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07-05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霉有关西 主角:米井 袁鸣义
袁鸣义手指扣方向盘,紧张的透过后视镜往后排瞄了眼,“房子我都找人收拾好了,今晚去我那住?”
此时在后座的米雨昏昏欲睡,躺在米井怀里眼睛都快闭上了还强撑着。刚刚在袁家老宅玩了太久,小孩子那点精力全耗光了。米井摸他的后背,衣服都被汗水濡湿。
“还是回我家吧,小雨背上都是汗,回去有换洗衣服。”米井拍着米雨的后背哄睡他,轻声回答。
这样的理由无法拒绝,袁鸣义噤声沉默的开车,两个人再没有更多交流。到单元楼下,米井正要腾出被压麻的手开门下车,前面的袁鸣义便熟练的下车开门,一气呵成。
“谢谢……”米井把儿子的脑袋放在自己肩上,让他能趴着睡。本来他以为袁鸣义会离开,结果站在原地没两秒对方直接锁了车,好奇的呼噜着米雨的脑袋。
看看老旧的单元楼和一身名贵西装的袁总,米井悄然躲过袁鸣义还要揉脑袋的手,低声问“袁总,你还不走吗?”
可能是压低声音有种在做间谍的感觉,袁鸣义觉得有趣也同样压低声音,“不走,我爸叫我跟你培养感情,而且我也有些事想问你。”
说到培养感情,米井也没法反驳。今天的事情发生太快,信息量又巨多,他自己到现在都没完全搞明白,而且确实需要跟袁鸣义好好聊聊。
袁鸣义跟着上三楼,走进门看着不算大却干净的房子,心里都是对米井的敬佩。
他也去过养孩子的朋友家,人家夫妻两个人有时候都没功夫收拾房子,米井一个人却可以自己赚钱、养娃、打理自己的生活。
好像……也不是需要多一个人。
“房子都是你自己收拾?”袁明义看米井小心翼翼的关上米雨卧室的房门出来,捏了捏放在沙发上还没收走的布偶老虎。
米井倒了两杯水,嗯了声,将水递给袁鸣义一杯,自己捏了捏酸软的胳膊喝下一杯。“你今晚要在这睡吗?我把床留给你,我睡沙发。”
袁鸣义摇摇头,拍了拍沙发垫,“挺厚实的,我睡这就行。现在我们可以坐下来聊聊了吗?”
“你想听什么?米雨的事吗?”米井坐在袁鸣义旁边,耳朵有点热。他还是从初遇到现在,第一次跟米雨血缘上的另一个爸爸这么正常的沟通。之前不是醉酒胡话,就是在那什么时进行的无效沟通。
袁鸣义觉得热,把西装外套脱掉搭在沙发扶手上,解开领口的扣子。灌了半杯水,便双手交叉一本正经的看向米井,“我想知道你从酒店出去之后发生的事。”
“那就有点说来话长了……”米井点点下巴,边回忆边一五一十的说出自己这几年的经历。没有刻意卖惨,也没有特别夸张,只是普普通通的叙述经过。
作为听众的袁鸣义却没有当事人平静,他会为米井说第一次听见孩子心跳时激动而开心,为米井生孩子时受折磨而心疼,为小雨的一点点进步和成长而感动。他的情绪好像被这父子俩捆绑,所有的喜怒哀乐都由他们决定。
米井说到小雨在上一个幼儿园因为单亲被欺负,他去幼儿园找老师和对方家长反被诬赖讹钱。袁鸣义气的当时就站了起来,气喘的跟大老牛一样。米井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拽了两下他的衣服才勉强让他恢复平静。
“你们这些年过得不好,为什么没去酒店找我?”袁鸣义听完所有的话,因为火气大又解开一颗扣子。
米井拉来风扇对着他吹,伴随丝丝拉拉的风声,小声说“刚开始扛不住了是想去找你,但后来觉得你家大业大,小雨未来成私/生子了对他不好,你要是结婚对你名声也不好,还不如我一个人养着。”
“笨死算了。”袁鸣义恨铁不成钢的喝下剩余的水,“我以为你会重新找上门,所以一直在酒店等你。每天下班都住酒店,住了整整五年,就等你自投罗网来找我。结果你不仅变出个孩子,还躲了我五年。如果不是这次阴差阳错,你是不是永远不会来找我。”
米井看着那双愤怒的眼睛,认真的思考片刻,“嗯……也可能会去找。明年小雨要上小学,我想送他去好些的私立学校,但是没有门路,那时有可能会去找你。”
“噗。”袁鸣义泄了气,忍不住气笑出声,“所以你其实本来也打算明年找我给你儿子安排个学校?”
“也是你儿子。”米井尴尬的扣了下手指上的倒刺,抬头看了袁鸣义一眼又低下去,“现在被你找到,也省事了。”
听了这么多,袁鸣义突然被最后这句话戳中,满意的点点头。“你这个兔子怎么也躲不开我这个桩。”
米井看了他一眼,确定眼前这个得意洋洋的男人,应该没什么别的……症状了,才继续说“那你爸爸是怎么知道我在那里开店的?”
“这个啊……”袁鸣义摸了下眉骨,“胡叔跟我说,是因为那天他帮我去拿鞋,看到小雨跟我小时候很像有点怀疑,拉着我爸又跑来确认。可你是个男的,他们也不好真的确定小雨到底是谁的孩子。我爸知道我一直住在酒店,就瞒着我找了经理问有没有出入过我的房间,估计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拿着你的照片问了一堆人,模棱两可的就觉得会跟你有关。今天带我找上门,纯属是去碰运气的,结果把我们俩抓了个正着。”
说的很混乱,估计是胡叔也没搞明白就跟他讲了。但米井听明白了,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他和袁鸣义有缘才会重新兜兜转转绕回起点。
不过现在米井也不想关心自己跟袁鸣义是不是有缘,时针指向了十二点,灰姑娘丢了水晶鞋,米井该闭上眼睡觉。
“你今晚真的打算睡沙发吗?”
