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1-07-22 来源:知乎 分类:现代 作者:游木乔 主角:常言阳 栾煜
他这样,多少整得我面子上过不去。
大头拿起茶杯,抿了两口又放下,“我曾经以为你是个装成无名小卒的武林高手,没想到,你确实挺一般的。”
“...”
所以说逆袭剧本害人,连年近百半的中年男子都深受其毒害。
“按照去年分数线来看,这个成绩马马虎虎能上个普二本吧。”
其实我本人已经很知足了,但大头颇为遗憾的神情还是让我有些许动容。
特地下楼瞧了眼红榜,之前被我吐槽为“一中最不具人性的证明”,没想到兜兜转转后竟也拾起了曾经嗤之以鼻的东西。
“阳哥。”张明杰拿着试卷,像是刚从办公室问完问题回来。
啊...这称呼什么时候能消失。
他站在我身侧,欢喜地盯着理科榜排在第三的名字,“老大好厉害。”
栾煜成绩一直稳定且拔尖。
大头说他冲一冲,若是运气好能拿个状元回来的话不是空穴来风。
不过...这家伙是怎么回事?
我斜睨瞧他,我可记得是他把我要出国的事透露给栾煜的,我也记得自己可从未表示不会追究此事。
他这般自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做法,和某个讨厌的人极其相似。
“阳哥,你不必谢我。”张明杰有些害羞地低头。
我一时发愣,“哈?”
他往左右看看,确认四周无人后再小声地说,“老大都和我说了,那时你俩闹矛盾,幸好我兜不住事,一见着老大就一咕噜全说了。”
“还好老大发现及时,赶在阳哥你离开前和好。老大说那之后阳哥你一直想谢我来着,但真的没关系的,我,我也只是举手之劳。你们能像现在这么好,我就很开心了!”
对着他明亮有神的大眼睛,我将“还谢你?我不揍你成猪头就算仁慈”的话咽下喉。
明白了,他只是傻的单纯。
“嘛,都过去了。”我淡漠地移开视线,,“你倒是比之前胆子大了些。”
以前他说两句话,一半都是在结巴,声音还越说越小,到最后几近没有。现在自然顺畅了许多。
张明杰笑着说,“因为是阳哥你呀。老大说了,阳哥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人。”
这孩子,若是栾煜说明天有外星人要攻打地球,他怕是都会信。
“我希望所有人都能看到你的好,或多或少都对你抱有善意。”
饶是草木皆兵,栾煜也近乎本能地想要我成为最后的得益者。
说心里不暖是不可能的,可这货太难对付,给点甜头就得寸进尺。
我忍着嘴角上扬的弧度,想着该找个怎样恰当的时机,不着痕迹地抛出橄榄枝。
那头,张明杰走开几米,又像做贼似的跑回来,冲我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阳哥,你和老大一定要幸福,我会一直站在你们这边的!”
呵,栾煜这个罪孽深重的人,到底和多少人抹黑了我的清白。
嘴角蓦然下垂。
算了吧,那人就该被晾着反省反省。
楼下一阵骚动,坐在窗边的同学已经按不住好奇偷偷看去。
英语老师拍着黑板,“干嘛呢干嘛呢,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这么不安分。”
可底下的躁动声越来越大,像是有规模地开始喊了起来。
“怎么回事?”老师已经压不住学生了。
大头从隔壁班过来,“组织的活动,好像是喊楼。”
“喊楼?那不是考前几天才做的事吗?而且我们学校什么时候有的这活动”
“校长给办的,还说考前几天激励能努力出什么成绩,就给提前了。”
英语老师无语,“我就说这个新来的校长不靠谱,净整些花里胡哨的事。”
我和栾煜仗着个子高,站在稍后方也能瞧见底下的阵仗。
不认识的学弟学妹们,一个接一个地上前拿起大喇叭。
大部分说的都是祝福相识的人考上如意的大学。也有胆子大的,见缝插针地表了个白。
我听着楼内此起彼伏的起哄声,“好吵。”
“不喜欢?”栾煜又趁乱拉起我的手。
还是不太想理他。
“看样子也不讨厌。”
...我就一动不动地站着,他怎么看出来的。
栾煜望向底下的神情突然柔和,捏了捏我的手心,“你等我一会儿。”
“喂。”
我还没来得及叫,他就一溜烟地冲了出去。
没过多久,占着前排的男生齐刷刷扭头看我,“阳子,栾煜怎么下去了?”
