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望君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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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2004年初秋。

“孟!斯!鸣!你还不快起床!”

宁静的早上随着母亲袁素华的一声怒吼拉开序幕,正在洗手间刷牙的孟斯羽被吓得一个激灵。

房间里躺的四仰八叉的16岁少年仿佛没听到一样,仍旧在他的梦乡里神游,梦乡里有大海、有玩具、有游戏机,还有全是穿着比基尼的小姐姐。

大约四五分钟后,在洗手间洗漱的孟斯羽已经乖乖坐下来吃饭了,孟斯鸣却仍旧没动静,袁素华一手解了围裙,从厨房抄起一支锅铲就朝儿子的房间冲去。

这厢准备吃饭的孟斯羽识趣地捂住耳朵。

“啊!”

几乎在孟斯羽捂住耳朵的下一秒,房间里便穿出了一声猪般的惨叫。

房间里只见一个约摸十四五岁年纪的少年,捂着刚刚被打疼的似乎,驮着背在上下铺的下铺里来回窜腾,躲避着母亲接下来的锅铲。

“妈,我可是您的亲儿子啊!”少年在一边在床上灵活地来回滚,一边开口抗议母亲手下竟然一点不留情。

袁素华用锅铲指着小儿子道:“你还知道你是我亲儿子啊,你哥也是我亲儿子,人家成绩优异,年年成绩没掉过年级前五,你呢?!”袁素华越说越气愤,一想到昨晚儿子拿回来的成绩单,气愤就又增添了几分。

“已经初三了,昨天你又给我考倒数,啊?全班倒数也就算了,年级倒数!”

孟斯鸣双手合十求饶道:“好,好好,妈,你别说了,我起。”为了少挨几锅铲,孟斯鸣趁母亲不注意,一个转身巧妙地避开了母亲的攻击,连鞋也不穿就冲出了房门。动作之猛很让袁素华怀疑自己怀他的时候是吃了什么了不得的激素了,竟然生出了这么一个像猴子似的家伙。

孟斯鸣冲到厕所顺手把门一关,将母亲的数落和愤怒牢牢锁在门外,然后还不忘对着门反怼:“妈,我忙着训练没时间啊,我跆拳道成绩那么好,也没怎么见你夸我。”

袁素华对着厕所门喊道:“跆拳道能当饭吃?跆拳道能让你上大学?整天不着四六的嘿嘿哈哈,知道的以为你在练跆拳道,不知道的以为你在练嗓子!你洗完快点过来吃饭,初三了,你要是再不给我好好学习,我就把你的道服一把火全烧了。”

孟斯鸣被母亲吓得直打哆嗦,只好闭了嘴,匆匆洗完脸后坐到孟斯羽身边吃早餐。

孟斯羽悄悄地在弟弟耳边提醒他:“快吃吧,你不是和你的小女友约好了一起坐公交吗?”

孟斯鸣边吃包子边咕哝道:“已经分手了。”

“什么?!”孟斯羽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弟弟:“昨晚你才跟我说要和她一起坐公交!”

孟斯鸣喝下一口豆浆,含糊不清的说:“就是昨晚分的,短信里竟然要求我当着全班的面说喜欢她,无理取闹。”

孟斯羽不自觉地伸出大拇指,由衷地佩服弟弟对待爱情的清风爽利,在弟弟的世界里,爱情真的就像龙卷风,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而且几乎可以做到月月不重样,要不是师大附中的女生多,估计都不够弟弟撩的。

孟斯鸣三下五除二的吃完饭便飞速的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小区门口,孟斯鸣的发小于素素和李熠辉早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见孟斯鸣的身影冲出单元门后,眼尖的于素素立刻向他招手:“等你好一会儿了,怎么才下来。”

孟斯鸣把书包朝肩膀上一甩:“别提了,一大早就被我妈揍了一顿。”

于素素猜道:“不会是你妈知道了你的测验成绩吧?”

孟斯鸣回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于素素吓得肩膀一抖。

李熠辉道:“可别再惹你妈了,你从小到大成绩稳定倒数,要是换成我妈,哪能是打几笤帚这么简单了。”

孟斯鸣好像没听到一样,推搡着李熠辉往公交站冲:“快迟到啦,听说老班第一节课班会要点名参加运动会,我可不想挨了老妈打后再挨一顿。”

2004年10月中旬,滨海师大附中举办一年一度的学生运动会,项目也无非是接力跑、立定跳远、拔河、健美操之类的,与其说是运动会,不如说它是一次联欢会。

早上上课前,班主任李善国拿着类似花名册的文件来到教室整合运动会名单,眼神直冲冲得在倒数几排中来回寻摸。

孟斯鸣坐在最后一排,心里嘁了一声,腹诽道:也就运动会的时候才能想得到他们差生。

最后,孟斯鸣和另外几个平日里调皮捣蛋的学生被老师强制拉到了各种参赛项目里,不过最倒霉的还是孟斯鸣,除了健美操之外,几乎每一个项目都被班主任强塞了进去。

孟斯鸣拿着老班发下来的比赛日程表一脸绝望:估计又要被老妈打了。

果不其然,当袁素华知道了已经初三的学渣小儿子在初中的最后一年竟然放弃了宝贵的时间,被老师强行参加了运动会的全部项目后,气得她只想将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从楼下扔出去。

