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着陆

精彩段落

冬日清冽浅淡的阳光透进来,落在江寞眼皮上。

他悠悠醒转,想起今天是一周一度的休息日,翻了个身打算重回梦乡。

然而这细微的动静却牵扯了枕边另一个人,一只筋骨匀齐的手伸过来,按着江寞的后背往自己怀里塞,完了还安抚性地拍拍:“早上好……再睡会儿。”

江寞:“……”

这人你说他无礼吧,他倒是晓得问好;但你说他有礼吧,这肆无忌惮的动作又堪称越界。

总之就是无法以正常人的标准来衡量。

或许的确不能算正常人,江寞在电视上看到过,脑部受到撞击严重的会影响智商。

——至少牧霁文没那么惨烈,除了偶尔会显得过于耿直,思维还算清楚。

两人随意地抱在一起,即将重新坠入虚无时,江寞想起什么,倏地睁开眼。

“别睡了,”他推了推牧霁文的胸膛,催促道,“快点起来,差点忘记今天要去给你买衣服了。”

“嗯……”牧霁文的声音透着股晨间特有的低哑慵懒,“这么早就去?”

“当然,去晚了赶不上早市的。那边衣服都是批发价,一百多就能买齐全套冬装,很便宜。”

几个晚上同床共枕下来,江寞认为牧霁文应该是畏冷的体质,因为他三番两次在半夜由于被搂得太紧而醒来。

这人看上去并不适应天寒地冻的T市,或许是外地人。

牧霁文浑然想不起前尘往事,又坚决不允许报警,寻亲之旅显得遥遥无期。

那么当务之急便是帮他暂时安顿下来,否则出点什么事,将来对方家人找上门来算账,才真叫有口难辩。

莫名卷入豪门纠纷的江寞双眼放空,只想睡觉。

十几分钟后,洗漱完毕的牧霁文如同巡视领地般,闲庭信步地从出租屋这头踱到出租屋那头。

他望向厨房,继而眸光倏地一暗。

狭小拥挤的炉灶前,江寞穿着简单的长裤和灰色毛衣,领口处露出一截修长白皙的脖颈,毛衣下摆空落落的,随着锅铲挥动,隐约能看到细瘦的腰部线条。

留意到身后动静,江寞并未多想,随口问:“荷包蛋你喜欢溏心的还是熟一点?”

牧霁文回过神来,有些诧异地问:“你还会做饭?”

来到这里几天,江寞总是来去匆匆。

牧霁文醒来后怀里便已经空了,餐桌上放着与之前相同的面包和字条,告诉他哪个抽屉里有零钱,饿了可以去楼下饭馆买吃的。

是以他下意识断定,江寞是不会做饭的。

“很稀奇么。”江寞闲着的手往流理台上轻轻搭着,他侧过身来,轻描淡写地笑了笑,“作为一个独自生活的成年人,做饭应该是必备技能吧?”

那抹笑浅淡而散漫,又瞬间湮灭在呵气成霜的冬日里。

映着金黄温阳,江寞的瞳孔也泛出绚丽斑斓的琉璃色,更衬他眉目如画。

明明是这般好样貌的人,这般温馨居家的环境,牧霁文却莫名觉得痛心,他似乎透过眼前这人的洒脱恣意,回味出踽踽独行多年的凄楚、痛苦、疲乏。

对方始终没有出声,对话便会显得无趣。

“也许你真的是那种完全不需要自己动手做家务的富豪吧,所以无法理解我们这些普通人的生活。”江寞倒是浑不在意,兀自帮牧霁文找了个理由,打算结束这个话题。

却听牧霁文认真地否认:“不对。江寞,你才是值得过最好生活的人。”

斩钉截铁的话语里透着股天真纯粹的固执,江寞忍俊不禁道:“为什么这么说?”