啥?我心中警铃一响,这家伙不会要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借着同学避让,我顺利挤到最前面,看着底下那个朱唇皓齿的人,心一慌。
我一直觉得自己如何都无所谓,反正世界于我无关紧要,我于世界也如此。
可偏偏其中出了个岔子。
我碰上了一个难缠又黏人的人。
他用尽全部待我好,却也机关算尽,连我的喜欢,同情和心软都利用在他下好的每一个套中。
我时常清醒地想着他不值得我喜欢,我斗不过他。
可也总是糊涂地被他牵着鼻子走。
但不管怎样,那是我和他的事。
我可以接受别人的瞧不起,但我不想让栾煜受人鄙夷。
“常言阳。”透着劣质的喇叭,也依旧是温如玉的声音。
我死死地盯着他,心脏像个快炸裂的大鼓,内心祈求栾煜此刻能动点脑子,别为了哄我开心说出什么爆炸新闻。
只见他轻笑一声,缓缓举起右手,银色的戒指闪着光,徐风阵阵撩动着他的刘海和校服衣角。
我松了口气,然后也忍俊不禁。
“哈哈哈哈,阳子,栾煜跑下去就为了给你竖个中指啊。”
“等会儿你揍他我可不拦你。”
“阳子你快看,栾煜他骂你。”
狗屁,你们懂什么。
他在说他喜欢我。
这个组合出乎了我的想象。
我本想借难得的小假在网吧泡一下午,却被大头激起了逆反心理,拉上栾煜去最近的图书馆继续和头疼的数理化死磕。
脚步太慢,被一早在校门口等着的张明杰小尾巴黏上,甩不掉。
绕了几层,只在咖啡店前的四人桌瞅见三个空位。
而坐在一角之人,正是一脸惶恐地想要缩小自己庞大身躯的圆柱体。
“我们可以坐这吗?”栾煜率先友好地开口。
和他笑眯眯的亲和力比,圆柱体的脸灰白。
“嗯,随意。”他的声音在发抖。
我再次好奇,栾煜到底对圆柱体做了什么。
安然坐下,互不打扰地开始了学习。
“取值范围,取值范围。”我瞪着最后一小题已经快十分钟,依旧无从下笔。
转个身伸懒腰,右手边的栾煜早早完成,在本子上涂涂画画。
瞟一眼。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密密麻麻成片的小人好像是我吧。
栾煜注意到我僵硬的五官,笑不露齿。他伸出食指轻点在小人抿成一条线的嘴巴,然后又放在自己的嘴唇。
有什么东西在我脑中蹦的一声炸开了。
牛逼,真牛逼,这家伙腻歪起来真恶心。
我觉得此刻自戳双眼也挽回不了我在方才一瞬间丢失的贞洁。
不顾栾煜压低的咯咯笑声,我用手挡着脸直视前方。
与我面对面相坐的圆柱体一瞧我看过去了,立刻笨拙地用手臂挡住自己的试卷,一脸警惕地防止我偷窥。
“...”不过是自我练习的真题卷,而且练的都不是同一张卷子。
我要看什么,你告诉我,我能看什么。
再观斜对角的张明杰。
想咳嗽,但因在图书馆而努力憋着怕影响他人。整张脸都通红,捂着眼鼻看着快要晕厥。
正当我嘀咕要不要让他出去咳个痛快再回来时,张明杰飞眼朝栾煜望去,然后眼里燃起不屈的烈火。
没到五秒,他竟就渐渐恢复平静。
“...”难道这就是信仰的力量?
我低头看着做不下的数学卷,又抬起下巴盯着栾煜。
要不我也拜拜他?祈愿智商开到280。
栾煜听见我的轻叹,倾身过来,“怎么了,学累了?”
我扫眼而过面前三人,懒懒地摇头,“我太正常了。”
为妄想融入你们的磁场世界而感到羞耻。
和其他两人无言告别后,栾煜便牵起了我的手。
“会被认识的人看见。”我晃着,也没强行收回。
栾煜张开五指,“那我替你挡着脸。”
我一把拍掉,“瞧不见路了。”
“那你贴着我走,这样就瞧不见脸了。”栾煜将我的头靠在他的胸膛。
我和他差不多高,要弯着腰屈着身,还要倒着盲走才能完成这高难度动作。
“有毛病,更引人注意了好吗。”我笑出声,推开他。
栾煜也同我笑,然后像是才想起来,从书包里掏出个鸭舌帽。
“这个可以。”他给我理了理头发,然后为我带上。
我任他拉着向前走,走到人流多处,将帽子扣在他头上。
他停步,疑惑地看向我。
“保护好自己。”
栾煜的眉头更紧,我猜到他要问什么,先快一步地拍压下帽檐,遮住他的视线。
“我这么强,还用你操心。”
不给他反驳的机会,五指紧扣,飞跑过绿灯的斑马线。
我拉着他用尽全力地跑,我怕被过路人瞧出我跃于脸上的心思,我想让风吹走那份别扭的矫情。
来去不过那句:我已于反复挣扎后在平庸中躺平,无足轻重,不管是再添上好的坏的任何一笔,也就那样了。
可栾煜不行。
他那么喜欢我。
他那么珍重我。
除了不及他千分之一的相待,我回馈不了他什么。
思来想去,就护他鹏程万里,不受诟病吧。
我洗漱完,栾煜还坐在床头发呆。
面色阴沉,在瞥见我的瞬间又自然地笑开。
“怎么?”我走过去。
他双手环住我的腰,将脸埋起来,有瞬间我感觉他在发抖。
“你还好吧?”我不知所措,慌张地拍打他的肩膀。
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我的语气也沉了下来。
“栾煜,你该不会又犯老毛病了吧?”
