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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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高中的日子过得很快。

我在忙绿和乏味中熬到了高三。

又是一个提早放学的周五,我像往常一样坐在副驾驶上,周叔叔在一旁安静地开车。我低头翻看手机消息,聊天框突然多了一个小红点,还没等我点进去,一旁的周叔叔突然开了口:

“时间过得真快啊。”

我应了他一声,抬起头看向窗外。

成片的灌木丛穿梭成了虚影,快速向后倒退而去,隐隐约约能捕捉到葱绿间的一抹嫣红。不远处天边的云层被夕阳洒了满满一把细碎的金光,跟着我们的速度奔跑。

住宿的生活期间,平时教学楼和宿舍两点一线地跑,一册册练习被翻开又合上,最后塞进柜子。早就吃腻的食堂里的饭菜汤水,同学间因为争夺友谊摩擦出幼稚的勾心斗角,下课放学后被口口相传又咀嚼的情感八卦。

时间不紧不慢地走。

像指缝里陆陆续续流走的细沙,那放眼却望不到尽头的岁月,看似如雨丝纷飞而下,实则不经意间早就淌过了年复一年,敞开手掌心时,早就已经不再剩下点什么痕迹。

让我有点难过的,不仅如此。

周隶恒也已经六年级了,学到的知识越来越多,个子也在不断拔高。住宿生虽然每周末都能回家,但我周六一整天几乎都泡在补习班里,之前每周回去陪周隶恒的承诺,放现在几乎是没有可能实现。

他很少再像小时候那样,看到我回家就兴冲冲地飞奔到我面前了。这一两年我拖着行李箱回家的时候,坐在沙发上的周隶恒只是笑笑地看着我,然后喊一声哥哥。

还是生疏了吗?

我知道我不应该因为这个耿耿于怀。

毕竟我和周隶恒不过是因为一场意外而认识的,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相连的血脉来绑住我们兄弟的关系,他小时候那样地依赖我,可能只是希望有一个哥哥陪着自己,以后他会认识更多值得他依赖的人。

我们都在长大,都会遇到更多人。

我不再去想,低头打开了手机屏幕。

后桌给我发来了好几排的消息,我粗略地看了几眼,大概明白她要表白的意思了。我平时懒得处理人际关系,一半时间都是独来独往,但不代表我看不出来别人的示好。

我只能给她发好人卡,再委婉地拒绝她。

怎么才够委婉?

我还在思考的时候,车已经停在了家门口。

我刚刚走下车,就看见徐阿姨朝我们走来,周隶恒跟在她身边,和我一样都穿着自己校服,他挥了挥手,远远地朝我喊了一声“哥哥”,我笑了笑。

徐阿姨穿了一身渐变色的蓝紫长裙,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恒恒表姨今晚结婚,我们四个人一起去。”我点点头,不知不觉我已经比徐阿姨高了些,她和我初印象里那个伪善的女人越来越不一样了,她用一点一滴的温柔浸泡着我。

还真有点像妈妈。

叔叔阿姨在聊着家族的八卦。

周隶恒和我坐在了后排,我感觉口袋里震了震,掏出手机按亮屏幕,点开了跳跃着红点的聊天框,面对一排排的真心告白,我的指尖在屏幕间徘徊犹豫,最后开始断断续续打着字:

抱歉,我不喜欢你,目前也没有这个打算…

突然想起,有一次后桌被老师叫到讲台上写题,我只是下意识地往讲台上看了一眼,却没想到对视上了,她看着我腼腆地笑了起来,然后才转身写题。那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现在想想,那时候或许不应该抬头。

“哥哥。”

坐在我身边一声不吭的周隶恒突然开口了,似乎想打破安静的气氛。我的指尖在屏幕上停住,放下手机转头看他:

“怎么了?”

