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08-11 来源:常读非 分类:现代 作者:爱干饭的团子 主角:顾承 谢祈年
大门被缓缓推开。
谢祈年身侧,一个身材欣长的男人站立着,凤眼含笑,风度翩翩。
衬衫翘起的角静电似的勾着谢祈年的衣摆,整个人几乎要贴在青年身上。
是他。
顾承垂下眼眸,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谢祈年的微卷的衣襟上,看见男生主动往左一步,拉开了距离,心底渐渐被一股莫名的愉悦填满。
他分不清这是养大狼崽子的占有欲,还是在男人某些方面,奇怪的胜负欲。
总之,刚才还烦躁的心绪,竟是因为祈年这一点不动声色的反应,平顺下来。
“啊……顾老师也在啊。”谢祈年身边,梁一峘也是没什么好脸。
看见顾承的一瞬间,便像只处于备战状态的公鸡,勾引的更起劲了:“我之前答应了阿年,下午带他去吃饭,餐厅都定好了,他就不来练舞了,跟你请个假。”
“那个……没什么意见,我们就先走了。”
“顾老师?”
良久的沉默,梁一峘说了三句话,都没换来顾承一道应声,面上表情变了变,明显不耐烦起来:“顾承,我跟你说话呢,你……”
“过来。”
终于,顾承开了口,语气平淡,只说了两个字,眼睛甚至都没往谢祈年身上瞟。
却像是一把利剑,干净利落的斩断了梁一峘的逼逼叨。
梁一峘嗤笑一声,站的更直了,刚要嘲笑顾承自以为是,就发现,身侧的谢祈年主动迈步,往顾承的方向走了过去。
像只被驯化的小狼,乖乖站在了男人身后。
开口,就无视以前的交情,戳穿了他拙劣的谎言:“梁老师,我今天并没有约您,您要是实在饿,可以自己下去吃,顾老师的指导难得,我不想错过。”
说完,甚至还抬手,礼貌的做了个“请”的手势,就好像,整个屋子都是一家人,就他一个外人。
面上的窘迫难以遮掩。
梁一峘不动声色的握拳,几乎要把自己的牙咬碎——
他最近人气暴跌,正准备捆绑常驻C位的谢祈年炒一波CP涨粉。
又被这贱人打断了,艹!
深吸一口气,梁一峘强忍住即将垮掉的表情,挤出一个笑脸:“那好吧,阿年就是爱学习,我们下次再约。”
说罢,便优雅转身,对谢祈年单边眨眼,做了个暧昧不明的wink。
自信的模样,就好像他才是正宫,顾承就是个横刀夺爱的小三。
真是令人……呕呕呕!
相比之下,顾承倒是从容许多。
他似乎根本没将刚才的挑衅放在眼里,只保持着一贯的涵养,低头拢了下外套。
刚要提醒练习生们列队,就发现,自己的衣角被什么勾了一下,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不过,声音很小,除了他,没有人注意到。
下意识垂眸,顾承看见,他西装的衣摆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只小夹子。
刚才好像把他的衣摆和……谢祈年的衣摆,夹在了一起?
心跳漏了一拍,顾承正不理解,就发觉身后,谢祈年靠他更近了。
酥哑的声音贴着耳朵:“顾叔叔~”
他问:“你吃醋了?”
“……”
“要是喜欢勾衣角,我那里还有很多小夹子,夹西装夹衬衫夹睡衣甚至是……随便什么随便哪里都可以,别生气。”
他……注意到了……
有种秘密被戳穿的无措。
顾承深吸一口气,拽了那夹子,干脆利落的放回谢祈年手上:“没兴趣。”
说罢,就大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站回舞蹈镜前。
可这近距离贴贴的一幕,落在其他练习生眼里,就成了绝妙的打情骂俏。
“啊啊啊!顾老师吃醋了,顾老师拉谢哥手了!”
“养成系YYDS!”
“……”
.
傍晚,练习结束的时候,顾承靠在窗边,习惯性的点了只烟,思索着报复祁霖该从哪儿入手。
身后的练习生陆陆续续离开,商量着晚上去做什么。
金乌西沉,难得的烟火气,让人内心平静。
忽然,一道身影不合时宜的闯入眼底。
顾承稍稍凝神,正见梁一峘从门口走过来,穿了件深褐色的风衣,白围巾搭在肩头,像是难得的成功人士,温柔恋人。
大概是来找谢祈年的,只可惜啊……
“顾叔叔,不要抽烟。”
等人散完了,谢祈年的声音才自身后响起。
“好。”顾承笑了一下,话音不落,就垂手就把烟伸出窗外,往下按了按。
借着舞蹈室与走廊一级台阶的高度差,生生用梁一峘的头顶,灭了烟头。
“啊!”