我能想到的,便是他又忍不住想要自残。可我将自己近日的言行都过了遍,应该没有会刺激到他的吧。
耳熟的笑声响起,“你好香。”
“...”
我臭冷着脸,将拱在腰间的货扛抱起,甩饼似的甩到沙发。
“我这么香,你不配和我睡一起。”
言毕,火速关门反锁。
栾煜在外边笑边锤门,“玩笑话,你别当真啊。”
“常言阳,你就忍心我这么在沙发睡一晚,我会感冒的。”
我背靠着门,“书房柜子有床单。”
“床单顶什么用。我要睡床,我要被子,我要暖和。”
我呵笑,“暖和有什么用,也没见你孵出个脑子。你就应该冻一场,清醒清醒。”
“别呀,阳阳。”
“阳阳,你不是那样的人。”
“我错了,真错了。”
他这么一闹,我也不担心他老毛病发作了。
把耳机一戴,外面说什么再也听不见。
“清净。”
第二天醒来快十点,栾煜已经不见了。
我喊了两声没人应,也没留个字条,给他打电话也没人接。
稍许不安,匆忙咽下他做好的早餐,念着顺道的心理,绕了个远路去他家瞧,也不像是有人在的样子。
说起来,认识栾煜这么久,我只见过一次他的父母,除了那次意外偷听,也没见过其他亲戚。
明明过年那段时间,我就和他待在一起,之后也总是过来住宿。
“可能太孤独了。”
“心里难受,想通过疼痛感觉活着的力量。”
我晃了晃脑袋,将他那日淡然到像不是在说自己的神情甩到八百英里外。
蹬着自行车往学校方向。
我以为怎么着到了十二点小假结束,他也应该要回来了。
可我失策了。
大头说栾煜请了一周的假,病假。
该不会真冻坏了吧。
栾煜虽然体能和书呆子形象不符,但也不是铁打的人。四月底的夜晚降温依旧凉。
可不应该啊。这家伙平日里恨不得分出一百个分身时时刻刻地黏着我。
他又怎会一声不吭地就这么离开我家,而且至今一条消息一个电话都不回。
“一周病假,他疯了吗?现在谁不是争分夺秒挤破脑袋也要挤进重点线,他倒好。”
大头骂骂咧咧地看了我眼,“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我敬你更年期。”
赶在他骂的上一秒,抢着出门。
我偷藏了手机,将旧的一个交了上去。
整个下午及晚自习都会不自觉地摸两把,看有没有未读消息。
“你这么心不在焉,连二本都难。”接水时,圆柱体等在那,像是特地来告诫我的。
我将水杯对准接口,“嗯,都行。”
他怒瞪了我两秒,这还是他被栾煜恐吓之后第一次见他对我这么生气。
“我很讨厌你俩。一个伪君子,一个暴徒。”
我发出一声哼。我觉得他真应该好好学习语文,像我这么遵纪守法的社会主义好公民竟然也能被扭曲成暴徒。
他顿了顿,“我也很嫉妒你们。栾煜只把五分心思放在学习上,可每次考出来的成绩都比我好。我把半条命读进去,他却好像什么也不需要付出。”
“而你常言阳,刚来这个班时,你比我还讨人嫌,不是臭着张脸就是和人呛声。可半个学期都不到,你就混成了班里的中心人物,可我还是过街老鼠。”
灯很亮,他的表情我看得一清二楚。
“你想说什么?”
走过的人往我们这瞧了瞧,我迈开腿,挡在圆柱体面前,我不想造成他故意找我碴的误会。
可他太宽了,我挡不住他,还显得自己滑稽。
圆柱体捏紧手中的玻璃瓶,丧气地摇头,“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说什么。他在最后阶段还请长假,而你迷迷糊糊还下不了决心,我只是觉得你俩很蠢而已。”
我比他高,离得近了,没有恶意的俯视也会像是不屑。
“确实。”
三天过去。
栾煜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每天晚自习结束,我都要绕一圈再回家。
可栾煜家里始终没人。
打了五个电话,发了几条消息后我就没再继续,年轻人特有的自尊心吧,或者说是我特有的别扭。
至少,我不想让他觉得,我一直有在想他。
今晚也是,他家前的路灯都被我瞧坏了,也没见着个人影。
我骑着自行车正要离开,突然房子门开了,走出一个人。
刚正不阿的脸,魁梧身材,一套洗浅了的运动服。
一看就能隐约猜到,他也许是个体育老师。
他率先抓住想跑的我,“你是谁?鬼鬼祟祟往屋里看什么?”