“你很善良,热心,乐于分享,无私助人。”

江寞的唇角扬了扬,又被压下去,他欲盖弥彰地干咳了几声:“这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而且你已经穷得吃不起饭穿不起衣服了,居然还愿意收留我。”

江寞:“……”

他平静地说:“好了,我知道了。现在你去看电视吧,乖乖坐着,不许打扰我烧饭。”

一米八七的牧霁文闻言礼貌颔首,“乖乖”坐到餐桌前,用与生俱来的冷厉眼神望向电视遥控器。

由于工作繁忙,江寞已经连看电视这种消遣活动也很久没进行过了。

摁开开关,屏幕里正在放一则新闻,端庄优雅的女主持人眉目凝重,“H市首富长子,现任H市旅游有限公司、H市博彩股份有限公司董事总经理,H市赛马会董事局主席等职务的牧霁文先生已失踪将近一周,至今下落不明……”

望着屏幕左上角那张打了马赛克的证件照,牧霁文眉头一跳,似乎感到几分熟悉。

就在他想要凑近些看时,江寞在厨房里唤道:“可以吃了,过来选你要哪份吧。”

方才的疑惑顷刻间烟消云散,牧霁文起身便走,什么新闻都忘了个光。

早市里,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挑选,一无所获的江寞看向牧霁文,叹了口气:“怎么就没有适合你穿的衣服呢?”

牧霁文却是不以为然地表示:“我认为刚才试的那套就很不错。”

江寞抿了抿唇,默然无语地垂下眸,心想我总不能当着人家店主的面说那些衣服实在是太廉价了,穿在你身上仿佛孔雀披鸡毛,格格不入到令人发指。

沉默间,旁边的店主边嗑瓜子边道:“害,小伙子不是我说,就你哥哥这身材气质,还得是名牌才撑得起来!”

牧霁文皱了皱眉:“我不是他哥……”

“您说得对!”江寞不由分说地打断他,对着店主微微一笑,告辞后便拽着他的手往外走去。

牧霁文仍在试图解释他和江寞没有亲缘关系,手腕被抓住的那刻却骤然没了声响,他低声问:“我们现在去什么地方?”

“带你去试名牌衣服。”

牧霁文只是失忆了,基本道理还是懂的,他说:“没必要买太贵的,我和你一样就好。”

江寞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还有些许狡黠:“谁说我要买了?只是试试,然后我拍下来上网找相似的版型。虽然有点难,但慢慢找还是可以找到的。”

反正他以往在周日也只是胡乱睡过去,没别的什么事。

商业中心离早市有一定距离,转了几班地铁后,他们抵达时各奢侈品店堪堪开门。

打着哈欠的导购们见到牧霁文瞬间便精神抖擞起来,一窝蜂围上来带着微笑点头哈腰不停。

这些都是极有眼力的人精,只消扫过去便能判断出牧霁文的非富即贵。

“捧”屋及乌,连带着江寞也被邀请去试试衣服。

牧霁文很熟练地换好衣服出来,江寞还在试衣间里,他便百无聊赖地望向镜子。

柔和光线倾泻在洁净清透的镜面上,倒映出一道身材挺括的颀长人影。

旁边的导购们围了几圈,均是满脸惊艳。

这位先生简直是天然的衣架子,他穿的西装是某蓝血品牌当季最新品,国内目前只有不到十套。连时装周的模特都需要挑气质最拔尖的来配,穿在牧霁文身上却毫无违和感。

当事人却并不觉自得,他只是望着镜子里衣冠楚楚的自己,感到陌生又熟悉。

记忆长河迷失了流向,寻不到来处与归途,汹涌的波涛似乎被封存在了海底,坠入触不到底的深渊。

恍惚间,脑海里有几个片段纷至沓来,重重叠叠,并不明晰。

那些皆是杂乱无章的幻影,灯红酒绿、喷洒的香槟、璀璨耀眼的宴会厅、即使世界毁灭也仿佛不会停歇的社交与狂欢……

与当下宁静生活大相径庭的记忆如同浮光掠影,令牧霁文有些烦躁地闭上眼。他揉了揉太阳穴,再抬眸时隔壁试衣间的门恰好缓缓打开。

穿着灰色西装的江寞探出头来,有些茫然地捏着一条从他胸前穿出来的绸缎,“请问,这个是什么东西?”