运动会第一天,校园里挂满了红色的横幅和彩色的气球,人声鼎沸好不热闹。最热闹的还是属教学楼前的操场,周围围满了前来观战的老师和学生,甚至还有不少校职工。

第一场比赛就是1500米接力赛跑,初一到初三所有的班级都会参加。比赛日程是先赛低年级,后赛高年级。

此时正在进行的是初一年级的比赛,一眼望去一水儿未褪小学生气质的小孩,甚至还有一阵阵飘着奶味的错觉。

一声枪响过后,赛道上6名初一学生如脱缰的野马般拿着接力棒吃力地朝前跑,加油助威的声也随着接力棒的传送一拨接着一拨,几乎冲破耳膜。

忽然,在人群后方准备上场的孟斯鸣听见人群中猛地发出了一阵阵“唏吁”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有人摔倒了。

此刻兴奋的观众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探着头朝里看,孟斯鸣也好奇地凑着人群的缝隙瞅了一眼,但人群实在太密集,踮了半天脚都没瞅见个所以然来。

不过,大约过了1分钟后,一个小男生被医护老师搀到赛场外,正好坐到了孟斯鸣的身边。

孟斯鸣转过去看了看,被搀过来的小男生满身是土,脏兮兮的,想必他就是刚刚摔倒的人吧。

因为疼痛,小男孩脸色涨得通红,紧皱的眉头一言不发,膝盖最惨烈,血淋淋的一大片擦伤,渗出的血凝成血珠,缓缓流出好几道深红的血痕,孟斯鸣看着倒吸一口凉气,不难看出这个少年刚刚摔得有多厉害。

医护老师先是给少年的膝盖进行消毒,药水甫一接触皮肤,少年就被疼到双肩紧缩!脸色上那点因运动过后爬上面庞的潮红也瞬间消失,被一片苍白覆盖。

孟斯鸣天生就是个热心肠的男孩子,他实在见不得少年如此受罪,一把冲过去蹲在少年身侧,双手死死护住他的肩膀,想给予他一些忍受疼痛的力量。

少年被人箍住,且是陌生人,便下意识地想要挣脱,但只听见耳旁传来一道清亮又微带沙沉的嗓音,极具温柔又抚镇人心:“别动,疼过这一阵就好了。”

少年像是受了蛊惑,又或者是被震慑住了,倒也不再挣扎。

校医清理完伤口中的泥沙后,又上了些许止血药,另起一节止血纱布包扎好。另外,又检查了一下少年身上其他磕碰淤青的地方,在肿胀处喷了些许云南白药才算完。

五六分钟后,少年脸色才渐渐缓和下来,露处本来白皙的颜色。

待校医一切收拾停当后孟斯鸣这才有心思观摩起怀中少年的样貌起来。他惊讶于这个小男生竟然长了这么一张惊世骇俗的俊美面庞,不像女生,却男柔中带着男生的英气,浓黑细长的眉毛下面有一双小鹿般的眼睛,晶晶亮亮的,像是会说话一般。

孟斯鸣见他鼻梁两侧有眼镜托的印痕,便猜测他平时应该是戴眼镜的,或许少年年纪还小,还未开化,个子矮矮的,站在紧紧比他才高出两个年级的孟斯鸣身边,像个小不点。

10月秋天虽然艳阳高照,但是林荫处还是会冷,小男生身着短跑服和短裤,脚上敷了一块冰袋,不一会儿胳膊上就冷得冒出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孟斯鸣看了一会儿,最终不忍心,将自己的外套扔到他头上,像是一个红盖头:“穿上吧。”

小男生将衣服从自己头上摘下来,本能地客套拒绝,孟斯鸣打断他说:“别一会儿感冒了,新伤加新病。”

少年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出半头的高年级学长,眼睛里似乎流露出了某种别样的光彩,流转的黑色烟波透出温暖的神色:“你在几班?叫什么名字?我把衣服洗好后还给你。”

此时不远处的李熠辉朝他喊道:“孟斯鸣,该我们上场了!”

孟斯鸣朝李熠辉招了招手,回头对少年说:“我叫孟斯鸣,你有空就把衣服还到初三2班。”说完不等小男生回话就走了。

在结束了整个运动会最后一项集体拔河赛后,初三2班的体育“台柱子”孟斯鸣彻底没了力气,只叫来李熠辉,让他负责背自己回家。

全程看完孟斯鸣比赛的于素素又是递水又是擦汗又是送衣服的,疲累程度丝毫不亚于运动员本尊。尽管身体很累,但从小就喜欢孟斯鸣的于素素,心里倒是十分的欢喜。

说起来孟斯鸣和李熠辉、于素素三个,是光着屁股长大的好朋友,于素素从小就喜欢孟斯鸣,这在全年级都不是什么秘密,更何况孟斯鸣本人。但孟斯鸣始终不对于素素抱有任何想法,甚至每次一有和于素素单独相处的苗头,孟斯鸣就拉来李熠辉充当电灯泡。

李熠辉问过孟斯鸣为什么可以喜欢其他那么多女生,唯独不喜欢素素,孟斯鸣回答:你愿意和一个从小看过你光屁股样子的女生谈恋爱?

