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云流尘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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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司祭言与昙华分开后朝自己的府宅走去,拎着酒壶,一步三摇,踉踉跄跄的,清瘦的影子在青石板上被月光拉的细长。

真是个“形单影只”

来到匾上刻着“金府”的宅子前停下,靠在门上,咚咚叩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条缝,一个尖细的声音从里面透出来“你找谁?”

“你家爷,开门!”司祭言用酒瓶砸门。

里面的人闻声,声音有些颤抖的道:“司大人,是你啊”。一边说一边打开了门,将司祭言搀扶进来。

司祭言此时眼前朦胧,拍了拍他的头“小童,你长大了一些。”

小童一边痴痴的笑,一边说:“这都五十年了,是只蚂蚁也该长大一些,何况我是只蜜蜂,比蚂蚁还大些咧”。

“呵呵......,调皮,在你家爷面前装大人”司祭言打趣着,在小童的搀扶进了卧房,躺倒在床榻上。

“大人,您等会,我把水送进来,您洗洗再睡”,说完就去后院的温井中打水,将房中的浴池注满。“大人,你来洗洗睡吧,我......,我先下去了,您有事叫我”。

司祭言嗯了一声,翻转身子面朝床外。

这时,感觉身后有人凑了过来,湿热的鼻息抚摸在脸庞上,奈何身上太软,没有力气睁眼。

他知道来人是谁,他的味道对司祭言来说是深入骨髓的。

“今天,开心?”身后人的手从司祭言的脖子移到胸前,嘴贴着他的耳朵说道。

痒的很,司祭言缩了缩自己的身体。

见司祭言没理自己,身后的人轻笑了一声,吻了吻他的眼角,把他抱了起来,向浴池走去,对这怀中的人说道:“我给你洗洗,解解乏”

“什么时候轮到你伺候我啦!”,司祭言的手勾上了这人的脖子,口齿不清的说道。

“那我今天就伺候你一回,省的你这么大的怨气。”说完一步踏进了浴池中。

清晨。

司祭言醒来时,身后已经凉透,昨夜的人已经走了些时辰了。捶了捶自己酸痛的腰,皱着眉头爬了起来,走到正冠镜前,看着自己颈上青紫的痕迹,痴呆呆的看了一会,伸手去触摸,施法掩盖。

这个人总是喜欢留下痕迹。

“爷,您起了吗,小童来给您送水。”小童在门外轻轻叩门,细声细语的问。

司祭言正在穿着外衫,一边系带一边回答道:“进来”。

小童将玉盆端的与眉齐平,垂着眼睛,不敢看司祭言,前脚赶后脚的进门,连眼睛都不敢抬一下。赶慌慌的放下,就要转身出门。

“站住”。司祭言叫住鬼赶脚的小童。

“大人,您吩咐。”小童转过身来,怯怯的问。

“把衣服拿出去浆洗了,仔细点收着。”司祭言拿着梳子,捋着青丝。看着小童这十分滑稽的反应。不禁的勾起嘴角,心中想,“这家伙,一把年纪的人,还喜欢玩这种把戏,好好的孩子叫他唬成这样”。

这边,昨晚,昙华从胭脂街回到自己的住处,坐在灯下,看着刚刚司祭言给自己的红玉,心中也在想“这只狐狸,总是让人捉摸不透,有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撇一眼都叫你心颤,有时却是傻傻呆呆如赤子般澄明。”

可是昙华不住的想到那个与自己素未蒙面的闯入者,“我在明,他在暗,尚且不知道他闯入诚中的目的。”想到这里有些焦急,担心起他再次犯案,这会给自己惹下大麻烦。

昙华低头看到自己现在握在手中的玉,泛起一丝熟悉感,感觉自己不是第一次接触到它。

司祭言起身,进宫面见妖帝,虽然个狐妖,并不意味着不怕冷,他怕冷的很,这样的日子窝在轿子中抱汤婆子,断然不肯见点风,这样任由底下小厮抬着,在一步一摇中数着步伐,猜测着行到宫中何处。其实不是所有的妖族都喜欢坐轿,但是司祭言觉得这样显得尊贵一些。

司祭言掀开帘子,在这隆冬之季,宫中空寂,却无枝头寂寞之意,从进宫门到入帝君的万灵殿,之间一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步,途中绕行堪折园需多行一千步,园中栽的皆是各族进贡的奇花异草,在此寒冬之季也是繁华一片,犹如在春光当中,但是裹着这寒风显得它们假了一些,不如在人间家门前的那棵老枣树,四季皆是四季的模样,入了凡俗,沾染过暮时炊烟,才让人觉得有些温度,要不怎样看都是冷冰冰,假惺惺。看着就行到了万灵殿前。司祭言站在殿门前,等着通传。这些小卒们十分有眼色的向里面递了话。

“帝君,司大人求见。”楚重山佝偻着背,拖着自己那条废腿从大殿外进来,虽然这楚重山已经是只千年的老猿猴。可是这脸上的猴毛却不知为何还没有褪去,让人看来着实奇怪,司祭言看着这张脸也几百年,到如今才习惯人身体上长一张猴脸,刚到妖都时还以为这是个风俗,好让来人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品种。后来见着这宫中皆是修成人身,或婷婷婀娜,或丰神俊朗,皆是一等一的好容貌。

“进来”妖帝古焱在里间应答。司祭言问言进门,路过老猿猴时还停下来道了一句“有劳”。

老猿猴低下头,似乎不想去看司祭言一样“这是老奴份内的事,大人客气,请。”

