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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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祁安的高考成绩足以在Top学校中选择,昨晚十二点一群人在酒吧查分。考不好的嗷嗷哭,考得好的被灌酒。各自回家后,隔日才发觉到他们的高中生活落幕了,有些人可能再也不会见面。

日上三竿,何霄平今天上午居家处理公司事务,为的是等对方醒来,认真地和祁安聊一聊填报志愿以及人生规划。左等右等,十一点钟二楼的卧室门缓缓从内打开。

祁安一如往常地从侧楼梯前往负一楼健身,家政阿姨打扫完房间,除了最后男生的卧室,何霄平亲自上楼。

卧室总体上比较整洁,他叠好被子离开前注意到浴室的脏衣篓里有东西。一中的夏季校服白衬衫,衣领处的红色是某大牌产品的新系列色号,非常独特足以何霄平识别。

男人扶着门框轻轻叹了口气,孩子真的长大了。昨晚瞥见祁安脖子上的粉底液和口红,他到底是忍住才没有和一个喝醉的人讲道理。今早只顾着记得要和对方谈未来,险些忘了这件事情。此时何霄平发现这抹红色,默然思索着草稿。

“你在干什么?”

带着热意的身体靠近,何霄平回神时,对方已经近在咫尺。

“啊,没事,我……”

男人向后退去,拉开彼此的距离。罕见地语塞,何霄平左跨一步准备出门。祁安顺着他原先的目光,看见了浴室里的那件白衬衫以及衣领处的口红渍。跟着男人向左迈一步,拦下了何霄平。

“怎么,还需要多久打草稿才能讲大道理?”

何霄平的逃避放在他眼中十分刺目,毕竟从前,男人都是毫不留情地指出他的错误。祁安紧紧盯住对方,听见回答的瞬间握紧了藏在背后的拳头。

“你已经成年了。”

何霄平语气平淡,他该放对方自由了。

“成年!”祁安说罢,自己冷笑出声。

“是啊,何总终于能甩掉我这个累赘。和远整个公司都是你的了,如你所愿。”

他说完,何霄平的脸色骤变。一种祁安从未见过的神色,似乎是悲伤的。来不及仔细观察捕捉,何霄平又恢复了清冷的面容。

“祁安,你不该质疑自己的父亲,和远永远是你的。”

“不是!”

祁安胸腔涌动着怒意,是被提起父亲的禁忌,也是因为男人站在父亲那边的不安。他知道,何霄平一直都是为了祁连天才留下的,他们一开始就处于对立面。

“我就一没爹没妈的孤儿,他是我养父。”说着,他颤抖着声音继续道:“而你,按照法律协议不是第一继承人吗?”

愤怒、恐惧,化作最后的嘲讽。祁安不想如此面对男人,可摆在他们之间的身份无法逾越。

那份无人明确提及,甚至没见过实体的遗嘱。他却从小到大被身边的大人们明里暗里地敲打着里面的内容,无非是想要知道和远的最终受益人是谁。当何霄平的狗腿子,还是趁早架空他这个小屁孩,日后好分得一杯羹。

何霄平早有料想祁连天的遗嘱瞒不住对方,但是听见祁安如此嘲弄,不免寒了几分心。有些他不愿解释的事情,以为会是浮眼云烟,祁安是他养大的,最终能够辨明是非。然而此时,何霄平忽然执着于一个答案。

“祁安,在你眼里我是什么人?”

男生躲开他的眼睛,不愿回答。落荒而逃的人变成了自己,换作祁安被人拦住退路。

感受到抓上小臂的手指尖冰凉带着颤栗,祁安烦躁地甩开男人的束缚大吼道:“别管我!”

那日争吵后,祁安直接躲去林前家度过了整个暑假。和远和林氏是合作伙伴,一向交好。何霄平知晓他的行踪,默认不管。

大学开学前夕,祁安再次独自搬到市区的房子。他和何霄平的关系一度冷到了极点。

三年光阴似箭,“轰隆”一声巨响,方圆几里荡起尘土。一群戴着亮黄色安全帽的人面不改色,往旁边的屋檐下挪了挪位置。其中就有一张年轻的面孔,正是祁安。

“小祁,你劳什子来我们这?”

高材生毕业实习,土木专业的众人各有各的工地去向。少之又少的人选择像祁安,真正地从实景工地干起。

不足一周的时间,他手脚磨的都是水泡。小伙子力气大能干,其他人赞赏之余却又从骨子里觉得祁安这是在糟践读书的用处。

“李叔,高材生也是人,怎么不能下工地?”

