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骨重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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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临到下午,纪绝又被晏无生叫起来喝药,这回纪绝反应迅速,避免出现上午那种被迫喝药的惨案。

喝完药,他看着全程不发一声的晏无生拿着药碗离开,悠悠地叹了口气。

这人图什么呢。

连宗主专门请来的几名神医都对他的身体情况摇了头,这人是怎么认为自己能治好他的。

纪绝想不清楚,药劲上来时,他闭上眼睛,做了一个梦。

·

纪绝这十九年活的顺风顺水。

身为宗主之子的他在万众瞩目中出生,自然而然便得到了最顶级的资源,年纪再大些就检测出了异常罕见的天赋。

宗主大笑着,一边感叹“绝无仅有,天下罕见”,一边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脑袋。

年幼的他懵懂地望着测灵石上爆出的金光,他听不懂大人说的话,那些喜悦的话语从他的耳边轻飘飘地荡走,而他只是想着今天上午吃的桂花糕。

在测出天赋的那天之后,他的一切时间便毫无疑问地留给了修炼。

按照宗主的话,这么好的天赋,不好好修炼岂不是浪费?

他自幼修炼,一路顺风顺风,从未遇到过什么困难。巩固修为用的灵丹妙药,宗门为他准备好。下秘境时所需的一切东西,宗主亲手交给他。他是剑修,他的本命剑是宗主特地请来知名的炼器大师,耗尽无数天地灵宝锻造而成。

他所做的只有盘膝坐在为他专门准备的洞府里吸纳天地灵气,偶尔在间隙里平静地发会呆,伸出手,摩挲一下身边聚灵阵的花纹。

他记得年幼时练功时,听见旁边两个弟子凑在一起说悄悄话,其中一个说,我上月归家时我爸爸好感动,抱着我嗷嗷大哭。另一个说,我妈总觉得宗门发的弟子服太薄,连夜给我缝制了一套厚衣服。

纪绝听到他们的话,只觉得心里鼓鼓胀胀的,难受得紧,恨不得跑过去堵住他们的嘴,让他听不到这些话。

他那时不明白,长大了才知道,那叫渴望。

从小到大,他在一切比试中,从无败绩,也以绝对的优势赢得了五宗大比的冠军。

那时他站在台上,握着自己的本命剑束月,垂眸看着聚在附近的人群。

有人欢呼着,有人难过着,有人神情漠然,有人恨意滔天。

刚开始的高兴与骄傲很快消退。那些他人眼中的羡慕,不甘,借着目光被扔到他的面前,却让他产生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表面上是云淡风气,可他心里却感到一阵难捱的惴惴不安,仿佛自己是什么名不正言不顺的小偷,今天所得的一切都是偷来的。

大比前他望着这个台子很向往,等到自己站上去了,却感觉一种迫切的想逃离的感觉。

那些目光有如实质,把他一直以来藏在心底的一片地方刺的鲜血淋漓。

等他回到宗门,同门的小师弟羞涩地抓住他的衣角,一脸向往地说,“大师兄,你真厉害,你是我的榜样。”

他说不出话,只是胡乱应了几句,便落荒而逃。

直到庆功宴上,他从众人一句句的赞美下借口离开宴席,一路走到自己年幼时练功的地方,他看着大石头上自己幼时歪歪扭扭刻下的“父亲今天给了我一个很厉害的法宝”,这才明白自己白天时到底想对师弟回答些什么。

他想说,我何德何能,我凭什么能够做你的榜样呢?

变故很快来临。

庆功宴的一个月后,他在一次外出历练时被几个宗门的大能联合围剿。

同门弟子里艳羡无比的修为,在真正的大能面前像是一张薄纸一样,脆弱而易碎。

保命护体的法宝被一点点地破解,他被随意地扔在地上,暴烈的灵力灌进他的体内,强行摧毁了他的经脉。

纪绝还记得那种疼痛,是缓慢而叠加的,他躺在地上,被人掐着脖子。经脉先是感到一股灵力过于强大的饱胀感,等到经脉撑到了极致,便是突然炸开的刺痛,在体内一寸寸游走,痛得他眼前发黑,控制不住地痉挛,几乎要晕过去。

