,里面还挺重的,上面盖着他做衣服剩下的碎布,估计是碗。

拿到灶房里面准备把碗拿出来的时候,发现最上面的那个大海碗里,居然还装有一块猪肉,宴清霜怔住了。

直到外面的两只母鸡在“咯咯”的叫,估计是下蛋了,宴清霜才回过神,拎起肉上的草绳挂在灶头上。

两只杂黄色的母鸡估计是同时下了蛋,正趾高气扬的从窝里跳了下来,冲到另一只大公鸡面前,扑上去试探一番。

见它没有反应后又啄了上次,大公鸡也不甘示弱的将它踩在爪子下。

宴清霜拿起棍子将几只鸡分开,走到鸡圈里,从窝里拿起两颗热乎乎的鸡蛋。

这两只母鸡是他年前农闲的时候买小鸡仔养的,今天还是第一次下蛋,两颗带有血丝的鸡蛋很小,这种只能自己吃,卖的话没有人要。

从灶房里面找出一个陶罐子,先在罐底铺上一层米糠,再把两个小鸡蛋放进去,宴清霜看着这个陶罐子,满心期待着它被装满的一天。

这边顾庭风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的,只有怀里的衣物还是温热的,回到家里下意识的看了一下院子里的石凳,仿佛上面还放着一个盖着布的篮子。

“庭风,你在家吗?”

顾庭风刚准备上山砍柴就听到有人在外面喊他,连忙走出来一看,村长正在院里四出查看着。

“村长,快里面坐,”

刚刚的小火炉里面还有一些火星子,所以屋里还带着一丝余温,也不怎么冷。

顾庭风拿了一张小凳子放在村长前面。

村长接过凳子坐在火炉边,“我刚刚看了一下,你这个老房子虽然破旧,但是它位置好啊,无论是进山还是下田都挺方便的。”

顾庭风笑了一下,确实这里无论去哪里都挺方便的。

而且旁边还有一条小溪流下来,虽然现在枯竭了,但是过段时间下雨了它就出水了。

院里也有一口井,改天重新修缮一下,吃水也方便。

“对了村长,我有件事想要问你。”

顾庭风突然想起一件事,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

难得见他这婆妈的样子,村长忍不住好奇的催促道,“什么事?”

“你知道清水沟半腰上的那户人家吗?”

“唉!知道,怎么会不知道,你说的是清霜那哥儿他家吧?”

蓦然听到一个陌生的名字,顾庭风还没反应过来,随即又很快在心里自嘲了一下,吃了人家那么多饭,到最后居然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你问的是清水沟竹林那家的话,那就是他了,那里只有他一户人家。”

村长重重的叹了口气,在脑海中回一下,语气颇为不忍。

“那也是个懂事又苦命的好孩子,他爷爷腿脚不方便,前几年他奶奶还能搭把手,后面奶奶身体也不行了。家里家外都靠宴清霜一个人撑着,那时候他也还是个孩子啊,瘦巴巴的!

后面两个老人都走了,这些年就他一个人留在那里,我想着他一个小哥儿住在那里也不安全,还去问过他,要不要给他重新在村里找一出地基建房子,可惜那孩子拒绝了。”

说完村长心里有点沉重。

想到宴清霜瘦弱的身体,泛白的衣服,顾庭风心里更是难受得厉害。

屋内的两人同时沉默下来。

良久,村长率先打破了这沉闷的气氛,耐人寻味的目光紧盯着高大俊朗的顾庭风,面上隐约含笑调侃道:

“那孩子很少下村子里来,和顾老三家又是两个方向,你是怎么知道他的?”

顾庭风不自在的咳嗽两声,一向刚毅的脸上难得流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

村长了然的点点头 。

这两个孩子看着倒是挺般配的,若真能在一起,也是顶好的。

随后像是想起来什么,“说起来你和他确实有缘分,要不是你救了他爷爷,可能那孩子早几年就没亲人了。”

“嗯?”

“什么?”

顾庭风一头雾水的看着村长,他什么时候救过对方爷爷了?