我讨厌别人揪我衣服,一下子脾气也上来了,“关你屁事。”
我天生力气大,趁他不备,压着他手腕,反手擒获他。
“嘿,练过啊你。”
他也巧妙地就化解了自己的窘境,像是才看清我的校服,“你是小煜的同学?”
小煜?栾煜?
“我是。你是?”
“栾煜的表哥,我管他爸叫舅舅。”
啊...那天被迫偷听的对话的另一人。
我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栾煜不在家吗?”
“不在啊,他不是说学习压力太大要出去旅游一周吗?他没和你们说吗?”
心一沉。
我面上不改神色,“我是隔壁班的,之前借了他的书还没还,临时想到就来和他说声过些日子再还。”
我的谎话不算高明,但他显然不是精于算计之人,也信了。
凌晨,我躺着却无法入睡。
大脑清晰地传递出一个信息:栾煜有事。
而且这个事,他瞒着没有告诉任何人。
难道是他控制不住自己,躲起来做了什么蠢事?
他身上或长或浅的密麻伤痕,还有被扣烂的拇指不断浮现在眼前,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起身倒了杯冰水,一口喝下后稍稍恢复平静。
我告诉自己要冷静,别没有依据地胡思乱想。
他答应过我,安安稳稳度过高中,不再乱来,冲动来了拼了狠劲也要把那自虐的想法给踹回去。
几个深呼吸后,我攥了攥拳头,气力又恢复充沛。
回房睡觉,我站在床边,电光一闪而过。
猛地打开床头的暗柜,翻找出已经尘封不知多久的老相机。
盖子...是开着的。
他看过了。
栾煜看过了。
他是看过后才在那天露出那般阴沉的脸。
我只觉得浑身像有万只蚂蚁在爬,心脏像是最后狂欢般地震动。
我试图拨打电话,可手不知为何在颤抖。
“喂?”多声之后终于拨通了,那头惯有的暴脾气,“三更半夜不睡觉你要死吗?有屁快放,老子忙着呢。”
我已经不在乎那头的女声还是不是之前听过的那个。
我在他说完后就给挂了,我确认他还活着就好。
那说明栾煜还没做傻事。
当身体和空气一致冷时,我才完全冷静下来。
将相机打开,视频中曾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画面播放着。
那时我初中时,老爸打我的视频。
断了三根肋骨,掉了两颗牙,半个血人地被抬进医院,那是我被打得最惨的一次,也是唯一完全没有还手的一次。
因为曾经我想用这个视频,把他送进监狱。
三个区,二十二个街道,时针从十二走回十二。
我望着前方已经记不清个数的红灯,恍惚下一时有些恶心反胃。
几个夜晚都睡不着。迷糊躺下,再睁眼也只过了两三个钟头,然后就再也睡不回去。
方才在早餐店吃着吃着就打起瞌睡,被胃痛疼醒,硬咽下的豆浆油条也全吐在垃圾桶。倒是对不起店家和我周围的客人。
手机振动第二轮时我才接起来。
静谧了一会儿,“常言阳,你不用请假了,你干脆别高考了。”
大头不同以往的冷静,我想是他对我已经失望透顶。
“我生病了,请病假。”
早高峰的堵车总伴着刺耳的喇叭声,声音之响足以传到电话那头。
大头哼了声,“生病?我看你是脑子有病!”
说完便掐断了电话。
我轻叹声,随着车流人流涌向街的另一面。
大头是个好老师,凶是凶了点,但对学生负责。他是过来人,深知高考对于一个普通人而言,哪怕在条条大道通罗马的现在,也始终至关重要。
正是因为此,所以我才要把栾煜带回来。
我不想他犯下比我还愚蠢的错误,也不可能在知道源头是我的前提下独自安心。
是啊,安不下心。
所以即使我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很糟糕,也妄图靠这愚笨的奔波,几乎可以说没有希望的大海捞针,来寻求人群中找到栾煜的那一点点可能。
啊,也许被大头说中了,我可能脑子真的病了。
越发的矫情。
十四层的办公楼我是第一次来。
这里的空气和老爸抽的烟一样,看起来高级,其实臭味都渗在骨子里。
我将栾煜的照片往他那推,“见过吗?”