正在跟风扇对吹的袁鸣义,被这话收回注意力。重新成为霸道总裁的他,懒散的用胳膊撑脑袋,“我也可以跟你睡,反正以前也睡过。”
“别胡说!”米井下意识看了眼没有动静的小卧室门,自认凶狠的瞪了他一眼,“你这是在一个有小孩的家庭,别说乱七八糟的。”
“我错了。”袁鸣义积极的举手投降,“今晚我就睡沙发,分我个被子就成。”
确定袁鸣义不会再弄什么幺蛾子,米井才从卧室抱出一床新被子铺在沙发上,“被子前两天刚晒过还很舒服,卫生间的柜子里有全新的牙刷毛巾,你可以用。”
袁鸣义点点头,伸个懒腰,“我可以先洗澡吗?今天很累。”
“好。”米井利落的将沙发收拾好,回头时袁鸣义正背对着他脱衣服,又赶忙撇开脸,“我没有全新的衣服,给你找个宽大的T恤行吗?”
“都可以,我睡觉穿不穿都无所谓。”袁鸣义打了个哈欠,走进浴室。
在门即将关上的一霎,米井鬼使神差的想起答应小雨第二天要带他去动物园的事,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应该喊上袁鸣义。于是他三步并两步走到浴室门前,敲敲门,“明天我要带小雨去动物园,你要一起吗?”
里面的水声停住,转而是开门的声音。米井来不及躲闪开,视线直接撞上袁鸣义还滴着水的上半身。明明都是男人,他偏偏还是羞得双眼紧闭。
“我明天也去。但这种事其实你可以等我洗完澡再说,非要这时候说不会是想对我图谋不轨吧?”袁鸣义看米井紧闭双眼觉得好玩,忍不住想逗他,“觊觎我就早说,今晚陪你睡?”
“不许说这种话了!”米井红着耳朵反驳一句,转头就往卧室跑,还飞快地关上门不给袁鸣义留下一点机会。
看着已经关上的房门,袁鸣义笑着搓搓发凉的手臂重新钻进浴室。
“呼,猛一下还有点冷。”
袁鸣义刚睁开眼时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又闭上眼想了好一会才回忆起昨晚是在米井家睡的。
翻身坐起时,小卧室的门还没打开。厨房里倒是有在煮东西的声音,声音很轻也没有开油烟机。袁鸣义穿着米井的最大件T恤刚刚好,想着都是男人也不穿裤子,就这么大大咧咧的走到厨房门前。
厨房里的米井身上是印着卡通头像的睡衣,眼神迷离的看着锅里的粥打哈欠。因为油烟机的位置低,他的额头便直接抵在油烟机上闭着眼搅粥。袁鸣义站在厨房外看到,轻轻敲敲门走进去。
米井显然被吓到了,打了个哆嗦看向他。
“怎么醒的这么早?我吵到你了?”米井揉揉眼,低头看看锅,再抬头看向他。
袁鸣义拿过他手里的汤勺,把他往外推了推,“回房间睡会吧,边煮边睡的,糊了都不知道。”
米井不确定的看向他,犹豫了很久才不好意思的开口,“你会做饭?”
对于这种刻板印象,袁鸣义见怪不怪。看着桌子上准备的葱,熟练的将它切成葱花放在桌上备用,“三十多的男人再不会做饭说出去就是丢人了。”
米井讪讪地闭上嘴,没好意思说葱切太多了。飘忽的视线无意间扫到袁鸣义光溜溜的两条腿,脸上又忍不住烧起来。
赶紧回到自己卧室翻出一条曾经怀孕水肿时穿的大码运动裤,又急匆匆的跑回厨房塞进袁鸣义手里。“先去穿裤子,现在怎么说都已经入秋了。”
袁鸣义举起裤子看着可以塞下米井两个腰的裤腰,又看向尴尬的米井,“这个裤子你穿着肥了吧。”
“那是我孕晚期穿的。”米井不欲多说,推着袁鸣义走出厨房。“快去穿。”
袁鸣义沉默的撑了撑裤腰,脸色并不好看。看着这样出现在面前的裤子,他才有一种米井真的为他孕育了一个孩子的实感。
这个孩子曾经会在他肚子里闹腾,也许会在晚上让他的小腿抽筋,会折腾的他睡不着觉。
之前也听说过男人可以孕子的案例,当时的研究表明因为生理结构的不同,男人孕子会比女性更加辛苦。不仅是肚子会比相同月份的女性突出,而且只能选择剖/腹/产,最辛苦的还是要接受周围人异样的目光。
而这些米井都是一个人熬过来的,袁鸣义甚至不敢细想,那几个月米井窝在四十多平的鞋铺里是怎么过的。心痛和后悔充满了胸膛,袁鸣义擦掉眼角的湿意,低头穿上肥肥大大的运动裤。
这条裤子他穿上都松的要把裤腰系到最紧,可是刚刚拿到手时腰带上并没有并使用过的痕迹,由此可见米井穿上的时候都是放到最大的。
袁鸣义深吸口气,在厨房外缓了好一会才重新推门进去。进门时脸上带着笑意,得意洋洋的向米井展示自己的裤子,“怎么样,我是不是把这条裤子穿的很帅。”
米井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收回目光时感觉自己心跳都快了,但嘴里还是淡淡的回应,“嗯,很帅。”
“敷衍。”袁鸣义并不计较,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才刚到早上七点,时间还早。
米井又打了个哈欠,从冰箱里拿出米雨最喜欢吃的紫薯包和奶黄包,“你先出去吧,我把这些热一热就好了。”
袁鸣义没给他多说话的机会,拿过紫薯包和奶黄包放进要热的器皿里,“你出去吧,这里我盯着。再睡……半个小时,我去喊你。”说完便把米井赶出厨房,关上门后还跟他笑着摆摆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米井看着他嘴角勾起点笑意,擦了下鼻尖转头走回卧室。听到关门的声音,袁鸣义泄力的靠在料理台边,身前的灶台上的小锅还在咕噜咕噜的冒着水泡,加热米雨爱吃的小包子们。
看着火苗想了很久,袁鸣义拿起手机给助理发来了条讯息便丢到一旁,双手捂脸缓了好久才压下心里的波涛汹涌。
“好香啊。”
袁鸣义正在熬粥,听到身后的声音回头,见小豆丁正扒在门边眼巴巴的看着他。看到袁鸣义注意到他,米雨马上笑了出来,“叔叔早上好。”
“早上好。”袁鸣义把他抱起来,整理好他睡的乱蓬蓬的头发,“闻到什么香味了?”
