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公子只想做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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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温儿,你终于是我的了……”

床纱薄薄一层,借着微光,能清楚看到床帏间发生的事情。

但奇怪的是,只有上面那人在动作,而下面那人一动不动。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挑开青色的内衫,露出一大片诱人的春色,晃得男人眯起眼睛。

正欲伏低,一只娇嫩的玉手拂开那作祟的手,软糯的声音咽唔。

“别碰我,痒。”

禹星池一睁眼,一位身材健硕的男子撑在他身上,那满头的白发让刚睡醒的他有点懵。

Cosplay?

凤求凰李白?

不对,我刚才还在看小说,怎么睡会,就有人进到他房间里。

关键是,这人他不认识!

“兄弟,你谁呀?”

出于礼貌,禹星池问了一句,以免等会打错人了。

但对方却轻笑一声,极具侵略性的目光流连在禹星池身体上,只见他伸手破开那半挂在肩上的里衣,就这么直接地摸了上去。

禹星池吓傻了,长这么大,从没被一个陌生男子如此对待。

“你干什么啊!别动手动脚的!”

禹星池提脚往对方脸上一踹,用了十足力,但腿却是软绵绵的,像塞了棉花的玩偶腿,被人轻松抓住。

“温儿,别紧张......”

男人低沉的嗓音让禹星池耳朵骨都软了,他温热的鼻息喷在小腿肚上,充溢欲望的眼神让禹星池这个小直男后背发凉。

他似乎在哪里听过这句话。

还不等禹星池得出结果。

对方就这么靠了过来,热息喷在脖子上。

禹星池的脸“噌”地通红,他急得用手推着对方的头,嘴里怒骂。

“你大爷的!死变态!我今天管你是我曾爷爷他舅哥他爸他娘的,咳咳咳......”我都要打死你。

剧烈的咳嗽让他把后面半句话生生咽下,呛出的眼泪挂在眼角,略红的眼眸带着幽怨的情绪盯着,让男人直咽口水。

“温儿不要急,等为师准备好,一定会好好满足你的。”

满足你大爷。

男人伸手,掌心凭空多了两颗红色的药丸,他捏在指尖放入口中,咽下。

不过三秒钟,男人脸色红润,上挑的凤眼染上了爱欲的情愫。

只见他缓缓褪去外衣,露出冒了一层密汗的白皙皮肤。

禹星池的眼神往下一扫,他愣住了。

吃药、不行、白发、师尊,这些要素加在一起,让禹星池想起一个人。

《万人迷的幸福生活》里的清冷禁欲凤凰师尊温席玉。

禹星池是个直男,但这不影响他喜欢看男男小说。

前段时间,同好的朋友给他发了一个压缩包,说这本小说特别劲爆好看,在某棠网上特别火。

讲述的是一个万人迷受与几个男主之间的恩爱故事。

而其中令禹星池特别记忆深刻的人物,当属眼前这位师尊。

只因这位师尊是上古凤凰的后代,但血统太纯正,导致这位哥身体某些部分发育不良,在没见到原著受之前,对情爱之事毫无兴趣。

等等,他叫我温儿?

是那个万人迷受言亦温吗?

难不成,我穿书了!

一道晴天霹雳闪过,他眼前一黑。

他好歹也是阅文无数的小直男,怎么就偏偏穿了进这本全是病娇流氓的小说里!

要穿也给他安排个1v1纯爱向的小说!

这么多变态男主,他哪受得了啊!

最惨的是作者后面抽风,直接崩了设定,把原著受和男主们都给写死了,捧了一个龙傲天反派和小草精做了主角。

这种前期烂菊花,后期火葬场的设定,当初看得挺爽的,现在哭都来不及。

“温儿,不用那里都没关系,我们继续……”

温席玉此刻像极了一匹看见肥肉的恶狼,一步一步地靠近言亦温。

男人的话点醒了抓狂的言亦温,他当下的困境是拦下眼前的男人,保住自己的菊花。

“师尊,我,那个身体不太舒服,要吐血了。”

言亦温学着原著受那样捏着嗓音说话,怕对方不信,还咳了两声。

“为师帮你渡气。”

温席玉跨步向前,抬起对方的下颌,脸凑了过来。

看着那张俊脸离自己越来越近,言亦温本能地挥手,狠狠地给了对方一巴掌。

但手绵绵地落在对方脸上,如同鸿毛飘落在湖面,波纹不动。

温席玉用手包裹住那娇柔无力的小手,牵引着按在胸前,极具魅惑的眼眸望来。

“温儿,你感受到师尊的心跳吗,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已经深深地爱上你……”

言亦温没心情听他表白,他现在脑子转地飞快,想着如何把这人撵走,可无奈这身体实在太弱,连挣扎都做不到。

作者给原著受的人设有两个,一个是万人迷,另一个是痨病鬼。

林黛玉虽然弱柳扶风,好歹也能走几步路,但言亦温不行。

他妈怀孕时受了惊早产,他一出生就患有心疾,又被贼人推下水,在冬天结冰的湖里淹了许久,冻坏了身子。

导致现在身子羸弱,走一步喘三下,冻一点不行,热一点也不行。

现在对上温席玉这人高马大的变态,他这细胳膊小腿的,打是打不赢,逃也逃不掉。

眼见对方的嘴越离越近,言亦温心越来越凉。

难道,他保留整整21年的初吻就要断送在这吗?

