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09-11 来源：番茄 分类：现代 作者：贩卖小星星 主角：甄辛 秦硕
秦硕来M国出差的第十天，终于有机会可以出去喘口气。
出了酒店，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结，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他走向了酒店楼下的咖啡店，买了一杯热咖啡，暖手又提神，然后打车去了Fourth Street。
Fourth Street的尽头有一家很有名的巧克力店 Cocolate ，每一年的圣诞节，会推出限定款巧克力礼盒，售完即止。
秦硕赶到的时候，店员告诉他，就在几分钟前，刚卖掉了最后一盒。
看着他叹气失落的样子，店员皱了皱眉：“那位客人刚走，或许你可以追上去问问，看他是否愿意？”
话音刚落，秦硕直接冲了出去，竟真的在转角碰到了戴着口罩拎着Cocolate礼盒的人。
秦硕追了上去，轻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Excuse me sir,could you do me a favor?”
那人转身一看到他的脸，先是惊讶，转瞬眉眼带笑：“秦硕？”
竟然是打扮时髦的同乡！
“你是？”
“是我，孔修竹啊。”孔修竹说着，快速摘掉了口罩，露出一张精致的脸。
秦硕顿时语塞愣在原地，没有什么比在异国他乡，遇到初恋更尴尬的事情了，尤其当初自己是被分手的那个。
再遇孔修竹，秦硕发现自己心里已经没什么波澜了，所有的执念，此刻都化成了淡淡的一句：“哦，好久不见。”
孔修竹嘴角上扬，掩饰不住的笑意，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咖啡厅：“你忙吗？难得遇见，要不一块儿进去坐坐？”
“好啊。”秦硕余光瞥了眼他手里的巧克力礼盒，答应道。
进了店门，空气中弥漫着一阵阵咖啡的香味：“你要美式还是拿铁？”
“老样子。”
秦硕会意，点了点头去了前台点单：“Can I get a hot venti Mocha with vanilla syrup and a grande Latte?”
孔修竹见状也不客套，直接去了没人的角落，放下手中的礼盒袋子，落座。
咖啡馆里还算安静，除了回荡的悠悠琴声，只剩了不远处几人克制了音量的谈话声。
“听说你在M国定居了，这些年，过的还习惯吗？”秦硕付了钱，走了过来跟着落座，客套地问道。
“没有什么不习惯的……你呢？来这儿出差？”
“是，有个项目，想开拓下这边的市场，正在修改方案谈合作中。”
寒暄完，气氛一瞬冷场，恰好咖啡上桌。
“对了，你……还没结婚？”孔修竹装作无意地瞥了眼秦硕的左手无名指，上头空空的，“我们这个年纪，国内的家长应该开始催婚了吧？”
“又能怎么催？他们知道我的取向。”秦硕注意到他的视线，心中坦然，左手执起咖啡杯，尝了一口。
先前的那杯咖啡还撑着肚子，秦硕只能礼貌性地浅喝一口。
“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转眼间，高中毕业都十周年了。今年春节，听班长说咱们2班要开同学会，你会去吗？”
“再说吧，不一定。”秦硕手指摩擦着咖啡杯。
孔修竹若有所思，秦硕不想再绕弯子，直接开口：“对了，你这巧克力礼盒是要送人的吗？”
“不是，我买来自己吃的。每年的限定款，总是充满惊喜，买的时候没想到是最后一盒了，好险，差点就没得吃了。”
闻言，秦硕欲言又止：“我知道有些冒昧，还是想问问，不知可否割爱？我可以出双倍的价钱，三倍也可以！”
“真没想到，你也这么喜欢巧克力，以前我怎么没发现！”孔修竹笑了笑，“我可以割爱，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希望，你参加同学会的时候，能帮我挡一挡酒。这些年，我这身体，有点吃不消造了。”