“奶黄包!还有紫薯包!”米雨特别配合的吸着鼻子又闻了闻,“还有瘦肉粥!爸爸最喜欢这个了!”
袁鸣义抱着米雨的手紧了紧,在心里默默记下。随后笑着看向米雨,“爸爸说今天要带你去动物园,叔叔可以跟着一起吗?”
米雨昨天在去老宅的车上被袁鸣义吓到了,但当晚袁鸣义也陪他玩了很久,又是当大马又是搭积木,他在心里便把袁鸣义变成了自己人。想起袁爷爷和胡爷爷说的关于爸爸和袁鸣义的话,虽然只是只言片语,但也能听出爸爸和袁鸣义应该不是初遇。
现在听到袁鸣义的话,他的小脑袋瓜快速转了转,就立刻抱住袁鸣义的脖子,“如果叔叔跟我们一起的话就太好了!动物园里的其他小朋友都是两个大人带着去的,只有我,每次只有爸爸带着。”
说着,米雨撅起嘴,眼睛里蒙上一层雾气。“森林小课堂的时候,老师提问都是跟谁来的,别人家的小朋友都说是跟爸爸妈妈或者两个爸爸、两个妈妈,只有我说跟着一个爸爸。”米雨哼哼唧唧的靠在袁鸣义肩膀上,“别的小朋友都笑话我只有一个爸爸。”
“小雨乖。”袁鸣义听到这些话就像有刀/扎在心里,手上轻拍着米雨的后背安慰,但他自己心里难受的快喘不过气。
小小的孩子都要顶着这样的压力,那作为大人的米井是不是会受到更多人异样的眼光和窃窃私语。只是想到米井带着米雨孤立无援的场景,袁鸣义就忍不住眼眶发热。
“这次叔叔带你去,如果有人这样对你们,叔叔就去把他们打趴下。”袁鸣义小声哄着,声音有些发梗。
米雨眯着眼悄悄看了眼袁鸣义的脸色,心满意足的抽抽鼻子要下来,“那叔叔我去喊爸爸起床了。”
“去吧乖乖。”袁鸣义蹲下身摸了摸米雨的脑袋,猝不及防收到米雨的一个亲亲。
“这是早安吻,叔叔。”说完,米雨就害羞的跑出厨房,给袁鸣义留下一个肉嘟嘟的可爱背影。
袁鸣义呆呆地摸了摸被亲过的地方,在原地傻笑了半天才起身,把小包子拿出来的时候又想起来,一个人又对着灶台傻笑了好一会。
“爸爸,”米雨乖乖牵着米井的手,鼻子往立起来的冲锋衣领里缩了缩,“下雨了小动物会不会冷?”
米井抬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这场雨来得太突然,突然到他们临出门时看天气预报还说会是个大晴天,可是买票的空隙就淅淅沥沥的落了下来。
看到周围因为下雨手忙脚乱的其他家长,米井不免庆幸自己今天给米雨穿的是有帽子的冲锋衣,可以挡住秋雨的寒意。他蹲下身擦了擦米雨发凉的小脸,“小动物们有很厚的毛毛,它们不会冷的,就算冷了动物园里的叔叔阿姨也会照顾它们。”
米雨点点头,思考了一阵,“那袁叔叔呢?袁叔叔今天出门时就只穿了件短袖。”
袁鸣义穿的是昨晚的睡衣,出门时他还在想要不要把昨天的西装换上,但转念一想去动物园穿西装多少看着有些不伦不类,最终还是穿着米井的旧衣服出门。
现在米井正带着米雨在凉棚下躲雨,袁鸣义跑去买票到现在都没回来。
听到米雨的话时,米井眨了眨眼,面色如常的给米雨整理衣服。“叔叔去买票了,一会回来你问问他?”
“嗯。”米雨认真点点头,抱住米井的脖子。
米井抱起米雨站起身朝雨幕中看去,一个穿着T恤的身影由远及近向他们跑来。米井看着来人被淋湿了大半的衣服瞳孔微缩,抿着唇没有说话。直到袁鸣义跑到凉棚下才抱起米雨快速走上前,“身上都湿透了……”
说着,下意识皱眉用自己干燥温热的手擦掉袁鸣义脸上的雨水。
袁鸣义被雨水打湿的脸上带着凉意,猛然被温热的手一碰颤了颤,后脖子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他赶忙擦掉脸上的水珠,随意的甩了甩手。
看着眼前父子俩担心的表情,即使因为雨水冻得身上冰凉,心里却暖烘烘的。袁鸣义笑着扬起手里的门票,“我没事,这个季节的雨没那么冷。”
“怎么会不冷,我穿着外套都感觉风往里面钻。”米井嘟囔了一句,看着袁鸣义被打湿的衣摆和裤子,“你穿一身湿衣服,到时候要感冒了。下着雨总不能进去淋雨,我们干脆回家”
“雨天动物园必备!雨伞二十!雨衣三十五了!”
突如其来的叫卖声打断了米井的话,几人同时看向小贩。米井尴尬的话都说不出来,脸都憋红了咬着唇不出声。袁鸣义被他的样子逗笑,趁米雨看各种样式雨衣时,抬手轻轻碰了碰米井的嘴唇,小声说“别咬了,一会破了别人要想是我咬的了。”
米井的眼神慌乱了一瞬,看米雨没注意他们说话松口气,轻轻踢了袁鸣义小腿一下,“当着孩子的面别说这些话。”
不痛不痒的一下不是踢在袁鸣义的小腿上,而是踢在他的心上。
袁鸣义笑了笑,看米雨拿起一套老虎雨衣赶忙凑上去,“小雨喜欢这个吗?我们买三件穿好不好?”
