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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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你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南社本神游天外的心被这句话拉回,她抬头,茫然,看向正给她批假条的喻上校,正巧对上一双犀利的蓝眸。

她不禁挺直腰板,条件反射站起军姿,后在喻上校审视的目光中,她才意识到:这不是一个病人该有的状态。南社顿时浑身松懈,又变回了那个萎靡不振的病人。

喻上校见此只是莞尔,单手托腮,一脸玩味地看着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病人”。

南社被她盯得浑身发毛,她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刚好被这位喻上校发现,又或者是看不惯她的仇家终于把她向上级举报了。

总之没有好事。

“请假条:别人于游纪71年5月9日确诊感冒,至今状态依旧恶劣,目前病状趋势为持续恶化,现已弱不禁风,难受至极,特来申请批假一日......”

喻上校声音舒缓,清晰柔和。可这在南社听来实在令人耳热。她没想到这个上校会把她的假条直接读出来,这太羞耻了,南社恨不得从26楼直接跳下去。

“请假人:南社……感冒啊,那确实得好好休息。”

她说“好好休息”时加重语气,南社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上校只是嗤笑一声,抬头瞟了一眼南社,轻轻摇了摇头,随即在请假条上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好好休息,下不为例。”

她单手将假条伸前,递给满脸通红的南社。

南社看见了,那是一只骨骼分明的手,白净修长。被这只手拿枪杀死的异种也死而无憾了吧?南社脑海中忽然涌现出这个奇怪的想法。

她这样想着,忽然瞟见这白皙手腕上系着的一根绿绳。

据她所知,北城的青年会往手上系绳来表达自己对爱情的期盼。若系的是红绳,则表示心有所属。若系的是蓝绳,则表示已有婚配。若系的是黑绳,则表示无欲无求。可若是绿绳,就意味着系绳者心悦之人与其天各一方,并不知晓其心中之意。

此种情况大部分都是双方由于某种不可抗因素再也见不了面,或者是天人永隔才会带的。

那喻上校这是......

“南社小朋友?”那系着绿绳的手轻摇两下,南猛然抬头,对上一张满含关切意味的脸。

“走神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啊,回去记得好好休息,这种状态可进不了游纪组。”

南社尴尬极了,羞愤地点点头,双手接过那张假条。

短短三分钟之内走神了两次,她是真的病了。

“你是说,你用无比拙劣的演技装病请假,不仅没被那什么上校揭穿,还成功获得了假条,全身而退?”

“那位上校姓喻。虽然你说的话让人很不爽,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你说的没错。”

“我不信,除非你把假条拿出来给我看看。”

南社扶额,从衣服口袋里翻出那张被巡查队盖过章的假条。提出质疑的人拿过假条,把脸怼到纸上,对上面的内容仔细端详。

“这位喻上校叫什么名字?这签得未免也太潦草了吧。”

南社闻言朝签名处望去。

果真,飘逸潇洒的两个字张扬地躺在纸上,只有一个“喻”字可以依稀辨别,至于后面那个字......

喻良?喻君?喻宕?

南社一时之间有点咂舌。

“话说,你是怎么成功的?就你这请假原因,感冒......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尊称您一声南姐,这么不怕死。我印象里这些上校可是最凶的了。”

“你说的太夸张了,我觉得喻上校挺温柔的。”南社眨巴着眼睛,一脸茫然。

“那是你运气好啊,批假条正巧碰上一个这么温柔的上校。你还记得我喊你出来的原因吗?”她不满的撇了撇嘴,眼神凶狠,“上次那个不知道叫什么的上校居然给本小姐直接淘汰了,还说我的作品和比赛内核完全不符。我就是因为这个才退而求其次,来试试游纪赛的。真的气死我了,长这么大我还没受过这种气。”

南社仔细回想一番,之前这位童谣童大小姐在全国诗歌赛中写了一篇惊天地泣鬼神的《我的多金老爸》,这篇文章没有唬住那些评委,反而被视为消极比赛,直接在一轮就被淘汰了。

事后这位童大小姐心生怨恨,发誓再也不会参加这些诗歌比赛,转头来到游纪赛,她说她要让诗歌界为失去她这位人才而痛惜。

至于今日之行,是因为这位大小姐找到了那位上校的地址,叫她来陪自己一起炸这位无辜的上校的后花园。

她就为了这事请假了。按理来说,她平时不可能和她一起做这种蠢事,但是......

