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修真界当阿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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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楚江觉得这天更蓝了,水更绿了,花也更红了。

现在每天的生活依旧很规律,随着江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他不得不感叹,从他初中起,就没过过这么健康的生活了。

醒着的时候看一只乌龟的野外生存直播,并和主播实时互动。

虽然主要是他负责输出,江澜偶尔高冷地给个回应。

如今,对方抓鱼用的时间越来越短了,主要是他预测的越来越准,并且彼此的合作也越来越默契。

楚江的心思又活络起来了。

是不是能找个道士把他从江澜的身体里揪出去,然后再见见家人。

也不知道从这里游到江省要多久。

他要怎么劝江澜离开自己的家呢。

他现在和江澜待的地方在悬崖下,不远处是望不见尽头的江水。

这里的生灵少的可怜,虽然虫子特别多,但是稍微大点的哺乳动物一只也没有。

悬崖上可能是一对鹰筑的巢,每天能看到两个大家伙飞来飞去,不知道是不是在觅食。

要是他是一只鹰就好了,楚江不免有些艳羡。

他要是有一双翅膀能飞回家看看多好。

他的尸体应该早就火化了,不出意外的话,碑都立好了。

不知道家人是不是还在为他伤心。他十分庆幸父母还有一个小儿子,有着自己喜欢的工作。虽然免不了悲伤,但是还有亲朋好友支撑着他们走下去。

真的想再见一面,他走的太突然,实在是放不下。

月亮高高悬起。

江澜已经睡了,楚江别无他事,就愣愣地盯着月亮。

这一轮明月,总是被寄托许多哀思,如今不知又增了几多痴人。

阴风突起。

楚江感到寒颤。

不对啊。

他有些疑惑,再看了看天。

以他的经验来看,应该是个晴夜才对。

怎么感觉要发生点什么。

楚江犹豫着要不要喊江澜起来和他一起看看情况,以防万一。

他心中平添忧虑。

是要下雨吗。

一道天火流光坠落,崖谷中亮如白昼。

他感到气流变得紊乱,热度仿佛迎面袭来。

这段时日,他渐渐能够感知外界,不知道是不是共享了江澜的神经感觉系统。

“醒醒!快醒醒!别睡了,江澜!”

又是一阵气浪袭来,迷迷糊糊的江澜直接被掀了个身。

这下是彻底醒了。

探头看了一眼不对劲的环境,江澜迅速躲到一块山坳中,然后缩起四肢,安安分分地装死。

楚江内心复杂。

怎么说呢,没想到乌龟能爬这么快。

动物趋利避害的天性真是了不起。

完全不会想着来都来了凑个热闹。

总感觉安全性多了一点呢。

不过楚江是真的好奇。

是流星吗?

总不能是外星飞船。

难不成是什么导弹?

啥都做不了的楚江只能没事乱想。

“喂,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楚江漫不经心地问了下江澜,也没想着对方知道些什么。

“应该是人来了。”

江澜依旧缩在自己的小壳里面。

楚江精神一振。

“人?”

“嗯。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过来。”

那些人总是能弄出很大的动静,恨不得掀开这一方水土。

“上次差点被煮熟了,小绿也曾经差点被他们杀死。”江澜抱怨道,言语中对这些人颇为不满。

这是扛了火箭炮的人吧。

楚江不解,听江澜的意思,来人是什么偷猎者吗?

“小绿是谁?”

“朋友。”

楚江沉默了下,还是问了,“他们要杀你的朋友?另一只乌龟?”

“蛇。小绿是蛇。”

“那你之前叫什么?”楚江有些好奇。

“小金。”

还是自己取得名字更好。

楚江望着火光,内心不安。

他仿佛等到了转机。

但目前的形势看来,也说不定是杀机。

“咱们要不要换个更稳妥的地方藏着?”

毕竟上次江澜差点连命都没了。

他们现在呆着的地方实在算不上足够安全。

江澜愣愣的,“哦,好。”

说着他沿着山岩爬行。

只见深密的草丛中,仿佛有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一缕风若有若无的袭来。

江澜拐进洞里面,去路尽是崎岖的岩石。

里面一片漆黑,楚江体会到了瞎是什么感受。

好像是在往下走,楚江不知道江澜是怎么辨的方向,只渐渐听得暗河流动的声音。

“我们要去哪里?”楚江的声音不由得放轻,像是害怕惊扰了这安静的黑。

“一个明亮的地方。”江澜简单的回答。

空气越来越潮湿,轰隆的水声在耳边回响,山谷中的喧嚣已经彻底听不到。

“还要多久?”