惨叫倏然响起,顾承眼眸轻弯,正对上梁一峘一张铁青的脸。
开口即是嘲讽:“小梁,我记得,五年前你捆绑我炒CP的时候,就说你爱我爱到心都碎了,我要是拒绝你,你这辈子就当和尚去。”
“既然你现在没当成,我就替你烫一个戒疤,不客气。”
梁一峘最开始是歌手出身,因为某次机缘,和顾承结识。看中了顾承的能力,就和他那恶心的经纪人一起,造谣捆绑炒CP。
顾承心底嫌弃,明确拒绝过两次,却被对方反污为始乱终弃的渣男。
然后,他就动用其他手段,给了这位一点……小教训。
可这恶心玩意儿明显记吃不记打,不仅假装他前男友,还来捆绑谢祈年。
找死!
梁一峘猝不及防被烫,捂着头后退两步,当场气急败坏:“顾承,我TM又没找你,跟你有什么关系?练习生练习结束了还归你管?”
“怎么?顾大影帝现在也堕落到,要靠潜规则小鲜肉涨热度了?不对啊……”
见四下无人,梁一峘便继续口无遮拦,拿着顾承最顶级的黑料往下说:“你不是整天跟那姓洛的大导演混在一起吗?人家把你捧成影帝你转身去睡小年,合适吗?哈哈哈哈。”
说着,还自顾自笑出了声,目光往谢祈年的方向瞟去,骄傲的挑了下眉。
似乎在说:看吧,顾承为了出名早就被别人睡烂了,还是我好,等骂完他,我们就去约会。
谢祈年眉头深深拧起,梁一峘便说的更卖力了:“洛导我也认识,你要是实在无聊,不如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来领你。别打扰我和小年的浪漫约……”
“你敢吗?”
顾承打断他的话,顺手推了下眼镜。
提起洛导,便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继续道:“去年夏天,有一次,我和洛导吃饭,刚送他回去,倒在他房间。”
“自己捆了手,还给自己喂了药,哼哼唧唧的喊'洛导',为了亲近似乎还叫了几声……'阿辞'?”
洛导全名洛清辞,圈子里人人追捧的金牌导演。
但极少有人敢像顾承这样,张口就把他当成虐渣的工具。
听到这里,梁一峘面色明显变白。
“可惜啊,人家连眼皮子都没掀一下,最后还说自己有精神洁癖,忍着恶心,换了家酒店。”
“你……”
“有些人,投怀送抱都找不着门路。”言及此,男人终于顿了下,懒懒掀起眼皮,看向梁一峘,话音清浅,一字一顿。
“装?什?么?清?高?”
“顾承!”梁一峘咬牙切齿,涨红的脸像是被谁狠狠抽了两巴掌,火辣辣的疼。
“嗯。”顾承应了一声,从善如流的住口,伸手,指了下身后谢祈年的方向,说回正题。
语气散漫,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后面那崽子,我养的。我就算是不要了,填垃圾桶里喂野狗也不会给你。”
“所以,你今晚白来了,滚。”
最后一个字,落地有声。
听得梁一峘下意识打了个寒颤,指尖都跟着抖起来。
这话,是骂他连捡垃圾的野狗都不如?
捂着头,梁一峘的手又收紧了几分,青筋暴起,气到心肺绞痛。
换了别人,他早TM挥拳抡上去了,偏偏是顾承,他惹不起,得忍着,强忍着!