“你确定你能帮我找到她吗?十年了,我都不确定她是否还活着。”

“放心吧,本小姐的人脉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死了尸体也能给你扒出来。啊,当然不是说她死了的意思哦。你就放心和我一起炸吧,这次我特意挑了一个威力最小的炸弹。”

“我平时也没那么任性的,只不过是上一次在后台被那个上校痛叼一顿,我实在气不过才出此下策,平时我可是五好青年啊。”

南社听了她离谱的原因,选择当耳旁风。

五月的北城已经开始热起来了,空气里弥漫荷花清新的气味,连衬周围蝉鸣四起也没有那么聒噪。南社环顾左右,一脸疑惑。

“你确定你没找错位置?”

“应该不会,那天统共就俩上校,我要是这都能认错那就是真瞎了......吧。”童谣语气愈发不坚定,原因无他,这个上校的后花园实在太大了,大到不像是一个人的后花园,更像是史书上记载的观赏园林。

南社看着童谣把人头般大小的炸弹投在池塘里,嘴角有些抽搐。

“你确定要这么炸?”南社觉得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干出炸池子这样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蠢事。

事实证明童谣的脑海里可能真的比较清奇。

她毫不犹豫的爽快点头,那起遥控板,按下开关。

“轰”地一声,刚刚还景色宜人的清新小池塘瞬间变成乌漆嘛黑的大坑,周围空气里的清新荷花味也被焦味代替,只有几朵率先被迸起的幸运荷花躺在几十米外的地上,保持着它洁白的模样,其余的一同随池子化为灰烬。

“你和我说这是威力最小的炸弹?”南社瞳孔地震,转头看向童谣,发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在收拾那几朵幸免于难的荷花。

南社:“……”她这辈子都没那么无语过。

她环绕四周,心中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事实证明她的第六感很准。

三秒过后,一大批家育异种朝她和童谣涌来,异种们将她俩团团围住,五花大绑。

她生无可恋地看向童谣——她的嘴被堵住了,只能用凄怨的目光她来抒发自己内心的愤懑。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现在将头撇向一边,浑然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找我”的样子。

南社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此刻已经没有心情计较这些,她更在意的是如何向那位上校解释,毕竟就凭她俩的实力,在这么多家育异种中杀出重围也悬乎。

旁边的异种在观察她俩,嘴里嘟囔着南社听不懂的话,不过南社感觉这些异种不会伤害她。

具体的原因她说不上来,但内心深处好像总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说,这些异种不会伤害你。

很奇怪。

南社从来没有感觉时间过得如此之慢,她看着身边那个试图和异种交流的傻逼,心里一阵无语,她已经开始后悔自己装病请假来陪她干这种愚蠢的事。

话说这位上校也是位神人,能毫无顾虑地把那么多异种养在后花园。平时的人看到异种,不是对其深恶痛疾就是退避三舍,毕竟在这个混乱的时代,无数的人死于残忍的异种手中。但南社从不以偏概全,如眼前所见,异种也可以帮助人类做事。

南社虽不是那种很讨厌异种的人,但还是由于工作关系必须得每天都得击杀无数异种。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能和人类相处如此融洽的异种群。

这花园的主人将他们教的很好。

南社不经开始好奇这位上校是谁了。

她的好奇心即将得以实现——南社隐约看到远处有人走来,虽未看到正脸,却也能感受到那是一个气质极佳的女子。南社这么想着,眯眼,仔细望着那个逐渐放大的身影。

身材高挑,气质冷艳,银发蓝眸,令人生畏。南社看着那个身影,总感觉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

事实证明她的感觉是对的。

眼前这位上校的身影和几小时前南社才见着的给她批假条的喻上校的身影重合,南社不可置信得盯着眼前人,正巧对上一双错愕的目光。

片刻过后,眼前的人才反应过来,打趣的目光落在南社身上,莞尔一笑。

“你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她是这么说的,南社记得。

她抬手让身边的异种给南社两人松绑,重获新生的南社并不觉得开心,因为眼前的场景实在太尴尬了。

几个小时前还“身体抱恙”“弱不禁风”的病人,此时不但生龙活虎还将批假人的花园给炸了。

实在羞耻,南社恨不得立刻失忆。

“这是......休息好了?”喻上校环顾四周,看着周围一片焦黑,又看着眼前的始作俑者,嘴角一抽。

“解释解释?”