“到了。”

楚江注意到了一孔光明。

他们穿过极窄的缝隙,便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眼前是接天莲叶。

四周是安静的,安静到诡异的程度。

微风送来荷香。

却不见鱼点水面,也没有蜻蜓翻飞,鸟雀振翅,连一只飞虫也不曾有。

楚江先是沉醉在这夏日景象中,但很快意识到了不寻常的地方。

“这是哪里?”

“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这里是安全的?”

江澜想了想。

“这里的荷花不欢迎外来的人。”

“?”楚江一头雾水。

他看向池水中的荷花。

每一朵艳红的像是从天边点点火烧云。

它们低垂着头,含苞待放,像是在休眠,在等远方的来客。

江澜沿着岸边继续爬,来到了树荫下,避开灼灼的烈阳。

楚江别无他事,忍不住继续欣赏这无边荷花。

“在这你吃什么?”

楚江很快意识到问题,“不会只有我们两个会动的吧?”

江澜慢悠悠地:“还有荷花。”

“你吃荷花能饱腹不?”

楚江表示怀疑。

“没关系。我可以很长时间不吃东西。”

“这里面除了荷花还有别的吗?”楚江试着在有限的视野中东张西望。

“一座宫殿。”

楚江来了兴趣,“在哪?”

“在荷花下面。”

“我们去看看?”他提议。

“不去。”江澜断然拒绝。

“去吧去吧,湖底的宫殿,是前人留下的遗迹?”楚江兴致勃勃的猜测,难不成是什么水中失落的文明?又或者沧海桑田,曾经的辉煌被大水掩埋?

江澜趴在地上,不为所动。

“带我去看看吧。不然你给我描述一下?”

“一座很大的宫殿,里面空荡荡的。”

“是用木材搭建的?还是石块铸就?”

“木头。”

“那应该都腐烂了吧。”楚江不由得感叹。再是富丽堂皇的宫殿,也抵不住流水日积月累的腐蚀,上面的漆当是剥脱,木材被掏空折断。

“没有腐烂。”

这下楚江疑惑了,“那岂不是刚被淹没不久?”

“很多年了。”

“你怎么知道?”

“我见过它,还在陆上的时候。”

“你多大了?”楚江有些艰难地问道,他一直以为江澜是个没几岁的乌龟,总是用对方还挺可爱的目光去相处,难不成人家已经借着种族优势活了几百年?

“江兄。”楚江仰视对方,他觉得这都是他祖宗辈了,“您带我去长长见识吧。”

几百年甚至上千年都不曾在水下腐朽的宫殿,听起来是个传奇,不知要多么辉煌的时代才能拥有这种技术。

“不去。”

“为什么?”楚江意识到这里面可能存在什么问题。

“冷。”

“水下面很冷?”

“嗯。”

既然事出有因,楚江也不想勉强江澜。

“那你之前为什么还要下去呢?”

无所事事的情况下,楚江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自己的小伙伴聊天。

“没有办法。”

楚江有些不明白,灵光一闪,“因为那些人追杀你?”

“嗯。”

“还好你躲过去了。”

楚江可以想象当时的危难处境,被来路不明的人追杀而不得不小心翼翼地逃生。

“然后你逃到水下他们就没追你了?”

“追了。”

“没追上?”

“嗯。”江澜沉默了下,冷不丁地又添了一句,“他们都死了。”

楚江感到一阵寒意浸入了自己的灵魂。

“死了?都死了?难不成是水下太冷抽筋了?”

“总不能水里面有水鬼吧。”

江澜没再回话,留下楚江一个人胡思乱想。

在安静的氛围中,江澜昏昏欲睡。

楚江像是不甘心,“我们去看宫殿吧。”

江澜装没听见。

风中,轻微的悉索声传来,楚江不由得警惕:“有人来了。”

看来这里也不是很安全啊。

楚江一边看着江澜小心翼翼地藏在水边的草丛中,一边去看结伴过来的三四个人。

“别怕,他们又不是追着你来的。”

也不是谁都对一只乌龟感兴趣吧。

听完楚江的安慰江澜藏的更深了。

楚江仗着自己死了,肆无忌惮地观察走来的人。

然而随着陌生人的走近,沉甸甸的情绪压在他的心头。

结伴的是四个年轻人,二十岁上下的模样。

其中两个男子腰边佩剑,身着蓝色长袍,黑色的头发绑作一束,垂到腰际。

领头的是个红衣女子,一柄缠了金丝的长鞭挽在手上,云鬓上插着珠花步摇。

稍稍落后的男子手里拿着一把扇子,漫不经心的目光落在满池菡萏上。

这是古装剧拍摄现场?