李熠辉想了想不同意孟斯鸣的看法,倒觉得于素素看过自己光屁股样子的这件事还挺浪漫。一脸色鬼的样子被孟斯鸣好一阵讽刺挖苦。

运动会结束后一周,班主任喜气洋洋地抱着一堆象征荣誉的物品,在班级里提名表扬了孟斯鸣以及其他对运动会成绩有所贡献的同学。

迎着同学赞叹的掌声,孟斯鸣嘻嘻笑着,并对左前方娇滴滴地看着他的杨小甜回过一个轻佻的眼神。

李熠辉坐在他身边,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里叹着气,外表摇着头,哎,又有一个女孩子要栽到他手里了。

中午下课后,李熠辉拿出饭卡喊上孟斯鸣一起去餐厅吃饭。孟斯鸣摆了摆手,用下巴指了指杨小甜的方向,李熠辉瞬间意会,忿忿地在心里骂了句重色轻友就去找于素素吃饭了。

孟斯鸣老实地坐在座位上,等班级的人都走了才起身,路过杨小甜座位时却并不理她径直往前走,杨小甜坐在座位上敛着眼睛,孟斯鸣的冷漠让她神色失落。

下一秒,她甫一抬头,便看到走在自己前面的孟斯鸣背着手,手里握着一个艳红的苹果,并用手朝她抖了抖。杨晓甜落寞的神色立刻像被施了魔法般被重新点燃,眼中瞬间溢上了笑意,起身结果苹果便如一只听话的小鸟一般,跟着孟斯鸣出了教室。

此时正专心撩妹的孟斯鸣并未注意到楼梯拐角边有一个少年正呆呆地望着这边初三2班……以及从班级门口最后走出来的一男一女。

他讲手中的袋子握在手里紧了又紧,元宝似的嘴唇也因仿佛要压下某种情绪般抿成一条线。清亮的眼睛用一副圆圆的镜片遮住了大半的光华,只流出几分水莹莹的神色,他正是运动会当天借了孟斯鸣衣服的小男生。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小男生方摘下眼镜,收拾了收拾那一副连自己都很陌生的落寞情绪,然后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走开了。

杨小甜表面上是一个温柔和婉的女生,但孟斯鸣没想到的是,恋爱中的杨小甜竟然非常粘人、非常敏感、非常无理取闹。

她不仅不允许孟斯鸣与其他女生来往、更不允许孟斯鸣放学不等她就独自走、不许孟斯鸣不回她短信,不回她qq。

这天放学前,被杨小甜压迫得实在有些喘不过气的孟斯鸣,掐着手上的电子表时间,几乎与下课铃响同时发动般,就箭似地冲出了教室!

孟斯鸣凭借极高的运动天赋给予他的灵活身段在放学的人群里左右穿梭,好不容易三步并作两步迈着台阶冲到一楼时,正要回头喊李熠辉快一点,下一秒就“砰”的一声撞到了一个……物体!

等孟斯鸣站稳后方发现自己撞的不是一东西,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人身形比孟斯鸣小很多,被他撞得踉踉跄跄飞出两三米远,最后倒在了地上,一只手捂着另一只手肘,吃力地想要坐起来。

孟斯鸣捂着胸口见被自己撞飞的人似乎看起来并不好,来不及缓神就匆忙把人扶了起来,迅速地拉到人流的一侧,避免被踩踏。

孟斯鸣认出了这个被自己撞的人正是运动会那天在赛道上摔倒的少年,当下二话不说就蹲下来撩起对方的裤管检查他运动会时摔倒的擦伤,见伤口已经结痂且并未因刚刚那一撞渗血后才微微松了一口气,然后仿佛又不放心般捏了捏他当时崴伤的脚踝,确定他没再次受伤后才彻底松了劲。

孟斯鸣站起来刚要道歉,就看到少年用手捂着手肘,便着急忙慌地将少年的胳膊牵到自己面前,检查了检查,见只是有一些淤青并无大碍,孟斯鸣才有些懊恼又焦躁地嘟囔开:“怎么每次遇见你都赶上你受伤。”

这边被撞的少年还未从巨大的撞击中回过神来,身体就被孟斯鸣从上到下摸了个遍,脸色瞬间通红,表情极其不自然,但却未制止孟斯鸣的一切动作。

孟斯鸣没注意到少年的表情,仍自顾自地说:“还好这次没受伤。”

小男生连忙说:“衣服我给你洗好了,在教室,我现在去给你取。”

孟斯鸣说:“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小事儿。你先走走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心想要是这个瓷娃娃一样的小男生被他撞坏了,多少个孟斯鸣都不够袁素华打的:“你家住哪里?我送你。”

这边体育细胞几乎为零的李熠辉顺着放学的人流走到二人身边,对着孟斯鸣耳朵边悄声说:“你要是再不走,杨小甜可追上来了。”

孟斯鸣一拍脑门,气自己倒是把这个小祖宗给忘了,但一时也放不开这个被自己撞倒的少年。

左右为难间,杨小甜已经跑了过来,气还没喘匀就抓住孟斯鸣的袖子,不顾周围同学地大叫道:“我明明给你发qq了,让你放学等我一起回家,你就这么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孟斯鸣干笑两声,哄着杨小甜,不动声色地想把她的手从自己胳膊上移开:“我又跑不了,你这样抓着我,小心被老师看到。”

杨小甜逮到话头就提要求:“那你送我回家。”