“越清长老,师祖有请。”

门外的喊声打断了男人的行为,他脸色不虞地掠了一眼门口,犹豫片刻才起身,在床边穿好衣服。

言亦温这时才松了一口气,他太感谢刚才那位兄台,如果不是他来打断,真不知道自己会被这基佬折腾成什么样子。

温席玉清楚听到了人儿发出的叹息,他皱眉转过身,居高临下看着对方。

“为师怎么觉得今夜与昨往日不同,对为师是越发地敷衍,莫不是外面有了野男人?”

野男人个屁!我是个直男!

言亦温心里对人是一顿臭骂,但表面还是那副乖仔样。

“没有男人,没有。”

温席玉伸手别开床前地飘纱,微凉的指尖划过眉心,直落于唇上,情迷地揉着饱满的唇珠,往内撬开男孩的贝齿,抚过那整齐的牙。

“温儿,千万不要骗人,不然为师会疯的。”

语罢,抽手离开。

琉璃门一闭,言亦温脱力地躺回锦被中。

“……”

他现在后悔死了。

居然听了损友的介绍,通宵在被窝里看完这本书,想着趁离早八还有两个小时,还能眯一会。

却因此意外穿越。

要是穿到古言里,他还能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和现代思维,捞一笔钱娶几个美女当老婆。但现在,他连一个师尊的攻势都抵挡不住。

要是到了后面的环节,他不得被弄死。

不行!士可杀不可辱!

作为一个直男,怎么能堕落成万人压的可怜受!更不能不明不白地被作者给写死!

他要活着!要清清白白地活到结尾!

现下,他有两个选择。

一、 抱小草精大腿。

二、 抱龙傲天反派大腿。

显然,抱反派大腿,危险程度极高,很容易被人弄死。只能抱小草精的大腿,让他跟反派吹吹枕边风,饶自己一命。

那从明天起,他言亦温要做小草精的狗腿!

他要逆天改命!保住菊花,保住小命!

晨钟响过。

扶摇山上下齐动,杂役奔波在门派各处,他们大多数是人族,体型较小,却挑着与半人高的水桶,流连在陡峭山路上。

而一身红衣的言亦温在衣着朴素的人群中格外显目。

虽是初冬,但天还没下雪,应当是不太冷的。

言亦温披着火狐裘,脖颈挂着一串玉珠,上面吊着半手掌大小的暖玉,葱白的玉手捧着一个镶着驱寒气的火焰石的手炉,前面还有小厮掌着暖灯。

虽然穿的像个肉粽子,但他真的好冷。

言亦温现在要去找小草精,但没想到他居然住在半山腰的犄角旮旯处。

他这破身体,走了半个时辰不到,已经歇菜了。

一屁股坐在冰凉的石阶上,望着那看不到尽头的陡峭山路,脚软了。

“小殿下,这里凉,您不能坐这!”

小厮被他这个突发之举吓得脸都白了,膝盖一磕,整个人跪在言亦温面前。

“你干嘛!别跪我,容易折寿的!”

秉持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现代人言亦温,被他这一跪,吓得直接站了起来,他想扶起对方,被人哆嗦地躲开,仿佛言亦温是什么洪水猛兽。

旁边路过的杂役缩着脖子,连望都不敢望一眼。

好家伙。

他想起来了,这些人这么害怕,是因为原主受的性格极其恶毒,仗着自己是人族皇子,又是扶摇山最得宠的人,经常打骂下人,不给他们吃饭,还想出各种各样狠毒的惩罚方式,弄得底下人叫苦连天。

而且,龙傲天男主还曾被他扔进寒窟洞里3天3夜,出来后又被罚跪在滚烫的铁链上……

想到这些,言亦温小脸一垮,暗骂道这原主受还真是个小畜生呢!

居然敢到处惹是生非,还这般有眼无珠地对付未来的主角,难怪最后被人塞进炼丹炉里,烧成黑不溜秋的灰烬。

唉,这可真是地狱级攻略难度。

言亦温深吸一口气,他蹲下,扬起灿烂的笑容。

“那个,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太紧张……”

小厮看见他笑得这般“如沐春风”,保不准内里憋着坏,整个人害怕地连呼吸都停了。

见人吓得快要背气,言亦温知道多说无益,直接起身。

“你走吧,我自己上去。”

说是走,其实是爬。

爬了一个时辰,歇了一个时辰,终于在中午饭点时分到达山腰处的小茅屋。

言亦温捂着心脏,喘着粗气,坐在一石墩上。

他跑1000米都没这么累过。

听着心脏的扑通乱跳,言亦温开始担心在这医疗水平并不发达的时代,他这先天性心脏病什么时候会发作,会不会嘎掉?

正当他愁眉苦脸时,腼腆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小殿下,您怎么来这了?”

