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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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周芒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外面正在飘小雨,他没带伞,在医院门口站了会,见雨没有要停的意思,戴上兜帽,一口气从大门口跑到公交车站。

弥南最近的天气很奇怪,明明早就过了雨季,雨水却格外的多,从早下到晚,就没停过。周芒早上出门前还特意看过天气预报,上面说今天没雨,结果还没到正午的点,乌云就聚作一团,把他从头淋到尾。

五分钟后,开往西市区的公交车靠站,他从口袋里翻出一块钱丢进投币箱,挑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

浓厚的乌云把天幕遮得很严实,露不出半点天光,四处皆是灰蒙蒙一片,透过玻璃雨幕只能看见十字路口正中心的红灯。

西市区算是弥南最破旧的街区,典型的城中村,建筑密度大,房间又密,一栋十来层高的楼能挤五六百人,从远处看那一扇扇小窗户跟鸽子笼一样,除了房租便宜以外没有任何优点。

周芒是两年前搬来这里的,那时候覃文刚进医院,他没那么多钱整租就从一个学美术的Omega手里租下个卧室。

那个Omgea人不错,厕所,客厅和厨房都让他用,条件是他要负责房间的卫生,因为房子的地理位置好,比周边空旷一些,周芒没问什么便答应下来,偶尔还会给Omgea多做一份饭。

公交车晃晃悠悠一个多小时终于到达目的地,周芒走下车,到附近的小卖部买方便面,顺便和老板讨了根烟,刚把烟点燃,一辆救护车从他身边疾驰而过,路边水坑被车轮压过,脏水像进油锅一般四处飞溅,落了周芒一身。

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

周芒低声暗骂一句,试图用打火机把刚刚被浇灭的烟再次点燃。

“诶,这都淋上脏水了,可不能抽呐,小周抽这个。”老板见他可怜,又递给他一根,“看这架势,怕是哪家O又信息素失控,这个月都第4个了。”

周芒接过烟,眉头微微皱起,“这个月才过半吧?”

老板倚在桌上叹气,“是啊,不过你知道的,咱们这里是个烂地方,烂地方嘛住烂人,很多人都用不起正规的抑制剂,出问题也正常。幸好我是个Beat,要是Omega可就苦喽。”

“谢谢你的烟。”

周芒扬头对着老板笑起来,拎着塑料袋转身拐进灰黑色的巷口,转过两个弯后,他走进一扇早就掉完漆的绿色单元门,掏出带着铁锈的钥匙打开那扇贴满小广告的防盗门。

“你回来了?”

室友张穗的声音从客厅里传出来。

他应了一声,在玄关处换好鞋后走到客厅,刚把方便面放到茶几上就看到张穗用浴袍裹住下半身,正对着一面不知道从哪弄来的落地镜画自己的人体。

周芒吹了个流氓哨,“呦,你这自娱自乐呢?”

“瞎说。”张穗严肃地纠正他,“我这是在追寻艺术,这不是没钱找适合的模特嘛,我就画画我自己,练练笔。”

“得,大艺术家吃午饭吗?红烧牛肉面。”

“吃,给我多打个蛋嗷,我画一上午了。”

周芒轻笑一声,喝口水后去厨房煮面。

给锅里添上水,打着火后,他站在一边等水烧开,随便用手机刷微博。

两年前为给覃文治病,他把之前攒的积蓄都用完了,只能靠当狗仔偷拍赚点钱养活自己。

当狗仔这行在挑偷拍对象上没什么太大的诀窍,谁火就拍谁,周芒虽然算是半个狗仔但对圈内的事并不感兴趣,就靠没事刷微博来判断拍谁比较有价值。

在他看来这些万人敬仰的大明星不过是供人消遣的商品,剥掉外面华丽的外壳内里指不定是什么东西。

跳过开屏广告,往下一拉,几十条博文争先恐后地跳出来,而他们说的都是一个主人公——江遇野。

江遇野算是当今娱乐圈的一朵奇葩,3A级Alpha,盘靓条顺身材好,长得比古希腊雕塑还艺术,家里的钱连起来能绕地球无数圈,从哪方面看都很完美,就是脾气很差,酷爱耍大牌。