周隶恒怀里搂着枕头,大概有他半个身子那么大,他把下巴靠在上面,小鼻梁很挺,一双浓密的睫毛在光下忽闪,阳光笼罩了他的侧脸,能看见细小的绒毛,他偷偷瞄了我一眼,发现我在注视他才继续说下去:

“我们换班主任了。”

“为什么?”我配合着继续问他。

“之前那个班主任去生小宝宝了,我们同学都很想她,因为新来的班主任好严格,只要作业里字写得不好看,就要退回来,我同桌已经被退了四次了。”

我感觉手里的手机又震了一下,我没去管它,小孩紧紧抱着抱枕,看向我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在期待什么,这一次我确实看懂了,就顺着他的意思问下去:“那你呢?”

周隶恒如愿以偿地得到了展现自己的机会,一脸得意地朝我笑,露出两个小酒窝:“我一次都没有哦!”

“很棒。”我笑了一下,心道:幼稚的小孩。

我打开手机,又多了几条消息,我把刚刚编辑好那一段发了出去,对面瞬间沉默了,我心里说了句抱歉,退出了聊天界面。不知道是不是受这件事的影响,我往背后一靠,问周隶恒:

“有没有女生喜欢你?”

小孩很明显被我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了一跳,连副驾驶的徐阿姨都转过头看了我们一眼,然后偷笑了一下又转了回去。我看着周隶恒从脸红到了耳根,最后连脸都埋到了抱枕里,最后小幅度地点了一下头。

然后他又把头抬起来看着我,顶着一张通红的脸向我解释:“但是,但是我不喜欢她们!”

我被他这副模样逗得想笑:

“没事,别害羞。”

婚礼办得奢华又盛大,徐阿姨领着我见了好几个陌生人,我本来就不属于这个大家族,所以她让我叫什么我就叫什么。逛了一圈后终于能坐下来吃饭,我还没吃多久,就听到我身边一个小姑娘脆生生地喊了声“大哥哥。”

我转头不解地看着她,小女孩手里攥着一搓绳子,看样子和周隶恒差不多年龄:

“大哥哥,你能陪我玩吗?”

我不想。

我想吃饭。

还没等我开口拒绝她,小女孩身边那个打扮花枝招展的女人比我先开了口:“小渠,妮妮刚刚跟我说了好几次,她想和她旁边的哥哥玩游戏,你就陪她玩会吧,好吗?”女人优雅地伸手理了理大波浪卷发,一股香水味盖过了菜香。

她好像是徐阿姨的堂妹。

我看了眼小女孩期待的表情,还没有周隶恒可爱。周隶恒呢?我四周看了看,发现他跟着妈妈去和新娘子拍照了。

出于礼貌,我还是同意了。

高三的我和小女孩一人一张椅子,面对面地坐着玩绳子。小女孩玩得很认真,我心里叹气,碗里的菜早就已经凉的不能再凉了吧。我一不小心输了,绳子变成一坨,落在我的手掌里。

不知道周隶恒什么时候挪到了我的身边,他贴着我的手臂站着,一只手紧紧抓着我的衣角。

“哥哥,我也想玩…”

我把手里的绳子递给他:

“好,你来。”

“我想和你玩…”

我一整个愣住,这才注意到小孩眉眼间的委屈,他抓着我的衣角手轻轻扯了扯。

小女孩一听就不开心了,她居然是个暴脾气:“凭什么呀,我先和大哥哥一起玩的,你想玩也要经过我的同意啊!”

“他是我的哥哥…”

周隶恒皱着眉看着小女孩,漂亮的眼睛都瞪圆了,因为生气,小脸蛋鼓鼓的。

我实在是不想夹在两个吵架的小屁孩中间,也不想看周隶恒受委屈,索性把手上的绳子还给小女孩:“不玩了,哥哥去吃饭。”

小女孩不服气地看了周隶恒一眼,跳下椅子去找别的小朋友玩了。

其实小女孩说的没错。

但是我就是更偏向周隶恒。

周隶恒慢慢朝我贴过来,从一手抓着我的衣角,变成两只手环抱住我的腰,委屈巴巴地把头埋在我的怀里,我不理解地戳戳他的脑壳:“怎么了?都是六年级的大孩子了。”

小孩没有抬头,只是在我怀里闷闷地说:

“哥哥只和我玩,好不好?”

“好。”

看来小孩没和我生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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