梁一峘在心底告诉自己:顾贱人就算再厉害,也只是个临时导师,今晚准走,自己才是能跟到节目最后的正牌导师。
等着晦气东西一走,谢祈年可不得乖乖入他的怀抱吗~
打着好算盘,梁一峘终是一句话也没敢骂,点了下头,连滚带爬的跑远。
呸!君子不跟小人斗,“啊——”
跑的太急,出门时直接摔了个狗啃泥,鼻血飙了一地。
这时,顾承才终于心满意足的站好。
两根手指夹着烟头,正准备转身丢掉,却不想,迎面就撞见了近在咫尺的谢祈年。
后退一步,整个人又被倒逼回窗台上。
男生的眼睛漆黑澄明,利刃一般,在只有几厘米的距离,直勾勾的戳进了他眼底。
手扣在了窗台边,几乎要与他的手贴上,却又没有,只是很好的形成了一个闭环,把顾承,完完全全的困在了墙和谢祈年之间。
顾承指节一颤,手上烟头悄然掉落。
下一秒,谢祈年又逼近了一步。
顾承只能再次后退,头微微抬起,45度角,仰视着面前人。
这个姿势很适合接吻。
可谢祈年,明显有更关心的东西:“给你的药,收到了吗?”
“嗯。”
小狼崽挑眉:“你就不关心,我怎么送进去的?”
“溜门撬锁翻窗找备用钥匙都可以,反正不是走正门就对了。”
谢祈年顿了顿,眸色幽深,像是受到了什么夸奖,继续问:“用了吗?”
“没有。”
“为什么?”
“伤的是骨头,外敷的药没有用。”
这句回答过后,两人迎来了良久的沉默。
谢祈年的目光在顾承身上不停巡回,直到嘴唇都有些发干,才继续问:“还是不肯跟我说,怎么受的伤吗?是不是那一年因为我……”
“有必要么?”顾承打断他的话:“你要是医生,还值当我费两句口舌。”
回答一如八年前,倔强的招人恨。
让人恨不得把他的嘴唇咬出血,看看能不能翘出两句实话。
喉结滚了两下,谢祈年不再追问。
就在顾承以为他要放弃的时候,青年忽然俯身,再次凑近了他的唇。
顾承心下一紧,手扣住窗台,却没有闭眼,也没有躲。
任由谢祈年迫近的动作停在他唇边,还剩几毫米的距离时,不敢再动。
谢祈年开口,一种极其微妙又危险的语气问他:“顾叔叔,就不怕我亲上去?”
“你不会的。”顾承回话,声音坚定。
一如他这个人,明明说话很温柔,实际却能把一切掌握在手。
顾承看穿了他。
终于,谢祈年垂下了眸子,翻腾的心绪像是被驯服的小狼,蔫蔫的躲进了笼子里。
只垂手,拿过了顾承手边的烟头,拉开距离时,深呼一口气,不满的顶了顶腮。
“跟你说过多少次,别抽烟别抽烟,就是改不了。”
青年嘟嘟囔囔的说着,说到半路,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走到门口的顾承,浅浅一笑:“下次再让我逮到抽烟,会有惩~罚~”
最后两个字,被谢祈年拉的悠长婉转,别有深意。
以至于顾承上了车,还在脑海里回荡。
为了避免分神,他果断拨通了助理林泽的电话,把人叫了过来。
“顾总,去哪儿?”
林泽一向话不多,办事牢靠。
他来开车,顾承就自然而然的坐到了后座,打开储物盒,习惯性的拿起了自己的白玉菩提串,盘在手中。
目光向外,盯着热闹的街景,轻念出一个地名:“阳光幼儿园。”
.
车子很快赶到,等了没一会儿,放学的铃声便轻快的拉响,园区躁动起来。
顾承下车,在旁边买了袋棒棒糖,目光在一群孩子中巡回。
不一会儿,面上便浮出笑意,主动招了招手:“糖糖!”
排在校车前,正为爸爸今天不来接她而抠手难过的小女孩儿立刻转头,眼睛亮起了星星:“顾叔叔——”
顾承应声,把小女孩儿抱起来,送了许多零食,捏了好几张相,才安全送回家。
这世上最不经玩弄的,是人心,祁霖这个人虽然混蛋,但老婆死了,最宝贝的就是女儿祁糖糖,几张照片,足够拿捏了。
坐回车上,顾承垂手将照片发了出去。
配字:糖糖还是那么粘我,别总让孩子坐校车,你要是腿不方便,我会每天派人按!时!接!送!
以前,他和祁霖关系很好,甚至在祁霖出差时,帮他带过几天孩子。
本是出于善意,谁知,今日也会成为把柄。
多讽刺。
另一边,看到消息的第一秒,祁霖瞬间面色煞白,差点单腿从病床上蹦起来。
五秒后,顾承收到了一条语音:“姓顾的!在你药里动手脚的是我,要杀你的人也是我!跟我女儿没关系,你要是敢动她,我TM跟你拼命!!!”