“你可以拒绝喝，或者也可以选择不参加。”
“可是我想去！‘富贵不归故里，犹如锦衣夜行’。”
秦硕呵笑了声：“虚荣！你倒是一如既往的坦诚！”
孔修竹说的话，就像当年推开他时一样直白坦荡：“你爸给了我一百万让我出国留学，条件是跟你分手不再出现，我觉得机会很难得。”
相恋半个月还沉浸在甜蜜里突然被提分手，秦硕当时如遭雷击，苦苦哀求，也换不回孔修竹的回头。
“对你，我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这就是真实的我，当初，你不就是喜欢我的真实嘛？”孔修竹笑着说道。
秦硕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当初自己喜欢的或许是他真实的小脾气，是他直接坦荡不用猜的性子。
彼时深陷在他的可爱和美貌里，谁想他却走的决绝，秦硕心痛了好久。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沉默。
“抱歉，我接个电话。”说完，秦硕起身，到外头接起了电话。
孔修竹透过玻璃窗，看着他的侧脸，忍不住拿起手机，自拍了一张。
他有些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这么多年以来，他几乎没在M国碰见过老同学，于是顺手发了个朋友圈。
“有些重逢，不期而遇。自拍配图.jpg”
秦硕挂了电话，匆匆回来：“抱歉，项目上出了点问题，我着急回去开会。”
“诶，等一下，你的巧克力。”孔修竹拎过手边的袋子，递进了秦硕手里。
秦硕没有犹豫地接过：“谢谢。钱我等下微信转你。”
“我怀疑你把我拉黑了，要不咱们重新添加下好友？”孔修竹笑的明媚坦荡。
拿人手短，还曾小气地拉黑过人，秦硕尴尬地掏出手机，扫码，把人从黑名单放了出来。立刻给人转了一笔钱，逃也似的匆匆离开。
孔修竹没有收款，专注地看着秦硕离开的背影，消失在转角。
十年不见，曾经的少年，倒是更有男人味了！
甄辛走出医院的时候，周身的热气一下消散，他难受连着咳嗽了好几声。
回想起医生紧皱着的眉头，甄辛的眼里是散不开的忧伤。
“之前是不是也常常胃痛？”
“嗯，胃痛是有点儿，不过以前吃了止痛药，就没事了。这次好像有点严重，便血好多天了。”
之前，也不是没有过便血，甄辛只以为是秦硕太用力了的缘故。每回在床上，秦硕总是很凶，折腾的他浑身散架。
但秦硕都出差十天了，没道理身体还一直不好……
“你怎么不早点来医院？身体不舒服，早该来了！”
“我……我以为不碍事……”
秦硕在身边的时候，甄辛每天都要早起给他买菜做饭。秦硕嘴挑，怕他吃不惯外头的东西，甄辛总是一早就做好了便当。
光是细致地准备一日三餐，就挺费时间，秦硕出门上班了，他总是累得只想躺在沙发上，完全不想动弹。
更不要说去医院了，排队、挂号、看诊、拍片……就很费时间费精力！
秦硕出差了，甄辛倒是腾了空，来医院看看。
中年医生无奈地抓了抓已经秃掉的头顶，摇了摇头：“太可惜了，小伙子，你还这么年轻！”
甄辛定定地看着医生，心里咯噔了一下：“怎么了医生，很严重吗？”
“胃癌晚期。”
甄辛颤抖着接过诊断报告单，像是接过一张死亡通知单一样，心情如坠冰窟。
甄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只觉得身上好冷好冷。他机械地按开暖气开关，偌大的房间，哪怕开足了暖气，也还是好冷。
胃癌晚期，最多活不过一年，癌细胞扩散了，即便手术，成功率也不高……
医生的话，在脑海中回荡，像沉重的石头一样砸的甄辛脑袋嗡嗡作响。
他全身像卸了力气似的，颓丧地靠在沙发上，左手捏着诊断书，右手不愿面对现实盖住了眼睛，任凭泪水顺着眼角无声滑落。
要告诉秦硕吗？
该怎么跟他说？
他会不会嫌我烦？
哭的累了，他突然很想听听秦硕的声音，他抽出纸巾擦去脸上的泪，犹豫了很久，他还是拨出了那个号码。
铃声响了很久，那头无人接听。