据圈内不知名人士透露,这位江大爷何止是爱耍大牌啊,他简直就是耍大神,除了自己以外谁都看不起,平等地鄙视每一个人。

周芒跟拍过几次江遇野,这位爷的颜值和身材确实无可挑剔,演技也没的说,不过脾气也确实爆炸,毕竟这年头敢直接当街殴打记者的明星可不多。

周芒回想着当时发生的事,随手点开几条博文,内容大同小异,都在问江遇野绯闻男友的事,说是前两天有人在弥南拍到江遇野和一个神秘男人当街搂搂抱抱……

他瓜刚吃到一半,一条短信跳了出来,没有备注也没有署名。

“今晚九点,老地方。”

周芒没回复,撕开方便面的袋子,把面饼丢进锅里,热腾腾的水汽翻滚着上涌,隐去他的面孔,在发黄的玻璃窗上留下一个虚幻的影子。

晚上八点半,周芒把照片发给小报主编,走到镜子前洗了把脸,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走下楼。

老旧小区门口的路灯很早便坏了,一个劲闪个不停,把人的影子拉得像鬼影一样扭曲。隔壁住户的面包车兴许是坏了,一直停在门口,没动过,后视镜玻璃上全是雨水滑过留下的泥印。

他等的无聊就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苍白的脸和那双无神的眼睛搭在一起有些渗人,他想不明白江遇野每次是怎么亲下去的,难道就因为他们的信息素匹配度很高?

周芒是个Omega,但不同于大众认知里温柔可爱的形象,他生得相当薄情甚至算得上冷漠,以前还在报社的时候,同事们私下都管他叫铁面阎罗,说他没半点Omega的样子,他倒是不在意这些,性别这种天生的东西,也不是人自己能决定的。

“哔……哔……”

两声尖锐的鸣笛声在他耳边炸开,他一抬头就看到江遇野坐在一辆黑色奔驰的驾驶座上朝他招手。

周芒坐进后座,车门还没关稳,江遇野直接一脚油门踩尽,带着他飞出小区,引擎的巨大声响把整个小区里的猫狗都惊醒,此起彼伏地开始嚎叫。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被离心力带地跌靠在椅背上的周芒怒骂江遇野。

对方听到,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笑着回答,“对啊,我精神不正常,这不是找周医生给我看病来了。”

周芒狠狠翻了个白眼,他打开手机看编辑的回复,低声问江遇野,“江大少爷最近挺闲啊,都自己开车来接人。”

“怎么,我亲自来接你,你还不高兴?”

汽车逐渐驶离西市区向着繁华的城市中心开去,江遇野打开车载蓝牙,爵士风格的鼓点在车内响起。

周芒嗤笑一声,讥讽他,“你见过哪个皇帝亲自开凤鸾春恩车的?我这是担心你破产,你要是破产了,我就和别人搭伙过日子去。”

“啧。”江遇野明显不喜欢听这话,打两下喇叭,又把前面的司机骂了一通,等这首歌快结束才沉着嗓子回答,“放心破不了产,就是真破产了,也有钱干/死你。”

车开了快四十分钟才到地方,周芒刚准备下车却被江遇野又推回去,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龙舌兰酒强烈的味道包围。

江遇野这个狗比按着他在后座上接吻,还撕他衣服,目的不言而喻。

只是周芒不是个听话的,他天生骨头硬,从来不惯着任何人,抬腿就想给江遇野一脚,但江遇野的反应比他快太多,强硬地用大腿辖住他后,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个手铐把他铐在车窗边的把手上。

这种完全受制于人的体验让周芒很不爽,他瞪着慢条斯理脱衬衣的江遇野,“江遇野,你别太过分。”

