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1-07-15 来源：废文 分类：现代 作者：方沉 主角：影帝 小少爷
小少爷失足落下，影帝立刻冲了上去。
本来山崖下面一人高的地方还有个缓坡，足够接住演员不致受伤。
然而事出突然，小少爷失去平衡，又从缓坡上直直滚了下去。
影帝大喊一声径直向下冲，也不顾身边其他人的阻拦。
整个剧组的心都悬了起来。
影帝跌跌撞撞追到坡底，轻轻喊了一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那个人：“醒醒，乖，看着我，没事吧？”
小少爷努力睁着眼睛，勉强看清了眼前的影帝。
“没事……应该没事吧。”他晃晃脑袋，赶走那股天旋地转的眩晕感，撑着上身坐了起来。
“哪疼？”影帝问。
“呃……”小少爷痛咝一声，搭着他的肩膀站了起来，“这条腿有点疼。”
他左脚碰了一下地面，登时痛得缩了起来。
“来，试着走走。”影帝扶着他慢慢地走，检查他全身上下，发现只有左腿受伤，外加脸上划破了些许。
其他人已经赶了过来，围着他们七嘴八舌。
“还剩最后一场戏，登顶那场。”有人说。
影帝痛惜地看着小少爷：“弄成这样不能演了，改剧本吧。”
“怎么改？”小少爷焦急。
影帝说：“原定的是我受伤，你代替我登上了山顶，改成你受伤我登顶吧。”
小少爷紧紧拧着眉头：“不好吧，故事的结构不是这样的，改了就把整个故事都打乱了。”
“打乱了也没事……”影帝注视着他，喘了口气，“我是说，总有补救的办法。”
小少爷摇摇头：“按剧本演吧，我一瘸一拐地登顶，正好有那个效果。”
“真的不行，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影帝瞪着他。
他也瞪着影帝。
对峙半晌后，影帝叹了口气，蹲下挽起他的裤脚检查他腿上的伤，整条小腿已经青青紫紫的肿了起来。
“带绷带了吗？”影帝问。
周围的人点头。
“去吧绷带拿来，再找几块硬纸板来。准备山顶那场戏，马上开始拍，越快越好。”影帝吩咐道。
绷带和纸板拿来了，影帝把纸板破成细长的几条，当做夹板固定在小少爷的腿上，细细地缠上一圈圈绷带。
小少爷由两个人架着，疼得额头直冒汗。
“疼吧？不行就算了吧。”影帝抬头看着他。
小少爷摇摇头：“我能演，我特别想演。”
影帝皱眉，低头继续帮他缠绷带：“你啊……”
小少爷忽然想起那天在旅馆里，自己喝醉了，睡梦中听见的那声低语：你啊，你可真像他。
拍摄有惊无险，以小少爷摔伤一条腿为代价，总算圆满结束了。
整个剧组撤下山来，小聚一番。
影帝和小少爷没有参加，他们一个扶着另一个，去医院包扎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小少爷虽然没伤到骨头，却也要修养两三个月才能正常走路。
镇子里的医院只能拍X光片，详细的检查还要回去做。
老旧的诊室里，影帝心疼地看着小少爷肿得圆圆的脚腕和小腿，不停自责道：“不该拍那场戏，应该让你直接下来。”
小少爷嘻嘻直笑：“没事的，老师。”
影帝打了他脑袋一下：“还笑。”
这时有人敲门，跟拍组的一个女孩探进头来：“怎么样，好点了吗？”
“好多了，没事啦。”小少爷说。
“来拍素材吗？”影帝问道。
女孩点了点头：“再拍一点。另外啊，有个群演来找你们，登山队里的一个。”
“哦？”影帝向外望了望，“让他进来吧。”
来人是登山队里的一个大叔，是影帝多年来的影迷，拍戏时拍得太开心，忘了找影帝要签名了。
横竖大家都无事可做，影帝就请他坐下聊聊天。
大叔看了看小少爷的脚腕，说：“应该没事，只是血管淤了，回去好好吃药看医生吧。”
小少爷点了点头。
大叔对影帝说：“您这个徒弟真好，您是后继有人啊。”
影帝笑着摇头：“不敢当。”
大叔眼眶里竟然有了泪水：“您能一直演戏，还收了徒弟，真好啊……当年张导去世的时候，我们都以为您不会再演戏了呢……”
小少爷一怔，张导？
大叔说：“你们这些年纪小的孩子都不知道了吧，张鹤来导演，你师父当年是他的御用男主角，他们所有的片子都是一起拍的。”
“哦……这样啊，”小少爷迟疑道，“我知道的太少，回去要好好学习了。”