抬眸,面前的少年顶着一头耀眼的绿毛,那明亮的青草绿刺得他眼睛生疼,他忍不住吐槽原著作者对于缤纷发色的执着。

“我想找曲细辛。”

“我就是。”

曲细辛低垂着眼帘,棕色的麻衣袖口伸出一双细白的手,他将手叠放在腹前,宛如一只乖巧的白兔。

而言亦温的眼神却黏在对方的脸上,细细观摩后,陷入深思。

原文对曲细辛的描述是相貌平平的小草精,怎么现在看来,他长得一点都不普通。

就这肤若凝脂、丹唇玉齿,还叫相貌平平!那让普通人怎么活啊。

曲细辛是扶摇山最低等级的杂役,他老早听闻眼前这位小殿下虽长相惊为天人,但却作恶多端、仗势欺人,根本没把下人的命放在眼里。

如此恶毒之人来寻自己,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曲细辛被吓得脚都软了,身子抖成筛子。

见状,言亦温决定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是个好人。

他主动握住小草精的手,眼神诚恳。

“我知道之前是我不好,总欺负你们,让你们吃了很多苦。这段日子我反思许久,决定亲自来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

“我从没生过殿下的气......”

那张美若天仙的脸陡然放大,让曲细辛脸一红,脑里只剩下他真好看真香的想法。

见有成效,言亦温直接搂过对方的肩膀,一副好兄弟一生一起走的姿态。

“既然如此,你和我就是好朋友了,不请我去坐坐?”

他指了指简陋的小茅房。

被香喷喷的娇人儿搂住,那捂得温热的狐裘披风包裹住小草精的肩侧,羞得他手脚无法安放。

真可爱,怪不得龙傲天男主喜欢他。

言亦温贱兮兮地笑了笑。

然而这一切都被不远处的温席玉看在眼里,他脸黑如墨,握着佩剑的手气得直发抖。

还真有个藏在山里的野男人!

那细胳膊细腿的,能满足他的温儿吗!

旁边跪着通风报信的小厮,他把头埋得极低,但地面上迅速凝结的冰晶迅速冻住他的脚,刺骨的寒意逼得他抬头跪拜。

“越清长老,请息怒。小殿下只是暂时被这小草精迷了眼,他心里还是有长老您的......”

“闭嘴!”

温席玉怒喝,他心里恨极了。

明明温儿是他的,但这该死的身体始终无法让他完整地占有温儿。

“等温儿走后,把那棵破草弄到地牢里,我亲自审问。”

温席玉死死盯着那茅屋,咬牙切齿地下达命令。

等言亦温回到住处,已经是傍晚。

他筋疲力尽地躺在床上,顶着头顶的床纱发呆。

小草精很单纯,被他三言两语给糊弄过去,把自己的个人信息全盘脱出,甚至还告诉他自己是什么等级的草,怎么修炼成人形......

如此良善之人,被自己利用,真让他良心过不去。

“要不,明天带他去吃点好的?他的房间这么破,还透风,给他多带几件衣服......”

说着,言亦温的眼皮犯困,连衣服都没脱,脸一侧,睡着了。

然而明日天亮,噩耗传来。

小草精死了。

在地牢里,被活活打死了。

言亦温人傻了。

他抓住送药的小厮,急切地询问缘由。

那小厮心虚地瞥向一旁,支支吾吾的,就是不说实情。

言亦温看他那躲闪的神色,就知道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你不告诉我,我找别人问去,总有一个人知道其中的缘由。”

他气的只穿了里衣就往外跑,没走几步,熟悉的窒息感上涌,仿佛一双手掐着脖子,他急促地呼吸着,瘦弱的身体往地上倒。

就在这时,他被人稳稳扶住。

“这么着急,是要去哪?”

不同于那晚的情迷诱惑,温席玉的声线低沉,如同蒙上一层淡薄的冰霜,让言亦温后背发凉。

他缓缓抬头,对上男人冷漠的眼眸,一言不发。

原著中的师尊是个对受极度痴迷的病娇,只要是被受多看两眼,无论男女全都得死。

所以,言亦温才会抛下小厮,一个人去见小草精。

“温儿。”

温席玉叫了他一声,温柔地语气让对方直咽口水,他的手极不老实地顺着尾骨往上摸索。

“你不打算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

闻言,温席玉的脸色再也绷不住,他用手捏着对方柔软多肉的脸蛋,迫使他撅起嘴。

“昨天那棵草是你的谁?为什么要见他?为什么要搂着他?为什么要笑!”

“你派人监视我!”

言亦温眼睛瞪大,他扭动着身子,企图来摆脱男人的束缚,却没想得适得其反,被人捏得更紧了。

“是!为师还很体贴地送他上路,七十道鞭刑,十根削骨钉,最后一击在咽喉......”

“你,你个变态,他就一棵草,惹你什么了,为什么这么对他!”

言亦温虽被吓到了,但更多是愤怒。

在二十多年的珍爱生命的道德教育的熏陶下,他明白生命诚可贵,哪怕是一条鱼一棵草都有生的权利,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小妖精!

“因为你是我的,他碰了你,就该死!”

过激的情绪使得男人的俊脸扭曲一团,显得面目狰狞。

什么狗屁理论!明明是我碰了他!