“你特地跑到这来就为了质问我这破事。”
男人的脸上特地带了点妆,我猜一定是他最近需要奉承的对象好这口,他向来讨厌往脸上抹东西。
我又问,“见过吗?”
他轻瞥了眼,嗤笑,“倒是我喜欢的类型。”
我踹了他的办公桌,“见过吗?”
男人锐利的目光射过来,“怎么?你俩搞过了?”
我默不作声,他以为我默认了,然后猛地站起,双拳砸在桌面发出巨响,探身恶狠狠地瞪着我,“你娘的要是敢搞男人,我废了你。”
看样子他是还没见过了。
我笑出声,“我娘是不敢,我爹敢啊。”
他有瞬间的打愣,像是在向我解释,又像是在为自己辩解。
“我只喜欢女人。”
“是啊,你还喜欢同时喜欢很多女人。”
我太了解他了,对他的脾气一踩一个准。
他气得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扫下,指着我的鼻子骂,“我真特码的这两年打你打少了,让你忘了我是你老子。”
挥过来拳我根本没想过躲,倒是他在我挨下之后又气得踹翻了椅子。
这么大的动静,再隔音的墙也隔不住。
秘书敲门进来询问时,他早已切换好了完美人设。
我顺着秘书开的门想走,男人叫下我。
“既然来了,晚上和我一起陪李总吃顿饭,你小时候也见过。”
李总?啊,家里有个和我同岁姑娘的大顾客。只是人姑娘在他面前提过我,他便巴巴地把我带去,像是献祭一般,我如同被他献上的祭品。
我突然觉得自己确实挺可笑的。
“老爸,你到底明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狠你。”
不等他作答,我就在秘书好奇的窥探目光下毅然离开。
我想他也不会回答,因为他根本不明白。
而这点,我早就明白。
刚下楼没骑出多远,我便紧急停车。
胃痛得厉害,像是有把刀不停地在搅动。
在最近的面馆要了碗刀削面。食之无味,我又往里加了两大勺辣椒。
味道好了,胃更疼了。
我一手捂着胃,一手不要命地往嘴里塞面,被辣椒呛到,咳嗽得泪眼模糊。
依稀能瞧见有个人在我面对坐下,为我递来水。
喝下一杯没用,还是呛,那人便起身为我拍背,温热的手抵在我发疼的胃部,熟悉的声音依旧好听。
“你不该来找他。”
我气得快吐血,若不是为了你,我八辈子都不会踏入那个地方。
栾煜的手臂被我捏得发红,我也不收手,我怕又一个不留神就被他给跑了。
“我好想你。”他眼里的东西太满,可抱我的力度正好。
我一直觉得栾煜很擅长对付我。
就譬如此刻,他一句好想,正中我的下怀。憋了几天几夜的惶恐、无力和埋怨,就如同被他捂着的地方一样,渐渐安静。
所以啊,我才讨厌他,比已经发现的喜欢还要厚重几倍地讨厌他。
“栾煜,你个狗屎。”
“嗯。”
原来这几日他住的都是街暗处的三无旅馆。
阴暗,老旧,狭窄,发臭。
八平米的房子,包括淋浴和马桶,加了张小方桌后只剩一小道空。
烧水壶的底座破了,墙壁被扣得坑坑洼洼,只有床头上方的玻璃窗还留点人味。
“为了躲我,你费心了。”
我盘腿坐在床上,把被子踢到另一边,那被子潮湿味重,无法想象栾煜是怎么盖着它睡的。
栾煜也脱鞋上了床,坐在我后方,将头低靠在我的背上,一声不响,好像一个认错的孩子。
我的视线从透着光的窗户移到两边的墙壁,上面贴着许多照片和画。
照片是各种角度各种场合下的老爸,画上的主角也是他,不同的是,画上的他样子都很惨,可以说不堪入目。
我深吸口气,又轻缓呼出,“栾煜,你知道吧,现在是法治社会。”
“嗯。”他闷声。
“你答应过我的,还记得不?”