歇斯底里,最后几个字几乎破音。
太狼狈了……
真可怜。
顾承冷漠的“啧”了一声,继续平静打字:你没这个胆子,背后指使的是谁?
祁霖瞳孔一缩,盯着手机,足足愣了十秒。
顾承的消息却不会因此停歇。
顾承:姓顾吗?
顾承:我的好弟弟,顾弋?
像是被戳中了命门,祁霖一连吞了好几口唾沫,才强壮着胆子抚上手机。
颤抖的指节落在键盘上,一个字还没打出来,就又被消息提醒吓了一跳,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顾承:限你今晚去我家,录下顾弋害我的音频,我会回去检查,一小时后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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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承说到做到,让林泽在外面兜了一圈,硬是掐着点转到了城中别墅区,一座富丽堂皇的独栋前。
小时候,这是他的家,但自从妈妈死后,已经许多年不曾踏足了。
只知道父亲和后妈生的三儿子顾弋,此时,正霸占着他的房间,便握着手心一颗红色的小胶囊,缓步迈了进去。
家里没有人,顾承上楼也比较顺利。
还不等他走到门口,就听到了祁霖义愤填膺的叫喊。
“弋少,盼着顾承死的人是你,让我给他下毒的也是你,现在顾承又好了,他不但控制了我女儿还生生压断了我一条腿!”
“您原来答应的那点报酬,不够了,得加钱!”
书桌后,顾弋懒散的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随意往祁霖打着石膏的瘸腿上瞥了一眼。
不但不皱眉,反而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祁霖,你诬陷谁呢?顾承就算不跟我一个妈,起码是一个爹呀,那是我的亲哥哥,我能害他吗?”
“明明是你为了侵吞顾氏的财产,顶风作案呐~”
藏在裤兜里录音的手不停颤抖,祁霖不可置信的盯上顾弋,见他丝毫没有负责的意思,心都跟着凉了半截。
这玩意,一开始就准备把他放出去顶罪。
“你胡说!”祁霖大吼:“明明我做的那些事,都是你发短信指使的!我还有消息记录,你别想抵赖!”
“是吗?”顾弋坐正一摊手:“没有吧?我半年前就换号了,你该不会……被人骗了吧?”
咔哒——
门被推开,两人同时一愣,转头看向走进门的顾承。
顾弋面上笑容僵住,目光刀子似的在人身上来来回回刮了好几圈,直到顾承走到桌前,低头对他一笑,才压住砰砰乱跳的心脏,后知后觉的,露出一张笑脸。
“哥,你怎么来了?”
顾承不说话,顾弋便继续笑:“你看看,你回来也不说一声,还有这么个恶心玩意没扔出去呢!”
“大白天的,非得跑到家来勒索我,说我给你药里下毒,你看看,多搞笑,哈,哈哈哈……”
说着,还自己配合着干笑了两声。
直到顾承面无表情的转身,回一句:“是挺好玩。”
顾弋才像是如蒙大赦的囚犯,堪堪松下一口气。
起身,快走两步,一脚踹在祁霖肚子上,把人按在地上狠狠碾压,仍不觉解气。
艹他妈!办事效率这么低,药怎么下的?顾承怎么还活蹦乱跳的?!
或许是踹人踹的太过投入,顾弋没注意,顾承就靠在桌边,一边漫不经心的欣赏着他揍人,一边往他的水里撒了点东西。
等到踹的祁霖站都站不起来,顾弋才压下怒火,转手,将杯中温水一饮而尽。
咔哒,空杯搁在木桌上,刚准备继续跟顾承虚以委蛇,就发觉,这水反上来的味道,似乎……
不大对。
有点甜,刺的嗓子疼。
顾弋皱眉,忍不住拉了拉领带,清清嗓子问:“哥,我的水……是一直放在这儿吗?”
“是啊。”顾承说:“不过我刚刚往里放了点药。”
顾弋心脏一顿:“什……什么药?”
“毒药啊。”
云淡风轻的答完,顾承还拿出手里空荡荡的红色胶囊壳展示了一遍,笑意温和。
脸上的血色快速褪尽,不知愣了多久,顾弋才像只被剁了尾巴的老鼠,歇斯底里的叫起来:“你再说一遍,你放了什么?!”