甄辛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顷刻间消散，他默默挂断。
盯着和秦硕聊天的对话框，良久。
输入了“我生病了”，删掉，又输入“你什么时候回来？”又删掉，反复几次，还是没有发出去一句话。
无意点开朋友圈，好久没发状态的孔修竹在一个多小时前更新了。
甄辛习惯性点开，照片里孔修竹面容姣好，嘴角扬起，笑得明媚。
图片放大的刹那，背景里窗外那个背影十分熟悉，尤其那人脖子上戴的围巾，是他去年冬天亲手织的。
甄辛又看了看配文，心中五味杂陈，手心的纸巾不知道何时已经捏成了纸团。
空荡荡的房间里，甄辛自言自语着：
“所以，秦硕现在是跟孔修竹在一起，才不方便接我的电话？
他从来没空陪我出门逛街，却有时间陪孔修竹喝咖啡，果然爱和不爱，是那么的明显！
我早该知道的，早该认清现实的，这么多年的付出和纠缠，到底还是没能让他爱上我。
秦硕等了这么多年了，事业大有所成，恐怕就是为了这一天吧，为了能足够强大，站到他心爱的人面前。
如今，有情人终于又重逢了，也没我什么事了，本来也没我什么事……呵，我就像一个笑话，呵呵呵，我真是可笑！”
甄辛红红的眼眶蓄着的泪水，又顺着才擦干的脸颊滑落了下来。哭着哭着，竟不知不觉蜷缩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手机叮的一声，进来了一条信息。
甄辛是被饿醒，肚子咕咕咕的叫着，他揉了揉有些肿胀的眼睛，起身去做饭。
医生嘱咐他别饿着自己，他的身体已经很虚了，要尽量多吃一些清淡、易消化、有营养的，别再碰那些刺激性的食物。
甄辛没有胃口，只熬了些白粥，砂锅里噗噗噗地沸腾着，他拿长勺搅拌着防止粘锅。
顺手拿过口袋里的手机，准备看下时间，屏幕亮起，一条未读信息。
是秦硕。
秦硕：刚在开会，什么事？
冷冰冰的字眼，透露着一丝不耐烦，像极了甄辛冷掉的心，没有温度。
甄辛突然觉得，身上的疼痛，都没有这一刻扎心的疼痛厉害。
秦硕果然是嫌我烦，打扰了他的好事吧？
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说出自己将不久于人世的事，倒像是在祈求秦硕可怜可怜他似的。
秦硕或许又会以为，这是自己为了留住他而撒的谎，毕竟在他眼里，自己从前为了留住他，谎话连篇，心机颇深。
十年了，秦硕好不容易等到孔修竹，自己应该识相地主动走开，给他们的爱情让路。
作为秦硕名义上的发小，一个名不正言不顺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在这段单恋的爱情中，甄辛输的一败涂地……
手上忘了动作，砂锅里的粥已经粘上了，搅都搅不开，空气中飘着一丝烧糊了的味道，一如甄辛此刻复杂的心。
是该收拾东西主动滚蛋，还是等秦硕回来，给他下“逐客令”？
甄辛没有回信息。
关掉火，舀了上面一层完好的白粥，一口一口吹凉，慢慢吃着。
食之无味，伴着心中的苦涩一块儿咽下。
这一分别，恐怕就是永远了，甄辛还是有些舍不得，想再看一眼秦硕的脸，再听一听他的声音。
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了三天，他按时吃饭按时吃药，跟老天借着时间，等着秦硕回来。
秦硕风尘仆仆回来的时候，甄辛正坐在沙发上，看着手中的诊断书发呆。
听到钥匙转动的开门声，他一惊，赶紧随手翻开了茶几上的一本杂志，把诊断书一对折，夹了进去。
随即，客厅内灯光亮起。
“你在家啊，天都黑了，怎么不开灯？”秦硕换好拖鞋进门，按了开关，发现甄辛正木木地站在沙发边。
“我刚不小心睡着了，”甄辛扯了个谎，有些慌乱地扣了扣指甲，“你怎么突然回来？”
“怎么？你不希望我回来？”秦硕声音冷冷的。
“没有，怎么会。”甄辛上前，熟练地接过他的外套抱在怀里，外套上带着室外的寒气，有些冻手，“只是太突然，我没有给你准备饭菜。”
“不用，我吃过了。”秦硕把手里的礼盒袋放到了茶几上，顺势坐下，“这给你。”