言亦温气的快要翻白眼,他原本只想稍微利用一下小草精,抱抱他的大腿来逃脱死亡的结局,现在被眼前这个疯子毁了。

马德!我死定了,要被龙傲天反派给扔丹炉,烧成渣渣了。

言亦温气急攻心,眼前的景象被黑暗吞噬。

他气晕了。

在床上躺了几天,言亦温终于醒了。

一睁眼,旁边坐着那变态师尊,吓得他重新闭上眼,眼不见为净。

“温儿,你还在生为师的气吗?”

不然呢。

言亦温没好气地翻白眼,他背过身,用后脑勺对着他,气鼓鼓的。

旁边端着药碗的小厮被他这一举动吓住,他侧脸偷偷观察越清长老的脸色,却见到对方一脸宠溺,与对旁人的冷若冰霜不同,让他更加确定,言亦温对长老而言是非同凡响的存在。

看来自己要更小心,不能惹这位主子的不悦,不然那地牢里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小草精就是自己的下场。

“温儿,药你要记得喝,为师还有事要离开几天,你要乖乖地待在这,别乱跑。”

那双温玉般的手灵活地挑开男孩的衣襟,带着不可抗逆的意味,如蛇般灵活地窜进那片热海里,引得那人颤栗。

“你别乱摸!”要走快点走。

言亦温恨透了这基佬总时不时揩油,他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

“温儿,你这么看为师,为师实在难耐......”

语罢,是欺身而下。

一盏茶后,温席玉神清气爽地走出去,而言亦温露着酥肩抱着被子瑟瑟发抖。

虽然只是摸了几下,但他已经能感觉到这狗东西总有一天会完全吃掉他。

现在小草精死了,他的首要选择没了。

只剩下抱龙傲天反派这个选项。

虽然危险程度高,但也好过被几个基佬压在身下。

……

于是,在一个月黑夜风高的晚上,言亦温独自一人挑着暖灯爬山。

忽略掉小说的某些描写,《万人迷的幸福生活》是一个励志的故事,它讲述了众多不同出身的种族通过修炼以飞升上神界的故事。

而龙傲天是蛇族人,他的父亲原本是蛇族千年来最强大的圣子,却因爱上人族妓子,自愿放弃对蛇王位置的继承,离开了蛇族。

可人算不如天算,他刚离开蛇族,就遭到仇家的联合报复,身死于人族与兽族的交界处。

而这个噩耗传到正在生产的妓子耳中,她悲伤过度,难产身亡。

失去双亲的龙傲天因血脉不纯,蛇族拒绝给予庇护,他独自在外流浪,吃了很多苦头,快要冻死在街头时,被下山采集物资的杂役大叔捡了回去,成了一个小杂役。

根据小说的描写,前期还不是主角的龙傲天住在最偏远的山顶。

比小草精住的还远!

这龙傲天前期设定也太惨了,每天光是通勤时间都要花好几个小时,光是想想辛苦为公司打了一天工,回家还得爬三十多层楼那种感受,他就忍不住想骂人。

杀人诛心!

四肢并用地爬到半山腰,言亦温累的像条狗一样趴在湿冷的台阶上。

抬头往前一看,严寒刺骨的劲风兜头兜脸地给了他一下,吹得他眼睛生疼。

前路迷雾漫漫,看不到尽头。

言亦温想动,但衣服却牢牢粘在石阶上,他一动,外裳裂了一道口子。

“......”

这也没水,怎么就粘上呢?

他好奇地掀开披风,往内一瞧。

这火狐裘披风不愧是暖身子的法器,把他身子烘热的同时,把石阶上的冰渣子都给融了。

这水不就来了吗。

不过,衣服烂了没关系,路还是要走的。

他一起身,“刺啦”的布料撕裂声同时响过。

“这作者也是的,老是把衣服写的这么薄,用点力就能扯烂,咳咳咳......”

说话的间隙,寒风卷入喉咙,惹得他咳嗽不止,拿在手里的暖炉也掉落在地,咕噜地滚到崖边,掉了下去。

这高空抛物,万一砸到人怎么办!

言亦温脸都白了,但掉了就是掉了,他又捡不回来。

只能向天祈求,别砸到别人就好。

少了手炉暖身,横着破了一道口子的衣服灌着冷风,迫使言亦温裹紧了披风,像只小粽子那般缓慢移动。

但没走几步,上面的石阶传来“哐哐当当”的响声,惊得他抬头望去。

一个黑影随风袭来,狠狠地砸到他额头上,内里掉落的炭灰喂了他满嘴。

他身子往后倒去,在陡峭的山路上滚了许久,终于被人用脚截住。

来人身形修长,漆黑乌亮的长发用粗麻绳随意一绑搭在肩上,澄黄蛇目往下一瞥,在看清脚下踩着的是何人,俊美的脸庞迅速扭曲,眼眸的恨意呼之欲出。

“居然找到这来了,是想再把我扔进去折磨几天几夜吗!”