孟斯鸣为难地看了看少年,转头对杨小甜说:“我刚刚把这个弟弟撞倒了,还不知道他有没有受伤呢,我总不能……”

孟斯鸣话没说完,少年便冷冷地说:“不用,我没受伤。”想后撤了两步拉出一段距离,沉下脸,锐利地看向孟斯鸣身边那个被称作杨小甜的女生,然后没等孟斯鸣开口挽留就顺着大部队离开了学校。

杨小甜被看得愣了一下,她太熟悉这个眼神了,自从她和孟斯鸣在一起后,他的前一任女友在校园门口就这么看过自己。

看着少年瘦小的背影消失在放学的学生人群中,孟斯鸣心里莫名升出一点焦躁,他不太明白这个焦躁来自哪里,又出于什么原因,孟斯鸣猜测:难道是杨小甜的穷追不舍?对,应该是这样。

在经过自己内心一阵一阵自问自答后,孟斯鸣方平复好自己的焦躁打算回家,可再也没有了送杨晓甜的心思,随后随便捏了个借口便拉着李熠辉走了。

最近孟斯鸣总想着和杨小甜分手,今天周末,孟斯鸣便在楼下小花园中不住地向李熠辉吐槽:这个恋爱谈的实在辛苦。

李熠辉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让你再花心,尝到苦头了吧。”

孟斯鸣点头说:“我已经吃了教训了。”

李熠辉笑着拍了拍发小的肩膀,夸赞道:“吃了就好,下次就不要再……”

可还没等李熠辉说完,孟斯鸣就像是被新一层恋爱技能装备加身似的,说道:“不要在不了解的前提下看脸谈恋爱。”

孟斯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自己又重新得到的恋爱经验连连点头。

李熠辉仰天长啸,翻了一个大白眼给他。

2005年的春天,孟斯鸣又被道馆教练点名参加比赛,母亲袁素华因小儿子还有不到3个月的时间就要中考了,说什么也不同意。

说起来,小儿子的学习成绩一直让袁素华很头疼,现在她正和老公商量着要不要托托关系让小儿子能有个差不多的高中上。

这厢道馆教练不想错过这个能给他拿金牌的摇“牌”树,亲自去找了孟斯鸣的父母,并告诉他们这个比赛赢得名次的话,中考可以加分。

母亲袁素华一听可以加分,眼睛一亮便立刻答应了。

最后,孟斯鸣倒也没有辜负教练和爸妈的期待,毫无悬念的拿到了滨海市春季跆拳道市锦赛55公斤的冠军。

袁素华本以为儿子拿了个冠军,通过加分总能让他上一个不错的高中,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中考满分700分,小儿子竟然只考了205分,加上因跆拳道加的20分,才225分!

在得知成绩的那一刻,袁素华觉得自己的天都塌了,如果她有能力将小儿子塞回肚子里重造,她定二话不说立马就塞!

袁素华伤心地责怪丈夫道:“都怪你,说什么放养放养,得了,放养出一个中考200分的儿子!斯羽每回都考年级前五,都是我生的,怎么就差这么多。”

孟延笑呵呵地搂着媳妇安慰她:“没关系,公办高中上不去,咱不是还有私立高中嘛,我去找我老同学,他在东方高中当校长,让儿子上私立也是一样呀,只要孩子优秀,在哪儿都能发光发热。”

袁素华心里实在没招了,卸了一口气,只得听老公的。但气归气,又担心作为当事人的小儿子会因此自尊心大受打击。

成绩出来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了,儿子都没出房门半步,想必是难过到了极点。

袁素华实在放心不下说:“我还是去看看他吧,要是因为中考成绩导致一蹶不振可就麻烦了。”

可当袁素华一打开门,正要问小儿子想吃什么时,只见儿子歪歪扭扭坐在桌子前,手里捧着不知道是什么的杂志正在看。

这厢当孟斯鸣发觉房间门被猛得打开了后,立刻像做了亏心事般手忙脚乱地想将手里的杂志藏起来,顶着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傻傻地看着门口的妈妈。

袁素华本身没注意小儿子手里的杂志,经他这么一收,忽得瞟见了书上那露着大白腿、穿着比基尼的模特照片……

二人面面相觑,皆瑟瑟发抖!

……

最终,孟斯鸣在母亲的不情愿下读了私立东方高中,同年,大儿子孟斯羽通过优异的成绩考上了本地双一流的滨海大学。

袁素华一边沉浸在大儿子一路繁花的优秀里,一边又陷入小儿子的愁容里,冰火两重天的遭遇让她感觉自己的血压每天都在上下飙升猛落。

说起来东方高中,这个学校在滨海属于比较特殊的一类私立学校。学校全员学生实行住宿制,下属有个东方武术学校,是滨海市,甚至是北方都较为有名的武术学校。

2000年左右的北方大地,武术学校还是非常流行的教育类学校的,半文半武的教学方式满足了很多家长想让儿子学习一技之长的要求。

东方武术学校的训练项目不仅有武术、散打、摔跤,还有跆拳道,相比东方高中而言,仿佛东方武术学校更适合孟斯鸣。

但母亲袁素华实在反对儿子再在跆拳道上面下功夫,给他下了死命令不许他练,也停了他在道馆的学费,只盼望小儿子能在东方高中洗心革面、奋发图强,三年后好歹给自己拿回来一个大学录取通知书才不负她的期待。