然而理智用冰冷的声音告诉他:你害怕的事情发生了,只不过你现在才意识到。

他感到如山般的重石压了下来,在瞬间击垮了他。

他或许再也见不到故人。

那又为什么不清除他的记忆,让他能心安理得的重新开始。

但是,他扪心自问,他真的愿意舍弃旧日里发生的一切吗?

不,他抛不下。

他宁愿肩负这沉重的包袱走完余下来的路。

“今年是哪一年?”他的声音仿佛是从遥远的天际传过来。

“不知道。”

楚江不感到意外,毕竟除了人应该没有别的动物会做年终总结。

“这个世界有电吗?是封建主义?由帝王统治?”

“人间有帝王。”

人间。

那么对应的又是那一方天地呢?

楚江心烦意乱的同时将注意力放在来人身上,试图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得到更多现世的情报。

“师姐,这里就是秦王宫殿所在之处吗?什么都没有啊。”

一个蓝衣服的皱起了眉头。

“不会有错,六百年前花谷中弟子误打误撞找到秦王遗迹,可惜的是贪心过头,妄图独自获得遗宝,只来的及最后关头传出求救讯息便被机关绞杀。”

谷云心里嘀咕,既然是花谷的秘事,又怎么会被朗凤曳得知。

不过转念一想,花谷的少谷主天天追着朗凤曳献殷勤,怕是这消息便是对方透露的。

可惜,朗凤曳可看不上花问仙。

谷云心底带着两分对花问仙的不屑。

出生倒是不凡,性子也挺傲,只不过天资实在堪忧。

“这里可不对劲。”

夜无天用扇子抵了抵下巴,随手丢下了几枚锁心钉。

“不对劲说明我们来的正是地方。”朗凤曳表面一派轻松的样子。

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湖面上,彼此对视一眼。

“下去看看?”

“自然。”

fine.

异世界没跑了。

楚江恨不得在跟着几人一同下去。

只见夜无天自乾坤袋中取出一物,抛向水面。

那是小小的一艘船。

在触水的片刻化作一叶扁舟。

几人上了船,船随心意而动,驶向湖心。

楚江蠢蠢欲动:“江澜,咱们不跟上吗?”

“不去。”江澜头都不抬,他一点也不想知道那些人要做什么。

楚江只得叹了一口气,眼巴巴地望向几人离开的地方,只见满池菡萏像是被不速之客惊醒,一朵朵抬起头,渐渐舒展开花瓣。

“花开了。“楚江喃喃道。

舟上的几人也发现了这不寻常的现象。

“这是欢迎我们?”

张锋已迟疑道,当然他的内心可不是这么想的,他攥紧了手中的剑,等待剑出鞘的时刻。

“我看是要把我们这些不速之客赶出去。”

夜无天的笑意不进眼底。

“当心了,各位。”

夜无天高声提醒,小船像是被重击而左右剧烈摇摆。

莲叶迅速从水底伸出,像是一柄柄利剑,要刺破船身。

盘大的荷花露出金黄的花蕊,不管不顾的绽放着,又迅速枯萎凋谢,馥郁的花香弥漫四野,江澜连滚带爬的 离开了水域范围。

“你看见了?”

“闻到了。”

“怎么回事?”

“它们不欢迎外人。”

江澜又重复了这句话。

“外人包括你吗?”

楚江有点担心。

“没事,但是现在不能离太近。”那些花并不会攻击岸上的人和物,但江澜怕他们打起来太凶波及自己。

他们依旧在岸边欣赏这无边景致。

像是凶兽被唤醒。

荷叶包围了小舟,上面的防护已经破破烂烂,眼看下一秒荷花就会戳到他们眼前。

青蓬快速成熟,而后柔嫩的外皮干瘪,莲蓬突然炸开,莲子击落在防护罩上。

“看来这些莲花可不是吃素的。”

夜无天尚有心思调笑。手上却不停,一层层加固这个小型结界。

“开个门。”

朗凤曳指挥道。

“现在?”

夜无天挑眉。

“不然等你这破船沉了吗?”