他蹲下,拎着领口把人给扯了起来。

那张惊天骇俗的脸曾让他心生向往,但寒窟洞的夜对于畏寒的蛇而言实在难熬。

他眼里最后一点光泯灭,手一松,言亦温掉在石阶上,发出痛苦的呻吟。

他低头,望着那冻得通红的脸,嘴角往下一拉,伸脚把人踹了下去。

那抹红色的身影沿着长长的石阶滚了下去。

等言亦温醒来后,已经是两天后。

刚睁眼,意识回笼,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疼的,最要命的还是腰,稍微一动,尖锐的疼痛游走于全身,疼得他呲嘴咧牙的。

“师弟,你终于醒了!”

轻快的女声让言亦温顿住。

他眯着眼,侧脸往窗边望去,一位身着蓝衣的女子正含情脉脉地盯着自己瞧。

因仰视的角度,女子的领口开得极低,一弯腰,内里的春光一览无遗,羞得言亦温脖子通红。

他猜出此女是谁。

在小说里,除了那几个男主对受感兴趣,还有一个人对他同样痴迷。

师姐颜青黛。

这位师姐是全文唯一一股清流,别的男主求的是识海交融,她求的是秀色可餐。

简而言之,就是看上言亦温这张脸。

毕竟,师姐是女的,言亦温身子骨弱,要真的让他对师姐做些什么,他还真的有心无力。

“温温,你这么看着师姐,师姐可是会害羞的。”

颜青黛看他眼睛圆滚滚的,忍不住调戏他一番。

言亦温尴尬地笑了笑,他现在比较想知道为什么全身像被车碾过那般疼痛。

“师姐,我怎么躺这了?”

“此事还得问你。”颜青黛在床沿边坐下,“前天清晨路过索桥的杂役看到你躺在那,半只脚挂在外面,要是再翻个身就掉下去了,多危险啊!”

担心的话说完,她该审审人了。

“怎么一个人去那里了?”

瞬间,言亦温的心提了起来,他只记得被手炉砸中,失去意识往后倒,大概是这般滚下去的?

呵,主角光环果然好使。山腰到索桥起码一个小时的路程,这么摔下去都没死,挺牛的。

“我一个人逛逛不行吗?”

言亦温一时半会想不到好的借口,现场编了个最不靠谱但最常用到的。

“真是这样吗?”

她俯身,慢慢靠近躺在床上的言亦温,直到鼻尖碰到柔软的嘴唇,才停下。

“听师尊说,你最近很不乖,总想着把我们推开,还勾搭上了一个低贱的杂役。我知道,师尊的性格强硬,在处理事情上难免冲动一些,容易伤了你的心。”

“不像我,事事都以温温你为主。一听你受了伤,我马不停蹄从下界赶回来,又衣不解带地照顾你整整两日,熬的心脏抽疼,你摸摸。”

说罢,她牵起言亦温的手往胸口摸去。

吓得他脸煞白,忍着疼痛把手抽回。

“师姐,我突然觉得眼睛好累,想睡觉了,有什么事明天,啊不,以后再说吧。”

说完,立刻闭上眼,装出一副安详入睡的模样,但手心却汗津津的。

见言亦温如此抗拒,立着知心师姐人设的颜青黛不好再做打扰,只能哂笑做罢。

“师弟你身子骨弱,我在你床头放了一颗特制丹药,吃了对身体好,你可别忘了。”

言亦温眉毛都不敢动一下,等听到关门声,睁开半只眼往门口一瞧,发现人走了,才敢长舒一口气。

原著里对这位师姐的描写并不多,多数是要救人才会安排出场,跟霸总定然有个医生朋友的成份差不多,多攻文的受容易受伤,医生出场主要是为了让那啥的剧情继续发展下去。

但师姐的设定还是有亮点的。

她的本体是一株仙草。

因上神界管理草木之灵的神仙一个疏忽,把她这棵能治愈一切内伤的仙草忘在扶摇山,被师祖捡到,细心栽培至化为人形。

因此,颜青黛在扶摇山的地位颇高。

她炼的丹药是极好的。

但言亦温不敢吃。

为什么?

就像明星不敢随便吃粉丝送的食物那样,谁都不能保证食物里会不会掺夹别的有害物质。

扔了可惜,但吃了又怕。

那先留着,保不准哪天派上用场。

言亦温在床上躺了两天,终于能下床了。

小厮跪在床边伺候着,他高高举着药碗。

看见他这副样子,言亦温有些受不了。

虽然壳子是个皇子,但内里的灵魂是个实实在在的现代人,他受不惯这些封建礼节。

咳了一声:“这没人,你别跪了。”

小厮瞅了他一眼,迅速低下头,您不就是人吗?

见他油盐不进,言亦温不愿再劝。

想到上次找小草精的事被变态师尊知道,定然有人通风报信。

当时只有这厮带路,内鬼是他无疑了。

这次不能再坏事,得想办法把这人给挤克走。

他眼睛一转,灵光乍现,想出一个绝妙的法子。

只见他端起那海碗,轻嗅了一口,扑鼻粘腻的苦味让他发咻,他捏着嗓子说道。

“这药也太难闻了,我一点也喝不下。”

“小殿下,俗话说的好,良药苦口利于病,这药虽然闻上去很苦,但对您的身体是极好的。”

小厮默默地捏了一把汗,心想这小祖宗又要开始作妖了。

“你说的很对,但我就是不喝。”

言亦温把碗搁在床头柜上,起身作势要走。

“哎哎哎,小殿下您不能走。”

小厮踉跄地起身,在快要攀上那桃色身影时,对方突然停下,小厮刹不住脚,把娇弱地如同菟丝子一般的殿下给撞倒了。

没料到这人这么重,言亦温脸结结实实地亲了地面一下,鼻骨被撞得生疼,他当即大喊。

“快起来,我的鼻子好痛!”