东方高中的学习生活并不比初中好到哪里,无非就是上课、吃饭、玩三位一体,教室、餐厅、宿舍三点一线,仔细想想其实和监狱差不多。

但好在学校的住宿制度让孟斯鸣短暂地、间歇地摆脱了母亲的束缚,在相对自由的环境里尽情地释放自己的荷尔蒙。

开学不到一周,孟斯鸣便凭借着高大英俊的身体条件以及和蔼开朗的性格,在东方高中的女生圈里混了个脸熟。要说孟斯鸣长得多么高大帅气倒也不尽然,但他高明之处却在于他从不让女生与他相处时感觉到被冒犯,同时又让女生觉得他对自己似乎另眼相看。这其中微妙的化学反应和量的掌控不是一般男生能掌握得住的,孟斯鸣好像天生便会。

学习成绩上,上了高中的孟斯鸣依旧改不了他学渣的本质,除了次次考试垫底之外,又揽了一个体育委员的活计,这下更没了学习的欲望。

2005年的秋天,刚上高一的孟斯鸣很快在松垮的学习环境和凌乱的学校制度里交到了第一个女朋友——班级里最早烫头发的女生,张华,她让大家叫她小花。

小花人如其名,平日里经常用花花绿绿的卡子装饰她额前厚厚的刘海,刘海仅遮住她一只眼睛,而另一只露出来的眼睛,眼角总会贴一些廉价的彩色塑料假钻。

她的衣服大多上身很紧,勾勒着她初初发育好的身材,下身着短短的蛋糕裙,一动便层层晃动,耀眼又明媚。

从未见过如此张扬的女生的孟斯鸣进班级后一眼就看上了她,然后在开学的第一天便定下了追求小花的目标。

目标定下后,孟斯鸣通过辗转多人打听到小花之前的经历,制定了一套完美的追女计划,成功在第二个星期一顺利完成KPI,让小花成了他在东方高中的第一个女朋友。

中考后直升师大附中的李熠辉在偶尔一次见面后看到发小的女朋友后心中警铃大作,告诫孟斯鸣:“你少招惹这样的女生,一看就是在外面混的,你驾驭不了。”

孟斯鸣不以为意:“放心,我交的女朋友比你认识的女生都多,这方面我比你有经验。况且我也不喜欢她。”

“不喜欢她还和她谈恋爱?”李熠辉总也搞不懂孟斯鸣为何能如此利落地斩断上一段感情,又能如此快速地投入一段新的感情。

孟斯鸣轻松答道:“不喜欢不代表不可以谈恋爱啊,她是班里最个性的女生。”自小到大,漂亮、身材好、可爱、学习好,甚至头发柔顺都可以成为孟斯鸣恋爱的理由,唯独没有“喜欢”二字。

李熠辉也很笃定,孟斯鸣虽然阅人无数,但他好像始终都没有搞明白爱是什么。

与小花恋爱以后,孟斯鸣方才明白了什么叫做棋逢对手、势均力敌,他对于小花使尽暧昧的策略,小花也一概接受并见招拆招。

孟斯鸣知道小花从小缺爱,所以经常为她锦上添花,但从不雪中送炭。小花也在与孟斯鸣恋爱的同时照常与社会的“哥哥”们暧昧聊天,丝毫不顾及孟斯鸣的感受,问只道是普通哥哥。

在与小花的恋爱拉锯战中,不知不觉来到了2005年的冬天。

这年的冬天异常的冷,别看孟斯鸣平时调皮捣蛋,可一到冬天,他就如同霜打的茄子般焉了。但凡有窝在教室和宿舍的机会,绝不会与冷空气有半分接触,自然而然也少了和小花的接触。

二人博弈,总有一方先败下阵来,这一方就是小花。她可以与孟斯鸣搞心理战,也可以几天不理孟斯鸣,那是因为她知道第二天孟斯鸣就会像一条粘人的小狗般贴过来,随叫随到。

殊不知冬天来临后,孟斯鸣竟然如同转了性般,像个蛇要冬眠似得冷了她好久,与她甚至话都不多说一句。

终于有一天,忍不住比冬日还要冷的冷暴力的小花和孟斯鸣爆发了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激烈争吵。

如果说之前都是暗斗,这次就是明争了。

教学楼的一侧,那里是个风口。

孟斯鸣裹紧羽绒服,在寒风中被冻得瑟瑟发抖,在默默听完小花对自己一通臭骂后,双眼期盼地等着小花为二人这段关系画上句号。

当听到小花口中的“分手”声一落地,孟斯鸣立刻来了精神,仿佛得了大赦般点头同意了,倒让同样站在寒风中的小花楞了好久:“你没有喜欢过我?”

孟斯鸣承认道:“喜欢啊,你漂亮,又有个性,不喜欢的话能和你谈恋爱吗。”

小花有些不可置信,反问道:“只有这些?发自内心的那种喜欢,没有?”