安安稳稳度过高中,怎么就这么难。
“记得。”栾煜从背后抱着我的腰,“从你家看到录像后,我就无时无刻不在想,要用什么法子折磨那个人,才能让他对你受过的疼感同身受。”
“好几次他就在几步开外,我差点就忍不住把他推向车流。可是不够。光是单纯地被轮子碾过还不够,我想让他体会生不如死。”
我知道栾煜偏激,可那仅限于我自己,第一次从他嘴里听闻他于其他人的想法,我更清晰地感受到,那份偏激是近乎残忍的可怕。
栾煜微抬头,脸贴在我的后颈,“但真当我想要下手时,我不敢了。我只会在脑海中不断模拟,然后蜷缩在这个阴冷的屋子里,自我厌弃。”
“我答应你要过安稳的日子。”
“我知道你一直想要我功成名就。”
“我不怕进去,可我怕等我再出来时你会逃到一个我再也找不到地方。”
不合时宜的,我笑了下,“凭你搜集情报的能力,应该没有你找不到的地方。”
像是被我逗笑了,栾煜也轻笑,很快又低沉下声,“有的。只要你真的想逃,我并非无所不能。我能留在你身边,都是因为你还可怜着我。”
一股怨气像是没头苍蝇打在心头,我心道:原来你心里都门儿清,靠装乖卖惨博了我多少让步。
“所以你这些天光脑补加偷拍,其余什么都没干?”我不信,栾煜不是会心软的人。
果然,他加紧了对我的拥抱,声如泉水般润泽,“我不能做违法的事,可不代表他不会。”
这些年老爸搭上了不少有权有势的人,往上爬得越高,人越容易飘。
可他也不是疏忽大意的人,栾煜能扒出他这么多证据,也是不容易。
“你这水平,不上交给国家可惜了。”
我看了几眼就看不下去了,我之前就有感觉老爸可能走偏了路,但没想到有天会这么赤裸裸地展开放在我面前。
“可以吗?”栾煜询问我。
他这是在示意,如果我不点头,他就停手。
窗外透进来的路灯光,很暗,连同我那不知所云的心情也昏暗着。
“为国家抓获不法分子,是我们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没什么可不可以的。”
栾煜没说话,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抚摸按压着我的手心。
那年,我想把老爸送进监狱,特地提前放好了摄像机。
我想摆脱他,我想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而不是每一步都按着他的要求走,按着我厌恶的方向长大。
还抱着可笑的幼稚,我想着他得知我手上有他的把柄,他就会少打我些,或许在里面待几年他会变得懦弱,然后可能会像其他普通父亲一样,试着拥抱我。
可在病房醒来时,我望着他沉睡中还握着我的手的模样,突然的,就那么简单的,心软了。
我放弃了一个绝佳的机会,之后也没再想过要拾起。
正如他常挂在嘴边的,他永远是我的老子,他生了我,他养了我,虽然养得不好。可生养之恩,我还没来得及报。
我终究是个外强中干的人,我固执地,自知是歪理地,秉持着不能恩将仇报的观点,将他把我锁在柜子里,或醉酒后用烟灰缸砸我头,又或按我头在水里不能呼吸等小事,都埋在一个无人知道的角落。
可他不会改。
他就是个自私的流氓。
我也在逐渐长大后发觉,他是不可能因为蹲过牢而变得懦弱的,有些人天生带刺,而真正软弱的人其实是我。
也许我不能战胜自己固执的歪理,可这次他的犯错无关我。
我想试一试。
“栾煜,你别喜欢我了。我不是好人。”
“常言阳永远是这世界上,我最喜欢的,最好的人。”
半夜,我与栾煜躺着没睡,他又同八爪鱼似的缠着我。
“你怎么这么黏人?”我挣脱两下,没几秒他又会缠上来,索性放弃,躺平任他揩油。
“你身上暖和。”
“...”我摸着他比我热不少的体温,“你扯谎好歹扯个合乎情理的好不?”
“那,你香。”他蹭在脖颈的头发让我直痒痒。
一个大老爷们总被说香,说实话,挺起鸡皮疙瘩的。我哆嗦两下,连忙打住,“你闭嘴吧。”
我们这屋安静了,可隔壁那屋热闹了。
大晚上的不睡觉,像我俩这连被子都不盖的纯躺着聊天的确实稀少。
开始还能忍受,装听不见,可渐渐的,再装听不见就太欲盖弥彰了。
我用力地锤了下墙,“哥们儿,能轻点不?”
那边刹那间安静了,还传来歉意,“抱歉抱歉。”
“这什么墙,形同虚设,竟然还能对话也是离谱。”我烦躁地抓了两把头发。
没过多久,又传来了声音。
听得出对方已经很克制了,可情到深处,难免控制不住。
“换个地吧。”这屋子潮湿阴冷我本就受不了,起初只是想体验下栾煜是怎么忍下来的。但这么闹,别说是睡觉了,怕是要出事。
我坐起身,下床换鞋,却见栾煜没动静。
抬眼,他眼睛亮亮地看着我,嘴唇和耳朵都红红的。
完了。
我提着鞋的手一僵,只道自己是乌鸦嘴,说要出事当真就要出事了。
“栾煜?”我试探地开口。
他垂下头,放在两侧的手颤巍地发抖,像是极力忍耐着什么。
许久,我僵着的姿势都酸了,他才开口,“我去冲个水,你先坐会儿。”
言罢,立刻溜了进去。
水声哗哗,我挠头尴尬地先出了去,靠着门,鼓鼓作响的心脏才安分些。
我是喜欢栾煜,可那点喜欢不足以让我接受和他更进一步的关系。
若是刚刚栾煜不是这般退让,而是选择另一种做法,我可能会压抑不住地将他往狠了揍。
可谁叫他是栾煜,他比任何人都了解我。
“啊——”我抱头蹲下,只觉得心又乱了起来。
当晚还是没能睡成。
我和栾煜一时兴起,跑去了城西看火车。
在杂草丛生的小山坡,我俩也不嫌脏地就地坐下。
铁轨与列车接触发出的喀嚓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这有什么好看的?”栾煜打着哈欠,问我。
不好看你跟来干嘛。
我不理他这多嘴一问,指着火车,“知道它开去哪吗?”