小厮直愣地倒在他身上,吓得他连话都说不出,他连忙爬起来,把人给扶了起来。

尔后,哆嗦地趴在地上,磕头求饶:“殿下,我真不是故意的,你要打我骂我都行,千万别告诉越清长老,不然,不然我死定了......”

看见他磕得额头冒血,言亦温顿时心生不忍。

无论哪个世界,弱肉强食的原则一直存在。

就如同在扶摇山内,在这个不受世俗伦理约束的地方,居高位者可以随意地处置弱者。对于他们而言,杂役的命低贱如草,打死了就打死了,反正底下能驱使的人多着呢,不缺这一个两个。

“我不会告诉他,你起来吧。”

“多谢殿下,殿下的恩情,小的无以回报,只能给您磕头了。”

说完,又磕了几个,弄得言亦温很不好意思。

“你起来吧。”他向跪在地上的人伸出手,对方不敢接,扶着膝盖自己起来了。

言亦温尴尬地收回手,这人弓着背呆呆地站在他面前。

“额,我今天......”

“殿下,长老还有两天就要回来了。您去后山找人这件事,小的帮您掩瞒。”

!!

言亦温一脸懵逼。

“你,你知道了?”

“嗯。”小厮垂着头,闷声回答,“我早上见殿下不在房间,就去找您,结果发现您挂在索桥上......”

原来捞我的人是你啊。

言亦温挑眉往后一靠,上下打量着眼前人,他摸着下巴,想着按照一般的穿越套路,主角都会收服一个衷心的手下。

“你叫什么名?”

“管事的叫我小五。”

“小五?你的本名?”

“我是个孤儿,没有名字。”

“那我帮你取一个名字吧?”

闻言,他眼睛有了光,不可置信道:“真的?”

“嗯。”言亦温提笔在纸上写了一个澈字,“你不计前嫌救我,说明你心地好,是个清澈干净的人。”

“姓嘛,就跟我了,以后你就叫言澈。”

“言澈?我的名字?”

他说话的声音微颤,嘴角的笑意难掩,手指摩挲着纸张上的字,一遍又一遍地念着:“言澈,言澈,言澈......”

见他如此开心,言亦温也开心。

他抓起对方的手:“既然我帮你取了名,你就是我的人了,一定要帮我保守秘密!”

“嗯!”

有人替自己打掩护后,言亦温安心地踏上了寻找龙傲天的路。

同一条路,晚上走和早上走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早上暖点,路看得清,比较好走。

言亦温裹着狐裘,龟步潜行在山路上,挑着扁担经过的同他打招呼。

他热情地回应着。

但渐渐地,人越来越多,招呼声此起彼伏,言亦温渐渐闭了嘴。

他累了。

到了那天被砸头的地方,言亦温停了下来,打算歇会。

旁边传来了小孩子嬉戏的声音。

“听我爷爷讲,扶摇山下有阵法,凡是从这里掉下去的东西,都会原封不动地从山顶还回来......”

“骗人的,哪有这么神奇!”

“......”言亦温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想起那晚吃了满嘴的烟灰,陷入沉默。

太阳正悬于高空时,他终于爬上了山顶。

体力严重透支的病秧子主角,此刻形象全无地趴在石头上干呕。

“yue,这,这地方太高了,太难爬了。”

歇了一会,他喘着气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小木屋。

里面升起了一缕微弱的炊烟。

有人在!

肯定是龙傲天!

他爬了起来,小碎步地靠近木屋,伸手在长满霉斑的门板上敲了敲。

屋里正在煮饭的男人动作一顿,他警惕地盯着门口,手握紧了木制的汤勺,慢慢靠近门口。

从缝隙往外一看,门外站着的竟是言亦温!

他猛地回头,盯着那咕咕作滚的热汤,他那颗跳动极慢的心瞬间躁动起来。

居然还没死!

他愤恨地握紧拳头,想要冲出去,掐着那节藕白的细颈,慢慢加大力度......

但敲门声依旧断断续续地响着,他一动不动地站着,木勺上挂着的汤汁滴落在地,与尘土相融。

言亦温敲了许久,没人答应。

他疑惑地看了一眼屋顶袅袅升起的炊烟。

“君誉我知道你在里面,我今天是一个人来的,我知道我之前不好,做了很多错事,所以我想来给你道歉,还给你带了赔礼......”

话还没说完,门内传来一声低吼。

“滚!”

嘶吼的声音让言亦温肩膀一抖,随后一把菜刀破门而出,堪堪擦过他的发丝。

他愣住,眼珠缓缓转动,落在脸颊旁短了一截的头发。

艹!这要是往右偏一点,他直接领盒饭了!

但事已至此,他已经没退路可言,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膝盖一跪,朝门里大喊:“我知道你恨我,但我今天是诚意满满地跟你道歉,你不出来,我就一直跪着!”