选秀决赛进行得很热烈。
各位选手的短片拍摄剪辑完毕，成片送到大家眼前来，专业评审和观众票选同时进行。
各个剧本的水准大体相当，演员的表演和创作是评分重点。
小少爷在片子里表现出来的演技并不亮眼，怕是不能奢望在专业评委那里得到多高的评价。倒是陆续放出来的花絮里，他认真专注拍片的态度收割了一波迷妹的心，更有人举起大旗，高喊小少爷其实更适合做一个导演，有耐心悟性好，去读几年电影学院出来之后妥妥的就是新生代导演了。
面对如此大任，小少爷表示不敢当。
此时他正住在影帝的家里，整天躺在阳光充足的客厅里撸猫刷微博，养着他那条伤腿。
他个性本就懒散，一闲下来更是不思进取。每天影帝出门时看到他在那张沙发上，回来时看到他还在那，姿势都没怎么变过。
“好好吃饭了吗？”影帝问。
“吃了呀。”小少爷再次点进票选页面，看到自己那部短片的排名始终在第二三名徘徊。
“片子的反响还不错，可以考虑扩充一下剧本，拍成一部电影上院线。”影帝说。
“真的吗？”小少爷惊讶地抬起头来。
影帝笑：“我骗你干什么。”
小少爷想了想：“还是……算了吧，我演得不行。”
“你也可以做导演啊。”影帝端着一杯茶，过来坐下。
小少爷知道这其实是一句玩笑话了。
他没说什么，继续刷微博，看到自己的粉丝们已经组织起了后援会，其乐融融地刷着各种路透图和表情包，其中CP粉是中流砥柱，各种师徒互动的画面和小细节被不停地挖掘出来，一幕幕都格外有爱。
这些天来小少爷一直在悄悄观察影帝，发现对方对外界这些过度解读似乎完全不在意，对两人的关系也云淡风轻，完全以师徒的模式相处。
只是回想起雪山上的那份焦急和关切，小少爷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总觉得影帝已经知道了，自己就是来找爸爸的。
于是他试探问道：“我总住在你这也不好，下周我回家去住吧。”
影帝放下茶杯：“回去干什么，回家反而更不方便吧？现在好多人都盯着你呢，你还不如住在我这。”
小少爷说：“太麻烦你了。”
“哪里麻烦了？你能陪我说说话，还能陪陪它。”影帝笑着指了指趴在脚边的猫。
猫咪似乎知道在说自己，喵了一声。
影帝挠着它的额头：“二菲，喜不喜欢哥哥？”
“喵——”
“不想让哥哥走吧？”
“喵——”
影帝抬起头来：“你看，它不想让你走。”
小少爷哭笑不得，无言以对。
影帝说：“养伤这段时间不要浪费了，我这些书和片子你都可以看，多看一点总有好处的。”
小少爷抬头望着巨大的书架。
影帝又说：“出来演戏之前有什么读书的计划吗？”
小少爷道：“高中念完了，家里本来打算送我出国，没想到我妈突然病了。”
影帝点了点头。
他起身，到暑书架前选了几本书和几部片子，交给小少爷：“如果你想确实演戏的话，就先看看这些。”
小少爷接过，在对方深沉的目光中有些不知所措。
影帝露出一个不大自然的笑容：“先从经典的看起，应该没错。我演的那些……就不要看了，都演得不太好。”
说罢，他转身上楼休息去了。
留下小少爷一个人坐在那里心如擂鼓。
小少爷有一丝逆反心理，影帝越不让他看的他越想看。
更何况，影帝现在是他的老师啊，学生看老师的作品理所应当。
他找出了家里所有影帝主演的电影，叠在一起有高高的一摞。
第一部便是二十二年前影帝的成名作《伺机者》，张鹤来导演。
小少爷对着这个导演的名字愣了愣，他只知道他英年早逝，去世时整个文艺界乃至影迷大众都很哀痛。
他没有多想，把影碟放进机子里，开始看了。
这天影帝回来的很晚，推开门发现屋子里没有开灯，小少爷正聚精会神地盯着荧幕。
影帝说：“很晚了，该睡觉了。”
小少爷怔怔的，有些回不过神：“老师你演得真好。”
影帝：“别愣着了。”
小少爷的眼睛仍然舍不得离开屏幕：“真的。”
影帝来到他身边，朝电视上看。
那是他主演的第七部电影，也是和张鹤来合作的第七部，《斜阳》。
“这部，其实不是很理想，”影帝说，“拍的时候我和导演对剧本的理解很不一样，他又向来说一不二呼来喝去的。”
小少爷问：“张导？”
影帝点了点头，挨着他坐下。
画面上影帝和女主角正在站台上分别，影帝抱住女主深深一吻，头也不回地上了鸣笛的列车。
夕阳下火车喷出的蒸汽格外朦胧，站台上只剩下女主单薄的身影。