灵力顺着被炸开的经脉逸散开,他苦修多年的修为以一种他从未设想过的方式流走。

他在那样猛烈的疼痛中模糊了意识,紧接着便感到双腿又是一阵钝痛。

——他一时间竟分辨不出哪个更痛些。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是他很早之前就知道的道理。

等他恢复了意识,便已经回到了宗门里。

他在杂乱的脚步声中睁开眼,看见眼前的神医神色凝重地向宗主说了些什么,宗主皱着眉,脸上是一片肉眼可见的烦躁。

看到他醒了,宗主只是向他的方向瞥了一眼,扭头便跟着神医出去了。

纪绝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开口想说些什么,但他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艰难地翻了个身来检查自己身上的情况。

不出他所料,经脉全都断了,修为归零,双腿还被人打断了。

他彻底地成为了一个凡人,还是一个双腿残疾无法行走的凡人。

虽然不通医术,但他也知道自己身上的修为几乎没有恢复的可能了,哪怕是大罗金仙看了也得叹气。

他躺在床上,后知后觉地感到难过与不甘,他那十几年努力,在洞府里忍受的孤独,练剑时的辛苦,在这一刻彻底化成了飞灰。

而在这些痛苦之下,他隐秘地感到了一种心安。他不知道这种情绪是从何而起,这种诡异的心安与痛苦纠缠在一起,扭曲得像是一盘打翻的颜料。

过了一会,宗主终于进来看他,只撂下一句“好好养伤”就匆匆离去。那天之后,他的房间便禁止医师外的所有人探望。

像是一种变相的囚禁,纪绝想。

他躺在床上,稍微动一下便是浑身疼痛,他心里止不住的烦躁,他从来不曾沦落到过这个的地步。

什么也干不了,他就盯着窗户,窗户外的风景很好,他平常的时候总喜欢站在那里吹吹凉风,观赏无极宗的山和林。如今他只能从一条三指宽的缝里去努力窥见点什么。

直到三天之后,他在沉睡中被一声“吱呀”声吵醒,扭头看见窗户大开,绿意盎然。风从远处的山林里灌过来,带着花的香味,有人从窗户里爬进来,黑卷发,绿眼睛,漂亮得像是误入凡间的小妖怪。

他站在纪绝身边伸出手。

第一句是“我能治好你。”

第二句是“跟我走。”

他语出惊人,神色却淡定无比,仿佛说的是什么再正常不过的话。

像是鬼使神差,他抬头望着他,握住了他的手。

晏无生推开门的时候,纪绝还在睡。

他第一次治疗像纪绝这样的病人,因此药量还处于摸索的阶段,但他会保证纪绝的安危,并且认为那些派来给纪绝治病的神医都没他治得好。

纪绝已经喝了五天的药,并且状况一切良好,他现在只是在思考一下某些药材的用量是否有些多了,才会造成纪绝的嗜睡。

晏无生无声地凑近纪绝,手伸出去还没碰到被子,纪绝便猛地睁开了眼睛,一脸警惕,看到是他后又放松了些许。

纪绝看着晏无生,“……你要干什么?”

晏无生不答话,伸出去的手没停,径直掀开了纪绝的被子。

纪绝身上穿的原先的衣服,但晏无生每天都记得给他砸一个清洗用的法诀。

掀的只是被子,纪绝却像是被扒了衣服一样睁大了眼睛,支着手坐起来,伸手想拉回来,没成功,晏无生把被子扔远了。

他一脸惊恐,“你要干嘛?”

晏无生惜字如金,“看看腿。”

纪绝没拦住他,眼睁睁看着他双膝压上了床,伸手握住了他的小腿,顺着脚踝的地方一寸一寸往上按压。

晏无生的手心温暖柔软,即使隔着一层衣服,这触感也让纪绝头皮发麻。

神医虽然治不好他的腿,但还是尽可能地治疗了一下,恢复了触觉,但是仍然动不了。

他莫名有些燥意,抬头却看见晏无生的神情很严肃,落到他腿上的目光也很专注,仿佛在干什么大事一样,他也就说不出什么话了,干脆放松了身体任由他按。

他往后靠在了床头上,叹了口气看晏无生忙活,“人神医都说了,我这双腿能治好很难。”