夜无天一听此话二话不说撤了防护,一阵清风轻推朗凤曳送她出去。

朗凤曳的鞭子是由赤尾兽的皮鞣制而成。

这种灵兽长居于地火活跃的地方,喜欢干的事情之一就是在岩浆中打滚,一群赤尾兽这么做会惹得火山爆发,因此为了人间的安定,时不时就要人为的缩减他们种群的数量。

赤尾兽刚出生的时候只有尾巴尖是红色的,随着年龄的增加,这红色会像火焰一样,烧遍他们全身。

朗凤曳的鞭子便是来自一只浑身变为赤色的赤尾兽。

那是他父亲早年游历时的战利品。

冲天的火焰烤得莲叶蜷缩,化作灰烬。

夜无天用扇子遮挡迎面而来的火焰:“你是不是早就看我不顺眼了,想连我一起解决掉!”

另外两个弟子也抱头乱窜,但是船上真的没有多余空间。

只得胡乱喊着“师姐饶了我吧。”

妖火消融了防护罩,夜无天收了小舟,两名弟子御剑而行,而他展开扇面,轻轻一吹,只见千里湖面冰封。

朗凤曳颇觉没意思,哪有一上来放大招的。

她落在冰面上,欣赏被冰封的一株株荷花。

“你的修为是又精进了啊。”

看这冰封的范围,怎么也不止金丹中期的水平。

“尚不及师姐的妖火。“夜无天假笑一声,抖了抖被火燎到的袖子。

朗凤曳倒是不在意夜无天的态度,“看来下一届御风谷问剑又少不了你的搅局。”

御风问剑是长卿宗的盛事之一,每三十年一届,上一届夜无天虽然止步第三,但是凭着骚操作居多,让看客们看够了戏,和他比试的人呕足了血。

每个人最不想遇到的对手就是他,明明常风雨在比赛前就被默认为首名,是这一届公认的无冕之王,但开比后大家宁愿面对的无情风雨剑,好歹常师兄只是让大家受外伤,而夜无天的非常规手段让对手们念念不忘,如心魔缠身。

“师姐高看我了。”夜无天在扇子后笑了笑,“我可没有搅局,比试总是充满意外才有意思。”

朗凤曳倒是笑了,她不由得想起了当时的热闹场景:“你倒是说说我们现在怎么办。”

湖面被冻住了,他们还怎么找线索。

夜无天装作无事扇了两下扇子,“边走边看吧。”

于是四个人一同走向湖心的位置,透明的冰晶闪烁着斑斓的光点。

“他们怎么了?”

楚江有些疑惑。

在他的位置,能看到小舟破开水面前行,层层莲叶向来人倾斜,像是要把他们淹没,然而又被无形的屏障隔开。

随即杀意毕现,荷叶作剑,莲子为弹,誓要驱逐外人。

楚江也就明白了当归那句荷花们不欢迎外人的意思。

这何止是不欢迎,谁来就要谁死啊这是。

正当楚江暗暗为几人着急的时候,只见火焰突现,残荷坠入池水中,灰烬被风一扬,落在眼前。

小型火焰喷射器?

隐约听到叫骂声,正当楚江试图放开感知凑近一点的时候,火焰消失了,替代的是千里冰封。

“这到底是怎样一个世界啊。”楚江自言自语。

他凝视着飘在天上的两个人,心中有脱缰野马狂奔,扬了他一脸灰。

“江澜。”

“嗯?”

“这里是仙侠世界吗?”

“不知道。”

楚江略略平复心情,继续观察四个人。

却发现他们突然停在冰上不动了。

是在讨论后续计划?

满池荷花化为冰棱,而那四个人却像是被无形的冰冻住了。

没有一个动作,也不发一言。

“他们闻太多荷香了。”

江澜给出答案。

“花香有毒?”

“差不多。”

楚江明白,江澜说不清的事情都会用差不多来作答。

所以可能并不是毒。

“接下来荷花们会做什么?”

楚江喃喃自语,目前的一切已经超出了他的常识范围。不过说句实话,有自主思想的植物,尤其是这么一大片对人有恶意的植物还是挺令人毛骨悚然的。

他们像是团结的军队,不畏生死的抵御外界侵犯,并且不达目的不罢休。

江澜想了想:“繁衍。”

咔。

咔咔咔。

先是冰面出现了一道裂纹,再是整个冰面如同别打碎的镜子。

无数莲子在池底发芽抽条,从无情的坚冰中挤出勃勃生机。

“糟了。”

怎么看荷叶们也不会放过仇家,而那四个人依旧一动不动。

就在新生的荷叶缠住四个人的时候,夜无天的衣袍一闪,下一秒出现在了离楚江不远的岸边。

这下夜无天清醒过来了,他用扇子敲了下额头,“糟了。”