孟斯鸣不想再在寒风中再多待哪怕一秒钟,抖着肩膀说道:“有什么区别吗?恋爱就是个形式,什么喜欢不喜欢,净说些没用的,没事我先走了,冷死了。”

一段持续了将近4个月的恋情,打破了孟斯鸣有史以来的最高记录。

尚未入世过的孟斯鸣以为在教学楼下和小花的聊天,算是结束了他们二人的关系,但他似乎没意识到,小花不是师大附中的杨小甜,也不是其他规规矩矩的小女生,她受过生活的苦,经历过青春期的痛,也尝试过和社会小流氓们交往,她的段位相比孟斯鸣而言是有些野性的。

被甩的小花在校外对着一众干哥哥一通哭诉,引得混混哥哥一阵心疼,当下要求小花务必将孟斯鸣引到他们的地盘——龙成网吧,给他一些教训。

这天周末,孟斯鸣接到小花电话,让他去龙成网吧聊一聊,并声称自此以后两人井水不犯河水。

孟斯鸣虽然学习不好,但脑袋瓜极为聪明,他立刻意识到这是一场“鸿门宴”。他犹豫了犹豫,本想能躲既躲,但回头一想,如果能和小花彻底断了这段关系,即便是龙潭虎穴,去一趟也值得。

龙成网吧是滨海市一个相对较乱的网吧,经常会有打架斗殴的情况发生,据说老板曾经也是社会上的混混。

走之前,孟斯鸣还是有些怂,便去了师大附高征求李熠辉的意见。

李熠辉一听说什么都不让孟斯鸣去:“那是什么地方,去了你还有命吗。”

孟斯鸣无奈地说:“我知道,但要是我挨了这顿打能让她解了气,这事儿也就算了了。”

李熠辉叹着气,知道说不动他,当下说什么都要跟着孟斯鸣一起就义。

果然,孟斯鸣和李熠辉前脚一踏进网吧,后脚就被三五个小流氓围住了。

小花站在小流氓的中央,右手夹着一根刚刚点燃的烟,向一个人指了指孟斯鸣,就差说了句:就是他甩了我。

领头的小混混听完小花的话后即朝孟斯鸣逼近了一步。孟斯鸣和李熠辉下意识地向后撤了撤,直到撤到一排电脑桌前在再也无路可撤时,孟斯鸣悄悄将手背过身,紧紧抓住桌上一盒吃完但还没来得及扔的泡面桶。

见小混混抬手就打的空隙,孟斯鸣迅雷不及掩耳的将半桶泡面横向撒了几个小混混一身,场面瞬间被荷尔蒙点燃,无数个拳脚朝二人袭来。

四拳不敌N手,刚开始孟斯鸣还能凭借着自己体能的优势在一群小混混中间打个平手,但时间长了总是吃亏,挨了一拳后又挨了第二拳,第三拳……

不出三分钟,孟斯鸣的脸上已经多多少少挂了彩,衣服也在打斗中被撕了好几个口子。

孟斯鸣被打急了,当下也不管不顾起来,身体灵活地跳上电脑桌,在电脑主机与显示屏的空隙里来回穿梭,抓住什么用什么砸,花盆、手机、方便面、凳子……唯独躲过了昂贵的电脑,他可赔不起。

二对N的比赛总讨不到好处,孟斯鸣渐渐体力不支,终于被一个小混混摁在了地上,他拼命挣扎却奈何双脚被另外一个人箍住,使不上劲儿。孟斯鸣在心里惨叫:完犊子了,这些真的要死了,谁能过来救救我啊!

正当孟斯鸣闭上眼睛准备挨打的时候,压在自己身上的小混混似乎被谁给踹飞了,视线模糊中只看到一个身着黑色长款羽绒服的背影,羽绒服被他拎到大腿上面,朝着刚刚制住孟斯鸣的小混混抬脚就是一顿猛踢。

此时解了制的孟斯鸣脑子飞速回到理智,也没心思细想这个天降帮手是谁,便立即加入反击。

好汉不吃眼前亏,孟斯鸣先将被困的李熠辉拉了起来,随手又冲到少年身后,拉起他正准备出拳的手,说了句:“快走!”

说完三人就飞似得跑出了龙成网吧。

孟斯鸣三人沿着网吧侧面的小胡同一阵狂奔,左拐右拐,拐到最后三个人均失去了方向感。

可令人恼怒的是,身后的小混混凌乱密集的脚步一直紧追不舍,无奈之下,路过一个胡同口时孟斯鸣朝李熠辉说了句“分头跑,老地方见”后,便拉着少年朝另一个方向跑。

孟斯鸣也不知道自己拉着少年跑了多久,直到跑得呼吸困难、头脑发胀,视力模糊。

最后,孟斯鸣在感觉自己下一秒即将晕倒时,用自己仅存的理智,看到侧面有一个不起眼的胡同,二话不说便拉着少年冲了进去。

狭小的空间里净是潮气,有经年朽木的味道,也有雨后泥沟的味道。

或许小混混也跑累了,或许二人躲避的地方的确难以被发现,姗姗追来的小混混追至附近见人跟丢了,只得四下分头去找。

孟斯鸣侧耳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再也听不见后才泄了最后一口气。比少年高出半个头的他,丝毫不顾及对方是否认识,便将身体软趴趴的挂在了少年身上,只自顾自地喘匀自己的呼吸。

口中呼出的沉重气体,透过羽绒服的拉链处有一搭没一搭的吹向少年的胸口,令少年不自觉地僵直了后背,但孟斯鸣浑然不知。

一片不知是飞奔导致的晕红还是胸口处传来的热气,让少年的脸色红得有些不自然。

不知过了多久,孟斯鸣的呼吸渐渐地平稳了下来,脑子也清醒了许多,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失礼地挂在了一个陌生的少年身上。