精美的袋子，印着七彩颜色的Cocolate的logo，十分显眼，前几年秦硕去M国出差的时候也带过。
“哦。”甄辛有一瞬愣神，面色平静地把外套放在沙发靠背上。
“不喜欢这家的巧克力吗？”
“没有，这家巧克力很好吃。”甄辛挤出一抹微笑，小心地从袋子取出礼盒，扯掉丝带打开盒子。
印入眼帘的是各种形状的巧克力，盒子虽有A4纸大小，里头巧克力只有十几块。
抬眼对上秦硕的视线，仿佛要亲眼看他吃才能相信似的。
甄辛大拇指食指并拢，捏起一块最小的，放进了嘴里，口感细腻香醇，甄辛佯装高兴地笑了笑。
秦硕似乎是满意了，起身：“你慢慢吃，但不能多吃！我先去洗澡了。”
“嗯。”甄辛看着秦硕的背影上了楼，转身抽过一张纸巾，把嘴里含着的巧克力吐了出来。用纸巾折叠裹住包好，扔进了垃圾桶里。
又赶紧倒了杯水，漱口，解掉口中甜腻的味道。他不喜欢巧克力，很久以前就不喜欢了。
秦硕每次出差，不管到哪儿，总会给带回来一些。甄辛每次都觉得，秦硕是在借着巧克力，一次次刻意提醒他！
提醒着他，时刻不要忘了，孔修竹才是他最爱的人！
甄辛不由地想起当年秦硕第一次亲手制作巧克力的样子。
那年高三开学前，也就是2月初，乍暖还寒，秦硕兴致勃勃地拉着甄辛去了一家烘焙工作室。
“欢迎两位，请问是想学什么？”工作室的小姐姐热情招待。
“我们想学巧克力的制作。”秦硕笑着说。
甄辛跟在他身后，点了点头应和着。
“好，请跟我来这边。”小姐姐领着他们去了工作台。
从可可果去皮，将其磨成粉末，加入可可油和糖霜调味，再倒进模具冷藏，每一步，秦硕倒是十分有耐心。
他一贯不喜欢这种细致耐心的活，从前上个素描美术课，他都坐不住，半个小时就想溜。
这次巧克力制作，他倒是安静地学了一下午，花样颇多地学了各种口味的巧克力。
回去的路上，甄辛好奇地问：“怎么突然想学做巧克力了？”
“送人东西，不都说亲手做的，才更能体现心意？”秦硕不知是想到了谁，笑的开心，“对了，开学后马上就情人节了，你那天有什么安排？”
“我一个单身狗能有什么安排？往年我们几个发小，不是都一起去KTV唱歌嘛，每次还必点那首单身情歌。”
“额……今年我恐怕有事，没办法跟你们一起了。”
“难不成你是要……”甄辛像是预感到了，问了一半的话，噎在了喉咙口，心痛地苦笑着挤出一句，“哦，随你……”
情人节那天，秦硕一放学就不见了踪影，甄辛回过神的时候，却是笑不出来了。
甄辛心里藏了一个不可能的人，没办法接受别人的爱意，所以拒绝了女同学们递过来的巧克力。
他默默地背起书包，一个人慢慢骑车回家。
路过商店时，巨大的促销横幅显眼，他还是默默给自己买了一大盒巧克力。
跟往年一样，甄辛和几个邻居发小去了KTV。好几个人问起秦硕怎么没来，甄辛只是回答了不知道，默默坐在角落里。他心想，不出意外的话，过了今天，他以后应该也不需要等秦硕一块儿放学了。
结束后，甄辛回了家，躲在自己房间里，拿出书包里的巧克力剥开包装纸，像是惩罚自己似的，一块又一块地往嘴里放。
巧克力甜腻腻的味道，刺激着口腔，吃到牙齿有些麻木，甚至有些反胃，甄辛还是没有停下。
直到吃到最后一颗时，才发现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打湿了脸庞。
这一夜，甄辛逼迫自己别再逃避，去面对这爱而不得的现实，为自己无法言说的单相思画上一个句号。
最终因为过量食用巧克力，导致了急性肠胃炎，甄辛当晚住了院。
第二天秦硕来医院看他的时候，甄辛努力收拾好心情，让自己回归好朋友的位置，别再有什么非分之想。
“你怎么回事啊？再怎么喜欢吃巧克力，也不能一下子吃那么多啊！”秦硕直接劈头盖脸地骂道。
“我喜欢，我乐意，你别管。”甄辛冷冷地说。
“爱要克制，你怎么能放肆，小命还要不要了！”秦硕似乎很生气。
“我昨天看你课桌抽屉里藏了一盒，你的巧克力呢？”甄辛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不死心地问了一句。
“送人了啊，怎么，你还嫌昨晚吃的不够，还要吃啊？”秦硕恨铁不成钢地问道。