看来他们刚刚是都陷入了幻境。

正是提防了这一点,他在来路上布了一个简单的锁心阵。

一旦心神和行为不统一就会被传送过来,并能涤荡灵台。

自他听说花谷的几个人死的无声无息,便怀疑是不是中了幻境,导致不能正确分辨形势而失去抵抗之力。

毕竟能进郦水秘境的没有几个是庸才,战斗力也不至于脆弱到毫无抵抗之力。

就在这短短的瞬间,另外三人已经被荷叶如同绳索般缠住了。

冰面逐渐碎裂,几个人看来马上会被拉下水。

夜无天故伎重演,再一次冻住湖面,只不过这一次湖面很快传来了咔咔的破冰声。

他自乾坤袋中取出一口锅,一口黑黝黝,连光都反射不出来的锅。

锅底朝上,是一个完美的半圆,他又翻出来一截乌铁木,面无表情地蹲在地上,狠狠敲击了一下锅底,余音将起,又急促地接连敲了两下。

仿佛一座钟自心中敲响。

时空都为之一振。

楚江的脑子一片空白,已经无法处理任何信息。

“还不给我醒!”

那些蠢蠢欲动的荷叶像是喝醉了酒,东倒西歪躺在冰面,不再惦记生长,也忘记了自己的敌人。

与之相反的,被困的三人终于清醒,下意识地扯断身上的茎叶。

掰断的荷茎流出乳白色的汁液,法袍上的花纹竟被腐蚀模糊。

三个人的手火辣辣的像是被灼烧过。

“师姐,你的火!”

如梦初醒的朗凤曳催动妖火,泛着诡异蓝色的烈焰烧干了荷叶,几人纷纷脱身。

跌跌撞撞的,几人又回到了岸边,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刚刚你们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

夜无天首先描述了自己的幻境,“我看到我们找到了秦王宫殿,里面一步一阵法,步步杀机,你们几个,”他快速的扫了一眼三人,“你们几个都不幸的中招了。而在宫殿深处,剑气凛冽。”

秦王并不是剑修,也并没有其擅长剑术的传闻,所以这一些不过是他无意识的幻想。

当然,夜无天其实隐瞒了部分。在他的幻境中,另外三人其实很快在秦王宫中死去。

朗凤曳死于烈焰。

张锋已万箭穿心,谷夜则被巨蟒吞噬。

而他夜无天,也陷于茫茫剑气的海洋中,被划破衣衫,血流不止,即将倒下。

“我看到了秦王宫中尽是灰烬,而滔天烈焰于九州鼎燃起。”朗凤曳一直在收集天下灵火,用于喂给自己的妖焰赤尾。

赤尾喜火,能运用火焰对敌,而当初她的父亲便从赤尾中得到了一味妖火。

朗凤曳自小用灵力喂养火种,并根据秘法,用其他的天地灵火和赤尾炎相融,得到更为强大的灵火。

余下两名弟子也是见到自己一行人在水下找到了秦王宫殿。

四人对了细节,发现皆是八根朱红柱子立于殿前,匾额上书天下大同。

“看来线索自己送到了我们面前。”

这幻境前半部分应当是根据真实的秦王宫幻化,而后半部分则是自己所追寻的道与灵宝。

在几人谈论期间,湖上的冰已经消融。

阳光挥洒如常,一派波光粼粼,荷叶舒展的身姿,菡萏低垂着花苞,一切又恢复到了他们刚来时的模样。

谁能想到这美景竟是吃人的拦路虎。

“接下来如何?”

“这一池荷花外竟无一个活物。”

说着夜无天抛下一块玉简,砸在了一朵荷花上。

荷花们无动于衷,丝毫看不出之前那副凶残的模样。

朗凤曳道:“谁带了活物?”

大家的目光都默默投向了谷云。

“想都别想。”谷云忍住捂紧灵宠袋的冲动。

他才不会把自己的小苍拿出来给这些没人性的家伙做实验。

“师弟不要误会。这秘境这么大,还担心找不到一只会飞、会跑的吗。”夜无天安抚道,“不会拿你的宝贝喂荷花的。”

楚江听到这里深觉不妙。

他待的地方是个秘境。

这么说这里应当是个玄幻世界了,说不定未来他还能做个鬼修什么的。

但是眼下他们怕是从狼窝跳到了虎穴。

怎么也不能被这几个人发现,拿去探路。

他们舍不得杀有主的“小苍”,那么离这些狂徒最近的江澜怕就是送上门的问路石。

想想那些变异的荷花,就是有十个江澜,也不够人家一盘菜。

救了个大命!

