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09-05 来源:长佩 分类:古代 作者:宁喧 主角:林牧 宋怀照
栖梧宫。
庭院中摆了一张木桌,并同两张圆凳,与一壶温好的金玉酿。
月色溶溶,落在杯中馥郁的白。
宋怀照走入院落里的时候,正好看见那俊秀的新科状元郎斜倚在桌边,素手支着下颌,眼睑投落一片蝶翅似的阴影。
月下美人,当真赏心悦目。
宋怀照宫装未褪,脸上仍带着妆容,本想梳洗整齐再来见他,见了这一幕倒像是有些着了魔一般,情不自禁地接近对方,伸手想去碰他漂亮的眼睫。
只是还未触碰到,林牧的睫毛在他指尖抖了抖,张了开来。
醒了。
宋怀照无不遗憾地收回手,正待调整神色,重新戴上长公主的面具时,就看林牧眨了下眼睛,眸底像是笼了一层迷蒙的雾气,似清醒,又似陷在混沌之中。
“林大人?”宋怀照扬了一下眉毛。
清醒的那一半挣动了一下,像是认出了他是谁,挣扎着要从圆凳上起来:“公……公主。”
只是手掌尚未离开桌面,整个人就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在他面前。
宋怀照微微一讶,伸手扶了一把他的腰。
这一摸才知道,状元郎绯红的官袍宽大,衣襟下的腰肢却纤瘦得一只手都围得过来。
实在是很好抱。
宋怀照不可避免地遐思了一瞬,随之也意识到眼前人状态的不对。
他半抱着脸颊一片潮热滚烫的少年,眼底冷了冷,余光一扫周遭的树影,低声问:“谁做的?”
庭院里静寂了一瞬。
一道漆黑的影子从梧桐木的阴影里走出,跪在地上,头埋得低低的:“主子恕罪。旭王似乎在茶水中动了手脚,林大人一来就是这样了。”
宋怀照冷然问:“为何不请太医?”
“请了,太医说此药并无副作用,待药效减退……自然会恢复原样。”
宋怀照沉默了一瞬,眼神一凝:“滚吧。”
影子瑟缩一下,又胆战心惊地归于黑暗。
—
碍事的人一走,庭院里回归了最初的宁静。
对着怀里的人,宋怀照的神色柔和了些,拿手背烫了烫对方的额头,确认他没有别的不适。
在木凳上坐下之后,又自然地把人牵过来抱着。
“状元郎醉了。”他温声道,眼神克制地一寸寸扫过对方俊秀的脸,“本宫着人送你回府,可好?”
长公主与寻常女子不同,身上不带丝毫脂粉气,反倒有一种好闻的淡香,像佛手柑,又像别的草木,清清淡淡地环绕着他。
林牧的意识迷迷糊糊的,既想不起为何在此处,也觉不出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异样。一半脑子里嗡嗡萦绕着礼义廉耻君子不可为,另一半脑子却在龌龊地低语引诱。
——她身上好香,好凉。
……好想抱。
林牧吸了吸鼻子,委屈得眼睛都要发红,不知是忍的还是醉的,他听不清宋怀照在说什么,却也明白心仪的女子不知为何,要拒绝自己。
状元郎从骨子里就是个君子之人,纵使再难自抑,也未行过强人所难之事,他咬着唇,不再动了,面上难以克制地浮现了些许失落的神色。
宋怀照眯着眼,仔细端详了他一番:“这副表情是做什么,本宫可还没欺负你……怎么,想留下来?”
只说了一半,他便自嘲地笑了声,自己先否定了这个想法。
“罢了,怎么可能。”仗着怀里的人还不清醒,他肆无忌惮地摩挲着对方的脸颊,喟叹似的道,“要真留下来,你醒来估计就要恨我了……”
“怎么这么好骗,嗯?招一招手就跟过来了,没人跟你说过我不是好人吗?”