“没有，我以后都不吃了。”甄辛眼神暗淡了好几分，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垂下了眼。
有过一次心痛，就可以了！
甄辛不想多说话，怕心中的苦涩不小心泄露。
“你知道就好！”秦硕像是放心了松了口气，旋即又叹了口气继续道，“昨天情人节，我跟孔修竹表白了。”
甄辛没想到秦硕这么直接地告知，一时没反应过来：“哦……那恭喜你们……”
“唉，可他把我拒绝了！说什么高考完再说，他现在不想谈恋爱，我失恋了。”秦硕垂头丧气地坐在病床边。
甄辛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结局，秦硕和孔修竹没有在一起，那是不是意味着，一切都还有机会？
如此，在放弃单恋和舍不得放弃之间，甄辛又开始纠结。
甄辛收回的目光又看向了秦硕，欲言又止，如果此刻跟他表白，会不会太奇怪了？
“诶，我说我喜欢孔修竹，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啊？”秦硕突然意识到什么，问道。
甄辛抿了抿唇：“你从见到孔的第一天，就在我耳边念叨，他有多可爱，这都过了一个学期，半年多了，我还能不知道吗？我应该习惯了的。”
说出的话，既是给秦硕听的，又像是在告诫自己。应该要慢慢习惯，秦硕只是把自己当成发小好朋友，他喜欢的是别人。
“我本来还担心，你知道我喜欢男生后，会觉得不舒服，会不想再继续跟我做朋友了，没想到……谢谢你，辛辛，你是第一个知道我秘密的人，以后我再也不用憋着了，一个人藏着真的太辛苦了！”
甄辛闻言，苦笑了喃喃道：“是啊，真的好辛苦！”
巧克力的味道还在齿缝间残留，甄辛只想赶紧刷个牙，他快速地把礼盒收了起来，上楼，藏进了客卧衣柜里头的收纳箱里。
不知不觉，收纳箱里已经码放了好多巧克力，有些估计早就过期了，到底是秦硕送的，甄辛没舍得扔，整齐地放着。
他的胃如今受不了刺激，刚含在嘴里，不小心混着唾液咽下去的巧克力，刺激着他的胃有些抽疼，他有些难受地捂了捂肚子。
正低头在床头柜抽屉里翻着止疼药的时候，秦硕穿着浴袍走了进来，身上带着沐浴后的清香。
“在找什么？”
闻言，甄辛的手一抖，合上了抽屉：“没有找什么，我只是把巧克力收起来。”
秦硕瞟了眼合上的抽屉，没有说话。
“对了，班级群通知你看了吗，年底开毕业十周年的同学会，你去吗？”甄辛没话找话，问道。
“怎么又是同学会？”
“又……？”
“再说吧，我很忙，不见的有时间。”
“哦，那我……”
甄辛话说一半，被一个强势的吻打断。
秦硕一手箍着甄辛的腰，一手按着他的脖子迎合，舌头灵活地撬开他的牙齿，用力汲取着：“嗯，有点甜。”
甄辛只觉得一双滚烫的手，隔着衣料在他背后游走，急切有力，大有要穿过卫衣下摆往里探的趋势。
这些年来，这个拥抱早已熟悉，他前几天心里脆弱的时候，就特别希望秦硕能抱一抱他，紧紧地抱住他即将逝去的生命。
甄辛用力回抱着，带着最后的渴求。他身上的温度越来越烫，但残存的一丝理智促使他软着声推拒着：“嗯……不要。”
娇软的声音，听得秦硕更加激动。
感受大手与后背肌肤相贴的滚烫，一点点往下，甄辛赶紧挣扎着使劲推了推，隔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行……我……我肚子不舒服。”
“你又不是我的那些女员工，怎么，你也请例假？”
“不是，我病了……”甄辛想了想，还是没能将“癌症晚期”这几个说出口。
秦硕这才注意到，甄辛的脸色很差，除了刚才被他吻过的嘴唇有些红肿，苍白的小脸几乎没什么血色。
“真扫兴！”秦硕不悦地皱了皱眉，压下某处的冲动，转过身，“病了，就赶紧吃药。你是不是故意的？”
秦硕还记得出差前的一晚，想到要离开好些天，自己不餍足，甄辛后来哭哭啼啼的：“呜，好疼……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
“除非你病了，否则，别想休息！”