童谣自觉理亏,见她这么问,又见南社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悲壮的用手抹去眼角两滴不存在的泪,浑然一副大义凛然光荣赴死的样子。

“报告上校,我炸错地方了。”

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一片死寂。

南社知道这位童大小姐自幼养尊处优,没怎么经历过社会的毒打,做事干脆利落,说话从不拐弯,能一次性解决的事决不思考第二遍......好吧,说白了就是蠢。但她没想到童谣会这么蠢。

全副武装的准备,把人家后花园炸成这幅鬼样子,事后说炸错地方了。

实在是很有说服力。

个屁。

这种说辞只有脑子被异种同化的人会信吧!

很显然喻上校的脑子没有被异种同化,她漠然地看着童谣,漠然之间还夹杂着一丝疑惑。

“你猜猜谁会信?”

南社看着眼前气焰逼人的喻上校,又回想起几个小时前一脸温柔叮嘱她好好休息的喻上校,心里忐忑不安感愈发浓烈。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今天是她和这位上校的第一次见面,从她和童谣的对话中可以看出这位上校的脾气不是很好,那为什么那么离谱的假条她还会给我批过呢。

南社不解。

但她推测这位上校可能不太正常。

比如第一次见面时说的那句“你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比如那么明显的装病还给她通过,让她好好休息。比如眼下单独把童谣叫去谈话,把她晾到一边。

她似乎也参与了“爆破后花园”这项伟大工程,那为什么喻上校没有把我叫去谈话?

我是被遗忘了吗?

南社愈发不解。

她望向两人谈话的房间,又环顾一圈喻上校浮夸的客厅。

80平的客厅安装了恒温空调,一年四季都让人感觉没有什么差别。在这种热嘛热死人冻嘛冻死人的极端天气,可想而知这种设备有多贵。墙上的架子上放着8颗空间石,南社上一次看见这种石头还是在总基地的最高级别比赛中看到的。这种石头可以根据使用者的意愿更改里面空间的布局,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贵。

而这位喻上校家里居然随便摆着8颗这种千金难求的石头。

南社咂舌。

这次童谣可能真惹到不该惹的人了。

她看向童谣的方向,心中为她默默祈祷。

此时一个毛绒触感的东西在往南社这边靠近,南社低头一瞅,看到一只通体雪白的毛绒球状异种。

它没有眼睛和鼻子,甚至没有排泄口。南社在《野外手册》中看到过这种异种,她还依稀记得编者对这种异种的介绍。

“代号茸絮,群居生物。毛绒球状异种,本体为柳絮,放射类感染,感染力极强。感染者常浑身无力,最终体重飞减而死。无排泄口,新陈代谢方式为掉毛。无毒性掉落的毛可以用作药引,可治疗新式乙类病,价值千金。编号等级D-28。”

想当年,为了获得游纪赛参赛资格,她也是能把《野外手册》倒背如流的女人。

南社肯定眼前这只茸絮没有毒性,只有无毒性的茸絮会呈雪白色。不过给茸絮去毒的方法也很麻烦,稍有不慎就会被其感染最后虚弱致死。

紧贴南社的那种茸絮像是忽然昏死过去,碰瓷似的扑进南社怀里静止不动,开始装死。

南社一时之间无所适从。

好巧不巧,此时童谣和喻上校聊完从房间里走出来,不知道童谣是怎么解释的,喻上校看上去心情没有那么糟糕。唯一让南社感觉不妙的是童谣看到了躺在她怀里的茸絮时惊异的神色。

她瞪大双眼,满脸惊恐。

“小南社你被一只茸絮给吃豆腐了?”