“这好像是……”小少爷想起了前段时间影帝拍的那部小成本电影。
影帝说：“没错，是致敬。”
说完，他玩味地笑了笑。他说：“老张对我最不满意的就是这部斜阳，他说我完全曲解了剧本，和我从开机吵到杀青，又从杀青吵到上映。我们差点因为这片子绝交了。”
小少爷诧异：“为什么这样，不能好好商量吗？”
“商量不来，那人就是个戏痴，疯子。”影帝注视着荧幕，电影已经结束，一片漆黑的屏幕上滚动着演职员表，主题歌飘荡出来。
他问小少爷：“你觉得这部怎么样？”
小少爷想了想，说：“风格很不一样，是张导的一次尝试。但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尝试。”
“因为他那个时候吧，坠入爱河了。”影帝说，“那是他第一次爱上一个女孩，在那之前他从来没有爱过谁。”
“张导没有结过婚吧？”
“对，没结婚。他和那个女孩是打算要结婚的，只是女孩家里那关不太好过。他们想再等等，没想到他突然就那么走了。”
影帝说完，以饱含耐心的眼神注视着小少爷，像一位老师在启发自己的学生。
可惜他的学生还是有些迟钝，没能听懂他的话，也没有开窍。
选拔演员新秀的比赛迎来了结果揭晓之日。
小少爷的那部短片在观众票选中稳定在第三，在评委评审中大概可以获得一个中游的成绩。
出门前，影帝问他：“决定好了吗，今后是演还是不演？”
小少爷说：“不……不急着演吧，我肯定进不了前三。”
观众票选的第一名和评委选出的前三名，可以获得一位重量级导演的片约。拿到这个片约，无疑意味着演艺之路有了一个光明的开端。
影帝说：“现在的问题不是你能不能进前三，而是你想不想进。”
小少爷：“？”
影帝：“你是你家送来的，无论如何节目组都会让你取胜。所以现在的问题就是你自己今后想不想演戏。如果想，我们今天就去风光一趟，如果不想，我现在就给你家打电话，让你家联系节目组，把你从前三名上撤下来就是了。”
小少爷难以置信：“这么……黑幕的吗？评委老师们不可能给我前三吧。”
影帝一笑：“你啊……天真。”
小少爷想了又想，最后说：“那就——算了吧。”
影帝问：“不当前三了？”
小少爷摇头：“当。我还是想演戏。”
“成。”影帝得到他这个确切的回答，带着他上车出门了。
小少爷心中忐忑，他决定继续演戏，其实是为了留在影帝身边。毕竟这是他爸爸，他还没和他相认呢。
到了颁奖现场，红毯已经铺好，二人被簇拥着来到红毯前。闪光灯接连亮起，影帝出现的那一刻欢呼声就已经响成一片。
小少爷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腿伤还没好，走路要靠一根拐杖。
他说：“老师，我不能走这个，您不用带我了，我从旁边进去。”
“那怎么行，这么多人等着看你呢。”影帝整了整领结，风度翩翩。
“可我……”小少爷捂住了脸，欲哭无泪。
忽然间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一轻，他一时弄不清发生了什么，只能看到影帝的下巴和嘴唇，唇角微微勾着，像在强忍着笑。
周围的尖叫声铺天盖地，闪光灯疯狂闪烁起来。
影帝抱起了小少爷，抱着他走过了红毯。
小少爷大惊失色：“老师，不能这样！”
影帝维持着笑容，低声道：“别乱动，你现在什么样都会被拍下来。”
小少爷只好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让他抱着走完了红毯。
镜头对着他们不停地拍，小少爷恨不能把脸彻底藏起来。这段路怎么这么长啊……
等他们进了会场，师徒二人红毯公主抱的消息已经在网上刷爆了。CP粉处处科普：“我家少爷拍戏时摔伤了腿，影帝很宠他哒。”
小少爷把手机关了，看都不敢看。脸热得不行便埋在双手中，无论如何都不肯抬头。
影帝拿手肘碰了碰他：“快开始了，一会还要上去即兴表演呢。”
小少爷闷声道：“我，没脸上台了。”
影帝宽慰他：“这没什么的，也是好事。你想，我们公主抱都被拍到了，以后再被拍到什么都不奇怪了，对不对。”
小少爷想了想，也对，这样的话，以后被爆出来是父子也不奇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