“江澜,千万不要被这些人发现。”

楚江感受到了江澜的郁闷。

他把自己缩的更紧了。

“这样,谷云你带着小苍去外面找两只小兽,我和你一同去。”朗凤曳迅速做出安排,“你们两个留在这里,有什么动静第一时间传讯。”

这个荷花池入口在一口深潭下面。

谁能想到,寒潭之下别有洞天。

“不如把你的小苍放出来,看看这附近有没有。”

夜无天建议道。

虽然作为耳目聪明的修仙者,他们什么的没发现,但也说不得是他们有所忽视。

花谷的弟子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他们现在就是要抢时间。

谷云犹豫了一下,想着四个人不至于护不住一只灵雀,只要小苍不进入湖面范围就好了。

于是他解了禁制,一只浑身蓝色羽毛的小雀飞了出来。

巴掌大的小苍落在谷云的手上,歪头看自己的主人,发出两声啁啾。

谷云忍不住满心欢喜,连张锋已都掏出一颗灵植的种子抛给小苍。

小苍一口吞下零食,等待主人的命令。

“帮我看看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小兽,千万不要靠近荷花。”

得到命令的小苍扑棱起翅膀,寻找起来。

糟了。

冥冥之中,楚江觉得是逃不掉了。

果不其然,这只鸟盘旋在他们附近,呼喊着自己的主人。

叫什么叫,小心拔了毛被做烧烤。

楚江恶狠狠地想。

当然,这无济于事,并不能让一人一龟宽慰片刻。

谷云给了小苍一个灵果,叼着工资的小苍开开心心地回到灵宠袋中了。

现在躲也来不及,楚江只能看着之前心心念念的“人”来到眼前。

谷云迟疑的用剑柄拨了一下江澜,像是拨了一个空龟壳。

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慢悠悠跟上来的夜无天挑了挑眉,“哟,是个乌龟啊。”

谷云满腹狐疑,他对灵兽的研究应该说是四个人中最多的。

“我怎么觉得……”

看师弟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夜无天产生了一点点好奇,“怎么了,这龟有什么奇特之处?”他又拿出那截乌铁木,戳了戳装死的江澜。

出乎楚江意料的,江澜一个伸头,竟然咬住了黑漆漆的木头,咬下了一块后又立刻缩回脖子。

“你怎么还吃木头?”楚江有些一言难尽。

夜无天盯着少掉一小块的木头,笑了笑,“不然我们煲汤补补身子怎么样。”

虽然知道对方看不见自己,楚江还是下意识的噤声了。

仿佛有黑气从对方的身上飘出来呢。

手上覆了一层灵力的夜无天捡起当归,悠闲地抛起来颠了颠。

“我看就这个乌龟挺好。”

江澜在对方刚碰自己的时候,试图咬一口对方,结果没咬动,就继续装死了。

楚江着急地看着这一切,实在是有心无力帮不上忙。

“师兄。”

夜无天看向出声的谷云。

谷云鼓起勇气,“师兄,这个应该是爻龟。我一开始不确定,因为爻龟太珍惜了,但他竟然能咬断你的乌铁木,应该是爻龟没跑了。”