祁安不做多解释,肤色短短几黑了一个度。胳膊上的晒伤开始褪皮,碰着汗水蛰得疼得慌。

“行,说不过你。收拾收拾,跟叔去东边继续干活。”

“得嘞,”

祁安解下安全帽,倒了倒土重新戴好。拿起土堆旁磨得光亮的塑料水瓶,熟练地起身绕路随人走。

工地的领导小跑着朝他们招呼,半路喊住了祁安。

“有人找你!”

“不见。”

大概率是林前那个傻逼,“来看看祁少爷是怎么体恤民情的”原话如此。祁安听的耳朵起茧子,尤其是那天对方一身红裙假发飘飘,掐着嗓子娇滴滴地特来“关心”他。惹得工地里的人以为是他女朋友,傍晚传言成册《穷小子爱上富家女,为爱工地搬砖》。

“不是你女朋友,男的!”

“嚯!”

隔壁大叔不知道想偏到哪里了,祁安拍拍手暂时和领导去办公室。一路太阳猛烈,来到集装房附近时已经是汗流浃背。远远瞧见门口的人,祁安快步走到身旁。

“你来这儿干什么!”

抓着人转身就走,容不得对方多待一秒。何霄平被拉得踉跄几步,撞上了前人的后背,然后沾了一鼻子灰。祁安回头看见他这副模样,认输般请人到树下阴凉处。

周围的工队陆续开工,空气里漂浮着污浊的尘埃。树下脏得不像话,男人的皮鞋染灰。不知为何,祁安见不得他如此。何霄平该是坐在办公室,而不是在这种地方。

“祁安,你的保研名额下来了。”是陈述句,何霄平说。

“嗯,我读研。”

“我们好好谈谈吧。”

男人的话音没落,遭到对方果断的回绝。

“没得商量,我就要选土木。随便你怎么想,我不为任何人。”

言罢,祁安大步离开。路过何霄平等待在不远处的助理时,吩咐人把他带走。

“哦,好的。”

助理望着年轻人远去的背影,突然觉得老板家的孩子板起脸来还真有几分威严。

祁安固执地待在工作实习,何霄平劝不过。后来又去了几次工地,都是被人“不耐烦”地赶走。

十二月底,实习期结束。祁安保研后暂时离校,考完两门专业课,校门口被何霄平的助理堵住去向。

“祁少爷,何总想和您聊一聊。”

“不去,忙着搬砖。”

祁安说的是真搬砖,左右晃荡无事,他便重新回到工地。跨年夜当天白日,祁安一直在那边干活。年底包工头发红包,看在他卖力的份上,都给身为临时工的祁安额外奖金。

天气预报说元旦节假期有暴雪,工地领导决定暂时停工两天,节后复工。一群人领完钱陆续离开,祁安和李叔走在队伍尾部。身后的荒芜空地经过小半年的施工,一座座高楼已经初露雏形。远方施工队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收工,做好暴雪防护的事情。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斜后方的钢架意外掉落。落后他一步的李叔被头顶巨物吓傻了愣在原地,浑身僵硬。祁安反应迅速,伸手推开李叔。而后因为没有缓冲的借助物,身体惯性般前倾,眼见即将取代李叔的位置。

那一瞬间,他害怕了。

“祁安!”

何霄平来到工地望见眼前一幕,不顾助理的阻拦,终于赶在危机关头前拉回人。

两人齐齐向后倒在黄土地上,祁安下意识护住了男人,翻滚着垫着何霄平。粗糙的石砾划破后背皮肤,他禁不住倒抽一口气。

怀里,何霄平从冲击中缓过来,克制不住地颤抖。耳朵边还是钢架掉落在地的轰鸣声,他抓破了祁安的手臂,坐在地上看着人眼泪流落。

“祁安,我太失望了。”

对你,亦对我。

何霄平走了,留下祁安一个人躺在原地,望着男人远去的背影苦笑。

天气霎然变换,夜晚的暴雪来临前,天空飘起细雨。冬日街头跨年红火装饰,祁安穿过热闹的人群,在渐大的雨势里回家。别墅门前,湿透了一身泥泞。

何霄平没在家,阿姨放假离开。他推门进入卧室,面前的布景依旧。刚调试好水温,楼下便传来开门的声音。

祁安站在二楼的浴室门前,和客厅里的人对上视线。

何霄平进门发现台阶上的泥脚印,庭院里也是一路泥点。延伸到室内的楼梯上,二楼的卧室门敞着。

浴室门口,何霄平看见对方淌着泥水的羊毛衫,先把医药箱放在一旁,然后低头默不作声地替人脱衣服。羊毛衫马甲退去,衬衫由于雨水贴合,勾勒出身形。他伸手轻解扣子,瞥见祁安后背的渗血,眼眶酸胀,紧抿着双唇放慢了手中的动作。即便如此,衣服仍旧粘连了几分血丝。

