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有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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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许斯年从辅导员口中听到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叶瑜竟然是从一个贫困镇考进B大的,并且申请了助学金在读。

而且,叶瑜的母亲已经过世了。

五年前,许斯年觉得叶瑜跟着他的妈妈走了也好,至少他妈妈手里有积蓄,好好将他养大是不成问题的。

怎么会这样?

他的母亲在一年前就过世了?那叶瑜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许斯年不敢想,曾经那个连泡面都会不小心把自己烫着的小孩,是怎么一个人过来的?

许斯年一个人在冷风中站了很久,就像从前无数次去学校门口接叶瑜一样,只是这一天的风格外大,大的他觉得风沙迷了眼睛。

叶瑜下了晚自习,从三楼的教室出来,经过走廊里看见许斯年在楼下等他。他慌忙的躲在一个无人的教室门口,靠在墙壁上,闭上眼睛,心里却不是个滋味。

叶瑜咬着下嘴唇,哥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没用,被人欺负了都不敢还手。

他紧紧的闭着眼睛,想起小时候的事情。

因为父母离异,他没有人照顾,小时候的他自卑又懦弱。因为长相秀气,在幼儿园的时候就有调皮捣蛋的男孩子笑话他像个女孩子。

会故意往他的帽子里放毛毛虫吓唬他,会故意在他端着小饭碗的时候,用脚把他绊倒,会在他中午睡午觉的时候,在他耳朵边突然大吼。

再大些,上小学了,竟然有高年级的男孩子把他拉到厕所威胁他,不把零花钱给他们就打他。

他哪有什么零花钱?全身被搜罗个干净,还是被打了一顿。

他开始畏惧上学,可是父亲和后妈哪里管这些,他们已经有了一个新的宝宝。

他浑身脏兮兮的被许斯年带回家,也才十二岁的许斯年问他,“怎么啦?今天怎么浑身脏兮兮的。”

从小就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哪里敢乱说,那些高年级的说如果把他们打他的事情说出去,就把他的腿打断。

小叶瑜只是摇摇头,“我……自己…….摔的。”

许斯年给他洗澡脱l衣服,“都八岁了,怎么还摔跤?”

可许斯年分明看到他胳膊和大腿上的伤不是摔出来的,许斯年慌忙的拧了一个热毛巾给他擦了擦伤口。

小叶瑜疼的不住的抹眼泪,脏兮兮的小手把脸上擦的黑黑的。“哥哥......我不想上学。”

他不想上学,也不想回家。学校里有人欺负他,家里没有人管他。“我想我妈妈,我妈妈做的饭肯定要比叶宝林的妈妈做的饭好吃。”

叶宝林是比他小六岁的同父异母的弟弟。

那时候的许斯年还不知道叶瑜的后妈天天给他一点剩饭、冷菜吃。也不知道叶瑜为什么跟着他,连一碗泡面都吃的津津有味。

许斯年用热毛巾给他擦脸,“小瑜,你别怕,哥给你出头!”

“你跟哥说,好不好?”他抱着叶瑜,“别怕啊!”

如果说许斯年有遗憾,那么他最大的遗憾就是只比叶瑜大四岁。如果要是大十岁,他一定能够把叶瑜照顾的很好。

许斯年给叶瑜洗了澡,然后把他抱到自己的床上,又把他喜欢的小熊玩偶拿给他。他打开昏黄的暖光灯,给他倒了一杯喜欢喝的橙汁,试图给他营造一个温暖且安全的环境。

叶瑜小心翼翼的问,“可是叶宝林的妈妈等会打电话催我回去怎么办?”

许斯年道,“我给你爸说。”

那时候许斯年的父母和叶瑜的父亲时常待在一起,这个时间点应该一起跑工厂去了,许斯年便给自己的父亲打电话,“爸,叶叔叔和你们在一起吗?”

“在一起啊!那你转告他,叶瑜在我们家睡着了,让叶阿姨不用等他回家了。叶瑜今天和我睡,明天我送他上学。”

许斯年挂了电话,钻进被子里对叶瑜道,“小瑜别怕了啊!哥哥陪你睡觉。你告诉哥哥是谁欺负你好不好?”

叶瑜的脸上挂着泪珠,“就是王杰让他哥哥还有高年级的三个人,把我拦在厕所里,让我把零花钱给他们,我没有钱,他们就打我。还威胁我,不许告诉老师和家长。”

“哥明天找他去。”

小叶瑜拽着他的袖子,“哥,不要。他们有好多人……”

许斯年抽了一张纸巾给他擦眼泪,“叶子啊,这世上不是人多就厉害,凡是都要讲一个道理的。”

许斯年耐心的道,“他们这是霸凌,是不对的知道吗?小叶子没有做错什么,这不是小叶子的错明白吗?”

小叶瑜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

叶瑜之所以不敢还手,是因为没有人给他出头。他的父亲常年在外忙碌,很少回家。后妈叶阿姨又不怎么管他,对他满是嫌弃。

许斯年耐心的道,“你越是忍让,他们越觉得你好欺负。叶子的身后有哥哥,哥哥会永远站在叶子的身后保护你的。”

许斯年递给他一个蛋黄派,“那林阿姨呢?她不给你做饭吃?”

叶瑜摇摇头,“我回家,她让我吃饭,可是桌上的饭是中午的,都没有 ‘叮 ’一下。”

“叮”一下的意思是都没有放微波炉加热一下。许斯年没有想到林丽这个后妈当的连给叶瑜一碗热饭都不肯。

小叶瑜枕在枕头上,难过道,“我为什么不是哥的亲弟弟呢?这样我就可以永远的住在哥家里了。”

许斯年提醒他,“你三天前不好好写作业,我罚你抄三遍,你不是还说我为什么要是你哥?”