“好!”米雨拽着雨衣从米井身上下来,拿着就往身上套。米井看见价格就感觉心里发紧,眼看袁鸣义真要掏钱买三套赶忙拦住他。
“老板,我们买三件你也便宜便宜。”
在米井锲而不舍的讲价下,终于在老板鄙夷的视线中打了个八折。看到米井讲完价后眉开眼笑的表情,袁鸣义并不理解。在他看来时间远比金钱宝贵,只是便宜了二十一块钱却浪费了足足十分钟,在袁鸣义眼里就是笔最亏的买卖。
可看到米井付完钱后笑容满面的样子,冷不丁想起他吃过的苦,又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这根本就不能一概而论。
进园后的米雨就像个小陀螺,穿着老虎雨衣摇摇摆摆的一会喂小兔子一会看小鹿,忙得不亦乐乎。米井跟在身后要关注米雨的走向,又要注意袁鸣义别走散,也忙得不亦乐乎。
袁鸣义看他实在辛苦,身体比脑子快一步,上前拉住他的手,“牵着,牵着就不用担心走散了。”
这话说完袁鸣义自己也愣住了,心里埋怨自己太冒失又忍不住想米井的手好软。米井看看手里带着凉意的手也怔了片刻,轻轻答应了一声又继续搜寻米雨的身影。
走在后面的袁鸣义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却注意到他发红的耳朵,看起来就很可爱。袁鸣义攥了好久手机,才强忍住没有上前摸一摸红红的耳朵,但心里已经预演了好几个红红耳朵的手感。想着想着,心跳不免加快,他只能努力将注意力转移到米雨身上才控制住其他冒尖的想法。
“叔叔,那是大老虎。”被抓回来的米雨坐在袁鸣义胳膊上,指着远处正在避雨打哈欠的几只老虎,“嗷呜嗷呜的那种。”
袁鸣义颠了颠他,“我们小雨现在也是小老虎,你也嗷呜嗷呜给我听听。”
“嗷呜!”米雨配合的做出凶狠的表情,看起来不可怕反倒可爱的紧。袁鸣义还没来得及点评,米雨又切换成乖宝宝模式,抱着袁鸣义的脖子撒娇要水喝。
米井站在旁边哭笑不得,他的手还被紧紧的攥在袁鸣义手里,只能费力的把脖子上的保温水壶取下来递给米雨叫他自己喝。
米雨也不客气,自己喝了两口又怼到袁鸣义嘴边,洒脱的好像下一秒就要说出哥俩好。
“叔叔!喝!”
袁鸣义被逗笑了,回头看了米井一眼。米井笑弯了眼,“你看着不像是请叔叔喝水,像是要跟叔叔结拜。”
“那不行。”米雨严肃的把水壶收回去抱在怀里,“叔叔是要做我爸爸的,不能结拜。唔!”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的米雨惊慌的捂住嘴巴,无措的眼神飘忽在袁鸣义和米井之间。
两个大人也被这番话镇住了,厚脸皮的袁鸣义难得脸红,抓着米井的手却更紧了。米井眼神飘忽着看向老虎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咳,前面有长颈鹿,我们去前面吧。”袁鸣义清清嗓子,悄悄看了米井一眼。米井低着头被牵着手走,看不见神情。
袁鸣义感觉心里有一块好像被填满了,眼角都带着笑,牵手的掌心已经出了点汗也舍不得松手。
一个奇异的想法突然出现在他脑海中:好像……一直这么走下去,也是不错的。
“小雨今天玩的开心吗?”袁鸣义夹了一块排骨放进米雨碗里。米雨嘴角上站着酱料,油乎乎的小手拿着排骨放进嘴里,点点头。
看他吃得满嘴都是,袁鸣义笑了笑。“叔叔做的排骨这么好吃吗,都吃成小花猫了。”
“超级好吃!”米雨用刚才拿排骨的手竖起一个大拇指,看到米井正在厨房盛饭凑到袁鸣义耳边压低声音,“爸爸做素菜特别好吃,只要炖肉就容易糊锅,成功率特别低。”
想到曾经眼看着美味肉肉最后都变成黑坨坨喂给垃圾桶,米雨就觉得心痛。
“叔叔有空也教教爸爸吧,或者一直留在我们家?”
袁鸣义看他小心翼翼试探的发问,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岔开话题,“快吃饭,吃完还要下楼玩呢。”
没有听到想要的回答,米雨只是撅着嘴失望的应了一声,便埋下头扒着碗里的饭。米井端着饭回来就看见米雨只吃面前的麻婆豆腐,左手边的土豆排骨却不夹了。
知子莫若父,米雨明显是不高兴了,再结合袁鸣义淡淡的表情。
米井清清嗓子,“袁叔叔做的排骨真好吃啊,可惜就剩这几块肉了,小雨好像吃饱了,我就跟袁叔叔分着吃掉吧。”说着夹起一块放进袁鸣义碗里。
袁鸣义受宠若惊的看向他,注意到米井向他使眼色又瞄了一眼米雨。米雨嘴里嚼着豆腐眼睛却离不开排骨,眼看着都要开始嚼勺子了还不愿意主动要肉吃。
这不符合米井认识的儿子,米井决定放个大招,夹起肉放进自己嘴里,边吃边赞美“哇,袁叔叔做的排骨真好吃啊。”
“爸爸!”米雨撅起嘴,“不要吃袁叔叔做的排骨。”
米井拿着筷子的手停在半空,茫然的看了眼快哭出来的儿子,还有手足无措的袁鸣义,“怎么了?小雨过来,爸爸抱抱。”
“呜……”米雨顶着小花猫的脸跑到米井身边,被擦掉脸上和手上的油渍才被抱到怀里。米井看儿子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问了半天还什么都不愿意说只能把人搂在怀里轻声细语的哄。哄了半天可算不哭了,这才分神看向袁鸣义,用嘴型问他到底怎么了。
袁鸣义苦恼的挠挠鼻子,手机打字告诉他刚才发生的事。