而且他很肯定,自己今天的确是第一次见到宴清霜,这般可人的小哥儿他若见过,必定会有印象。

“你忘记了?几年前你从山上背回来一个老人,给送到你爷爷那里,那老人就是宴清霜的爷爷。”

经村长提醒,顾庭风才猛然想起来,的确有这么回事,那时候他好像是到山上拾柴火,下山的时候隐约听见一道虚弱的求救声。

他连忙扒开草丛,看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栽倒在地上,想必是踩空了,拐杖掉在一旁,正伸手去够。

老人双腿上也满是血迹,使不上劲,若非他发现得及时,恐怕真就危险了。

他赶紧将老人背起来,送到爷爷那里给他止血包扎,后面那老人好像是被一位老奶奶接走的。

顾庭风目瞪口呆地看向村长,他着实没有想到,那居然会是宴清霜爷爷 。

他原本还很疑惑,为什么宴清霜会无缘无故的给自己送饭,看样子他是早就知道自己了。

就在顾庭风还在暗自感慨的时候,村长突然一惊一乍的拍着大腿,喊了一声,一点也不像他平时沉稳的作风。

“对了,差点忘了正事了,你那个分家就属于自己分户了,我是来叫你去县衙重新落户籍的。”

闻言顾庭风脸上也很郑重,他等这一天等还很久了,多一天和那两个人扯上关系,他心里就止不住地厌恶。

“那就麻烦村长和我跑一趟了。”

村长摆摆手:“这有什么麻烦的,做村长的,管的不就是这些事吗?”

说完两人也不多耽误功夫,直奔镇上去了,村长虽然上了年纪,但是身强体健的,脚程比起青壮年也毫不逊色,没多久就到了。

办户籍不耽误工夫,交上写好的文书,等衙里盖上印章就行了,顾庭风拿着这张薄薄的纸,手指微微有点颤抖。

村长理解他的心情,想着马上开春就要播种了,他还要去买些种子,两人就此分开了。

顾庭风倒是不急,还有好一段时间。

想起他那几支断掉的箭矢,又去铁铺重新打了几支,出来的时候天上隐约可见一丝光线,天气正在渐渐放晴。

路过糕点铺子的时候,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再出来手上就多了一包桂花糕。

回到家后将点心放在桌上,从床底翻出一张颇具重量的弓箭。

顾庭风目光温柔的细细打量着,要是没有这张弓,就凭一天一张粗饼子他早就饿死了。

这张弓陪伴他好几年了,不用的时候一直被他藏在这里,许久没用都染上灰尘了。

他打了水,用布巾仔细擦拭好以后,手指摩挲着锋利的箭矢,搭箭试了一下,感觉有些生疏了。

把玩了一会后,顾庭风拿上麻绳和柴刀又出门去了,只是这次他没有再往后山去,而是朝清水沟方向去了。

行至半腰,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片翠绿的竹海,小院的门依旧掩着,顾庭风犹豫了一下推开门进去。

“宴清霜?”

顾庭风第一次喊出这个名字,还有点不好意思,喊了几声发现没人应,只有鸡圈里的鸡在叫着。

看了一下房屋都是关好的,应该是进山里了,顾庭风将手上的桂花糕挂在门口的柱子上,转身也进山了。

这片地方他还是第一次来,林子比起其它山头确实不算茂密,经过一个秋冬的洗礼,枯死的树木很多,还有些是因为年头太久了,从根部坏掉了。

他腰上的柴刀都没派上用场,地上的干柴火就足够了,顾庭风找了一处空地,将它们整齐的堆在一起。

家里虽然没有养猪,但是还有三只鸡,两只母鸡正在下蛋,吃得比平时多,更何况还有一只大公鸡。

粮食的话人吃都不够,更舍不得拿来喂鸡,所以他一般都是在山上打了猪草回去剁碎,拌上麦麸或者米糠来喂的。

冬天刚过去,外面比较冷,周围的猪草都被他薅光了,所以今天才会进深处来看看。

正打算回去的时候隐隐约约看见下面好像有个身影在林里穿梭。

定睛一看,确实有个人在下面,宴清霜犹豫了一瞬,打算抄另一条路下去。

这个地方几乎没有人来,除了山下的汉子偶尔会上来捡柴火。

不过等那人抱着一堆干柴走近的时候,宴清霜又惊又喜的看着他,背着箩筐快步走下,宴清霜脸有些红,小声喊他名字,“顾庭风。”

顾庭风看差不多了,正打算拿麻绳捆起来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站起身后发现宴清霜正站在自己不远的地方。

顾庭风愣了一下,随后嘴角缓缓勾起,

“你上来割猪草吗?”