那天甄辛哭到后来喉咙都沙哑了，秦硕才意犹未尽作罢。
憋了十来天，秦硕这会儿没处发泄，进了主卧，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甄辛对着秦硕离开后的空气，小声辩解着。
打从住进秦硕的家，甄辛一直睡的是客卧。
甄辛记得主卧里，从前放了很多孔修竹送的东西，但自从两人第一次醉酒在主卧发生关系后，主卧便不再对他开放了。
这么多年了，主卧就像是独属于秦硕的神秘空间，一个不能被甄辛踏足破坏的神圣存在。
每次完事后，甄辛都特别希望秦硕能留下来，抱着他睡。但不管多晚，秦硕都会回主卧洗澡，几乎不在客卧过夜。只剩甄辛一人，闻着空气中散不去的浓烈味道，空虚睡去。
甄辛愣在原地好久，直到胃一阵阵抽疼，提醒着他，他才缓过神来。从抽屉里拿了止疼药，就着水服下。
洗漱完，甄辛一个人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天花板发呆：“真没想到，我现在，竟连基本的生理需求都没办法满足他了，我这个不合格的‘床伴’也是时候‘退休’了。
这幅破败经不起折腾的身体，恐怕是没有办法再让他忘情地拥抱住了，只剩下了逐渐溃烂……他如今重遇了孔，一个他深爱多年的人，一个鲜活的伴侣，真好啊……”
真要说离开，甄辛还是很难开口。
当初死乞白赖地留下来，本以为会近水楼台终将打动他的心。只是，甄辛没想到的是，十年了，仍旧隔着一堵墙，走不进他的心里。
接下来几天，秦硕似乎很忙，总有接不完的电话，早出晚归的。
甄辛没有等到预想中的“逐客令”，不知道秦硕是不是在等他识相地主动离开。
甄辛酝酿了很久道别的话，也没找到机会说出口。
这一拖，就过了半个月，拖到了年二十九的高中同学聚会。
这天，秦硕还是一早去了公司。
甄辛不知道秦硕会不会去同学会，也不知道秦硕愿不愿意捎上他一起。对着微信对光框犹豫很久，他最后还是默默约了一辆顺风车。
甄辛的身体更虚弱了，出门前，他不得不往嘴唇上，浅浅抹了一点口红，提亮点气色。毕竟，再见同学们最后一面，总要留点好印象的。
车子开了两个小时，终于到了老家临江市。在香满溢大酒店找到包厢的时候，已经有好些老同学在了。
一见到他进来，好几个人招呼，徐达强直接起身迎了过来：“哟，这不是我们英语课代表甄辛嘛，来来来，快来，这么多年不见，还是那么帅！”
甄辛笑了笑：“谢谢，好久不见。”
甄辛被徐达强热情地招呼着：“坐这坐这，这是你同桌的位置，他去洗手间了，你坐他旁边好了。”
“好。”甄辛笑着落座。
“你是一点儿没变啊？身材保持的真好啊！跟孟梁一样，保养的太好了，一进门我就认出来。”徐达强说道。
甄辛有些尴尬：“过奖了，我看，你也没怎么变。”还是一样的热情……
“哪有，我都发福了，你是没见我的啤酒肚，像我媳妇儿怀孕五个月的肚子。”徐达强说着就想撩衣服。
“大强，你干嘛呢，这大庭广众的，你一大男人撩衣服合适嘛！”熟悉的声音响起，是孟梁。
甄辛转头，男人高大英俊，不像当初那般青涩腼腆。
对上孟梁的视线，两人相视一笑。
高三毕业的那年暑假，告白的不止有秦硕，只不过秦硕成功追到了孔修竹，而孟梁退回到好同桌的位置，不再打扰甄辛。
两人最后一次见面，也是那年甄辛父母的葬礼，后来便只剩了逢年过节的微信祝福。
“嘿嘿嘿，冒昧了冒昧了。”徐达强尴尬地笑了笑，回了对面自己的位置。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两人异口同声地开口，皆是一笑。
“对了，甄辛，你毕业后在哪儿高就啊？难不成是什么保密单位？也没见你发过朋友圈，你可真神秘啊？”徐达强给自己倒了半杯苹果错。
甄辛有些尴尬地红了脸。
他毕了业，起初做过翻译，秦硕不喜欢他忙。甄辛索性辞了工作，就在家做起了“家庭煮夫”，一直围着秦硕转。
接收到大家好奇打量的目光，甄辛挤出一丝笑：“没有，我的工作很普通，勉强算是‘家政’吧。”
负责一日三餐，衣食起居，偶尔还“陪床”的家政人员？总比无业游民好听一些……
人群不免低低地嘁嘁了几声。
