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07-28 来源:不可能的世界 分类:现代 作者:虞山东楼西 主角:纪疏寒 任翩翩
“新嫁娘,新嫁娘。可惜色无双,过不得千画廊。”
纪疏寒顶着红盖头坐在软轿里,听着飘渺的歌声,攥紧了手里的寒秋剑。
他此行是来万华城诛魔的,却不知为何,进了阵法就置身此处了。
千画廊?
据他所知,这万华城附近可从来没有一个叫千画廊的地方。
正在思索间,飘渺的歌声离他越来越远,他却感觉到发丝擦过脖颈的冰凉。
“来者何人?”
纪疏寒的剑出鞘了半截,就被阻止了。
一双冰凉的手覆盖在他握剑的手上,轻轻的把剑收回了鞘中。
“嘘,姑娘。”
纪疏寒动作一僵,点点头表面上不再有动作,背地里却仗着盖头的遮掩,嫌弃的翻了个白眼。
对着七尺男儿喊姑娘?这人怕是个瞎子罢。
那人丝毫没有被嫌弃的自觉,两手顺势搭在了他腰间。
纪疏寒身子蓦然一僵,自他位列点秋山首席以来,便是再也没有人与他这般亲近了,就连师弟江榆枫也不例外。
“姑娘 ,得罪了。”
感受到身旁躯体不自然的僵硬,那人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有些郝然。
那你倒是拿开……
纪疏寒又白了他一眼,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在下非人,故借姑娘生气掩盖一二。”
那人压低了嗓子解释道。
非人?
非人者,莫非为妖邪?
纪疏寒出手如电,指尖落那人脉上,浦一放上去,便觉得寒凉刺骨。
这一摸之下,却是探不出脉搏来。
那人笑了一声,也不言语,只是又离他更近了些。
纪疏寒也没有再说话。
因为轿外的歌声又出现了,飘飘渺渺,似男似女。
好不容易离得近了 ,纪疏寒可算从那不成曲调的唱词里听出了只鳞片爪。
“檀郎.......归.......妾.......”
零星的几个词,道不尽那其中的悲戚。
纪疏寒放空了眼神,隔着盖头只觉得置身于一片洋洋洒洒的红里,心中萌生一种异样的感觉。
像什么东西顶弄着沉甸甸的石头,一种情绪意欲从心里挣脱出去。
若是他知情爱,便懂得这东西叫情。
直到晃晃悠悠的轿子骤然停下,他才回过神来。
身旁的那人早就没了踪影,孤零零的轿子留在原地。
隔着红纱,他模模糊糊的见到门帘被撩开,一只苍白的手朝着他伸出来。
纪疏寒鬼使神差的把手搭了上去。
那手却是暖的,一股热气顺着接触的皮肤传入体内。
回温的酥麻感一时间蒙蔽了他的神经,借着手下了轿不算,竟一直牵着。
“娘子准备牵到什么时候?”
那人一口爽朗清脆少年音,笑着把他手握紧了。
“你是谁?”
“你相公。”少年笑着勾着他尾指。
“在下并非女子。”纪疏寒心口一窒。
“我知道,可是你就该是我的娘子。”
“何以见得?”
出来乍到,对他有印象的人只有那歌者和进轿子躲避的妖物。
还有那引他入阵的人……
“娘子跟着我来就知道了。”少年笑嘻嘻的,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推出层层白雾。
纪疏寒只是一个恍惚,就被少年搂着卷入了白雾里。
白雾茫茫,不辨东西。
只有少年那温热的手覆在腰间,纪真人僵硬着身子忍住没有推开他。
“娘子,你在想什么?”
少年意味不明的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只是在想千画廊是什么地方。 ”
纪疏寒半低着头从盖头下看着翻飞的鲜红裙裾,状似不经意的回答。
“千画廊不过是个画坊,当然,里面也有些舞娘,琴师,却着实不是什么要紧地方。”
少年说的倒是一派坦诚。
纪疏寒心知不是实话,却也识趣的不再追问了。
少年也陷入了沉默,只是带着他一直往前走。
直到一阵风起,吹落了纪疏寒的盖头,少年才停下了脚步。
随着碍事的红盖头落下,面前的一切映入了纪真人眼中。
只见不知何时,白雾已逐渐消散,露出了周围的原貌。
他们正在一条积着灰色粉末的小路上,道旁是碾碎了好几次的白骨,路的尽头是一个画坊。
那坊孤寂破败,只能从门前那半块牌匾上看出点昔日的繁华来。
整块的紫檀木被人一剑劈成了两半,留存的一半上有个铁划银勾的千字。
千?