此语一出,内里没有动静,异常安静。

仿佛刚才闹出的动静是错觉。

跪了十多分钟,言亦温的膝盖开始抽着疼。

他后悔了。

这么多种自鉴诚意的方式,他为什么偏选了跪这种!

放了狠话,要不跪的话,是不是会被人看不起?

他攥紧桃色的长袍,底下折叠的脚慢慢弯曲,最终呈交叠放置的状态。

看不起就看不起。

反正,现代人日常打脸。

山顶云雾缭绕,遮了一半的日头,落在言亦温脸上的温度带着凉意,他止不住哆嗦着身子,握住暖玉的手收紧。

“好冷啊......”

言亦温搓着那块玉佩,企图通过摩擦生热来产生更高的温度。

他就这么呆呆地坐着,盘着的腿已经冻僵了,把脸缩在柔软的狐毛里,哈着气死撑着,圆溜溜的狗狗眼可怜兮兮地盯着门上的破口,仿佛这样就能博得对方的可怜。

君誉不吃他这一套,自顾自地吃好饭,把东西收拾好,准备上床小憩片刻。

破了个洞的门不断往里灌着冷风,冻着他露在被子外的脚,把脚一缩,将修长的腿蜷缩在那截短被里。

难受、冷。

但他还是强制把眼闭上。

许久,他睁开眼,睡不着。

身为冷血动物,蛇对于温度极其敏感,就算闭着眼捂着耳朵,他还是能感受到门外那一小点渐渐变冷的东西。

“好冷,好冷......”

言亦温觉得自己再等下去,就要冻僵了,他觉得对付龙傲天这种心硬的人就要软磨硬泡,要多刷存在感,让他觉得自己是无害的。

他撑着地,准备起身时,门开了,他立刻坐好。

一个套着丑麻袋的黑发白皮帅哥走了出来。

“君誉!”言亦温屁股坐在地上,语气欢快,整个人兴奋极了。

君誉见他如此,脸黑了不止一个度。

他当初就是瞎了眼,才会被眼前这张极具迷惑性的脸迷住。

以为是遗落人间的仙人,但却是以欺凌弱小为乐的蛇蝎魔鬼,他身上每一处溃烂的伤口皆拜他所赐!

“你走!”他朝人吼道,手指着山路。

言亦温眼尖地看到对方的毒牙,那是蛇在感知受到威胁才会露出的利器。

他这是把自己当成敌人了。

言亦温忍不住又骂了一顿原著受,好惹不惹,偏招惹反派男主,弄得他现在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

言亦温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大盒丹药,一一摆在地上。

“君誉,我知道我当初对你伤害很大,把你扔进寒窟洞好几天,让你体寒加重。这些丹药对治疗体寒特别好,你多吃点……”

“药,哪来的?”君誉盯着那堆瓶瓶罐罐,瞳孔缩小。

对于杂役而言,药是奢侈品,他们用一年工钱都买不起这里顿一小瓶。

“我偷的。”

“……”

“你还是想害死我!”

君誉暴怒,他就知道这家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天越来越冷,他的体寒越发严重,确实需要用药。

但偷来的药是赃物,要是被人发现,他会被打死的。

他狠戾地刮了对方一眼,手背紧握的刀刃冰凉,想着这么短的距离,他要如何把人摁倒,抹了他的脖子后,该如何处理尸体,扔下去还是会上来,剁碎了会臭。

真麻烦!

言亦温被他盯得发咻,后背发凉。

直觉告诉他,对方好像在谋划什么不好的事。

“那个,你要是不想要这个,我拿别的给你也行。”

言亦温大手一圈,把药都盖在身下,像只吞噬万物的史莱姆。

君誉眼睁睁看着那闪着亮光的药被收回,拳头忍不住握紧了,他真想把人打一顿。

他平生最受不了被别人吊着,特别是被厌恶的人吊。

言亦温见他目光炙热地盯着自己的披风,试探性地把药给推出来一瓶。

蛇目睁大,缩小。

视线随着那滚动的瓶子移动,直到停在脚边。

哦~

他还是想要的嘛。

言亦温笑了,觉得男主挺好拿捏的。

“你笑什么?”男主一脸恼怒。

“没有没有。”他疯狂摇头。

君誉低头,望着那瓶发呆,垂在裤边的手指动了动,遍体的寒冷不断冲击他仅剩无存的自尊心。

捡起来,被人看不起,但能活过一个冬天。

不捡起来,会死。

可他真的会这么好,白给他一瓶药吗?

会不会是假的?

正当君誉百思不得其解,一双白嫩嫩的手捧着五颜六色的药瓶递给他。

他猛地后退几步,对上那双含笑的眼眸。

言亦温把药瓶放在地上:“我给你放着了,你吃完不够跟我说,我再去偷点。”

说话间,他脖子上那串暖玉晃来晃去,惹得君誉多望了几眼。

那是清源境玉菩提树的果实,千年才产出一枚暖玉,可温养身子,延年益寿,为众多种族争抢之物。

如此珍贵的东西,用这么细的珠子串起来,挂在一个病秧子身上,随着他的举动一摇一晃。

他看了看玉,又看了看手背上的伤痕、冻疮,上面斑驳痕迹皆是拜眼前人所赐。

虽然杂役的身份低微,但他原本可以跟其他人一同睡不会漏风的通铺,可以和别人拿同样的工钱,可以少爬点路……

但言亦温随手一指,拳头和铁棒便落于身上,他美好幻想就此破灭。

“你是来跟我道歉的?”