“一次跟过来还不够,皇宫是什么地方……你也敢跟着来路不明的人走,不怕那个不是我的人?”
林牧意识并不清楚,隐约只能听到对方在耳边絮絮地数落。
他心中既委屈又不满,脸上作怪的手还捏得他生痛。
于是他握住了那只手腕,迷糊地往滚烫的脸上贴,口中咕哝反驳:“不好骗……吾相信你。”
看来是真的醉昏头了,敬称都忘了。
宋怀照顿了顿,侧过头,神色晦暗不明了一瞬:“说什么?再说一遍。”
约莫是月色太好,又或是酒香太馥郁。
绯衣少年郎将脸颊贴在他的掌心,驯顺又讨好,鸦睫一颤一颤,像振翅欲飞的蝶:“吾相信你。”
宋怀照舔着齿列,低声笑了。
“是吗?”他说。
他把人拉下来,指腹揉按着对方脖颈处突突跳动的血脉,爱不释手似的,把那处摩擦得泛红。
然后,张开嘴,毫不留情地咬了下去。
这一口咬得又深又重,几乎出了血。
皮肉咬合的疼痛让林牧嘶了一声,眼神茫然之后,有一瞬间的清明。
宋怀照的犬牙还沾着暗红,他盯着林牧的眼睛,慢条斯理地吮掉了那一点血迹:“醒了吗?”
林牧颈侧仍渗着微小的血珠,他稍有些晕眩,神志回来了一丝。
隐约想起一些前因后果之后,他的耳根几乎全红了,踉跄直起身子,窘迫地离眼前馨香可人的美人儿远了一些:“臣……臣失仪了,望公主恕罪。”
长公主瞧着他,唇边噙着抹情绪不明的笑意,神色也是温温柔柔的,搂着他腰的力道却分毫不减,甚至于有些错觉似的强势意味:“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行,明日莫怪我不怜惜。”
这话林牧没听懂,但对方明显不怎么在意。
“林大人有何罪。”
美人轻轻启唇,一字一缓。每一句像在口中含化了,温软透着热气。
可怜状元郎从未经过这等风月,莫说情事,就连一星半点的美人恩都不曾消受,叫他刻意压低了声线一蛊惑,更是晕头转向,勉强压下的酒气又有上冒的趋势,理智都被蒸得不甚清明了。
“臣……臣……”他嗫喏半晌,不知如何回应。
公主于是笑了,环抱着他的腰,把人向自己一勾,眉梢眼角端的是天然的多情风流:“发乎于情,纵是圣人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林牧猝不及防叫他一收胳膊,一时没站稳,冒冒失失往他身上坐,神色带了些惊慌。
宋怀照一笑,握着他的手腕,往自己脖颈上挂,口中自然而然地宽慰:“坐下,叫我抱一会儿。”
抱一会儿,自然不是简单的抱。
林牧被他拥在怀里,烫热的手掌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他的后颈,像安抚,又像是在撩拨。
他使劲眨着眼,视野中的月色隐约又变得模糊,情药的后劲在逐渐挥发,结合着前半夜在宫宴上喝的陈酿,一并起了作用。酒气从内而外蒸腾,像是一把来势汹汹的野火,要把他一身血肉烧个干净。
好热,好烫。
宋怀照还在慢条斯理拆他发冠,怀里的美人儿却逐渐失了耐性,似是觉得夏夜闷热,唯有他怀里一处是凉的,于是愈发主动地环住他的脖颈,猫儿似的蹭过去,口中颠三倒四地念不舒服。
醉鬼没个分寸,只知道贪凉,没轻没重地往他腰腹上坐,乌发散下一半,外衫斜斜地搭在纤腰间,要落不落,发冠散乱,面色酣红。
宋怀照叫他磨蹭得呼吸一窒,顺势把人按进怀里,声音染上了几分喑哑。