导购们闻言正欲上前,却被站得更远的牧霁文捷足先登。

修长指节执起那条银灰色绸缎,从肩颈斜出往前绕过侧腰,穿过后背回到另一侧腰边,最后自然垂落。

这一连串动作完成得行云流水,江寞很轻地呼了口气,望向镜子里的倒影。

由于收尾时牧霁文正站在江寞身后整理垂在腰侧的绸缎,从他们的角度望过去,后者如同被拢在怀里。

穿着黑西装的高大男人目光专注,眼底仿佛只剩面前的一人。

杂乱的片段又在牧霁文脑海中缭乱,可与方才有所不同的是,他在尝试将江寞摆进那些纸醉金迷。

世人追名逐利,无价宝易求,恰逢其时的江寞却难得。

牧霁文或多或少也猜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非同寻常,他只觉得遗憾。倘若那样的生活真值得千万人趋之若鹜,为何天不降其于江寞?

然而转念想想,所谓名利场,倒也委实不配容下如此干净的这个人。

“很好看。”牧霁文轻声说。

江寞不知道为什么摸了下耳朵,继而理了理西装下摆,顾左右而言他:“嗯……但是我没什么场合穿。”

“没关系。”牧霁文淡笑,蓦地转身说,“就这套吧,买单。”

他发号施令的动作太过出其不意,连江寞都愣了一下,才迟疑地问:“你确定我们有钱?”

导购们本已看见无数钱币从天而降,听江寞这么说却又怔愣住,一时面面相觑。

就见男人胸有成竹地点点头,朝着他们过来,边走边随意解下手上的腕表,“不好意思,我们今天没有带足够的现金,用这个抵押可以吗?”

按说这是不合规范的,可却无一人敢反驳他的询问。

其中一位导购接过腕表看了眼,瞬间倒抽凉气,连忙小心翼翼地捧着递回来:“先生这个太贵重了,绝对不行的!”

牧霁文倒也没有为难他,只是敛眸蹙起眉,是个感觉有点麻烦的模样。

生怕他心情不好,有人弱弱地提议道:“三楼好像有家当铺,或许可以先把这表进行个活当,下次先生来时再赎回去?”

牧霁文沉吟片刻,欣然接受建议。

江寞打算劝阻,却被他一句话堵了回来:“没关系,在我心里,你就是值得最好的。”

江寞一愣,抿了抿唇,没能再说什么。

当完表,买好衣服后还剩很多钱。

牧霁文提出先存进江寞卡里,后者拗不过他,加上确实担心把钱弄丢,便未推脱。

他们往商场外走去,沿途感觉周遭氛围似乎逐渐紧张,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为避免节外生枝,江寞加快些许步伐,然而刚走了几步,手腕却被人轻轻拽住。

“怎么了?”

回过头,却见牧霁文在他身前半蹲了下去,帮他把不知何时散掉的鞋带慢慢系了回去。

江寞的视线往下,只能看到牧霁文的半边侧脸——轮廓仿佛被精雕细琢过,优雅而矜贵。

“不必走得这么急,”牧霁文耐心地绑着鞋带,说,“钱财只是身外之物,你的安全才更重要。”

这人的动作明明相当克制得体,江寞却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沿着被指尖缠绕住的鞋带缓缓往上蹿,蹿进他的五脏六腑里。

耳畔有凌乱拥挤的脚步声,商场里人来人往,仿佛只有他们是静止的永恒。

宇宙何时产生?生物如何灭亡?太阳是否永远东升西落?