四周空气再次变得一片死寂。

南社:“……”

脑回路如此清奇之女子,南社有幸此生只碰见这一个,即使很多年后再次回想,南社也能够回想起当时那尴尬的场景。

“听这位童小同志的说法,你俩是找错人家了?”

喻上校率先打破这片死寂。

南社心中虽有疑虑,却还是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喻上校见此又是轻笑,她什么都不说,就这样看着南社。南社不明所以,不敢贸然发言。

喻上校给她沏了一盏茶,声音低缓。

“此事且先不论,那早上的请假又是怎么回事?”

南社额冒冷汗,虽然上校看起来很温柔,虽然现在交流并没有什么逼迫人的意思,虽然......但是她就是觉得莫名紧张,眼睛一闭,一五一十地将事情全盘托出。

“这样啊……在基地里,欺瞒上校,私闯民宅,破坏他人建筑,这可不是小事啊。放严一点的地方都可以记个小过了。”

她轻言,依旧平缓饮茶。

南社闭眼等待审判。

“南社啊,过几天游纪考核,3000字的检讨要出现在我的办公桌上。我的办公室在基地中心一方楼263号,你记得的吧?”

南社点头——内心依然忐忑。

“还有,等游纪赛结束过后,我要在通过名单上看到你的名字。”

“因为某些不可抗因素,我成为了基地里最年轻的上校,但其实我应该属于游纪组。我希望到时候能在我的队友里看到你。”

“好吗?”

南社听到这句话微微睁大眼睛,下意识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后意识到自己在干嘛又连忙点头。

“那喻上校这是......不用参赛直接内定吗?”

“我也就这么几天可以被叫作上校的了,其实我也没比你大多少,要是觉得见外直接喊我喻言就行了。”

喻言说着,凑近南社耳边。她比南社高很多,忽然这样让南社不自觉红了脸。

“至于为什么我不用参赛就能直接进入游纪组......你以后会知道的。”

她说完后恢复到了原来的坐姿,打理起桌边的玫瑰。玫瑰花枝叶微微枯黄,花朵却还是鲜艳欲滴。她手腕间那抹绿色的绳此时仿佛成了那玫瑰的叶,微衰,却又生机勃勃。她像是注意到了南社炽热的目光,放下手里的玫瑰,声音还是那样温柔,让南社回想起了自己曾经的故人。

“好看吗?”喻言笑着问。

她一阵恍惚,回神后急忙点头。

“好看。”

“我说的是花。”

她像是在笑。

“我说的……也是花。”

“是吗~”她笑得更开心了。

南社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等她回想时,别的她都记不得了,她只记得那艳冶的玫瑰,与她温柔的模样。

只有她能配得上这艳冶玫瑰。

不,不对,只有玫瑰能配得上艳冶的她。

她当时这么想。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喻上校的家的,甚至到现在还是有些恍惚。她回想起喻上校腕间的绿绳,和刚见面时那句令她印象极为深刻的话——

“你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她愈发觉得自己先前是不是和这位上校认识,这个上校这么相信她能通过游纪赛,不像是对刚见几面的人就能判断出来的。

何况她自己都没把握。

但她也只是感觉,至于更详细的证据,她没有。

真是让人头痛啊。

她余光瞟到悠闲自在的童谣,想到自己现在不仅背负着3000字检讨的重任,且必须通过游纪赛——那个通关率只有5%的游纪赛,再挺到最后加入游纪组——5%中的5%的可能性。她感到一阵窒息。

而引发这场悲剧的人此时正拖着从喻上校家里顺走的茸絮,一路哼着小曲,无忧无虑。

“我下次要是再陪你干这种愚蠢的事,我就不叫南社了。”

“别啊姐,你听我解释。”

童谣把那只可怜的茸絮夹在胳膊肘间,朝南社紧贴。

“我要找到那个上校在二号街一栋,我不小心走到了一号街一栋,谁知道歪打正着,这住着的也是个上校,官儿还比那个大。啊,南姐啊,我对不起你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我好该死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南社麻木,看着装哭的童谣把茸絮当纸巾擦眼泪,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交友不慎”的后果。