老猿猴看着司祭言向内殿走去,不由的回过身来叹了口气,依旧拖着腿一步一瘸出了大殿门。

走进内殿,里面黑漆漆一片,在黑暗中只觉的殿内高台后坐了一人,想来就肯定是妖帝,司祭言面朝高台跪下“参见陛下”。

这时高台后亮起两点金光,在一片沉幽幽中像两点烛光,司祭言明白这是眼睛,妖帝是麒麟兽,上古战神,原该是隐居在那座仙山或者与那个身居高位的神仙长伴,不知这几千年前出了什么大事,一只麒麟兽到这妖界称了帝。偏偏这帝王怪的很,双眼见不得日光,传言这妖帝的双瞳被仇家所害,由此失了利,才放着仙界不待,来这妖界做着帝王。司祭言却明白事情远比这市井传言要来的复杂,倘若真是传言一般,他又如何能稳坐妖界至尊几千年,早被妖界大族篡位去了。

司祭言这一礼行的有些久了,坐在上面的人没有半点要他起身的意思,司祭言又重复一遍:“参见陛下”。

这次上面的人开口说话“过来”。

司祭言刚要起身,从高台上又落下一句轻飘飘话:“爬过来”。

语气中没有半点戏谑,也没有昨晚的半点温柔。

司祭言问言咬紧了牙关,随即又松开,开始挪动膝盖,向高台上跪爬而去,这对他来说早就不是第一次了。挪到妖帝座下,司祭言停止了,弯腰跪着,听候下一指令。

妖帝见跪在自己脚边的人,放下手中酒杯,伏下身子,伸手托住司祭言的脸,放在自己的膝上,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像在逗弄一只小兽。当然司祭言就是一只小兽,一只狐狸。

司祭言轻轻的闭上眼,感受着他的手在脸上划过的温度。他明白自己的位置,这就是外人嘴中说的盛宠不衰。

“上来”司祭言闻言睁开了眼,从地上,从他的脚边站起来,接着坐进了他怀中。

妖帝单手抚着他的背脊,还可以听到手掌和散在身后的发丝的摩擦声。

“昨晚睡得可好”身后的人开言。

“嗯......”司祭言回答道,为桌上的空杯续上酒。

“你昨天喝醉了,夜里声音大了些,恐怕被你家小奴听了去”妖帝重新端起续满酒的酒杯。

司祭言没有回言,此时也不能说些什么,他自身倒是不怕被人听见,但是小童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跟了自己这么多年,心中敬重自己,不知会如何想。更是没有资格说教身后人,倘若他昨晚不是故意为之,随意施个咒术,谁又能听到半点声音,自己混到如今越加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货色,就是个身下臣,恐怕连臣都不算,就是个娈宠。

看他没有回言,妖帝勾了勾嘴角,又接着道:“有人听,才风雅,才风情”。

司祭言此时已经暗暗发抖,这么多年,自己始终没有摸清楚身后人,温柔时到骨子里的温柔,阴狠时也是骨子里的阴狠,言语中分不清喜怒。

“陛下......”司祭言声音有些颤动,唇舌发凉。

“你颈上的红玉?”妖帝的手掌从身后摸到了脖颈处,从衣襟缝中摸进去,像是在找寻着那块玉。

此时司祭言身上的战栗加剧,他不知道接下来妖帝要做什么,可能就是好奇自己常年不离身的玉为何不带了,或者是其他。

“昨日,在胭脂街挤丢了,故不带”司祭言故作笑意,在衣服外按住那只让他不安的手。

“哦,丢了,不是送心上人了吗?”妖帝抽出手,把住领子往后一扯,司祭言的半个背就露了出来。

司祭言被这样用力一扯,不由痛呼出声。“嘶.......,陛下”。

妖帝将司祭言往怀中一拉。黑暗中司祭言发出一声惨叫,血顺着肩头流下去,浸透了内衫,又透了出来。这种獠牙嵌在骨肉里滋味是钻心的疼。

等到妖帝将他从高台上扔下来,血已经将外衫完全浸透,肩头上吓煞人的血洞盯着高台上的人。而那个人正饮着酒漱着嘴里的血腥味,当真是冷到骨子里。

司祭言单手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想要站起来,疼到汗把发梢湿透。

“臣谢恩”嘴角当中挤出笑意,跪着任由汗水低落。接着感觉肩头一冷,然后又是钻心的疼,火辣辣的疼。抬头见妖帝拎着酒壶站在自己面前。

“这酒比起昨日的怎么样”。妖帝冷冷的盯着这个浑身血污的人。

“陛下......赏的......酒,自然是......好酒”。司祭言已经疼得说不了一句完整的话。

妖帝对着酒壶饮了一口酒,接着扼住司祭言的脸颊,逼迫他张开嘴,酒水直直的渡到司祭言嘴中,堵到嗓子眼,胸中剧烈起伏,合不上嘴,气返不上来。原来疼的煞白的脸又被呛到通红,肩头上的血洞又开始冒血,一股一股的向外流,地上的酒与血混在一起,血腥气与酒气相互衬着,直冲人的眼睛。

妖帝松开司祭言,这回司祭言跌回地上,再也没有半点力气,剧烈的咳嗽着,要把心肺咳出来似的。

瞥了一眼此时地上的人,开口道:“你记住,这座城就是我的眼睛,做了什么我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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