爻龟可以吞食天地灵物,并且吞食后龟壳的花纹会发生改变,可以辅助演算天机。

用爻龟的龟壳与天竞一线生机,也算每个八风阁弟子年轻时都做过的梦了。

随着吞食的灵物增多,以及级别的提升,用爻龟龟壳占卜的准确性会上升。

按理说这样一件天地灵宝可谓是炙手可热,可惜的是,喂养爻龟所需要的灵药可是说是海量,否则,也只是能算算哪日宜嫁娶,哪日宜动土,对于修道者而言并无太大帮助。

这也使得演算一道的弟子对爻龟是又爱又恨,不过随着主人境界的提升,用大量灵力喂养爻龟也能减少爻龟对灵物的需求。

从不同天地灵物中得到力量的爻龟,其预测精确的方向并不相同。

然而,二十年前,有爻龟出现在魔域,魔修用魔物和魔气喂养爻龟,人们这才发现,爻龟竟然还能篡改命盘。

但是爻龟篡改命盘需要献祭大量生机,而那名魔修直接将西洲边陲奉城数万人命填了进去,掩盖天机,只为一人逆天改命。

事成之后,雷海轰平了魔域的量度山。

然命盘已定,天道也无可奈何。

无人知晓当时的天地异象究竟显示的是何人命盘。

但那命盘即使即将陨落也如同日轮遮天,虽然命纹模糊,也可见往昔的辉煌盛大,密密匝匝缀满道文,必然是哪个曾名动一方的大能。

只可惜,做出如此之事,定是个杀人如麻的邪修魔道。

命盘之下,只见道道金线自四面八方射来,修改命盘讯息,让染了暮色的命盘渐渐明亮起来。仿佛垂死之人逢凶化吉,又是窗外病树突逢一春,颤颤巍巍发出一点绿,再是一风吹做万枝青。

至今仍没有准确的消息当初到底是何人做下这等恶事,又是哪个狂才想出这等逆天之举,并且成功。但依稀有传闻,做下此事的正是魔尊江潮生,毕竟能在魔域如此张狂行事的,天下不足一手之数。

这是这江潮生又是为哪个人行下着如此之事呢,毕竟作为魔道本就难成大道,这下天道更是狠狠记住了他,怕下一次渡劫之时,天雷将连本带利追杀他。

当时的雷海也让见者毛骨悚然,江潮生再是万无一失,也怕是伤的不轻,不然不会就此消失三年之久,使得魔域波澜不断,魔将间征伐不休。

这些失了主人的魔修,也频频出现在人间作恶多端。

毕竟荒蛮之地怎比得人间繁华。

恰修道者因奉城惨案,各处追杀魔修,以慰亡者在天之灵,二者之间可谓杀的天昏地暗。

再一次出现的江潮生,很快平定了魔域的内乱,魔宫十二将中被连诛四人。

自此魔域倒是休养生息,未再听闻有屠杀人间的恶事。

而人间依旧心中惶惶,只怕魔道所图非小。

“爻龟。”

夜无天皱起了眉头。

在江潮生逆天改命成功后,一群激愤之人誓要杀尽着妖魔之物。

当然,也少不得一群人私下狂热地寻觅爻龟,试图成为下一个江潮生。

不论如何,先下本就珍贵的爻龟已经很难在明面上寻到踪迹了。

有了这一只爻龟,秘境之行已经算得上收获颇丰了。

“师兄,不然我再让小苍看看有没有别的活物吧。”

谷云还是希望留下爻龟,后面卖给八风阁的弟子,这才是爻龟的正确使用方法,用来探路实在是过于暴殄天物了。

“听说爻龟往往可以逢凶化吉,我看倒不尽然。”不然二十年前的那只爻龟到也不会那么倒霉地被江潮生一个大魔头抓住,造下如此杀孽,怕是尸骨都不知在哪了。

“不过今天我们也可以试试。”说着,夜无天把爻龟扔向荷花池。

楚江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本来听出来江澜还挺珍贵的时候,他想着也好,毕竟人们对于有价值的东西总是网开一面,争取利益最大化。

没想到说扔就扔,看来爻龟最多属于一般稀少。

像是在坐过山车,前二十年的人生又闪现在眼前。

不知道江澜能不能带他挺过这一关。

冰冷的水砸在身上,虽然对江澜的伤害不大,可他还是懵了一瞬。

然后迅速的划动四肢,想回到岸边。

就连楚江也觉得人类太可恶了,他要是江澜,必定破口大骂。

利用一只无辜的小乌龟算怎么回事,还有没有点良知道德,要他说,这世界就应该修订一部动物保护法,珍惜动物怎么能伤害呢,可持续发展懂不懂,人与自然要和谐相处啊。

江澜这刚进入水中,周边的荷花荷叶就跃跃欲试。

“靠靠靠,江澜,怎么办?”

当归一言不发,依旧固执地向前游,仿佛就差最后几步就能逃出生天。

最近的一片荷叶眼瞅着就要碰到江澜,楚江脱口而出:“小心。”

只见江澜一个猛子扎下去,很快连尾巴也没入水中,水面上徒留一圈圈涟漪。

岸边的四人都紧紧观察着那一方水面的情况,只见水波不止,水面之下应该发生了一番挣扎与袭击,可谁也无法得知具体情况。

谷云巴巴地问同门:“爻龟应该不会死吧。好歹都是一个秘境的,一点情分都不顾吗?”