“毒药啊,就和我那个药里被下的毒一样,大约五天左右吧,你就要水米不进,窒息而亡了。”
说话间,顾承已经把红色胶囊壳,揣进了兜里,迈步往外走。
就像他来时一样,随意,轻松。
可顾弋不干了!
男人快速奔过去堵住门,红彤彤的眼睛里已经出现了血丝:“你不能走,解药呢?顾承,解药呢?”
“……”
顾承没说话,满脸的无可奉告。
“我TM都告诉你,不是我要杀你了!你怎么不信我,反倒去信一个外人?!顾承,我才是你亲弟弟!”
“我跟你说,我要是出了事,爸回来绝对饶不了你,你得去蹲监狱你知不知道?!解药给我!给我!!!”
顾弋的情绪越来越崩溃,不过多久,竟然疯了一般的冲出去,伸手想去翻顾承的裤兜。
可顾承显然不准备给他这个机会。
一个侧身躲过去,还顺势抬脚,对准顾弋的肚子,砰——
狠狠踹下去。
以至于顾弋双腿一弯,膝盖着地,直接滑跪到了木桌前,头“绑”的一声磕上去,满眼冒金星。
顾弋咬牙摇摇头,正准备站起来再抢,就听背后,男人微沉的声音传来:“跪着。”
“什么?”顾弋没听清,回头的一瞬间,正看见顾承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182的身高极具压迫感,以至于顾弋跪着的时候,只能看清他皮带上泛着灯光的金属扣,亮闪闪的,有些睁不开眼。
“有手套吗?”
沉稳的声音再次飘来,顾弋有些不明白,脑袋被砸的晕晕乎乎,下意识张口:“没……”
然后,不过一秒,他就看见顾承立在他面前,动作流畅的解了自己的领带,层层绕在右手上,护住关节,做了个类似拳套的外层,伸手握拳,试了试硬度。
这是……做什么?
顾弋正不理解,就见顾承浅笑了一下,缓缓低下头,拳头对准他的脸,砰砰砰——
三拳打下去,拳拳招呼在顾弋脸上。
直到这废物满脸淤青,嘴角汩汩往外渗血,顾承眼睛里,才微露出几分贪婪的满足。
后退一步,男人慢条斯理的摘了领带,从兜里拿出银质打火机,擦——
点火,当着顾弋的面,把领带和兜里的红色小药丸,一并扔进垃圾桶里,烧了个干净。
火光映亮了他的眼镜链条,也映亮了顾弋眼中无限迷茫与惶恐。
顾承的气场沉稳又强大,凌冽的充斥着整个房间,以至于空气都变得逼仄,让人一点声音都不敢出。
四周,一时静的诡异。
顾承就在这样的诡异下,脱了西装,随意搭在手臂上。
一边挽着衬衫袖子,一边开了口——
“我去做个饭,一会儿爸要是回来了,你记得说,这伤是你自己摔的。”
顾弋:“你TM……”
“这样!”顾承忽然拔高声音,打断他的话,继续温声提醒:“我才会把解药给你。”
“所以,听话点,对我们都有好处。”
说罢,便打开门,不疾不徐的走了出去。
顾弋靠在桌子上,整个人鼻血横流,又羞又恼又来气。
这TM都什么世道,明明几天前,顾承才是半死不活的那个,现在,怎么成了他……
祁霖更是吓得浑身发抖,缓了足足五分钟,才扶着墙站起来,一瘸一拐的往外蹦。
他可算是明白了,顾承以前,对他是真的很好,是他犯贱犯蠢不懂得珍惜。
现在,顾承对自己的亲弟弟都能下这么毒的手,何况是他?
他得跑,赶紧跑!
祁霖扶墙快速动着,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可……
刚到大厅门口时,还是又听见了顾承的挽留:“老祁。”
咕咚——
一口唾沫径直咽了下去,祁霖嗓子一缩,差点把自己呛死。
他张了张口,终于还是抵不过这致命的压迫感,慢慢,慢慢的转过了头。
厨房门口,顾承系着玄黑色的围裙,细腰被白丝系带完美托出,宽肩长腿,微笑着打招呼,放在任何人眼里,都是极致的诱。
但祁霖却是越来越怕,越来越怕,回话的时候差点哭出来:“顾……顾总……”
“慢走,我明晚去你家做客。”
祁霖腿一软,差点直接跪下。
TMD!早知道顾承这么狠,他死也不会跟着顾弋淌这趟浑水。
他好想跪下道歉,求顾承放过他原谅他,可他现在,连这个都不敢了。
他怕惹顾承烦!