“别嚎了,茸絮都要被你玩死了。你把人家花园炸了还能让人家给你送只茸絮,你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NONONONONO此言差矣。我虽然把她家花园炸了,但是我赔钱了啊,五万通货币!整整五万!此外还得帮她一个忙。而且这个茸絮也不是送我的,这是我花三百通货币买的。”

说罢她嘿嘿一笑。

“能吃我们南社豆腐还不被打死的茸絮我当然要买回来收藏啦,我这个月吃土不要紧只要还是想以后让我们南姐有美好回忆呀。”

南社自动屏蔽她的废话,捕捉关键信息。

“什么忙?”

“嘻嘻,我童家世代以来的独有能力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么牛逼的搜寻能力,方圆百里只要是人我都能捕捉。我搜索能力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哎呀我好厉害哟。”

“长话短说。”

“我帮她找人。话说你们一个两个的怎么都在找人啊,现在的人都很流行这样吗?要我说啊,就是年少不曾珍惜,中年后悔莫及。虽然你们还没到中年。”

南社遏制住要翻白眼的冲动,再次询问:

“就这样没了?”

“你知道能力觉醒并成功运用的概率有多小吗?不简单啊姐姐!”

“我不清楚,但我知道进入游纪组有多难。”

童谣站在原地沉默了两秒。

“哎呦,知道啦,送你一个空间石当补偿啦,别生气咯。”

这次是南社沉默了两秒。

“你确定送这东西你爸不会抽死你?”

“无所谓,没人管我。”

“那你哥呢?”

“我已经五年没有见到我哥了,请把他自动屏蔽掉谢谢。”

“知道了,下次你犯事就找你哥。”

童谣:“……”

游纪组之所以难进,并不只是因为它名额少,更主要的原因还是游纪赛具有不稳定性。

参加考核的人必须是身怀能力者,基地考核的成绩必须是全A+,光是能力这一项就刷掉了95%的人,基地考核成绩这一项又是刷掉了其中90%的人。

而在这其中,80%的人虽然已经激发了能力,却不知该如何使用。这类人的下场,要么就是在游纪赛中被异种杀死,要么就是在绝境中突破上限。

很不幸,现在的南社就是那80%。

游纪赛五年举办一次,只要达标就可以加入考核 因为年龄的增长,基地考核成绩要保持全A+这项条件会变得越来越难达成,所以在人们心里达成共识:越早参赛越好。

毕竟早期的游纪赛还不会互相残杀。

曾经10岁的南社参加过一次游纪赛,那时她被基地里的人称为“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年仅十岁就能灵活使用能力。

但事与愿违,那年考核中南社被强大的异种袭击,身受重伤,考核结束时已经奄奄一息,九死一生。后虽被救回,却也失去了记忆,连着忘掉了如何使用能力。

被上帝眷顾的天之骄子终究被上帝遗弃,冲在最前面的那种鸟被风折断翅膀,跌入泥潭。

后来南社无论如何也使用不了能力了,她曾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去了能力,但一次又一次的体检结果告诉她——

你是有能力的。

可是她使用不了,因为失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能力是什么。她总对着自己曾经获得的荣誉走神。

照片上的天之骄子是我吗?这些奖项是我曾经获得过的吗?

南社抚摸自己年幼时的照片,照片里的她笑得好灿烂,就算照片已经泛黄,也掩盖不了女孩眼中的自信。

可是,她好陌生。

南社闭眼,单手握住空间石。

童谣一诺千金,当真给她送来一块空间石。

她对第一次考核的场景已经记不太清了,但在她的印象里,有一个白头发的小姐姐在她即将昏迷的时候轻声喃喃。

南社记不清她张什么样,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她只记得那时一个破旧的小木屋,周围有一大片奇异的怪木。她当时像是受了重伤,那个白头发的小姐姐将她救下。