“家政也挺好的，这活很细致。有些人表面风光，实际上生活不能自理，家里一团乱，还不是离不开家政人员的付出。”孟梁开口说道，往面前的杯子里倒了半杯椰汁。
“喝椰汁？还是牛奶？”孟梁问甄辛。
“椰汁吧。”
孟梁给甄辛倒了点：“先喝点垫垫肚子，免得等下喝酒烧胃。”
“嗯。”甄辛拿过杯子，喝了两口椰汁，最近胃十分不舒服，他是不打算喝酒的。
气氛只尴尬了一小会儿，又有人陆陆续续进来，人群便又自顾自的活络了起来。
“秦硕怎么还没来啊？我这次是特意为了见他才来的。”打扮精致漂亮的林芬说道。
“秦硕”两字，还是那么有影响力，像无孔不入的风一样一下钻进了甄辛的耳朵里。
她旁边的吴英回道：“你至于嘛？人家高中就拒绝你了，你还存着念想呢！”
“才不是，我妹妹留学回来，特别想进他们公司，我一打听，才知道老板是我们老同学秦硕，我就想问问看，有没有机会……”林芬撩了撩头发，动作妩媚。
“秦硕是厉害，才几年时间，直接把公司做到了上市，据说不靠父母家里的。我听亲戚说，业务都扩展到海外了。”一旁的陈诚闻言附和道。
“谁成想，当年的学渣成了上市公司老板，当年的学霸如今却只是个干家政的。”林芬小声嘀咕着。
甄辛放在桌子底下的手，紧紧地捏成了拳头。当初秦硕不爱学习，总爱在甄辛耳边说着关于孔修竹的一切，甄辛承受着失恋之痛，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以至于后来高考发挥失误。
“诶，甄辛，你跟秦硕不是发小嘛？我看你们以前放学还经常一起回家的，怎么不让秦总照顾提携下？”吴英八卦道。
甄辛嗫嚅了下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说你们怎么那么八卦啊！”孟梁见状，忍不住开口维护道。
正在这时，包厢门打开，秦硕身穿一身考究的西装，沉稳地迈着步子走了进来。
跟在他身后一块进来的，还有孔修竹。
“抱歉大家，我来晚了。”
“哟，这不是我们秦硕秦总嘛，好久不见，还是这么英俊帅气啊！”林芬眼睛一亮，立马起身，扭动着身子走了过去。
秦硕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礼貌回应，环顾四周，状似不经意地扫过甄辛，又马上收回视线。
“你是，孔修竹？打扮的好时髦啊，我都不敢认了。”林芬看了孔修竹好几眼。
“哈哈，你好。”孔修竹礼貌地微笑着。
“诶，你们俩一起来的啊？来来来，这儿还有两个位子。”徐达强起身，招呼着，把秦硕和孔修竹安排在了甄辛的对面。
甄辛虽看着面前的餐碟，余光仍不由自主地飘向秦硕那边，两个大帅哥的出现很抢眼，尤其秦硕，生人勿近的气场，让人不容忽视。
看到他们一起风光地出现，甄辛无比庆幸，幸亏出门那会儿没有给秦硕发微信，不然，恐怕会打扰了他们。
“两位姗姗来迟，让我们好等啊！”徐达强活跃着气氛，一边给两人的空酒杯倒酒。
“抱歉啊，有点事情耽误了，我先自罚一杯。”孔修竹脱下外套搁在椅子靠背上，说着就要去拿酒杯。
秦硕先孔修竹一步，把他杯里的酒倒到了自己的杯子里：“他身体不舒服，我替他喝，在座各位，抱歉来晚了。”
话落，秦硕仰头，一口喝尽。
甄辛呆呆地看着，孔修竹正盯着秦硕，脸上洋溢着笑，好刺眼。
“秦总好酒量，来来来，我们大家一起碰个杯吧，毕业十年，难得再聚。”
话落，大家纷纷举杯。
“诶，甄辛，你不给面子，喝的奶啊？”吴英看到甄辛杯壁的奶白色痕迹，口快地说道。
“哦，我不是很舒服，所以……恐怕没办法喝酒。”
“你也不舒服？”吴英在说“也”字的时候，特地加重了语气。
一旁的孟梁见状，就要去拿甄辛手里的杯子：“没事，杯子放我这儿，我替你喝。”
甄辛总觉得有道视线直直地从对面而来，看的他有些不自在：“不用了，我可以的，我自己喝。”
“哟，孟梁你不愧是好同桌的代表，真够义气的！不过显然，人家还不领情！”吴英悠悠地说了些风凉话。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不想太麻烦你。”甄辛低声跟孟梁解释着。