祁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顾家门,只知道离开的时候,就径直倒在马路上,含着眼泪,自己给自己,打了个120。
.
做饭的时候,顾承目光流转,不时看一眼手机,像是在等什么重要的消息。
鱼入油锅,带出“哗哗”的声响,将周围环境衬的越发安宁。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今天格外净,像是少了什么。
什么呢?
哦,系统!
……好像被静音了。
顾承稍有些心虚,打开,立刻就有毫无感情的机械音灌入耳膜:【恭喜宿主完成任务,获得随即奖励“障眼法”一个,请问是否放入收纳箱?】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机械音一遍又一遍的播报,声音略干,好像也生出了几分倦怠,昏昏欲睡。
这个“障眼法”有什么功能?
听到顾承的声音,系统立刻一激灵,像是终于看见主人的狗勾,激动的眼泪差点掉下来:【宿主!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QAQ】
系统也需要靠宿主,才可以得到相应的业绩,好不容易绑定个大佬,真怕丢了(╥ω╥`)
没不要你。顾承极富耐心,像是在哄小孩儿:说吧,我在听。
男人的音色偏稳,总能很好的让人冷静下来。
系统吸吸小鼻子,慌忙收拾情绪,开始解说:【这个,这个“障眼法”的功能就是,可以编造一个假象,骗过某个人的眼睛……】
咔哒——
正说着,客厅的门再次响起打开的声音。
顾承手上动作一顿,猜着,大概是他那个便宜爹回来了,对系统说了句:嘘——
系统安静下来,果然,不一会儿,就听到了顾弋的鬼哭狼嚎:“爸!爸你可算回来了,顾承他打我!他跑家里把我揍了!”
尾音颤抖,好似哭丧。
顾承嫌恶的皱了皱眉,知道这玩意儿不会轻易配合,于是继续问:“障眼法”能现在用吗?
系统:【当然!】
好。顾承说:那你骗过我那个便宜爹的眼睛,让他以为,顾弋的伤是自己走下楼梯,摔出来的。
【莫问题!】
系统很高兴自己能有用,立刻应声照办。
高级技能发动的时效很快,几乎没有时间差,现在,落在顾父眼里的,已经是一个完好无损的顾弋。
顾父拧眉,正不明白这小子在哭什么,就见顾弋摇摇晃晃的走向了楼梯,一脚踩空,圆球似的从三楼滚到了他面前。
噼里啪啦,摔得鼻青脸肿,还要拉着他的裤腿嚎啕大哭:“爸!您看,这都是顾承打的我,他还往我的水里投毒,要把我弄死!您可得为我做主啊!”
顾父:“……”
而与此同时,顾承正收到了系统的反馈,端着一盘刚做好的鱼,稳步走出去,无辜的叫了一声:“爸。”
说话间,还故意往前迈了两步,让围裙滑过锁骨,露出左边锁骨上一点,只有顾父才明白的痕迹。
——那是一处被油烫出来的疤痕。
很多年前,只有三岁的小顾承就为了哄爸爸开心,垫了把高椅子,学着保姆阿姨做饭的样子,自己炸鱼。
可是忙了一上午,鱼没炸成,却把自己烫伤了,锁骨上烧的最狠,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疤。
那是顾父第一次品尝到为人父亲的滋味,欢悦,心疼,愧疚,不安,一股脑涌上鼻头,一个二十多岁的大男人,竟然抱着小顾承,直接当着满房医生护士的面,哭了起来。
从那以后,鱼就成了他最爱的菜。
而现在,多年不见的顾承正立在他面前,笑意温和的告诉他:“难得有空,我回来给您做顿饭。”
而顾弋,却还像叛逆期的少年一样,蛮不讲理,公然诬陷顾承还不算,还有脸抱着他哭。
真当他是傻子?
深吸一口气,顾父一脚踹开顾弋:“哭哭哭,这么大个男人了就只会哭?”
“你怎么受的伤我能不知道?二十多了指着谁抱你?赶紧自己滚起来上药去!”