“嗯,”宴清霜点点头,看着地上散落的干柴,放下箩筐,“我帮你。”

顾庭风都来不及阻止,宴清霜已经熟练的将柴放在麻绳上面,准备将其捆紧,顾庭风赶紧上前接过绳子,麻利的打了个节。

地上还剩了许多,宴清霜问:“还有多余的绳子吗?我帮你把这些一并带下去。”

要不然放在这里浪费了。

别说没有了,就算有顾庭风也不会给他,摇头道:“没有了,就带了这么两根。”

宴清霜为难的皱起眉头,这周围树林里没有藤蔓,就算有也是那种不结实的,估计走到一半就断了。

“没事,我们先下去,待会我再跑一趟。”

只能这样了。

宴清霜对上面地形挺熟的,带着顾庭风走了一条相对平坦又近的小道。

没一会两人就下来了,顾庭风率先推开小院的门,把肩上的柴火卸在宴清霜平日堆放柴火的地方。

宴清霜没想到他会这么做,等拒绝的时候顾庭风已经将柴火码起来了,他犹豫着说:“这…这是你辛苦捡的。”

顾庭风充耳不闻,继续将柴火码在上面,“好了,我再去把山里剩下的担回来。”

“那我先去做饭,天色快黑了,你早点下来,待会你吃了再回去。”

宴清霜支支吾吾的说着,顾庭风脸上一直带着笑,等他说完才点头答应。

宴清霜目送他再次出了门,才转身回去,开门的时候注意到柱子上方挂着一包什么东西,还散发着甜甜的香味。

取下来一看,原来是一包桂花糕,不用说他也知道是谁放的。

宴清霜清凌凌的眼睛里笑意浮现,回房间将点心摆到柜子上面。

然后进到灶房,米缸里面的米剩不多了,他拿出一个大碗,舀出满满的两碗才停手,这下米缸也见底了。

他家屋子比较小,所以灶房也不大,旁边没有备好的柴火,宴清霜走到外面檐下,抱了一捆柴火进去,塞进灶里点燃以后把锅架上。

舀上几瓢水,他这里吃水也挺方便,后面有常年不会干涸的山泉水流下来,只是冬天水流会小一些而已,不过对于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这是自己家田租给村里两户人家,人家送来的租粮,过年的时候卖了一大半,剩下小部分自己留着混粗粮吃。

前几天才舂的米,米糠剥落得很干净,用清水稍微洗了一下以后放进锅里。

等煮到夹生的时候把米饭捞出来,用筲箕将米汤控干,然后转到甑子里面蒸熟,这样煮出来的米饭口感最好。

粘稠的米汤用一个瓦罐子装起来,这样待会等顾庭风回来的时候还是热的。

灶房上挂着顾庭风给的猪肉,他一直留着没吃,现在吃正好。

切好的肉用辣子炒着吃最香,炒好后肉用碗装起来,上面再盖上一个大海碗保温。

刚扣上外面就听见卸柴火的声音,宴清霜眼睛微微一亮,连忙擦干净手跑到外面。

“你回来了,快进来,很快就好了。”

宴清霜招呼了一声又回灶房去了,他菜还没炒好,顾庭风看他着急的样子,跟着他进去了,“别着急,慢慢来,我来给你烧火。”

“嗯,”宴清霜点点头,用木勺盛出瓦罐里的米汤递给顾庭风,“趁热喝。”

顾庭风接过一边往灶膛里面添火,一边喝着米汤。

这里面挺小的,加上一个高大健壮的汉子有点挪不开,但是两人都挺开心的。

宴清霜麻溜的翻炒着锅里的小青菜,这个是他自己种的小菜秧,大约一个巴掌的长度,吃起来脆嫩可口。

“好了,饿了吧,可以吃饭了。”

宴清霜盛出最后一个菜,放到一个方形的小木桌上面,顾庭风帮忙拿出两副碗筷,小小的灶房里面温暖又热闹。

顾庭风看着自己手里的大碗,依旧压得很实,灶台里面的柴火好像烧到了什么,“噼啪”的炸了一声,正如他心里的悸动,来势汹汹。

两人安静又温馨的吃完饭,宴清霜把桌子收拾好,外面天已经麻麻黑了,怕待会看不见路,顾庭风在火边烤了一会,虽然心里不舍,但是还是要回去了,这里离他家还有一段路程。

顾庭风起身说道:“那我先回去了。”

宴清霜点点头,也跟着站起来,将他送到门口,嘱咐道:“回去小心点,天色看不清,走路不要着急。”

山上飘散着一层晚来的薄雾,将天色更加笼罩得黑沉沉,宴清霜有些担心。

“嗯,别担心,我会小心的。”