江遇野俯下身子去舔他的脖子,然后抬起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宝贝,别急。待会还有更过分的。”

伯伦斯庄园是江遇野的私人财产,千把平米,带花园和私人泳池,他不经常住在这,就只留了几个佣人打扫维护。

周芒从梦中惊醒的时候正躺在江遇野的怀里,他想给身边这个狗东西一巴掌但还是忍住了,一把推开他后套上睡袍起身去洗浴室清理自己。

江遇野这个浑蛋每次都喜欢咬他,弄得到处都是痕迹就算了,还不帮人清理,简直就是比按摩棒还不如的垃圾。

他对着镜子一点一点给自己被江遇野咬过的地方涂药,淡淡草药的香混合着ALPHA酒味信息素的气味让他有点头晕,他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复自己躁动的心情的,但很快他就发现他好像被这个狗东西带得提前进入发/情期了。

一阵热潮夹带着眩晕感袭来,他打开水龙头往自己脸上浇凉水,但这不过是杯水车薪,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开始燥热起来,像是干涸的沙漠在寻着雨水的滋润。

“宝贝,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勾引男人干你呢。”

江遇野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靠在洗漱间的门边冷眼盯着周芒,烈酒的味道从他的身上四散开来,带着极其强烈的性暗示意味涌入周芒的身体。

“收收你的信息素。”周芒偏头看向他,强烈的发/情热让他的声音变得沙哑而性感。

这种撩的江遇野下面发硬,他贱兮兮地摆手,“啊,我也想收,但是你的味道太好闻了,它很喜欢,不愿意回去。”

“……”

被情热折磨昏头的周芒走上前一把将江遇野按在墙上,抓住他的下面,红着眼睛死死盯着他,“江遇野你个贱人。”

江遇野被骂也不生气,他对任何人都没耐心,但周芒是不一样的,他无声笑起来,自觉扯下自己的浴衣,赤裸裸看着周芒,“别骂脏话,宝贝,我这可不是犯贱,我这是在邀请你……过来强/奸我。”

作为3A级Omega,哪怕在发情期周芒对自己的身体也有绝对的控制权,他讨厌失控的感觉,所以每次玩的时候都相当主动,主动把江遇野压在身下,主动从他的身上吸取Alpha信息素。

不过说起来也可笑,他和江遇野睡了一年,打炮的次数几只手都数不过来,但不管他们做过多少次,都会像第一次一样把彼此都弄得鲜血淋漓,就好像是在处置自己怨恨多年的宿敌一样,没有温存,没有爱意,有的只是野兽一样原始而赤裸的欲望。

这场无休止的折磨进行到一半时,江遇野突然伸出手去摸周芒的脊背,他略微粗糙的手指顺着脊骨一直往下,“周芒,我能标记你吗?”

周芒的动作停顿下来,他冷冷凝视着江遇野,“你想吃几个耳光?”

江遇野笑着向他索吻,“你要是愿意,吃几个都行。”

周芒没搭理他,起身就要走,江遇野一把拽住他,“诶,怎么还急眼了。”

“江遇野。”

“嗯?”

“你是傻逼吧?”

“对。傻逼现在想和你继续高贵的革命友谊,你同意吗?”

“傻逼。”

周芒的这次发/情期算是江遇野陪着睡过去的,最后一次做完的时候,他狠狠打了江遇野这个贱人一巴掌,算是泄愤。

被人打脸,江大少也不生气,还犯贱去舔他的掌心,弄得周芒都快要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受虐体质。