她的灵魂深处似被什么迁移,又像是忘掉了一些不能忘记的誓言。

南社紧闭双眼,竭力回想当时的场景。

空间石闪着莹绿色的光,这意味着空间石的内部正在搭建结构。这微弱的绿光在一片漆黑中显得诡异。

是无声的孤独与寂静。

她再次睁眼时,周围是一片诡异的植物。

——它们交错,缠绕,似交尾的蛇,又像是炎炎夏日里最茂盛的藤蔓,但是它们的体型要比藤蔓大得多,成年人腰一般的粗细,五层楼高的长度。它们缠绕着旁边焦黑的怪木。

那怪木是有生命的它们正极力挣脱怪藤的束缚,却也无济于事,只得露出“囧”的表情。像是困境中的人无力呐喊,最终还是不得出路。

潜意识里朦胧的场景和眼前的场景重合,南社凝神,仔细环顾四周。这幅场景在她眼中显得既熟悉又陌生。

不愧是童大小姐送的空间石,连潜意识里的场景都能复原。

南社踱步前行,谨慎地观察周围的一切,她感觉自己要想到了什么,可具体的又说不上来,她只能就这么走着。

走着,她看到了那个印象最深的小木屋。

那木屋年代久远,走廊上的木板东少西缺,似乎用力一踩就会将这脆弱的木板踩塌。走廊的柱子上布满蛛网,不知是谁系在上面的丝巾,此时已是布满灰尘,偶尔有风吹过,这孤独的丝巾便会小幅度的随风飘荡。

她小心翼翼地将丝巾取下,如获至宝。屋内的陈设同她潜意识里的一样,她欣喜,却又有点神伤。

她知道了场景的具体样子,可又该如何找到一个只记得一个身影的人呢?

斯人如今不知身处何处,眼下只有一只随风飘荡的丝巾。

物是人非啊。

成为游纪组的一员,是每个年幼的孩子所憧憬的。

能为国家献出一份力量,为人类未来献身,是每个孩子从小都梦想的。人人都渴望成为英雄,最后却皆因生活的戏剧性而事与愿违,只得放下那一腔热血,将其隐藏于内心深处,投身于冰冷的现实。

但往往做到这一步的人,也可以以英雄著称。

——他们是自己的英雄。

“只有成为他人的英雄,世界的英雄,自己的英雄,才方可称之为真正的英雄。往往最后一项,是达成前两项的人所望尘莫及的。”

10岁的南社初闻此言并不能领悟,她只听懂了表面意思,内心却仍不解。好在基地并不注重于文绉绉的语言,更注重于实战的打斗。

因为这是个混乱的时代。

不知从何时开始,世界上出现了大批异种,尤其喜欢在漆黑寒冷的夜间行动。刚开始的异种对人类并没有实质性的危害,更像是坊间迷信中的“鬼”。直到后来,异种忽然变得有攻击性,并且少部分具有传染性。

他们攻击人类,,袭击人类,被他们接触到的人类非死即伤。严重者甚至直接被异化。

那是一段相当残酷的历史。

好在上帝仍怜爱人类,在公元2455年出现了人类历史上的第一个异能者。奄奄一息的人类文明终得以喘息。异能者的出现并无规律可寻——在科学家长达百年的探索后,得出了这个残酷的结论。

这些异能像是上天赐予的礼物。

由于异能者的出现,异种问题得以缓和,但人类历史上最严重的问题出现了——

人人都想称霸。

各族或国家花重金招聘异能者,开启了一场长达百年的战争。后终于被一统,换年号为游纪,战争问题终于得以解决。

异种问题又接踵而至——他们开始进化了。

游纪的掌权者为了异能者间的和谐,人类命运的延续,异种问题的缓解,将异能者间的佼佼者联合起来,成立了一个组织。

——游纪组。五年组织一场比赛,通过了就可以加入。

因此基地就更注重实战中的人才了。

南社很幸运,是那些人才中的一员。

千分之一的概率能觉醒异能并且熟练使用,在这群人中只有7个人能成为游纪组的一员。

10岁的南社再天资聪颖,在众多资历年龄都要长于她的天才们中,她也近似毫无优势。

南社参与的那次游纪赛是比赛史上最惨烈的一次。不是因为竞争惨烈,而是因为发生了一件所有人都不曾预料的事——

一只没有被探测到的S级异种出现在比赛场地并且暴走了,它的伤害辐射了整个比赛场地,几乎所有参赛选手都死于这场比赛。只有三名幸存者,但没有受影响的,只有一个,据说是一名十五岁天才少女。