开了席，大家都动筷子吃了起来。一晚上，大家都围绕着秦硕和孔修竹客气地敬酒、套近乎，气氛很是热烈。
这两人，显然是他们这群同学中，混的挺好那一挂的，一个是上市公司的老板，一个是留M国服装设计领域的首席设计师。
少有人来敬酒，也就不用喝酒了，甄辛也乐的高兴，夹了些清淡的菜，细细嚼着。
只是眼睛就像是长了脚似的，总会不自觉地定位在对面的某人身上，眼看着他又替孔修竹挡了杯酒，孔修竹则贴在他耳侧，不知道在说着些什么，两人看起来十分亲密。
甄辛只觉得两人确实般配，情侣就该是这样大大方方，毫无顾忌的吧。不像他，只是个见不得光的存在。
一旁的孟梁看甄辛有些走神，关切地轻声询问道：“我看你脸色很差，你还好吗？”
甄辛笑着抿了抿唇：“嗯，我没事，谢谢关心。”
“我们之间，什么时候这么生分了！”孟梁微微叹了口气，感慨道。
甄辛正好对上秦硕凌厉的视线，心里莫名一个紧张，赶紧垂了眼：“抱歉，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孟梁无奈，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多吃点。”
话音刚落，甄辛夹着的豌豆刚好擦过裤子滚落下来：“抱歉，我去下洗手间。”
甄辛从洗手间出来，便被门口抽着烟的秦硕叫住。
“今天同学会，你要来，怎么不提醒我？”秦硕语气冷冷的。
“我……我以为你不想来。”
“我是挺忙的。不过我看你好像比我更忙，跟人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似的。”
“什么？”甄辛疑惑地看着秦硕。
“我在楼上开了间房，这是房卡，住一晚再回去。”
秦硕从西装裤兜里掏出一张房卡。
“哦。”甄辛接过房卡，机械地应着，“你喝醉了？”
“我没事，这点酒小意思。你不舒服就赶紧上楼，都半个月了怎么没见好，在外头跟人惨兮兮地抱怨算怎么回事，我看了碍眼。”
“嗯。”甄辛低声应着。
回了包厢，没一会儿，甄辛就借口不舒服离开了。大家对他的去留不是很在意，就客套客套随他去了。
孟梁想要跟上去看看，秦硕直接提了杯酒敬他，拦住了孟梁的脚步。
甄辛进了1613，颓败地躺在床上。
满心期待和同学们重聚，能一起回忆青春，才发现是他跟社会脱节太久、太单纯了，竟然忘了，人其实是现实的！
为了自己所谓的爱情，他失去了亲情、友情和事业，如今确是连抓不住的爱情也要失去了。
回想着席间秦硕和孔修竹亲密的一幕，甄辛觉得心痛又觉得很欣慰，自己只是秦硕生命的过客，秦硕或许从不曾希望能跟他共度余生。
如今老天也不再给他多的活下去的机会，倒让他不得不清醒！孔修竹回来，一切早该物归原主了。
甄辛洗完澡，裹着浴袍出来的时候，房门正好打开。
孔修竹扶着醉得不省人事的秦硕进来，四目相对，门口一下显得有些拥挤。
“不好意思，我以为他一个人住。”
秦硕半边身子挂在孔修竹身上，嘴里无意识地喃喃着什么。
“哦，快进来吧。”甄辛侧了侧身，让出路。
“人我安全送到了，接下来就辛苦你照顾了，不早了，我回去了。”孔修竹笑着说。
“那个，我和他……我们……”甄辛想跟孔修竹解释，一时语塞，不知道从何说起。
床上秦硕有些难受地闹腾。
“辛苦了，我先走了。”孔修竹也不再停留，出门时带上了门。
秦硕每次喝醉，都会霸道地占着床，甄辛哪怕挨着床的角落睡下，没一会儿便会被他不时伸过来的腿或手打醒。
甄辛熟练地照顾了秦硕一晚，累得黑眼圈都出来了，只在沙发上眯了没多久，本就虚弱的身体，更憔悴了。
生物钟使然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他感觉到有些饿，拿了房卡下楼，去了餐厅。
本以为自己够早了，去了才发现，孔修竹已经在了，正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临窗位置吃着早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