“A市?还是省外的?”
我呵笑,“错。是开往未来。”
栾煜看我,好看的眼睛笑如弯月,“阳阳,几天不见,你越发矫情了。”
“是吧。大头也说我脑子有病。”
我俩回来后依次被大头批了。
骂得我和栾煜都心想着:还不如在外面多野几天。
“抓住最后的时间。”该说的都说尽了,大头扬起的手又放下,“别辜负自己。”
我看着大头依旧板着脸佯装生气的表情,同栾煜一起朝他点了个头,“嗯。”
本以为之前的高三已经很苦了,可再回到班级,我才觉得自己还是太天真。
一中像是要榨干我们身上最后一点血,除了学习和睡觉,脑子里其他东西统统都被强制扔出了暂时的生活。
栾煜也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刻苦,因为我说想看他金榜题名。
我们不说考后的学校选择,也不说之后要如何处理我与他这段暧昧又扭曲的关系。
那段周围人全都一股脑地投身进同一件事情的环境下,我们的目光都只集中在同一个目标——高考。
有人题做着做着,会突然撕烂试卷,然后趴在桌子上爆哭。
有人扛不住心理压力,进入半放弃的状态。
也有人会停下笔,骂两句,消沉一会,然后继续精力充沛地开始算题。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的这段时光都这样,反正当正式的那几天到来时,一中终于在紧张的氛围中偷偷松了口气。
我揽过栾煜的肩膀,“终于来了,真累。”
“我应该再也不会这么废寝忘食地学习了。”栾煜按着鼻梁,浅笑着摇头。
“确实疯狂。”
一中就是考点。
每到考前,大头总要反复叮嘱几句,来去都是那么几句。
“老师你说的我们都会背了。”
大头瞪眼,“会背顶什么用,你要记在心里!”
第二场数学,我和圆柱体同个考场。
他拿着复习册飞速翻阅,我摸着鼻子走过去,在他诧异又警惕的目光下,用拳头轻撞了下他的肩膀。
“考试顺利,真心的。”
他的眼镜反光,像是瞧了我眼后立马又低头翻看册子。
我自觉没趣,转身要走,他才出声。
“你也顺利,也,也是真心的。”
我咧嘴笑,“嗯。”
我瞥了眼他的准考证,照片旁边印着两个字:范艺。
这名字太文艺,实在不适合他,不过我也记下了。
考完最后一门后,并没有想象中的激动。
大头让我们打扫完教室再回去。我将所有的书和试卷都留给了来收的阿姨,两手空空,只带了一张准考证。
走出校门,我还有种明天还回来上课的错觉。
栾煜手搭在我肩,“想哭的话我们去找个没人的地方。”
我抖肩甩开他的手,“谁想哭了。”
“我不笑话你。”他笑眯眯的样子保准会笑话我。
“你心里没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恍惚吗?”
栾煜想了想,很果断地摇头,“我对情感反应迟钝,这种离别的伤感体会不到。”
我狐疑地瞅他,“看着不像。”
“因为我把所有细腻全都给了你,就不舍得再分给其他分毫。”
得,还迟钝呢,我这多正经的一问题他都能给拉出这么腻歪的话,我信你个鬼。
开门进屋,看见老妈的瞬间,我只觉得自己出现幻觉了。
她已经不来这个城市很多年了,更不要说让她踏入这个名义上还属于老爸的房子。
“你怎么来了?”我从冰箱里拿出果汁给她倒上。
老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说吧,毕竟跑来一趟。”能让她费心力,挪出时间回来,那必定是大事。
“是你爸和我联系的。”
我太久没见过她,也分不清她以前紧张时是不是也这么明显。
“你爸说,你和一男生在一起了,是刚刚送你到楼下的那个男生吗?”她说话的声音小了下去,好像似乎这样,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我不禁咂嘴,这死老头,没能顺利把他送进去,转头就给我找麻烦。
和他这只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老狐狸比,我和栾煜毕竟太嫩,我们以为有用的证据,他也就是费费心力去化解。
“没在一起。”
老妈还没还得及喜上眉梢,我转而便说,“现在没在一起,以后,我也不知道。”
她头一扬,“什么意思?”