“本宫这金玉酿少说在窖中陈了有二十年,初尝滋味醇厚,入口回甘,后劲却是大的很……状元郎混着别的酒一并喝了,饮醉也是自然。”
林牧坐在他怀里,根本听不进他说了什么,水淋淋的眸子迷茫眨动着,盯着他一张一合的两片薄唇。
很渴,想亲。
他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微微按着对方的脖子,凑近了些,抬头懵懂地印上自己的唇瓣。
“状元郎?”宋怀照轻轻扬了一下好看的眉毛,似乎有些意外,但也没有拒绝。
美人献吻,自然却之不恭。
他搂着林牧的腰,不客气地品尝了一会儿他舌尖的酒味。
过了半晌分开,停了几息供他喘气,又贴上去,唇贴着唇磨蹭。
“林大人可看清楚了,本宫是谁。”
他在新科状元郎殷红的唇上流连着,把晚宴前精心抿过的口脂都抹花了,胸腔闷闷的,笑出一声短促的气音。
林牧只觉得扣在腰上的力道重的难受,口中的气息也被抢得不剩几口,按着他的肩膀摇头,眼眶都泛了几分红。
但宋怀照并不放过他,揽着他的腰肢按向自己,慢条斯理地,又重复一遍:“林大人,本宫是谁。”
危机感后知后觉地从胸膛升起,林牧的呼吸已经完全乱了,他觉得不对,又没有余力去思考,只得撑着对方的胸膛,眸底洇染出几分被欺负狠了的水色,喘着气模糊地讨饶:“公主……公主,莫要戏弄臣。”
宋怀照听了未置可否,微微使劲,轻松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院子里潜藏的暗卫早在两人拥吻的时候散了个干净,为主子留下空间。此时屋内点着烛火,香薰衣料准备齐全,帷帐半拉着,透出榻上龙凤呈祥的被褥纹样。
林牧让他抱着放在榻上,腰臀才刚沾了个边儿,浑身发软还未坐起,对方的唇便追了上来,亲昵地同他磨蹭纠缠。
“状元郎可要记得了,是你先招惹的本宫。”
亲的久了,两人俱有些喘,宋怀照一手撑在玉枕边,居高临下望着他,眼神是林牧不曾见过的暗沉。
“本宫给过你不蹚这滩浑水的机会,是你自己不要,日后莫要后悔。”
他不是什么好人,也从来没想掩饰过这一点。
在用膳之前,装模作样地问一句盘中餐食愿不愿意,已经是他最大的慈悲。
他摸着嘴角,轻慢地笑,像是在夜色之下,笼中的猛兽终于露出了一点狰狞的端倪:“招了就想跑,哪有这样的好事。”
林牧的头脑还迷糊着,昏昏沉沉难以思考,但隐约觉察出眼前金枝玉叶的长公主与宴席上所见有些不一样,再多的就想不出来了,只能张着眼湿漉漉地看他,眼神猫儿似的无辜。
宋怀照看了他半晌,低低笑了。
他伸手,指腹用了些力气,略有些粗暴地抹去他唇边沾上的殷红口脂,眸中倒映出一个双颊酡红,衣衫凌乱的俊秀青年,无知无觉地搂着他的肩颈,显出些任君采撷的意味。
“好可怜。”
他半阖着眼眸,笑着叹息。
“状元郎还不知道怎么做这档子事吧。”
林牧迷蒙地环着他的脖子,唇齿间俱是那金玉酿的醇香气,熏得他晕晕沉沉,不知今夕何夕。
宋怀照并不在意他的反应,吹熄烛火,抬手拢上了帷帐。
—
芙蓉帐暖,烛火轻曳。
黄梨木床吱嘎作响了一阵。
俯在身上的人语带笑意,似安抚,似哄骗,过了片刻,又压低成了另一道柔媚的女子声线。
“王室子嗣不丰,本宫以后,还未有皇嗣降生……”
“状元郎不若努努力,叫本宫怀上皇长孙……也是大功一件,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