“哼。”小叶瑜撅着嘴,钻进被子里去。

许斯年把他拎出来,“去刷牙,你刚吃了蛋黄派,还把屉子里的大白兔奶糖摸出来吃了,别当我不知道?”

小叶瑜被发现了,嘻嘻笑了两声,然后穿着哥哥的大拖鞋去刷牙。

见着小叶瑜情绪缓和了,许斯年教他明天该怎么办,“小叶子,弱小不一定要服从恐惧。如果再有人欺负你,你要严肃地告诉他,不可以打人,打人是不对的!”

“可是他们不听怎么办?”小叶瑜问。

许斯年揉了揉他的脑袋,“如果他们不听,你要找老师求助,哥哥以后每天都准时去接你,你要找哥哥求助!”

“还有啊,叶子,咱们不能当软柿子。咱们要善良,但善良不是一味忍让和懦弱的承受。如果对方对你动手,你一定要勇敢的还击。别人打你一拳,咱们就还一拳。”

许斯年从小就很成熟,对于叶瑜而言,人生观和世界观基本上都是他教的。

叶瑜和他在同一个被子里,他把冰冷的脚丫子伸在哥哥的腿上。他总是手脚很冰凉。

许斯年一直很宠着他,抱着他道,“快睡觉吧,林阿姨那里的事情我来解决,但明天在学校里,叶子要做勇敢的小孩知道吗?“

叶瑜一个人睡觉的时候总是会害怕,这是小时候造成的,在叶瑜五岁前,叶瑜的爸爸和亲妈总是会在深夜吵架。

他爸爸深更半夜喝的醉醺醺回家,他的妈妈总要问两句,然后他们就吵起来了。

又是吵,又是骂,然后便开始动手砸东西。

小叶瑜就会从花瓶碎裂声里惊醒,他捂着脑袋坐在床上看着爸爸妈妈争吵,吓得眼泪直掉。

叶瑜妈妈会吼一句,“你吓到孩子了。”

有时候他的爸爸还会扯着他妈妈的头发打她,什么原因也不知道了,总之是叶瑜他爸爸嫌弃农村出身的叶瑜妈妈。当初喜欢的一张好看的脸,终究在结婚后的第七年熬成了黄脸婆。

小叶瑜就会从小床上跑下去,抱住叶爸爸的大腿,又哭又叫着,“你不要打妈妈......不要打妈妈......”

后来叶瑜总会在睡觉睡到半夜的时候忽然醒过来,然后就坐在床上哭,两只手不住的抹眼泪,大约是五岁前的阴影太深了。

叶瑜最早被托付给许斯年,是在叶瑜五岁那年。许斯年的爸爸妈妈每晚都要去跑工厂,叶瑜的爸爸刚离婚,则忙着和林秘书谈情说爱。

叶瑜就被丢给了许斯年照顾。他那么小小的一只,长得秀气又好看,十分乖巧,一个人可以自己玩一整天。

饿了的时候,许斯年就和他一起吃泡面,许斯年会给他加一根火腿肠到碗里。

小叶瑜会特别高兴,挥着小拳头,“有肉肉。”

他那么的容易满足,那么的纯粹。

许斯年的父母夜里跑工厂,叶瑜的爸爸忙着和林秘书谈情说爱。九岁的许斯年开始了哄孩子洗澡、睡觉这个工程。

他们一起洗澡后,许斯年去书柜里找了一本童话书,许斯年拍了拍枕头,“快躺好,哥哥给你讲故事。”

小叶瑜睁着一双十分明亮的眼睛,“是睡前故事吗?”

许斯年点点头。

小叶瑜听着老掉牙的小红帽和大灰狼的故事,自从一个月前妈妈被爸爸赶走以后,他就只能一个人睡觉,再也没有人给他讲故事。他看着柔和台灯下的哥哥,他只觉得哥哥是世上最好最好的人。哥哥是最好看,哥哥的声音是最好听的,哥哥就是这世上最好的!

小叶瑜在许斯年身上找到了失去已久的安全感,那种安全感成了他一生的羁绊。

小叶瑜吐了吐舌头,调皮道,“然后大灰狼就把小红帽一口吃掉了。”

许斯年拍了拍他的屁股,“快睡,乖乖的......”

许斯年温柔道,“把眼睛闭上,不许再说话了。”

许斯年继续讲,“后来猎人来了......把小红帽和外婆救出来了。”

小叶瑜又睁开眼睛,笑着道,“哥哥,就是 ‘猎人 ’,哥哥会救小叶子。”

这世上有没有“猎人”叶瑜不知道,他只知道许斯年就是他的 “猎人”。

小叶瑜抱着许斯年的胳膊睡着了,他的小脑袋就枕在许斯年的肩膀上。那是许斯年第一次知道责任是什么,责任是什么意义。

许斯年把被子给叶瑜盖好了,便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叶瑜哭醒了。嘴里嚷嚷着,“爸爸不要打妈妈......不要打妈妈......”

他哭的稀里哗啦的,“妈妈不要走…..不要走…..”

“我乖乖的,妈妈不要走,不要走……”

许斯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又怕吵醒了深夜从工厂回来刚歇息的父母,便赶紧抱了抱叶瑜。

他像是溺水的人,找到一根浮木,紧紧的抱着许斯年。许斯年家的洗衣粉是蔷薇花的味道,那是叶瑜最早记住的味道,他身上淡淡的蔷薇花香是他全部的依赖。

那个原本内向的孩子的勇敢自信的底气,全部都是许斯年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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