米井知道后皱眉,只是简单的对话,就让米雨这么伤心,他不禁开始思考这样放任袁鸣义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是不是真的合适。
毕竟从小就是一个人带着长大,看着别人都有两个家长,米雨肯定会羡慕,现在突然出现了一个人进入他的生活,肯定是既开心又怕他离开。刚才袁鸣义犹豫的态度,米井可以理解,但米雨不会。
年幼的孩子面对这样的事免不了会失望,也会开始排斥他人。米雨现在甚至怕他也伤心,下意识拉着他一起排斥袁鸣义。
米井抱着儿子的胳膊收紧,心里惴惴地疼。
袁鸣义没有直接答应米雨是正确的,他们现在唯一的纽带就是米雨。如果没有米雨,袁鸣义这样的酒店大亨、天之骄子和他根本不会有联系,也更不会看在米雨的面子上屈尊住在这个二手房的沙发。
米井垂下眼,不得不承认,和袁鸣义这两天的接触中他心动了。虽然袁鸣义有时总爱说些让人误会的话,但他却从来没有过逾矩的行为。做事情对人都是温和谦让,有时还会流露出些孩子气,却不讨人厌。
这样的人根本无法让他拒绝。
米井深吸口气,压下心里翻涌的感情,抱起米雨走进小卧室。起身时没看袁鸣义说“我跟小雨聊聊,你先吃,不用等我们。”
袁鸣义从米雨开始哭就发觉事情不对,如今看着在自己面前关上的卧室门,突然有种被人拒之门外的挫败感。
碗里冷下来的排骨再也没有心情吃了,他起身走进厨房拨打了助理的电话。电话那头已经查清早上安排好的事情,听到最后袁鸣义靠在灶台边,眼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痛色,看向小卧室门前。
那屋子里的两个人在这五年里过的日子,根本没有米井当时说的那么轻松。
袁鸣义点了根烟,打开厨房窗户散味。
米井没有告诉他米雨不是足月儿,而是因为他给客人刷鞋时摔了一跤早产出来的。也没有告诉他,生米雨时因为大出血,他被下了一次病危通知书,家里老人都在农村,他一直没敢说自己怀孕生子的消息,那些通知书全是他被迫从麻醉中清醒过来签上然后再次麻醉的。
只是想想,袁鸣义就觉得喘不过气。助理还告诉他,米雨一岁时因为早产体弱半夜发高烧,差点救不回来。
米井当时说的在幼儿园被欺负的事也没有那么轻描淡写,当时那伙家长没讹到钱就把米井和米雨堵在幼儿园门口,在接送孩子的时间段里指着他们说尽了脏话,就是要逼走他们。
幼儿园保安要把他们请走,还被指着骂了两天。报警后也因为没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只能批评教育,根本起不到作用。米雨离开那个幼儿园也不是米井口中的图清净,而是幼儿园受不了这样的压力求他们离开,米雨才被迫转园。
桩桩件件小事制成了一个巨大的网,密不透风的压在袁鸣义的心里。指间的烟已经燃尽,袁鸣义手撑在窗边,捉摸不透自己对米井到底是愧疚更多,还是当作伴侣的爱意更多。
他想给米井和米雨更好的生活,但真的要因为愧疚和那一点心动把自己的后半辈子赔进去吗?
窗外的天空还是灰蒙蒙的,今天并不是所谓晴天。手机里的天气显示的依然是个大晴天,上面的太阳标识现在看起来异常讽刺。
袁鸣义靠在窗边,感觉整件事情逐渐脱离了掌控。
五年前那晚之后,想找米井是想要道歉,更多的是想封住他的嘴。袁鸣义当时正值上升期,任何一点负面新闻都会让本来就根基不稳的他更加被动。米井就是那个变数,袁鸣义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醉酒抓住的,偏偏是根本不认识的人。
事后他一直等在那个酒店,就是认为米井肯定会找回来。也许会来要钱,也许用这个做要挟,只要没有失控,袁鸣义都可以想办法解决。
但是米井没有回来,反而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他从刚开始的等着米井随时出现,也逐渐变成习惯性的等待。羽翼渐丰后,甚至有些期待遇见曾经可能改变他轨迹的人。如果不是胡叔机缘巧合下去米井的鞋铺送鞋,也许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遇见。
再次遇见米井,惊喜远远大过他的预想,更大的惊喜就是看见和他相像的孩子。但惊喜只是维持了短短一分钟,面对米井这样的陌生人,他更多的依然是戒备。即使确定了孩子是他的,他脑海中下意识的想法也是孩子会不会是用来利用的工具。
挣扎在商场中,他早就习惯各种明枪暗箭。
袁振提出让他和米井同居时,他心里的弦也依然紧绷。他知道父亲肯定是调查清楚才会提出这种要求,但依然不妨碍袁鸣义怀疑米井的动机。那晚的了解过去,只是他的借口罢了。他只是想看看,米井会不会把这几年的生活说的非常凄惨博取他的同情。
显然没有。
他甚至弱化了这几年最凄凉的情况,更多的是分享每一个幸福的小瞬间。袁鸣义感觉自己没见过这么傻的,明明眼前就是孩子的父亲,而且还特别有钱,他不想着赶紧博同情捞一把,反而真的认认真真介绍起这几年的小日子。
想起米井认真说话时眼里的温柔,袁鸣义嘴角微微上挑,摇了摇头。
关上窗户走到小卧室门边,里面没有动静,好像无事发生。
袁鸣义敲敲门,“小雨,楼下有小朋友在玩了,你还下去玩吗?”
“要去的!”