可南社不记得了。

深绿色的粗壮藤蔓交缠在一起,它们的根部因为刚刚发生的一场恶战,染上了暗红的血。

诡异中又带着一丝荒谬美感。

南社脚边是死去的参赛者的尸体,它们其中有的是见南社年龄小而想以绝后患却不料被南社反杀的,还有一部分是被暴走的怪物杀死的人。

他们的尸体已经腐烂,引来蚊虫叮咬。那怪物来无影去无踪,南社不知道它是否就在周围,又因为刚刚的打斗,她不敢轻举妄动。她的体力已经被那群参赛者耗完,现在走起路来都摇摇欲坠。

她现在的状况非常不妙,得找个地方调整一下。

南社就近找了个半露天的山洞,半趴在冰寒刺骨的岩石上。她现在只祈祷不要有参赛者路过,她现在这个情况,别说一个回合,她恐怕连接一招都悬。

她冷汗涔涔,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心中顿时涌现出一个毛骨悚然的想法。她身上青青紫紫一片又一片,有的伤口已经结痂了,她顶住即将昏倒的感觉,将已经和伤口粘在一起的衣服撕下,钻心的疼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该死的阴沟老鼠还玩下毒这一套。

她本以为是自己失血过多才昏昏沉沉,没想到是在刚刚的打斗过程中对方乘她不注意使用了暗器,而那毒就藏着暗器里。这几个归西的对手在一开始就往暗器上下了毒,这毒里多半含有助眠成分。

这打得可真脏啊,打的时候悄摸扔暗器,就算赢不了也能两败俱伤。果然,这里的人打的一个比一个恶心,不是她一个十岁的小孩可以玩得过的。

这四面楚歌的环境,稍不留神就可能命丧黄泉。要是在这种地方昏死过去,南社不敢想象自己的结局。

她的体力已经透支,连保持清醒都很勉强,更别说发动能力了。

山洞的水声,爬行动物摩擦地面的声音,山洞外狂风呼啸的声音。一切东西在南社耳中都变得异常清晰,却又异常混杂。她感觉整个世界都被放大,岩石上的磨痕,落叶枯黄的根。

她感觉自己快死掉了。

南社这么想着,她努力睁大眼睛看向洞外,想用最后的时间来观察这个美丽又危险的地方。恍然间,洞口好像出现了个人影,那人影逐渐变大,正向南社靠近。

她竭尽全力抬头看那人,那是个白发的少女,如果南社此时能看清,那这一定是一个极美的少女,可惜南社此时已经精神恍惚,怕是再也看不清了。

她的积分恐怕要归那个人了。

——这是南社昏死前最后的念头。

“天空是鸟的牢笼,死亡是万物源头。”那是一道极其微弱的女声,之后她叹了口气,不再出声。

谁的声音?南社睁开了眼。

眼前是一个破旧的小木屋,她不知道被谁救下,又是被谁带到了这个小屋里。她躺在小床上,旁边的壁炉正“吱吱”地烤着木柴。

南社一脸茫然,她掀开被子,骇人的伤口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柔软细腻的绷带。

她是被那个白发少女给救下了吗?

南社这样想着,忽然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

她忐忑着,盯着眼前紧闭的木门。

“吱呀——”门外的光被解放,如瀑般朝屋内涌来。

与光一同到来的还有那个白发少女,她拿着篮子,看着南社,嘴里喃喃,像是在说什么。

“啊?你醒啦?”

南社猛地睁眼。

童谣一只手把玩着前两天意外收获的茸絮,另一只手撑着南社的床,近距离端详着她。

刚睡醒就看到了如此诡异的画面,南社下意识一推,一踹。虽然南社忘了异能咋使用,但是她的身体素质还是可以的。

童谣被踹到地上,一只手扒着床,但南社那一脚实在威力太大,她很快就又瘫倒在地上。

童谣,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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