好想让他一直陪着我……

当最真实最渴望的念头冲破重重掩饰的那个瞬间,江寞福至心灵般睁大了眼,牧霁文也恰好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眸光——来不及闪躲,四目相对。

与此同时,被保镖重重包围的商场中心,一个中年人和一个少年站在二楼往下的电梯上。

中年人掏出手帕擦了擦汗,有些惶恐地说:“小少爷,您又何必亲自来呢?有二少爷在,肯定能找到大少爷的。”

“二哥?”少年嗤笑一声,“大哥要是不在了,他就是长子,我才不信他会真心希望大哥回来。”

大家族内部各种剪不断理还乱的事,中年人见怪不怪地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佯装没听到。

少年却是越想越急,有些烦躁地捋了把头发,眉眼更清晰地露出来,与牧霁文有几分相似。

“大哥就不该来T市!这么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哪有H市治安好。”

“唉,大少爷也是为了把牧家生意做得更大。”中年人说着也是满脸痛心疾首。

少年还想说什么,余光瞥到什么,蓦然怔住。

中年人疑惑:“您看到什么了?”

“我好像……看到大哥了。”

“什么?在哪里?”中年人惊诧万分,顺着少年的目光望过去,却什么都没发现。

少年揉了揉眼睛,拧起眉,郁闷道:“又没有了。我刚刚明明看到一个很像大哥的背影蹲着帮人系鞋带,眨了下眼他们就不见了。”

“应该是您认错了,大少爷怎么可能伺候别人。”中年人闻言笑了笑,“您时刻惦记着他,看岔眼也是有的。”

“也是,那可是大哥啊。”少年也笑了笑,想起自家大哥平日里犹如天之骄子般的威仪,也觉方才的猜测离谱至极。

工作时间漫长艰苦得如攀山越岭,休息日倒像横渡浅溪般稍纵即逝。

拂晓时分江寞便醒了,他闭着眼按掉还未响起的闹钟,蹑手蹑脚打算起床,然而刚坐起来转过身,就被吓了一跳。

只见本该仍在沉睡的某个人骤然靠得很近,那张眉眼英挺的脸近在咫尺。

好看是好看,可惜在不设防情况下实在无暇欣赏。

呼吸有片刻交错,江寞稳了稳心神,低声问:“你怎么也醒了?”

“我不知道。”牧霁文目光沉沉,回答得倒是坦然,“很早就醒了,没什么事情干。”

早早醒来自然无聊,观察江寞的睡颜仿佛便是顺理成章。

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或许真的只是百无聊赖,又或许是连素来直言不讳的他也了然那心照不宣的暧昧。

如果失忆会令人回归欲望不受遏制的“本我”,江寞想,牧霁文的骨骼里应该淌着点狼犬血脉。

看似狠戾,眼中总是透着高傲与掠夺,实则稳健朴实,驯服成功也能温顺忠诚。

江寞没有驯狼的野心,也缺乏自信,他只是被铺天盖地的网给网住了,分明四处都是足以逃脱的空隙,却又四处碰壁。

那张网不知所起,直到那天在人流如织的商场,相对静止的他们在绝对运动的世界中安静对视——江寞察觉到了它的存在。

“我要去上班了。”江寞仿佛没话找话。

牧霁文说:“我知道。”

“那你……”江寞想了想,认真询问,“再睡会儿?”

牧霁文不知为何低低地笑出声来,仿佛觉得江寞绞尽脑汁的模样很有趣。

后者在他不加掩饰的笑意下愣了愣,回过神来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嗯,对,你躺了很久,应该是睡不回去了,那也起床吧。”

江寞欲盖弥彰般碎碎念许久,看了眼手机后又是一惊,“我真得走了,再耽搁就要迟到了。”

“好。”牧霁文微微颔首,“路上注意安全,我等你回来。”

他仍是风度翩翩的模样,无论点头弧度还是恰如其分的关心都昭示着教养良好。

可今时不同往日,最后那句明明只是简单陈述,此时此刻却无端显得温柔缱绻。

江寞匆忙洗漱完,穿上外套后正欲出门,想了想又重新走进卧室。

令他没想到的是牧霁文恰好在换衣服,出门时顺道买的廉价睡衣缓缓褪下,露出光裸的上半身,肌肉线条紧实悍厉,极富观赏性。

除此之外,更令江寞诧异的是,男人本该养尊处优的身体上有很多伤痕,重重叠叠深浅不一,有些俨然已能看出年代久远。

大抵没料到江寞会去而复返,牧霁文也是难得怔愣,瞧出对方窘然,他只停顿了须臾便自然拿起叠放在床头的衣服穿上,像是不觉得此情此景有什么不妥。

“忘拿什么东西了么?”