米雨顶着兔子眼打开门,看到袁鸣义时还在打哭嗝但已经不哭了,“对……对不起,袁叔叔。我不该那么说的……”说着,他又委屈的快哭了,回头看了米井一眼又生生把眼泪憋在眼眶里。“爸爸说……那很自私。”
“乖乖。”袁鸣义看到米雨委屈就心软了,弯腰把人抱进怀里。“叔叔只是没想好,再给叔叔一段时间好吗?”这话是说给米雨的,但他的眼睛却停在米井身上。
米井坐在床边,眼眶也有些发红,单薄的身影看着有些可怜。
袁鸣义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在发颤,走到屋里认真的看着米井的眼睛。那双眼睛就像会说话一般,他越走进就会看见那双眼睛越红。停在米井面前时,米井只是仰着头看他一言不发。
袁鸣义轻轻擦拭他的眼角,伸手把他的头揽进怀里。
“对不起……”
之后的两个月袁鸣义一直住在米井家,这让日理万机的袁总终于有了点自己成家立业的感觉。
他每天的工作便是早上当司机,先把米雨送去幼儿园再把米井送去鞋铺。忙到中午饭点除非是应酬,不然必定会不远千里跑去鞋铺跟米井吃饭。吃的也不是什么大饭馆餐厅,而是附近的几家小苍蝇馆子。
米井的鞋铺离不开人,每次吃饭都着急的像是晚一秒钱就要跑了一样。几次下来袁鸣义实在受不了吃一半对象跑路的情况,就变成每天午休先跑去饭馆拿订好的餐再去鞋铺。
于是路过的顾客总能看到鞋铺老板和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窝在狭小的鞋铺里,对着满面墙的鞋吃饭的场景。
刚开始两个人在一起吃饭时,米井还有些尴尬,总爱没话找话想说点什么。到后来习惯了,吃饭时总会自然的跟他聊聊最近的菜价或者一些难缠的客人。
袁鸣义很喜欢听他絮絮叨叨这些,这些曾被他定义为没什么营养的闲话,现在听着居然能多吃下一碗米饭。
晚上下班的时间,米井会先去把米雨接回鞋铺。袁鸣义晚上没应酬就去接他们回家,有应酬就派司机接他们。每当是司机来接时,米井都会早早的在锅里煮好解酒汤,照顾好米雨后便在沙发上等着袁鸣义回来。
因为举止越来越亲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之间的关系不简单,当事人双方也不例外。
袁鸣义发觉自己的心逐渐偏向米井,不是那些曾经以为的愧疚与心疼,是真真切切的发现这样每天柴米油盐的生活比曾经形单影只好得太多。
尤其是当那个人是米井。
他喜欢米井吃饭时鼓鼓囊囊的腮帮子,喜欢米井给他煮的解酒汤,喜欢米井等他回家时靠在沙发上看静音电影的样子,喜欢……什么都喜欢。
可就是因为太喜欢了,所以他更不敢戳破那层窗户纸。他不敢保证这些平时看见的温柔小意,会不会是米井为了米雨、为了他们说的磨合而做。如果其中没有对他的爱意,他是不是在戳破后也会彻底失去在米井身边的资格。
袁鸣义不敢想。
他开始收起曾经吊儿郎当的模样,加倍对米井好。看到米井身边站着别的男人,都会在心里默默跟对方比较一番,即使知道对方可能是顾客或者一面之缘的陌生人,他也忍不住想米井会不会喜欢上这个人。
这种无意义的自我比较,换来的结果就是他只能自己干吃醋。
事实证明,吃醋吃久了也会上头。
当袁鸣义再一次应酬结束歪歪的进门,听见米井在客厅给别人打电话,电话那头还是男人的声音时,他脑袋里的那根弦“嘣”的一声断了。
“回来了?”米井听见声音回头,还没来得及挂断电话就被一把拽进卧室,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就倒在了床上。正在他愣神要坐起来的时候,就听见袁鸣义关门的声音。
“干嘛呢?”
还不等他起身,一个巨大的推力又把他按回床上。手机不知道被甩飞到哪去了,袁鸣义此时正抓着他的手腕,坐在他身上,浓烈的酒气熏得米井眼睛疼。
曾经初遇的场景不知怎么在米井脑海中闪现,虽然有一丝担忧,但从内心深处他还是否定这种事情会再次发生。毕竟同居这么长时间,也没再见过袁鸣义再发酒疯,而且他刚刚关门还知道照顾睡着的米雨而轻手轻脚,那八成还是清醒的。
“起来了,我去给你盛碗醒酒汤,一会你洗个澡。”
米井轻轻拍拍袁鸣义的腰,可是这人依然一动不动,好像钉在他身上了一样。他又动手轻轻拍了两下,这次袁鸣义直接抬起头直直的盯着他,眼眶甚至泛着微红。
“这是怎么了?”米井从来没见他这样过,心里钝钝的发疼。也不在乎现在自己被压在下面的姿势了,抬起手擦了擦袁鸣义的眼尾,语气依然轻柔只是更多份担忧,“今天工作不顺利吗?”
“不……”袁鸣义感觉到温热指腹擦过眼尾,大脑触电般变得一片空白。
没有任何缓冲,俯下身双手捧住米井的脸,疯狂又热烈的吻密密麻麻附着在米井脸上。就那么一瞬间,他想要让眼前这个人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近乎撕/咬的吻点燃了他压抑许久的醋意和爱意,现在他的眼前是米井心甘情愿承受这个疯狂动作的表情,可脑海中却在走马灯的上映着他错过的这几年。
那些累积许久的愧疚、痛苦、自责、不安,如今都已经在平淡的生活中演化成了无法割舍的爱意。袁鸣义想起自己用最卑劣的想法揣度米井的日子,那些看似虚假的调戏下到底隐藏了多少他的真心?
或许故事的最开始他就已经心动,只是一直在欺骗自己不会爱上这样一个穷酸小子。如今瓜熟蒂落,他终于明白自己的真心却不敢双手捧上。
袁鸣义原来一直是个胆小鬼,一个只会否定自己,不敢直面感情的胆小鬼。
也许是酒精的催化,也许是他长久压抑的感情终于找到了一点缝隙释放,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滴泪滴到米井脸上。在两个交叠的气息中,这滴泪短暂的唤起米井的理智。米井微微偏头,结束了这一漫长的亲吻。
“袁鸣义,你喝多了。”
米井捧起近在咫尺的脸,已经蒙上水雾的眼睛依然认真的看着眼前醉酒红着眼的人。“你乖乖躺在床上,我去给你拿毛巾擦擦脸好吗?”