何止是很难呢,纪绝总觉得医生说话一般都比较保守,真实的情况大概是不可能。

晏无生压了几遍两条腿,预估了纪绝的状况后,又从头开始压,只是这回他用了点灵力。

正如物似主人形,灵力的状态也跟人相关。纪绝的灵力就是锋利而不知收敛的,而晏无生的灵力则恰恰相反,温柔而平静。

当他的手掌压下来的时候,双重的感觉一齐袭来,纪绝忍不住发出了点声音,反应过来的他一脸尴尬,用力地闭住了嘴。

灵力顺着手掌渗透到体内,不知道是不是纪绝的错觉,他感到原本断裂的经脉上隐隐的疼痛减轻了些,又带来一种酥麻的感觉。

晏无生才按了没几下,手掌突然被人摁住了,他顺着那只手抬头去,看见了满脸通红的纪绝。

“别按了……”纪绝用力按住晏无生的手,试图制止他,“感觉太奇怪了。”

晏无生摇了摇头对纪绝的请求表示拒绝,然后抬手掐了个决定了他的身,把他的手摆到了一边,继续他的动作。

他手下动作很细致,对灵力的把握也很准确,把灵力一点点地渗入了纪绝残破的经脉里。

纪绝说不了话,晏无生没了干扰,便一心投入了这项工作里。

等到把腿反复按了几遍后他才拿开了手,解除了定身诀,起身时瞥了一眼纪绝,却发现这人的脸异常地红,不光是脸,从脖子到耳朵都是一片红。

他起身的动作止住,反而凑身向前仔细观察了一下纪绝的脸,低声问道,“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纪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僵硬地说,“有点热。”

晏无生虽然不理解这个温度为什么会热,但考虑到体温总是因人而异,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信了,起身坐到了一边。

纪绝看着晏无生挪开,无声地松了一口气,伸手勾到被子盖到身上,余光却看见晏无生递过来一个疑惑的目光,像是在说,你不是热吗。

纪绝假装没看到,倔强地盖着被子望着天花板发呆。

晏无生收回目光,翻看了桌子上这两天记录的数据。

心里大概估摸了一下,他扭头对纪绝说,“我改了一下方案。”

纪绝疑惑,“什么方案。”

“治病的方案,”晏无生认真地看着他,“以后每天给你揉一次。

纪绝反应很大,“为什么?”

“因为我是医生。”

纪绝熄了声,但还是试图挣扎一下,“能让我自己揉吗?”

晏无生摇了摇头,又拿过他的手来把脉。

纪绝安安静静地躺了一会,躺不住了,他偏头看着晏无生的眼睛,突然出声,“你长成这个样子……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在宗门里听说过你。”

晏无生低声道,“我是外门弟子,而且很少出门。”

可能是不常说话的缘故,晏无生说话时声音总是有点小,带着些沙哑——纪绝有点喜欢他的声音。

“外门弟子啊……”纪绝叹了口气。

他话没说完,突然感到有一丝暖流顺着手腕的地方流进身体里,暖意迅速传遍全身,让他感觉整个人像是被浸泡在温水里,舒服的不行。

他眯着眼睛享受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发现是晏无生在用灵力温养他的经脉,他当下就要移开手,晏无生却用力把把他的手腕扣住了。

灵力在体内循环了一周,他却还没放手,晏无生抿抿唇看了眼纪绝,“我做一个实验,可能有些不太舒服。”

什么实验?纪绝还没问出口,突然感到那股暖流猛地加大,一层层在身体里堆叠起来,几乎到了灼热的地步。

他一时失了神,咬了咬唇压住喉咙里的声音。刚才是泡温水,现在像是架在火上烤,还是大火,能把他烤得外酥里嫩的那种。

纪绝喘了口气,目光不知道放在哪里,胡乱飘着,最后落到了晏无生的脸上,用目光描摹晏无生的容颜。他发现晏无生也皱着眉,额头上出了层薄汗。

原来这热是双向的,纪绝分神想。

突然,他怔住了,在难忍的灼热下,有什么变化正在发生。原本千疮百孔的经脉竟然缓缓地修复起来,即使那种程度足以忽略不计,但仍然还是让纪绝感到惊讶。

晏无生垂眸看他,眼睛亮晶晶地,语气珍重地像是在说一个誓言,“我说了我会治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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