其实我和老妈单独相处的时间不多,要和她讨论起自己的感情话题,还是在她看来不符合主流认识的感情话题,难。
我忍不住叹气,“我有点喜欢他。”
“你中途选择放弃出国,也是因为他?”
虽然不是她想的那样,但确实是因为栾煜,“嗯。”
她的反应比我想象中的大,被子碎裂的声音也比不过她的尖叫声。
“你怎么会喜欢一个男生!你是男的啊!你知不知道别人知道后会拿什么眼光看你!你怎么会是这种变态!”
她自言自语地冲进我的房间,将柜子里的衣服都拿了出来,“不能让你和你爸待一起,都是他把你带坏的,你要跟我走。”
我倚着门,静静地看着她。
直到她稍微冷静下来点,才开口,“妈,当初我被老爸打进医院的事,你知道吗?”
她收拾行李的手一顿。
“自从你俩离婚后,这么些年他一直有在家暴我,你知道吗?”
还用再问吗?她总是藏不好自己的表情,哪怕我想自欺欺人都不行。
“你都知道,可你却没有一次想把我要回去。”
她那些年打拼不容易,带着我无非是带着一个累赘,我理解。所以我装作不知道,装作毫无芥蒂,以此来维护这份岌岌可危的亲情。
可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不怨吗?当然怨啊。我对她的怨和对老爸的恨没有孰轻孰重。
“既然如此,能不能像以前一样别管我了。”
我不喜欢她哭,这样好像是我错了。
可我也不能放着她不管,只好抱着她安慰,听她啜泣埋怨都是自己的错。
“妈,我可能真的会和他在一起。”
因为我真的有点喜欢他,也因为那家伙早就擅自做主把自己锁在了我身边。
我和栾煜说了我要复读的消息后,他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沉静得可怕。
其实这不是临时起意,早在当初放弃出国读书时,我便有了想法。
栾煜的成绩稳定发挥,一定可以上到很好的大学。
而我,高三文转理,拉下太多基础,再加上本身和理科不对头,哪怕最后拼一把,也是回天乏术。
我不可能和栾煜考上同一所大学。
而对栾煜来说,他希望是同个班,同个学院,再不济也要在同个大学。可他不会给我试压,他只会自己放弃更好的选项。
但那是我最不想,也最不希望看到的。
“你果然还是想逃。”栾煜捂着眼睛,笑得凄惨,“我太可笑了,我竟以为你有点喜欢我了。”
“你还是讨厌我,想推开我。你明明已经把我锁起来了,为什么要出尔反尔,我早就说了,我的愿望很小,只要你让我留在你身边。可为什么这么卑微的祈求,你都不愿可怜可怜我。”
“啊,一定是我还不够惹你心疼。”栾煜不知从哪掏出一把小刀,“刻上你的名字吧,用这个,刻在我手臂上,这样你会可怜我吗?你会允许我留在你身边吗?会的吧,你一向心软得很。这么久来,我都是靠着你的心软接近的你。”
说着,他便要下刀,我眼疾手快地夺下。
将刀扔得远远的,我郁闷地给了他一拳,“清醒点没!”
他侧着头,眼泪无声地流,安静得哭着,不发出任何声音。
“我说,你能不能让人把话说完。”
我揪着他的衣领,甜腻的话到了喉咙又被我咽下,“我什么时候说要,嗯,我是说要复读,可考得也是和你一个大学。”
栾煜像是回了神,眼睛亮了一下,又很快熄灭,“不可能的,你只会想着把我骗上大学,然后偷溜着跑出国。”
“那是你。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话不算话过了。”一想到这我就来气,明明最不守信用的人是他才对。
怕又刺激到他,我语气稍稍柔和了些,“我复读一年,转回文科,然后再考上你的大学,我发誓,我不会骗你。”
栾煜的情绪像是稳定了,“可以不用这么麻烦,我现在就可以和你上同一个学校。”
我气笑了,“我不想啊。我之前犯了蠢,还好醒悟,你又何必跟着我往里跳。”
我揉着他的后颈,额头相抵,“栾煜,既然我们可以有更好的选择,我们为什么不选?还记得之前带你去看的火车吗?我说它开往的未来,是两个人的未来。我的意思,你到底懂不懂啊?”
噗嗤一笑。栾煜扬着小尖牙,终于露出狐狸尾巴,“我懂,你是在间接承认自己喜欢我了。”
“?”
栾煜抱紧我,又用那股蛮力,使人呼吸不畅,“不这样,你就不会承认。”
啊,明白了。
这家伙耍我。
“栾煜。”
他歪头笑,“嗯?”
“你过来,让我揍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