顾庭风垂下的眸色幽深了几分,凌厉的双眸里面有着遮不住的情切,转身走了几步又大步跨过来,“我走了以后你把门栓削紧,早点歇息。”

他突然发现一个哥儿住在上面真的不安全,尤其像宴清霜这样的。

“好,我会的,你快回去。”

天色越来越黑,宴清霜忍不住焦急起来,盼着天能黑的慢一些。

等到顾庭风的身影渐渐隐没在薄雾中,他才把院门关好回去歇着了。

这种夜色顾庭风已经习惯了,虽然这条路不太熟,依旧走得稳稳当当的。

回到家里已经戌时左右了,旁边吴大叔家院子里静悄悄的,看样子是已经歇下了。

他到灶房里烧了一锅热水,冲洗完身体以后才躺上床,却怎么都睡不着,感觉心里有一堆的事情要着急完成,最后还是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才慢慢入睡了。

隔天吴大叔家的大公鸡一早就起来打鸣,顾庭风听到它叫了几声以后掀开被子起床。

昨儿晚上温在火上的水还是热的,顾庭风打了两瓢水出来,倒在木盆里快速的洗漱了一下,又重新把火升起来,抓了几把米放在锅里,简单的煮个米粥待会当早饭。

现在天气还很冷,动物们还在过冬,都没出来觅食,再过一段时间又是它们的繁殖期,也不能上山打猎。

所以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忙着春耕,其实现在还属于农闲时期,只是村里人家哪有什么歇息的时候,不是上山打柴就是已经开始整理田地了,连村长家都开始忙着备种了。

顾庭风刚分完家,什么都没有,就连农具都要重新做,而比较大件的农具,比如耖、耙、犁以及锄头、镰刀这些都是需要找人做的。

还有开春后他还在考虑要不要抱个小猪仔来养,这些都得他自己拿注意。

所以顾庭风有点着急,随便吃过早饭以后就去了隔壁吴大叔家。

这次顾庭风是掐着时候来的,吴大叔一家已经吃过早饭了,正坐在火边烤火,见顾庭风来了以后吴大叔的儿子吴大壮连忙给他拿了根凳子。

“顾小子快坐,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吴叔,我想问一下你知道哪里有做农具的吗?”

原来他们村口是有一户专门做农具的人家,后来大爷年纪大了干不动,以至于现在他都不知道上哪找人做这些了。

吴大叔知道的东西广,如果连他都不知道的话,那村里估计也没谁知道了。

“是该准备了,等过段时间落了雨就忙不过来了。做农具的话我们村口的张大叔已经不做了,只有对面村子里还有人做,我估摸着你也找不到,待会我让大壮带你去。”

吴大壮听到父亲点到他,立刻拍胸脯保证道,“庭风你就放心吧!那里我很熟,待会我带你过去。”

他昨天才从对面取了做好的镰刀过来。

看他迫不及待的表情,顾庭风忍不住失笑,也不再客气,“那就麻烦大壮了。”

落霞村就在他们村子对面,只是顾庭风很少来这边,听说他们这个村子主要以黄姓人口居多。

吴大壮是个本分又热心的汉子,一路上给顾庭风介绍着落霞村村里的情况,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本村的人呢。

“你看,他们这边地势比我们的要高一些,地里全部种着油菜,再过几天就可以收了,现在先去把空地整理出来。”

落霞村因为地理原因,和他们种植的农作物其实都差不多,主要都是玉米、红薯、大豆、洋芋、麦子、水稻这些。

都是管饱的东西,唯独这油菜只有他们村里种的人多,所以他们村里榨油的比较多,附近村子的人不想去镇上就会来这里买。

“所以我们要抓紧了,万一不接活了就糟了。”

虽然是手艺人家,但是对于村民来说,庄稼才是头等大事,就连做农具的人家也得先停工忙着春耕。

“是这个理。”顾庭风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两人卯足了劲往地方赶去,这黄木匠家住的还挺远的,又比较陡,直接在最上面去了,吴大壮扶着旁边的树喘息了一下,就连顾庭风气息都已经有点乱了。

“好了,终于到了,那里就是”

吴大壮兴奋的指着一户青砖瓦房的人家,屋子应该是新建好的,一眼看过去比较出众。

“黄叔,在家吗?”吴大壮熟门熟路的进去放开嗓子叫了两声。

顾庭风有些讶异的看着吴大壮,他对这里好像不止是有些熟,而且还挺自在的,就像是自己人一样。

没多久屋里就走出来一个笑呵呵的汉子,看见吴大壮就笑骂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小子啊!怎么,今天又打算来做什么。”

“嘿嘿,今天不是我来做,是我旁边这位小兄弟来做。”

“我想麻烦大叔给我做一套全套农具,不知道时间还来不来得及?”