“先处理伤口。”

何霄平扯来毛巾围在祁安脖子上,避免发梢的水珠掉落。另一边,湿热的毛巾避开伤口一点点擦净祁后背。

镜子里的男人甩了甩酸痛的手腕继续动作,额头冒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祁安几次想要出声制止,但看向对方异常沉默的神情,瘪瘪嘴放弃了。

何霄平发火严肃起来超吓人的,他想。

喷雾飘落伤口,带来酥酥麻麻的感觉。紧扣在肩颈的微凉指尖撤离,浴室门关合后,祁安盯着面前的镜子忽然觉得空落落的。

后背的伤口密密麻麻,都是浅的,没几天就好了。祁安自从那天何霄平在自己面前落泪,次日便去工地辞职。傍晚时分,两人难得相对而坐,迎来一场迟来的交谈。

桌角的股权转让书将和远51%的股份送到他手中,别人算尽心机不可得的东西,对于祁安却如此唾手可得。

“你有多少?”

意识到对方问的是什么,何霄平回答道:“这些本就是你的。”

言外之意,何霄平在和远牢牢掌握的股权便是现在的51%。男人见他合上了协议,继续说道,“股权转让前,你必须符合一个条件。”

闻言,祁安反问道:“是他遗嘱里规定的?”

“是。”

何霄平依照祁连天的遗嘱,在祁安十八岁成年以后不再干涉对方处于合法范围内的任何行为,以及二十二岁时完成全部股权的转让。当然,若是祁安无法符合继承条件,何霄平理应顺位成为遗产的最终受益人。而这份遗嘱除了公证律师,只有他知道限定条件。他不说,过了祁安二十二岁的生日,所有东西都会是自己的。但何霄平不要,甚至不要祁连天在遗嘱中许诺的,股权转让前的所有个人收益归他所属。

“我根本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干什么要他的钱。”

谎话而已,祁安记忆里那个中年男人的面容模糊,总是一双粗糙的大手笨拙地照顾他。对方带自己离开孤儿院,抱着三岁的他第一次看见父亲肩膀高度的世界。

“你可以继续攻读土木专业,但遗嘱中指明要你承诺一辈子不下工地。”

何霄平说完也觉得荒唐,祁连天的意思摆明了是想祁安彻底放弃土木专业。

“因为他死在工地上,所以我就不能去,这什么狗屁道理?”

祁安的声音骤然拔高,而桌对面的人沉默无言。

祁连天是从工地一砖一瓦干起来的暴发户,终生未娶,致力于慈善福利事业。认真思考后决定领养个小孩,意外横生一场工地事故夺走中年男人的生命。

彼时按照孤儿院观察期不满一年,若孩子无法得到生活保障的规定,小祁安面临着重新被送回孤儿院的情境。和远的股东们觊觎着分权,无人在意这个与祁连天毫无血缘的孩子。

祁连天很快于医院病逝,丧礼间人心各异。律师当众宣读遗嘱,何霄平的名字第一次出现在和远的众人眼前。

一个十八岁的男生,刚来北方读大学不久,破天荒地继承了祁连天的全部股份,以51%的份额空降和远建筑首席。彼时,股东们不屑一顾。拉帮结派使手段,夺不走的股份最终成为何霄平牢牢掌控的资产。

商业中的竞争不及,面对何霄平背后的代理团队,男生在祁连天的左膀右臂帮助下逐渐成长,直到不可撼动。风言风语便随之而来,不可避免。

何霄平从未在意过,他眼中只有三岁稚子。如今,祁安已然能够独当一面,他该放手了。

前些日子工地的意外,让何霄平无法再欺骗自己。他对祁安,超出了某些关系。

长久的沉默,祁安摔门而出没有签字。桌边,男人收起股权转让书后陷入沉默。以后,专业的经营团队会教祁安如何坐稳这个位子,而他不负祁连天的希望,完成遗嘱中的最后一件事情,寻得个地方离开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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