一旁的三人只当他在说笑,这些天地灵物之间厮杀起来可一点不比人类手软。

水面上,荷花再一次次第开放。

水面之下,江澜狼狈地躲着那些灵活的茎叶,它们试图困住江澜,却又被他滑不粘手的躲开。幸好水下没有莲子,荷花的香味浅淡,对当归也没有太大影响

作为什么灵物都能啃一口的爻龟,许多有毒的东西对于他们不过是微醺的水平。

搅浑一池碧水,水下什么情况岸上的人已经不得知了。

就在楚江为当对提心吊胆的时候,突然江澜发出了声音。

一直以来,作为乌龟的当归都是安静的,除了在脑子里面和楚江偶尔交流外,基本没有发出过声音,也不和其他生物交流,而眼下的困境中,江澜发出了急促的啾啾声。

还挺萌。

楚江闪了个神。

显然,水流的阻力对土生土长的荷花也是不可避免的,这使得江澜多了两分生机。

在躲过一支从淤泥中新抽枝的荷叶后,江澜再次发出了啾啾声。

水面突然被划破,一条臂长的阴影从湖心急射而来,所过之处,荷花退避,像是见了猛兽与天敌。

这下江澜闷不做声的继续躲避。

不过楚江很快发现,围拢他们的荷叶越来越少,并且行动变得缓慢起来,像是在迟疑。

哗。

一条白质黑章的鲤鱼跳出水面,重重砸在江澜头上的水面。

随着这条锦鲤的出现,一些荷叶装作不会动,一些迅速退出这一片区域,而还在原地没反应过来继续追着江澜打的,被锦鲤咔咔几下全部咬断。

天降救兵。

好肥美一条大鱼啊。

楚江不得不感叹。

这条鱼大概有成年男子一半身高大小,因为体型庞大,肚子圆滚滚,已经失去了作为一条锦鲤的传统美,不过尾鳍依旧飘逸,像是拖着长长一段纱,留下两分灵动,不至于显得痴肥。

当然,救了他们一命的英雄自带滤镜,楚江怎么看怎么觉得这鱼长的好啊。

首先这么大个,一看就长寿健康,能吃是福。

白色的鳞片如同细雪,闪烁着微光,黑色的花纹如同在宣纸上一挥而就的墨梅。

对敌果敢,身手敏捷,又乐于助人,仗义执言,多么完美的一条鲤鱼啊。

楚江在心中感叹道。

只是,江澜幽幽地叹了一声。

楚江心中咯噔了一下:“怎么了,你的小伙伴这不是来帮你了吗?”

江澜:“不是的。”

很快,楚江明白了江澜未说出来的前因后果。

黑白花围着江澜打转,一副看新奇的样子,尾鳍不时扫过江澜。

“你终于想开了?这是自己送上门给我吞了?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感受到痛苦。”

面对兴奋的锦鲤,江澜又叹了口气。

好嘛,楚江觉得麻了。

这是唐僧肉?这人人都要掺合一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

“有人来了,你没感受到吗?”

“啊,是吗?”黑白花愣了一下,“我在睡觉,听到你喊我才过来的。”

“他们好像也是来要挖你主人坟的。”

“你胡说什么?”黑白花怒了,“那才不是我主人的墓,是他住过的宫殿而已。”

黑白花不知道只有主人死了,生前的秘境才会自动剥离,成为各个宗门弟子或者散仙追寻机遇的地方。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那年春雨连绵,秦王坐在岸边的朱廊下,撒下鱼食。它和瘦弱的同类拥挤在一起,争抢一口鱼食。秦王无奈地看着他:“你又不缺这一口。”

那时它已经开了灵智,秦王喂的不过是普通的鱼食,对它而言连饱腹感都近乎没有,可它还是习惯同从前一样,和一群鱼挨挨挤挤,尾巴互甩,凑近主人的手讨一口食。

“可是他们都觉得秦王坐化在秦王宫,必定在里面留下了他毕生的宝藏。”

“宝物肯定有。”黑白花大声道:“他可是秦王啊。”

即使它只是一条鱼,他也能从路过水榭的人谈论中知晓自己的主人是天下多么难得一遇的雄才。

那些宫人,那些大臣,那些莺莺燕燕,有几个人不为秦王的风采折服。

天下多少邦国将九州宝物进献至秦王宫,辉辉明珠映得库房如同白昼。

“嗯。”江澜表示认同。

“那些宵小真是贼心不死。”锦鲤不快道,“我看他们变作鱼食就老实了。”

“今天就放你一马。”黑白花恶狠狠地道:“我看今天谁敢下水。”

说着一个摆尾离开了江澜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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