顾庭风上前两步,直接开门见山的说。

“哦?你要做全套的农具?”

黄大叔有点惊讶,农家人谁家里会没有一两副常用农具啊!

“是的,小子刚分家,东西没有制齐,所以要麻烦大叔了。”

闻言黄大叔了然,直接将两人带到后院,“算你们运气好,我这里正好有几副现成的,有一副是我给别人家做的,但是那家人突然不要了。剩下的是我改良过的,更加省力气,不过他们都不敢用,你来看看要哪个。”

顾庭风蹲下仔细看了一番,心里暗自赞叹,这些比他以前用的那张犁确实好太多了,看得出来这个黄大叔手艺确实很老道。

“这个是我费了心思改良的,特别是铧犁足够锋利,阻力也小,所以特别省力。还有犁身, 犁梢都是我仔细刨过的。

整个犁壁就连犁底都是我打磨过的,你们看看,”黄大叔对于自己的手艺很有信心,直接将犁抬起来给他们看。

确实很好,顾庭风瞟了一眼,发现就连牛背架都细心的处理过了,当即决定就要这张了。

“我这里现成的只有犁、耙、锄头,最后两把镰刀昨天都被大壮小子拿走了,所以你要再等几天了,还有耖也要等,我才做到一半。”

顾庭风说:“行,那些不急,我过段时间再来拿。”

“既然你要了全套,那我就给你少一些,犁的话可能要稍微贵一些,因为这个犁铧我装的厚实,算你580文,耙560文,耖470文,一把锄头72文,你要多少?”

顾庭风想了一下,“要三把,缺了还可以换,再要两把镰刀。”

“那三把我算你210文,镰刀43文,两把的话算你80文,总共……”东西实在是太多了,黄大叔需要停下来算一下。

顾庭风直接道,“总共1900文。”

“哦?”黄大叔有些惊讶,随后笑了起来,“那还真是赶巧了,正好两钱不到。”

本来还有两样东西没有做好,只需要付定金就行,但是顾庭风嫌麻烦,直接给了,到时候过来取就是了。

顾庭风和吴大壮两人合力把东西拿走了,省得再跑一趟,这个地方可不好走啊!

顾庭风扛着犁,手上还拿着三把锄头,但是对于他来说这点重量不算什么。

“今天真是麻烦你了,改日你家里家耕种的时候我过去帮忙。”

要是没有吴大壮的话,他不仅得绕些远路,就连这些东西也还得再跑一趟。

“你这说的哪里话,又不费事,”

大壮拿起瓢在喝了几口水,不在意的摆手,随后又问道:“你耕地的话牛借了吗?”

牛可不比其它东西,不是每家每户都买的起的,村上只有少数几户人家有。

不想用人拉的话就得去和别人借,他家还好,有他和阿爹两个人,可以代替牛来拉,但是顾庭风就他一个人,肯定要借牛才行。

“嗯,已经借了,村长家耕完以后就借给我。”

“那就行,那我先回去了,还得上山砍柴去,趁这段时间多囤些柴火,到时候忙起来没时间。”

确实要做的事还挺多的,顾庭风也没留他,看他出去以后才去规整东西,可惜才整到一半就听到外面有人在嚷嚷。

本来他是不在意的,村子里面每天都有事情发生,只是现在冷大家都没怎么出来活动,过一段时间就更热闹了。

但是他隐约听到好像有宴清霜几个字,来不及多想,“哐当”一声,直接扔下手里的东西出去了,跑到村长家附近就听见有人在嚷嚷道:

“大家来给评评理,这事是不是霜哥儿做的不对,我租田租得好好的,每年都准时把租粮给他送过去,现在他说不让种就不让种了。”

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哥儿在村口哭天抢地的撒泼打滚,活像别人霸占了他东西一样。

嘴上干嚎着,眼里却不见一滴泪水,引得周围的人都在围在他俩指指点点。

“霜哥儿,你这事确实做的不仗义,租给人家的地怎么能要回来呢?”

人群里面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见状那老哥儿哭得更起劲了,好像真的受了天打的委屈一样。

宴清霜眼底一抹厉色散过,依旧一身粗布衣裳,清瘦的身体站的笔直。

目光看着那人,声音清冷,“我是租给他,不是卖给他,我怎么就不能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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