身体徒然一抖,顾弋缓缓抬起头,有些怀疑这话不是从父亲嘴里说出来的。
他是家里最小的孩子,爸爸明明那么疼他,怎么会……
可,四目相对时,他还是捕捉到了父亲眼中一点明显的厌恶。
看他的神色没了以前的宠溺,就像在看什么碍事的脏东西。
爸爸,讨厌他了……
平稳的指节渐渐发了抖,踌躇片刻,顾弋终于还是停止了无谓的哭喊,扶着地面,缓缓,缓缓的爬了起来,咬着牙,一步步往外走。
大姐虽然总骂他脑子不好使,但他又不是纯傻子,这时候再不走,就是作死。
再没有退路了。
顾弋离开,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安静,顾父坐下来,愣在那条久违的酥鱼面前,呆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小承,你……你回来多久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哦,有反应。
顾承唇角微翘,像个下钩成功的猎手,继续平静回话:“有段时间了,炒了三四个菜,我去给您端过来。”
“诶,好孩子。”一直到顾承远离,顾父才觉得,自己眼睛有点不舒服。
抬手擦了擦,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湿了眼眶。
自从前妻走后,他已经记不清多久没跟小承说过话了。
到底是小时候跟他最亲的孩子,这些年,也总在时时刻刻想念,想到甚至以为,今天顾承归家,也是大梦一场。
为了验证,顾父甚至狠掐了自己一下,疼得一阵龇牙,却是偷偷笑出了声。
眼看着顾承把菜端过来,才稍稍坐正,继续摆出一副威严的模样,听他介绍:“爸,这道菜叫狼心狗肺,文艺点说,叫'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粗暴点说就是,这种人不能深交,结了婚会就抛妻弃子找小三虐老婆,就不配活着。”
“这两道菜,分别叫水性杨花和出轨,你看这个男人,他一辈子娶了四个老婆,死后就被四个厉鬼劈开,分成了四瓣分别折磨,连个全魂儿都没有,更别说入轮回。”
“这最后一道菜,叫见异思迁……”
顾承的话音很温柔,甚至可以说,是礼貌绅士的,却听得顾父渐渐咬牙,不可抑制的黑了脸。
心底刚燃起的亲情之火被当头泼了好几盆冰水,浇的透心凉,一点狼烟都燃不起来。
顾父嘴角抽搐,好不容易提上一口气,立刻转手狠敲了两下桌子,震的杯盘铛铛作响:“顾承!你今天回来,到底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气你啊。”顾承就立在他身边,早已解了围裙,拿起西装,漫不经心的答着话。
“如果您生气了,我今天的目的就达到了。”
“如果您气死了,那我今天就得买瓶香槟庆祝一下,再会。”
说罢,甚至还礼貌的一点头,缓步迈出了房间。
这一套操作,别说是顾父,就连系统都看的呆呆傻傻,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它……它本来以为,顾承假意向父亲示好,是为了夺家产。
还在感叹这俗气的豪门复仇套路。
结果,不到半个小时,顾承就完美打破了它的幻想,然后,云淡风轻的点了支烟。
滋滋——
兜里的手机振动两下,顾承垂手拿出来,上面明晃晃的多了个提示框。
备注:洛孔雀
洛孔雀:【好。】
洛孔雀:【抱歉,下午有些忙,才看见。你约吃饭我肯定去,发个地址吧,我让助理去接你。】
看完,顾承便像是终于等到了什么答复,心底悬着的石头落了地,发过去位置,立在别墅门口等。
洛清辞是他的导演,同时,也是恒星金融背后的掌门人。
《出道吧!弟弟》背靠恒星金融,他要想把临时导师的身份,换成永久导师,找这个,最合适不过了。
想到这里,手里的烟已经陆陆续续冒完了,顾承随手灭了烟头,扔进垃圾桶,合好西装。
还没等一会儿,又被身后愤愤的吵嚷声打搅。
顾父不知什么时候追了出来,黑沉着脸,愠声警告:“顾承,你给我回来,把你做的那些菜放到小祠堂里念念,让你妈,你奶奶,让顾家的列祖列宗都好好听听,我顾长德养了个多孝顺的儿子!”