“不好。”袁鸣义低头埋进米井的颈窝,手不安分的落在米井的腰上,引得人一阵轻吟。“你是不是根本不喜欢我。”
“什么不喜欢……”米井感觉那只手正在伸进衣服里,一路划过皮肤惹得他气息不稳。而此时一个物体硌在他腿间,不用想他都能猜到那是什么,更是让他羞红了脸。
袁鸣义的声音更委屈了,埋在他颈窝里的脑袋似乎在耍赖般不愿出来。“你对我到底是因为喜欢我,还是因为想给米雨找个新爸爸。”
米井的脑子里都是袁鸣义作怪的手,那还有什么心思细想袁鸣义的话,短暂的嗯哼两声,才勉强过了下脑子回答“你不就是……嗯米雨爸爸吗?还找什么……新爸爸。”
“这么说你还是不喜欢我的……”袁鸣义低声念叨一句,起身坐到床边扶着脑袋沉默不语。
米井躺在床上喘着粗气,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袁鸣义刚刚问的重点在哪。
看着袁鸣义坐在床边颓废的背影,米井突然觉得有点好笑。他伸手拉了下袁鸣义的衣摆,第一下对方根本没搭理。他使点劲又拉了第二下,对方终于动了动转头恶狠狠的看他。
“干什么!”
恶狠狠的语气配上要掉不掉的眼泪毫无威慑力,米井躺在床上歪了下头,突然笑出来“我喜欢你的。”
也许是被这句话刺激到了,袁鸣义感觉自己的大脑全面死机,只剩下一句‘我喜欢你的’在里面滚动循环播放。
米井看他迟钝的模样,坐起身凑上前吻了下他的唇角。仿佛是解锁密码正确,袁鸣义的大脑立刻重新开机,又把人重新扑回床上。
不过这回他没有撒酒疯,温柔的吻一个一个坚定的落在米井的脸上和唇边。只是一句话就让他仿佛吃了颗定心丸,举棋不定的心坚定的为面前这个人的每一个动作心动。
两个人滚着滚着就有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被丢在角落的手机突然发出声响,把坠入情网的两位拉回现实。
米井迷茫的盯着袁鸣义的脸看了一会,眼神突然恢复清明,推开袁鸣义就要找手机。看到还没反应过来的袁鸣义又赶紧催促他一起。
“手机而已,晚点再找。”袁鸣义又想把人扔回床上,却遭到了米井的强烈反抗。
“袁鸣义!你爸爸的电话我还没挂!”
米井脸都红透了,拿着衣服往袁鸣义头上盖。袁鸣义愣愣的坐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静,终于反应过来后悲壮的骂了句脏话,便加入了找手机小队。
等到米井终于从被子中翻腾出手机时,上面已经显示通话结束,让他不禁舒了口气。再看通话时长又眼前一黑,这个电话居然一分钟前才刚挂断!也就是他告诉袁鸣义电话没挂的时候!
米井脑子里一片浆糊,歪歪的差点摔倒,还是袁鸣义拉了他一把才撑着床边躺下。
“没事,我爸很开明的。”
看着没心没肺还想继续刚才的事的袁鸣义,米井感觉脑子更疼了,但隐隐又有种想看看明天完全清醒的袁鸣义会是什么样态度的想法。
但是现在……
看到已经把自己剥了个精光的袁鸣义,米井认命的闭上眼。
行吧,家里也没买那个,这次别再当神枪手了就行。
醒过来时已经日上三竿,昨晚大战三百回合的战神现在已经不知去向。米井感觉身上很干爽便打算下床,两只脚刚站到地面想伸个懒腰,就感觉骨头嘎巴一声脆响。
“真行……”想起昨晚袁鸣义在他耳边絮叨的五年没吃肉,米井就感觉脸皮发烫。
走出门米雨正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厨房里传来阵阵飘香。看到米井出来,米雨立马冲上去来了个大抱抱,又拉着他的手走到厨房门口。“大爸在做饭哦。”
“大爸?”米井蹲下来抱起米雨,“你怎么不喊袁叔叔了?”
米雨眨巴眨巴眼睛看看袁鸣义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好半天才下定决心咬着嘴唇看向米井,“大爸说……我是大爸和爸爸的小孩,还问我愿不愿意喊他大爸,我说愿意……”说完,米雨又不确定的抱住米井的脖子,说话都有些小心翼翼,“爸爸,你生气了吗?”
米井笑着摇摇头,他原本还在想要怎么告诉米雨他有两个爸爸的事情,没想到反而让袁鸣义一句话轻而易举的揭了过去。
不愧是酒店大亨。
米井想起昨晚在床上袁鸣义对自己的定位,那都是酒店大亨、天之骄子,对他的定位就是爱哭鬼、灰扑扑小土狗。说到他们俩在一起又说他是瘌蛤蟆吃到天鹅肉,还有自己终于吃到心心念念的大兔子。
乱七八糟的一堆比喻把米井整的哭笑不得,最后只能一边听他给自己取绰号歌颂他们的爱情,一边被按着摆成各种姿势。
“你起来了。”袁鸣义端着饭出来,先是把饭放到桌上又转身接过米雨,最后自然的凑过去亲了米井一口。“快去洗漱,一会我爸要来。”
“嗯?”米井来不及享受此刻的温存小意,听了这话赶紧冲进卫生间,脑子里乱作一团。“你怎么不早点喊我!”
袁鸣义看他着急的模样忍不住笑,心情很好的单手抱着米雨在厨房和餐桌前来回穿梭。
经过昨天晚上,袁鸣义感觉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发生了质的飞跃,但又好像没有什么变化。只不过是从两张床变成了一张床,从两位爸爸的亲情关系变成了……实至名归的伴侣关系。
简而言之,他终于在这个家有了堂堂正正的身份!
成功上位的袁鸣义感觉自己站起来了!
虽然如此,现在的他依然要尽心尽力的照顾自己的两个宝贝疙瘩,而且还要比之前更加尽心。
油然而生的使命感笼罩了这个终于能被喊爸爸的男人,他一定要好好照顾两个宝贝!
但突如其来的父爱如山体滑坡,当米井洗漱好出来时,就看见餐桌上自己可爱的儿子在不停对他发射求救信号。
走近时看到米雨碗里满满的蔬菜,他又不敢不吃的时候,米井居然有点幸灾乐祸,并且果断忽略了儿子的求救信号。
孩子的另一个爸爸帮他让挑食小雨吃蔬菜了,他怎么可能会阻拦啊。更何况,这也是在培养他们的父子感情啊!