他抬起埋在少年肩膀上的头,身体向后撤了半步感谢道:“今天谢谢你啊。”

少年看向孟斯鸣,淡淡地说:“没关系,你的伤……”他伸手想碰一下孟斯鸣的脸,然而伸出半空中,撞入了孟斯鸣一池疑惑的眼睛,便撤了回来。

孟斯鸣直勾勾地盯着距他胸前不足一尺的少年,有点眼熟,问到:“咱们认识嘛?”但他始终记不起自己身边是否有过这号人。

少年怔了一下。

薄薄的镜片下面那一双原本晶晶亮亮的眼睛瞬间黯然淡了。

他心中疑惑又无奈想道:我至今还留着他当初的衣服,而本尊,却早已经把自己忘了。

虽然少年心里无比失落,但很快恢复常态,回答道:“……不认识。我只是恰巧路过。”

孟斯鸣听后,伸手爽利地搭在少年的肩膀上,笑着说:“这样啊,不过还是要感谢你,不然我和李熠辉要被揍惨了。”

“你们有仇?”少年问,掏出几张手纸递给孟斯鸣,示意他擦擦脸上的彩。

孟斯鸣嘿嘿笑着说:“就是得罪了一个人,那人就找来一帮小混混替她出气。”

“女的?”

孟斯鸣:“嗯……。”此刻孟斯鸣一点都不想提到小花,更觉没必要推卸责任到女生身上。

他遮遮掩掩的没再多提,只是用手轻轻揉了一下看着比他小几岁的少年的头发,像个哥哥一样自然:“你以后要是遇到麻烦了,去东方高中找我,我叫孟斯鸣,你叫什么?”

少年盯着孟斯鸣看得出神,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但最终也没说什么。

少年的眼神让孟斯鸣感觉莫名其妙,疑惑自己现在被血搞得花里胡哨的脸有什么好看的。

正当孟斯鸣失去耐心时,少年才淡淡回答道:“江北。”

李熠辉按照和孟斯鸣的约定,去了老地方见等他——南城海岸线的石碑处,抚礁。

这里是孟斯鸣小时候最爱去的地方,远处就是大海,视野宽阔,能让人忘却一切烦恼,说具体点就是每次孟斯鸣被妈妈骂了后,但凡心情不好就会来这里。

其实李熠辉很明白孟斯鸣。从小到大尽管孟斯鸣调皮捣蛋、学习差,但他是个真正热心肠、心地善良的人,对自己认定的事情很执着,拼了命也会争取,就如同他拿跆拳道奖牌一样,会心无旁骛直到做到最好。

但同时他也有着少年的脆弱和敏感,没有哪个人会长时间被母亲拿来和哥哥比较,并接受来自母亲失望的眼神后还能真正做到若无其事,只是每次心伤时他都会来这里坐一会儿,待心情平静后便又恢复成日常模样。

李熠辉在抚礁大约坐了10分钟孟斯鸣才到,来的时候手里还拎着一包跌打创伤药。

两人面面相觑,看着彼此被小混混打成调色盘一般的脸笑到不能自已。

这次的龙成网吧事件,让孟斯鸣和小花的关系彻底挂上了句号。

也自那天以后孟斯鸣都没再见过江北,这边的江北也从未去东方高中找过他,在孟斯鸣的世界里,江北似乎只出现了那么一瞬就消失了。

很长一段时间里,孟斯鸣总在心里似有似无地想起江北,同时更好奇自己为什么莫名地会想念一个才有一面之缘的男孩,但心思大条的他也没纠结太久,渐渐便忘了。

2006年的暑假,孟斯鸣以为这是同他过去17年所经历的夏天一样,是一段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暑假,但他并不知道的是,一段彻底改变他的人生经历正悄悄等着他!

上了大学的哥哥以打暑假工为由没有回家,住在了宿舍。但只有孟斯鸣知道,哥哥在大学谈了一个女朋友,这个暑假他计划和他的女朋友一起去丽江。

不回家的原因是孟斯羽把旅游的日期定在了开学前的半个月,其他的时间都用来打暑假工,希望能多攒点钱,不至于和女友穷游。

有天,在家百无聊赖的孟斯鸣提出了要去哥哥的学校找他玩。

袁素华叹了一口气:“儿子长大了就开始躲着妈妈了,大的小的都躲。”

孟斯鸣难得懂事:“我哥可能想独立一些吧。”

袁素华心想,既然大儿子不回来,让小儿子替自己去看看也未尝不可,便答应了。临走前让她一遍遍嘱咐孟斯鸣带话给哥哥要按时吃饭,不要太累,注意早晚温差之类的,孟斯鸣口口应承,简单收拾了自己的几件衣服就出门了。

孟斯羽打暑假工的地方是他学校的图书馆。

假期期间,图书馆所有的藏书都要重新进行归类、编码、整理,一些长时间未还的书、放错位置的书、新进的书等都要在暑假期间整理完毕并一一上架,工作非常琐碎且费体力。

孟斯鸣赶到滨海大学的时候天色已经接近傍晚,在学校门口见到了早早地下班等着自己的哥哥。孟斯羽接过弟弟肩上的书包,打算先带他逛一逛学校后再去吃饭。

路过图书馆时,孟斯羽好像遇到了熟人,快走了几步和那人打招呼。

原本正专心看风景的孟斯鸣顺着哥哥的方向昂头望去,这一望,竟改变了了他未来7年的命运!