一个父亲,为了教育儿子,搬出了列祖列宗,按理说,很有威慑力。
可顾承依然随意立着,充耳不闻,反倒显得顾父的威严,像个无足轻重的笑话。
吵架的唯一目的就是要把对方气死,要是自己陷进去,这场纷争将毫无意义。
顾承恪守着自己的信条,继续等车,但身后,顾父显然不准备给他这个机会。
已经提着“家法”,一步步走了过来,伸手就要去揪这不肖子的领子。
可,手还没抬起,就被路口闪起的灯光,晃了眼睛。
男人眉头霎时蹙起,被迫闭了一会儿眼,才看清车上来人。
纪特助?恒星金融,洛清辞的御用助理??
他之前一直想见一面,求恒星金融带一把的。
但别说是洛清辞,就连助理的面,见一见都难,这次怎么……来这儿了?
顾父面色倏然一喜——难道是洛总终于看到了他的诚意,愿意派助理来谈?
于是,立刻把“家法”藏进了长青丛,努力转变青黑的脸色,挤出个近乎谄媚的微笑,慌慌张张迎上去。
偏巧,这时候,纪特助也伸出了手。
顾父的喉结疯狂滚动着,正纠结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就见纪特助毫不犹豫的伸手去拉车门,礼貌的对顾承一点头:“顾先生,洛总让我来接您,请。”
“……”
“…………”
漫长的尴尬,僵了一大会儿,顾父才反应过来,原来,纪特助刚才伸手,不是要跟他握手,是为了给顾承开车门。
他砸了好几百万,连一面都见不上的纪特助,在给顾承开!车!门!
怎么会……
洛清辞不是自视甚高,平常明星都入不了他的眼吗?
顾承就算是影帝那也是个演戏的,放在古代,就是供人逗乐的玩意,洛总凭什么看得起他?
可,顾父牙都咬碎了,没有人给他回答,有的只是车子启动的尾气,荡了一身的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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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停下,很快到了约定的餐厅。
去包厢的路上,顾承就一直在想:洛孔雀是个妥妥的生意人,做事讲究效率,消息一般秒回。
但这次,他“约饭”的消息下午就发了出去,一直等到现在,是在忙什么?
直到他走进包厢,看见男人脖子上鲜红的草莓印。
“…………”
“阿承,刚点的酒,喝一杯?”圆桌上,男人只穿了件单薄的白衬衫,扣子都没系好,像是刚做完什么,为了见他,匆匆披了件衣裳。
那他还真是……扰人好事,罪过罪过。
顾承转眸,摸了两下腕上的菩提珠,才顺势落座:“交女朋友了?”
“不是。”洛清辞眼眸轻弯,永远一副笑相,像只花枝招展的大孔雀:“男朋友,回头介绍你们认……”
“哦。”顾承点头,忽然就找到了“忽悠孔雀”的突破口:“既然你这么忙,那我就不打扰了,长话短说,帮我个忙。”
洛清辞:?
顾承:“我想去《出道吧!弟弟》里面做导师,空降那种,我最初也是男团出身,早些年做过几档这种节目的导师,这个你知道的。”
“行,什么时候去?我拟个合同。”
“明天。”
“咳。”洛清辞被酒呛了一下,挑眉:“太急了吧?”
话都不听他说完,一顿饭想坑他加班?!
顾大影帝真是,一如既往的没有人性啊~
“好像是有点。”顾承低头,似乎很清楚自己的强人所难。
拿出手机翻看着,不一会儿,就把各种有趣的小手铐,小衣服的图片,展示在了洛大总裁面前。
像是掐准了猎物软肋的毒蛇,眼眸含笑,温和解释:“公司新开发的,内测版,体验感远超市面上能见到的所有,看在多年老友的份上,你给我尺寸,我给你定制。”
洛清辞长睫微闪,漂亮的眼睛渐渐凝聚出光晕,盯着他的手机看了一会儿,又若有所思的靠回椅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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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五分钟后,一场交易,就这么愉快的达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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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吃饭,但洛清辞“赶(找)急(老)事(婆)”,跟他寒暄过几句,便带着助理离开。
坐回车上,洛清辞第一件事就是解下西装,摸了摸自己的领子,又转身,透过车窗在四周迅速扫了一圈,像是确定完什么,才心事重重的坐好,对驾驶位上的纪特助说了句:“开车。”
纪特助点头,问道:“洛总,怎么了?”
男人靠在后座,有些不确定,但还是开口道:“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跟顾承在一起的时候有人监视我,怪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