听到这声询问,江寞如梦初醒般眨了下眼,下意识后退几步,说:“没什么,就是想和你说一声,你在家无聊的话可以研究下手机,也可以给我发短信。”

江寞口中的手机是部不知道转了几手的小灵通,那天路过旧货市场他一眼便被其极低价格吸引住,想到牧霁文独自在家有什么事无法及时联系,便买了下来。

入职时公司统一办理了手机卡,江寞之前的便闲置了下来,恰好可以拿来使用。

不动声色地提出了建议,整个上午江寞频频拿起手机,点开屏幕后信息页面却总是空空如也。

隔壁桌的姑娘正襟危坐,江寞手机屏幕上却冷不丁跳出句:[小江,谈恋爱了啊?]

她双手快速敲击着键盘,仿佛沉迷工作无法自拔,但若仔细看她屏幕便会发现,重重叠叠的文档中间,赫然是个缩小的聊天界面。

看着这句话,江寞莫名心虚,他努力云淡风轻地否认:[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嘶,我火眼金睛失灵了?]

[还不是因为你隔三差五便看一眼手机,显然是在等谁回复消息。]

[好吧,还以为咱们室草终于铁树开花了呢,看来我还有希望。]

江寞所在公司算不上多厉害,办公条件自然有限。

十几位员工挤在一间办公室里,总归都是拿着那么点薪水的苦命打工人,也没什么升职余地,氛围反倒其乐融融。

江寞长得好,气质天然带着点冷清,被同事们开玩笑般封了个“室草”,又戏谑为“高岭之花”。

起初诸位只当他是心高气傲的那挂帅哥,熟稔后发现这厮竟比他们还质朴“抠门”,性格也极好,便都喜欢逗他玩。

江寞白皙匀称的指节在屏幕上点了点,打出几个冷酷无情的字:[抱歉,我性取向为男,看来要辜负佳人了。]

那姑娘只当他开玩笑,顺势便道:[哦,我的心碎了!dear mo~等我三年,变性后定回来娶你。]

之后他们又插科打诨了几句,聊天结束后江寞看着自己那句半是玩笑半是真心的话,扬起的嘴角慢慢垂落回去。

整个上午没有收到半条短信,心灰意冷的江寞手动摁灭希望火苗,面无表情站起身,前往食堂吃饭。

然而就在他端着餐盘在角落落座的瞬间,沉寂已久的手机屏幕倏地亮起。

江寞只当这是垃圾消息,慢吞吞看过去,随意扫了一眼。

很快又是一眼,继而顿住。

白雪公主:[中午好。]

“白雪公主”是江寞给牧霁文的备注,由于不知道对方的名字,打字时他想起自己是在冰天雪地里把这人捡回家的。

而牧霁文的长相是江寞见过最贵气优雅的,也很符合公主设定。

江寞迅速拿起手机,斟酌片刻后,矜持回道:[中午好。]

可惜两秒过后那点矜持便不翼而飞,他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你研究了一上午才弄明白怎么发信息?]

白雪公主:[发信息很简单,稍微看看便会了。]

瞧瞧这无声胜有声的自负态度,江寞沉默片刻,认为既然屏幕对面是个完全不知含蓄为何物的“公主殿下”,那自己也完全没必要拐弯抹角了。

江寞纳闷道:[那为什么到现在才给我发短信?]

[因为你上午在工作,我认为不应该打扰你。我记得你的午休时间是十二点开始。]

江寞一愣。

白雪公主继续解释:[你为了不迟到,有时连早饭都不吃,我想你应该很重视这份工作。]

[而且之前听你抱怨过上司会无端找茬,我担心给你发消息会引起他的误会,令你难办。要是因此而扣了工资,实在得不偿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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