只见图书馆宽阔巍峨的台阶上缓步走来一位穿着白衬衫,浅色裤子的青年,那人站在大理石楼梯上,像一座精美绝伦的艺术品般,遗世独立地静静迈着步伐。高而阔的图书馆大门在他身后,画面如宫殿般令人窒息。

那人看着哥哥,渐渐走近,脸上也飘上了一层淡如水般的笑容。

他先是在距离孟斯羽两三米处停下,又望向孟斯羽身边的孟斯鸣,两人目光在空中交会。

孟斯鸣呆站在原地,望着方从台阶上走下来的如神临世间一般的人,楞得说不出话。

那人将手中的略显残旧的书本握到胸前,浅浅对刚刚和他打过招呼的孟斯羽点了点头,又对着身旁陌生的少年说道:“你就是斯羽的弟弟?刚刚下班的时候急匆匆说要去接你。”

声音柔和中带着暖意,像乐器般好听,孟斯鸣从未想过一个男生的声音竟然能好听到如此地步。

要说美女,凭借孟斯鸣的交友经验,早就对漂亮的女生见不怪了,也对漂亮有了一定的免疫力。

正因如此,孟斯鸣因一个男性而发怔地呆立原地这件事,成为了自交友以来从未有过的尴尬时刻。

对方此时也注意到了自己正在被一个小男生直勾勾地盯着,下意识地不自然笑了一下。

那笑容带着一些属于大人的羞涩,又含着些许疏远与凉薄,他礼貌地向孟斯鸣点了点头,打破尴尬道:“你好,我是常安。”

孟斯鸣脑子飞快的转了转,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他必须得回应他,但一时他竟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回应,讷讷地让他看起来特别憨傻。

孟斯羽见状拉了拉弟弟的衣袖,企图唤醒弟弟:“斯鸣,斯鸣!”

孟斯羽知道,常安的美貌在整个滨海大学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可以和他匹敌的人了,甚至自己当初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也出神了好几秒,所以弟弟如今的反应在孟斯羽眼里并不惊讶。

孟斯鸣被哥哥拉回现实,立刻发觉自己露了丑,慌忙便低下头回了句你好。

孟斯羽对弟弟介绍说:“这是我们班的日语老师,常老师。”又对常安说:“对不起老师,我弟弟可能有点晕车。”

常安了然一笑,便没再说什么了,略微点了点头便走了。

餐厅。

“你刚怎么了,丢了魂似的,从小也没见过你这样啊。”孟斯羽一边把打来的饭送到弟弟面前,一边数落孟斯鸣刚刚在自己老师面前的失礼举动。

孟斯鸣没理会哥哥的问题,转而问道:“哥,他是谁?”

孟斯羽说:“刚刚不是说了么,他是我们班的日语老师,叫常安。你呀你,亏你还是自负交过十几个女朋友的花花公子呢,怎么见了一个长得好看的男的就傻成那样。”

孟斯鸣不理会哥哥的揶揄,继续问道:“他放假不回家吗?”

“这我倒不知道,据说他是志愿暑假在图书馆帮忙的。”孟斯羽答。

“他多大了?”

“我算算哈,他今年刚刚大学院毕业,”孟斯羽思索了一下,“大学院就是中国的研究生,差不多应该也25岁了吧。”

孟斯鸣追问道:“他有女朋友吗?”

“……女朋友?好像没有,喂!你有完没完。”孟斯羽被弟弟问得不耐烦起来,“又不是查户口,你干嘛这么关心他。”

孟斯鸣低下头吃饭,没有回答哥哥的话,心中似乎在想着什么。

晚上,孟斯鸣躺在哥哥给自己铺好的被褥上,简单聊了几句就不再说话了。

夜深时总也睡不着,眼前不断浮现着傍晚见到常安的情形,脑海中也盘旋着N多复杂的情绪,挥也挥不散!

漆黑的夜色里,孟斯鸣睁着圆圆的眼睛,思索自己为何会对一个男人如此上心,竟到失眠的地步。

是他的脸?不!

是他的举止?不!

……

孟斯鸣一遍遍给自己痴迷一个男人找理由,又一遍遍否定这些理由,直到凌晨时分也没理出个所以然来。

哥哥的床头摆了一副相框,嵌了一张哥哥与他女朋友相依偎的照片。

透着盛夏清亮的月色,孟斯鸣呆呆地看着那张照片良久,忽然,脑海中冒出了一个大胆又惊世骇俗的想法!

我是不是喜欢他?

当这个念头甫一出现,孟斯鸣的身体仿佛安了弹簧一样般“腾”的一下坐了起来,动作之猛震得床板哗啦响。

原本已经沉睡着的孟斯羽被弟弟诈尸般的动作惊得也跳了起来了,他立即下床查看弟弟是否哪里不舒服。

孟斯鸣摆摆手说了句没事后,续又躺到床上。

这次躺下后孟斯鸣不再乱想了,因为他已经为自己白天的举动给出了一个正确的答案,不过这个答案,他还需要进一步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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