千画廊?!
“如娘子所见。”
少年牵着他的手,
停到一个深黑泛红的喜字上。
“娘子,吾名熙。”
盖头被熙挑开,纪疏寒看着他的面容恍惚了一下,这眉眼却是似曾相识。
“我们可是见过?”
纪疏寒看着少年眼下那点泪痣,怔怔的说。
“这已经不重要了。”熙愣了一下,闷声说。
就是几句话的工夫,那黑红的喜字就泛起血光来。
血光过处,白骨化为齑粉,却是与来路上的灰质一般无二。
不知多少人殒命于这血光之下,纪疏寒惨然一笑,一副闭目赴死的模样。
血光在熙期待的眼神中,落到了纪疏寒身上。
纪疏寒感到一阵灼烧感流窜在经脉中,泛起细细密密的疼痛,随着痛感的不断加剧,热流汇聚到了丹田里。
一股剧痛让这一贯冷静自持的剑修站立不能,软倒下去却被熙揽到了怀里。
真可怜啊,熙打量着怀里人被烧得通红的面庞,汗湿的黑发,微张的唇。
“再忍忍。”
熙咬破了指尖,把血滴进纪疏寒口中,在那干涩的唇间擦净指尖上的残血。
随着血液入喉,那颤动的身躯平静下来。
“成了?”
一个柔婉的女声说。
“嗯。”
熙把纪疏寒往怀里一拢,抬头看向了另一边的阴影。
一个红衣女子从阴影里走出来,艳红的裙摆在灰白的地上拖出迤逦的血痕。
走近了才看见她穿的是素白裙子,只是不知从哪里沾了一身血迹。
熙看着她走近前来,带着一身污血,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
“芙姜姐姐。”
芙姜与熙相处甚久,自然知道他要问什么,开口就是一句会的。
“他真的会忘记这一切嘛?”
熙眼里的光熄灭了。
“你回到身体里就不会纠结这一切了。”芙姜好心的提点道。
熙点点头,却没有动作,他要看着纪疏寒醒过来。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过去了,纪疏寒双眼紧闭,睫毛却微微颤动。
熙紧张的注视着,赶在他双眼睁开的前一秒,化为黑烟隐匿了踪迹。
纪疏寒艰难的睁眼起身,入目却是另一番光景。
青林翠蔓,芳草碧波,不是他入阵之前的地方么?
他记得分明晕过去时身上还穿了红嫁衣,可如今身上却是数年一日的素白袍。
“熙?”
他试探性的呼唤着却无人回答,丹田却微微颤动起来。
丹田?
那血光!
纪疏寒又回忆起血光入体的剧痛,面色不由得凝重起来,便落了个防护阵坐下来,开始内视丹田。
丹田方才的颤动仿佛是一阵错觉,扫过两遍都是风平浪静,直到第三次才觉出点异样来。
滴溜溜运转的金丹外,依然氤氲着有一层丹气的,可丹气包裹内,却有一极细小的血点攀附在金丹上,几乎与其融为一体。
纪疏寒骇然,那血光莫不是凝做了这血点?
一时间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用几层灵气把那血点圈在一处,防止进一步扩散。
却不知晓,那血点子是活物,与制造它的人联系极为紧密。
几乎是同一瞬间,熙就感觉到了纪疏寒的意图。
“没有藏好啊。”
熙苍白的脸上漾开一抹浅笑,心念一动,血点乖乖的分出外层的一半来待在纪疏寒的几层灵气罩里。
而另一半,化作丝雾状藏入了金丹的每一寸。
纪疏寒看着半晌都没有动作的血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熙也放松下来了,他把自身的意识像血点一般隐匿到了主体识海中。
随着熙的退场,少年变成了青年模样。
青年恍惚的在暗室里坐了很久,直到一个女人的到来打破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