理直气也壮。
饭后米雨要爬上床睡午觉,坐在被窝里等着爸爸过来抱他。终于等到时就看见爸爸身上挂着一个大挂坠,大挂坠紧紧抱着自己的爸爸,看的他忍不住吃醋又不敢多说话,怕大挂坠又让自己多吃蔬菜。
因为心怀不满又斗不过大爸,米雨非常有眼力见的乖乖等到米井一个人的时候,保住他的脖子,凑到耳边打小报告。
“爸爸,我可以申请换个大爸吗?就要之前的袁叔叔,不要这个大爸了,好不好?”
米井和袁鸣义在一起的第五天,还没来得及享受恋爱生活的袁鸣义就被迫出差。因为这笔生意是跟从来没合作过的新公司,所以无论如何都要他亲自到场。
袁鸣义想着自己好不容易开荤,现在又要被迫吃素,急得额头上都冒了几个痘。离开前夜好说歹说要把米雨送去老宅,米雨机灵顺杆子往上爬,获得了袁鸣义回来后吃各种荤菜的特权。
在把米雨安排回老宅后,袁鸣义又马不停蹄的跑去找米井。到鞋铺时米井正在刷鞋,看见他来了刚想叫他先回去,结果围裙还没来得及摘,就被拉着走出鞋铺。
袁鸣义把卷帘门一拉,又把米井打包往车上一抱,开着车就跑。
打劫都做不到这么丝滑。
一头雾水的米井稀里糊涂的看着车开到酒店,下车一抬头,好家伙,就是初遇时的酒店。
看袁鸣义拉着他急急忙忙往里走,米井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也顾不上身上脏兮兮的围裙和沾了鞋油的手,赶紧跟上袁鸣义的脚步。
酒店里的布局都一样,米井被牵着走看到那么多房间也眼晕。直到袁鸣义停在一个房间门口,才得空看了眼房间号。
嗯……有点眼熟。
正疑惑着,一个巨大的拉力把他带进房间。米井踉跄着差点摔倒,转头就被猴急的袁鸣义按在门上吻住。
两个人贴在一起,袁鸣义名贵的西装外套正跟他的围裙贴在一起。袁鸣义不在乎,米井可在乎。那些都是白花花的钱,要是因为沾鞋油以后不能穿了可糟蹋了。
但他也推不开袁鸣义,只能心急的扯掉自己身上的围裙。感觉到米井的动作,袁鸣义的呼吸明显加重,抱着米井倒进床里就开始解自己的衣服扣子。
米井手上还有鞋油,看他急切的样子也有心无力,折腾着想爬起来去卫生间洗个手,结果还没起身就被暴力镇压。
袁鸣义把衣服撕了。
后面的事更不用多说,米井手上的鞋油全擦在袁鸣义腹肌上了。那个脏兮兮的围裙也被重新套上,沾了不少东西以后怕是也不能用了。
深夜终于鸣金收兵的两人靠在一起,米井困乏的躺在袁鸣义身上,袁鸣义把玩着他的手指,两个人身上都有相同的沐浴露味道。
袁鸣义低头亲了亲米井的额头,“明天你就见不到我了。”
“干嘛去?”米井一个激灵撑起身子,看向袁鸣义,连刚才的困劲都吓跑了。
袁鸣义把他重新搂进怀里,笑着给他揉腰,“去外地出个差,快的话半个月,慢的话两个多月。我们又要好久见不到了。”
听出他话里的失落,米井自己也不开心。算算这次一走最快也要半个月才能再见面,米井咬牙狠狠心,重新摸上那里。
“那你……你不多交几次公粮?”
袁鸣义这次的工作有点难搞,眼看都快一个月了也回不来。
米雨每天打视频电话都嚷嚷要袁鸣义抱他,还要他兑现自己吃肉的承诺。袁鸣义只能半骗半真心的说自己很快就回来。
米井理解他的工作,但那也解不了相思苦。最近更是因为鞋铺和米雨生病的事忙的头晕眼花,可能是忙前忙后导致三餐不定,让他最近反胃的厉害。
在第四次把午饭全吐出来以后,米井终于发觉这个场景似曾相识。此时的米雨已经康复大半但还是静养在家,不过是被老宅照顾,毕竟米井鞋铺的工作忙起来也顾不上他。
所以当米井晚上一个人坐在马桶上看到验孕棒上两条红杠时,心情复杂的差点在家捶墙。第二天一大早跑去医院,检查出来说是一个多月了。算算日子就是交公粮那天,米井简直欲哭无泪。
二人世界还没过多久,转头二胎就先安排上了。
这个孩子肯定不能打掉,但他也不打算现在就告诉袁鸣义。他现在正是生意的关键时刻,这个时候让他分心就会功亏一篑。米井拿着彩超单,忍了又忍终究还是自己抗下所有。
米雨被他留在老宅照顾,就说是让孙子多陪陪爷爷。袁振那是一百个乐意,每天跟胡叔一起接送米雨上下学。
米雨也开心,天天能吃到各种各样的肉。只是晚上没有米井讲的三国演义有点寂寞,于是他贴心的老父亲又专门录了几十章三国演义给他,让他能每天晚上听着睡。
袁鸣义每天都会给米井打视频电话,有时候工作太忙手上闲不下来,也会把手机立在一边通着视频,就好像米井一直在他旁边。
米井的孕吐反应比怀米雨时轻很多,除了最开始几天小豆芽提醒他时吐的厉害,往后就没再闹腾过。不受折腾的米井更是把自己越养越好,就连袁振都夸他终于胖了点,看着让人喜欢。
当一个月后袁鸣义回国时,就看见小脸肉乎乎的米井给他接机。袁鸣义看他胖起来笑得越发甜,心痒的厉害,拉着人就往家赶。
进门还没刚做什么,米井就立刻躲开神神秘秘的拿着一张纸塞进袁鸣义手里。
“这是什么?”袁鸣义好奇的打开,看到上面的几团光影还没反应过来,往下就是胚胎七周加、健康之类的字眼。
“什……什么意思?”袁鸣义心里有了怀疑,声音跟着打颤,看看手里的纸又看看米井的肚子。“又有了?”
米井看他傻在原地的样子好笑,拿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在这呢。”
袁鸣义看着米井的肚子,表情极其古怪,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米井以为他是乐傻了,刚要说话就听见这人来了句,
“你可太会挑时候来了,你大爸又要有段时间吃不上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