离开伯伦斯庄园以后他回出租房休息了一天,然后去小区门口的服装店挑了两件新衣服。

江遇野这个狗东西昨天说给他找了个体面的新工作,让他过几天直接去报道。正好他当狗仔也当腻了,准备换个稳定点的环境修养一段时间。

自打从学校毕业周芒就没干过什么轻松的活,他刚到报社的时候就被分到覃文手里当实习生,覃文是出了名的工作狂,一个月里有大半个月都在外面跑新闻,他当下属的自然得跟着。

他的实习期一共三个月,但实际上呆在报社的时间还没到一周,上午还在大西北采访,下午就飞去海南拍摄。转正后周芒又被分去了最忙的深度部当调查记者,别说休息,就连吃饭都没空,三天吃两顿是常有的事。再后来覃文出车祸成了植物人,他被报开除当了狗仔,连饭都快吃不起。

不过命运这东西很是奇妙,就在他人生最落魄,最狼狈的时候,他遇到了江遇野。那天是个大雨天,他带着相机准备去明星经常出没的酒店碰运气,结果真叫他在地下停车场拍到当红大牌江遇野和一个漂亮小O搂搂抱抱。

这难得的大新闻,他肯定不能放过,拍完照片就跑,但还没出停车场就被江遇野给抓住,这狗登倒是没为难他,却把他全身最值钱的相机拿走了。

周芒气得回家连发三条微博痛骂江遇野不是东西,博文刚发送出去,一条陌生短信弹出来。

“明晚九点,西莉亚会所,相机还你。”

后来的故事就很俗套,周芒去找了江遇野,然后开房,上床,反复上床……

但与包养故事不同的是,周芒没问江遇野要过什么东西,甚至没提过利用江遇野的资源重回报社,他们不像是包养和被包养,反倒像是炮友,只是一方是天之骄子是大明星,一方是社会废物是小狗仔。

周芒还记得他第一次和江遇野上床时的感觉,不痛甚至有点舒服,但他就是觉得自己和以前不一样了。他被生活磨平了傲气,变得浪荡而肮脏,那些曾经被他视为珍宝的东西都离他而去。

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还是会和江遇野上床,在歇斯底里的宣泄后点一根烟,再缅怀一下过去。

买完衣服,周芒提着塑料袋往回走,天上又开始飘雨,恍惚间他想起多年前他转正那天,覃文送给他六个字。

“尽人事,听天命。”

六月出头这天正好是周一,也是江遇野给周芒安排的入职日。周芒觉得江遇野这个人脑子多少有点大病,给他安排工作都不告诉他,提前告诉他工作地点,非要安排司机送他过去。

早上七点多,他换上新买的衣服,带上以前的包下了楼,江遇野安排的司机一早就在楼下等他。小伙子叫李由,挺年轻才二十出头,管周芒叫老师。

这称呼听得周芒起鸡皮疙瘩,连忙让他改口,对方想了半天才换了个称谓,叫他周哥。

这声周哥让周芒舒服不少,笑着问李由要送他去哪,李由一边打方向盘一边报地址。

他听到一半心感不妙,正准备让李由停车,江遇野的电话打了进来。

周芒点开接听键就开始骂人,“江遇野你脑子里有水?”

江遇野像是早就习惯了他这样的态度,笑着问他是不是对新工作不满意。

“你给我找的新工作就是回弥新时报?”

弥新时报是全国最大的几家报社之一,最辉煌的时候一天能卖出去几百万份报纸,是当时整个南方最大的报业巨头。周芒大学毕业那年正赶上报业的黄金时期,他放弃了保研推免的名额以专业第一的成绩去了弥南时报。

当时和他一起实习的有十来个人,最后就他和一个叫赵与安被留下,他跟着覃文去深度部当调查记者,赵与安则去财经版做了财经记者。

两人是同期进的报社,按理来说关系应该不错,但实际上他两一直看彼此不顺眼,时常阴阳怪气对方。

后来周芒长期在外跑新闻,一个月在报社待不了几天,两人的交集逐渐变少,上一次见面还是周芒离职的时候。

那天赵与安跟傻逼一样和周芒说陪他睡一晚,他能再给周芒一个回报社的机会。周芒向来看不起这种小人,端起同事的咖啡把他从头浇到尾,丢下一句‘垃圾’,转身离开公司。从那以后周芒不管去哪家报社找工作都不顺利,哪怕他的简历比其他人优秀非常多。