他抬高下颌,望着那人。

言亦温连忙点头,惊奇对方居然会提这件事,是不是准备原谅我了?

可君誉却残忍一笑,伸手,大赤赤地向人讨要:“把玉给我,我就信你说的话。”

言亦温愣住,他有些呆滞地低头,手捧住那块硕大的暖玉。

“你要这个?”语气中带有不舍的意味。

“嗯,我要这个。”

“可是,这个是很暖和,我怕冷……”言亦温握着玉的手在抖,可怜兮兮。

但心里却是:他怎么看上这个啊!这可是我续命的暖宝宝啊!

霸凌者的哀求对于受害者而言是恶心的无用之物。

君誉恨言亦温,他不会去同情病秧子,他只想对方痛苦。

龙傲天的手向前一伸,态度坚决。

言亦温犹豫了片刻,才把暖玉摘下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对方的掌心里。

温热的手指轻轻刮过掌心,痒痒的,让君誉愣神片刻。

“这是暖玉,你挂在脖子上,让它贴着肉,很暖和的。”言亦温指着自己的脖子,善意提醒。

说这话时,他搓着手取暖,脸红红的,声音很小但甜糯。

这副娇滴滴的样子,看上去不像是坏人。

君誉将视线移开,他握紧那块温热的玉佩,崩了的指甲没入肉里,刺得他生疼,也唤回他的理智。

他绝不会原谅言亦温这个施暴者!

失了暖玉的言亦温身子变冷,头顶的太阳被厚重的云雾遮住,山顶冷了不少,他该走了,不然得冻死在半路。

“我先走了。明天见。”

言亦温裹紧狐裘,打算一口气下山,但陡峭不见底的山路让他脚软了。

这么陡的路,连根扶手都没有,要是插错脚,直接一步到位,索桥见。

可要是掉的位置偏点,他两只脚挂外面,可能等不到言澈来捞他,就掉下去,然后尸体出现在山顶上,被人发现,龙傲天背了黑锅,被人搞死,直接全文完。

光想想,都觉得可怕。

他才不要死呢。

怕死的言亦温扶着旁边的干泥巴,一步一步地走着。

而君誉盯着那玉佩许久,转身把它扔了。

“谁稀罕。”

……

爬了五分之一的路都没有,言亦安歇菜了。

他坐在窄窄的石阶上,眼朝下一望,只见云雾不见尽头的山路让他脚下一软,他感到恐惧。

天越来越黑,气温越来越低,他走得越来越慢。

手炉没了,暖玉没了,中午饭也没吃,他的脚软的跟面条似的,走一步抖三下。

好冷,好累。

言亦温佝偻着背,大口喘着气,喷出的热息迅速冷却,凝成可视的白雾,打在他冻红的脸颊上。

没有灯光,石阶又滑,他走得每一步都是攀附着石阶伸一脚去试探。

但这个举动效率实在太低,直到月上枝头,还没走到山腰。

数不清是第几次坐下,他手冻僵了,硬邦邦地绷直着,鞋袜湿了,湿答答地粘着脚趾头,难受得要命。

但他实在走不下去了。

只能靠在泥土上,有一口气没一口气地歇着。

望着迷茫的前路,他闭上了眼睛。

要是没看这本书,他现在是不是躺在温暖的被窝里,跟爸爸妈妈通电话呢?

而不是拖着虚弱的身体,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吃西北风。

“唉……”

一声微弱的叹息淹没在风声中,那小小一团的身影再次拉长,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脚还没抬起,人往前倒去,一路畅通,滚了下去。

……

热,像一团火灼烧着喉咙。

黑暗中,他像被绑了铅块,一直往下沉,水灌满了他的鼻子。

喘不过气地窒息感让他感到害怕,手脚向上抓着。

“爸,妈,好难受……”

床上躺着的人儿脸色通红,额间冒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子,艳丽娇红的桃唇张着,呼出的气短促而细微,他睡得极不安稳,手脚四处乱挥。

“温儿,师尊在这……”坐在床边的温席玉听不懂他在讲什么,但手紧紧握住对方乱挥的手,温声安慰。

他温柔地替人擦拭掉汗水,又嘴对嘴给人喂了药,把人安顿好。

转身面向跪了一屋的医师、下人、杂役,神色冷漠到极致,。

“各位,去领罚吧。”

“长老,饶命!我是真不知情殿下所去何处,更不知……”为首的医师用力磕头,大声地为自己辩解,可话音未落,脖子横了一刀,眼一瞪,倒地而亡。

血流了一地,引得周围人惊呼。

温席玉手一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嘘,我的温儿还在睡觉了。”

话音刚落,底下的人全部倒地,血无声地流成一片。

温席玉捏了个诀,把人烧个干净,回头帮言亦温捏紧被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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