想到这周芒恨不得把赵与安的脸撕烂,但相比赵与安他现在更想撕烂江遇野。

“它现在已经不叫弥新时报了,改名叫弥新传媒啦。”江遇野贱兮兮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而且我也没想让你回原来的板块,你不是喜欢做狗仔?我让他们安排你去做娱记,以后你想拍谁都可以光明正大的拍。”

江遇野后面的话,周芒没太听清,他的注意都在改名的事上,“你说他们改名了?”

“对啊,你不知道吗?这可是你的老东家,你还真是一点都不上心。”

“为什么?”

江遇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停顿了一下,然后回答道,“报业寒冬把它冻死了,一年前被新盛收购以后,就听新盛的改名叫弥新传媒。”

听完江遇野的话,周芒久久没有答复,江遇野察觉到他情绪不对,嗤笑一声,“我以为你那傻叉老东家倒闭,你会很高兴。”

“我只是……”周芒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只是觉得这个时代变得太快,这才几年,纸媒就不行了。”

“宝贝,少伤春悲秋,多关注现实情况。”江遇野打断他的感慨,“说吧,你去不去弥新上班,不去的话,今晚陪我玩个大的,我勉为其难考虑给你换个地方。”

“傻逼。”周芒咒骂他,“你找你爹玩大的去,别来找我,我怕我忍不住让你这个贱人断子绝孙。”

“啧,我断子绝孙了,以后谁给你幸福,外面那些阳萎A吗?”

“我找根按摩棒都比你这个贱人强。”

这句话不知道怎么戳中江遇野的笑点,他在电话那头笑了整整一分钟,然后做出一副斯文模样,“得了,周记者,上班第一天好好加油。我等你来拍我。”

“等你家祖坟冒青烟去吧。”

周芒把电话挂断,深吸一口气来平复自己心里的怒火,让前排的李由开快点,李由被他两刚刚的对话吓得不轻,方向盘都攥不稳。

他虽然年纪小,但在江遇野身边也有一年了,这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敢这样和江遇野说话。就算是江家的人,江遇野也从没给过好脸色,一有不悦轻则骂人,重则动手,身边跟着的保安更多时候不是用来保护他的,而是用来防止他打出人命的。

回想起之前江遇野发火的场面,他到现在还怵得慌,悄悄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坐在后座的周芒,心道周哥真本事,竟能降服斗战胜佛,但很快又担心起周芒和江遇野门不当户不对,江家不会让他进门,两人只能含泪相别……

坐在后面的周芒全然不知他在李由的脑补里已经和江遇野相约黄泉再见,化蝶双飞马上要投胎转世。他现下心里只有一件事,就是待会回弥新怎么面对以前的那些老熟人。

十来分钟后,李由把车停在弥新传媒门口,周芒和他道声谢谢,拿着包从容下车。

虽然名字变了但弥新的办公楼并没有变,只是门口来往的人从戴着相机的变成了端着咖啡的,周芒盯着顶楼招牌上的“传媒”二字有些出神。

这两年他确实没关注过弥新,毕竟当一个人的生存情况出现问题时,所有和生活有关的事都变得微乎其微。

他知道他总有回来的一天,只是他没想到这天会来得这么快,而这里也不再是原来的弥新。

要是覃文还清醒的话,一定会痛骂那些把弥新卖掉的高层,然后又叹着气替他们辩解说这都是为了生活,再喝一杯白酒痛骂一句,‘去他妈的生活,敢强/奸老子’,然后哈哈大笑。

只可惜覃文兴许醒不过来了,想到这周芒轻声叹气,但很快又笑起来,他觉得这样也挺好的,至少在覃文的记忆里,他还是万人敬仰的覃记者,覃青天,还是时代的“无冕之王”,还能骄傲地举着相机和别人说,“兄弟,我是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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