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04-20 来源：废文 分类：现代 作者：龋齿 主角：冯文沛 向斐
冯文沛对他和向斐第一次面对面的瞬间记忆深刻。
这种深刻并未从视线交汇的那一刻开始发酵，而是在往后的漫长岁月里，反复闪现在脑海中。
至少此刻的冯文只是跟在戴眼镜的哨兵身后，步伐缓慢地走进会议室。
会议室大门关上，戴眼镜的哨兵停在门边，屋内只开了靠近投影区域的几盏灯，三个面色严肃的男人坐在灯下，而他的导员则坐在椭圆形会议桌的另一端。
见冯文沛进来，导员招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待他坐下，导员拍了拍他的背，语气安抚：“不要紧张，就是问问话，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实话实说就好。”
冯文沛好像知道他被叫来的原因了。
“冯文沛，C级向导，出生于10区，对吧？”待冯文沛坐下，三人中最左侧的男人翻开面前的文件夹。
冯文沛点头。
“我是3区a-11的警察，我姓徐，这是我的警官证。”因为这次问话的地点是学校，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三位警官都没有穿警服，徐警官掏出警官证，朝冯文沛示意。
“……您好。”
“今天叫你来，是有一些事情需要你的配合。由于你还未毕业，依旧受到中央教育署的保护，所有问话都将在你导员的陪同下进行，并且会全程录音。所有提问你可以选择回答或不回答，但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没有等到回答，徐警官抬头盯着冯文沛：“以上你知晓吗？”
“我知道了。”
“来之前，经过你们学校的同意，我们调阅了你的档案。其中，我们发现你的考学成绩并没有达到第三区的调档线，之前也并没有荣获过任何奖项或是得到保送资格，但你依旧被学校破格录取。”
“是我的学籍出现了问题吗？”冯文沛望向最左侧警官的手，与另外两位警官不同，他一直埋头记录着他们的对话。
“程序上合规，但这样的操作并不常见。”徐警官说，“我们在翻阅了你入学的档案之后发现，你的弟弟，也就是收养你的家庭的孩子尤溪，考学成绩远超3区调档线，甚至以他的成绩，去中央医学院总部也绰绰有余——”
“我能到这个学校读书，是因为我家给学校捐了一幢楼。”冯文沛打断了警官的问话。
导员拉着他的衣服扯了好几下，提醒他打断警官的问话非常不礼貌。
徐警官与他身边的同事交换了眼神。
提到尤溪时，冯文沛打断了对话，说明他对此非常在意。
向宇在警察手册上写下了“收养”二字，随后又写下“尤溪”，并将这个名字圈了起来，在一旁画上了小小的问号。
他深知同事如此问话不合规定，况且对象还是一名学生。但他们在冯文沛走进会议室的瞬间，察觉到他看似平静的外表之下藏着暗流。
他们想从出生下手，给冯文沛施加点压力，这是审讯中的常用手法。
有了突破口，会议室里的气氛一瞬间变了。
这次提问的人变成了中间的警察。
“6月7日晚上你在哪里。”向宇坐得随意，语气却比上一个警官有压迫感。
冯文沛没有立刻回答，他花了些时间才反应过来，警官提问的时间是昨天晚上。垂着眼睛沉默地望着警官手里的档案，沉默的时间有点久，久到导员着急地伸手推他。
“昨天晚上我在外面。”
“外面是哪里？”
冯文沛再次沉默。
这下冯文沛的导员坐不住了。
他不太了解冯文沛，毕竟这位学生不够优秀也从不闹事，仅有的认知都来源于每学期末交到教务处的自我评价与互评表。他不相信这样的学生会参与进案件，更不愿相信本校的学生会做坏事。
“文沛，没关系的，今天的对话不会有其他人知道，你不必过多顾虑，实话说好吗。”
“这个地方你有去过吗？”
向宇说话的同时，徐警官拿着文件夹走到冯文沛身边，从里拿出一张照片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
照片上是一间小旅店，门头安装的led灯牌破败不堪，上面满是灰尘，旅店两旁的小店用着更加有历史感的霓虹灯告示牌。这不是地处市中心的医学中心周围的街景，甚至3区八成的地区都脱离了照片上的年代感。
“抱歉，我不记得，”冯文沛回答，“或许我去过这个地方，但我没什么印象。”
电灯“那这个呢。”一旁的警官又拿出一张照片，放在旅店照片的旁边。
镜头正对着一面墙，一个不完整的指印一半印在瓷砖上，而另一半刚好沾在了开关的侧面。
“这是一个指纹。”冯文沛将照片推了回去。
“是的，这个指纹虽然不完整，但塔台强大的检索系统还是为我们匹配了每一位记录在系统中的哨兵和向导，最后它匹配到了你。”
向宇直勾勾地盯着冯文沛的脸，试图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与案件有关的情绪。
一个被有钱人家从孤儿院收养的浑小子，实在太适合做这系列案件的凶手了。
“冯文沛，能不能告诉我，作为一个中央医学院第3分院的学生，你去快一个要接近邻区的小破旅馆干什么？”
与刚问话之初时的状态相比，冯文沛的情绪已经出现了巨大的变化，他竖立起的铜墙铁壁从“尤溪”的名字被提及之后便开始动摇。
即使刻意降低了呼吸的频率，但在场每个人都能听出他的呼吸变得沉重。
要不是测谎需要审批流程，向宇真想把冯文沛的手捆在仪器上当场给他测个谎。
“我没去过……而且，而且去哪里，做了什么，都是我的隐私。”
导员呼吸一窒。
他想不出一个学生能有什么样的事情，隐私到在面对警察的审问时依旧守口如瓶。警察带着文件来学校的时候，只说有一个案子需要本校的学生配合调查，但他一下就联想到了学生间流行的传闻。
和危险的传闻扯上关系可不是件好事。
正常人的本能都是迅速澄清自己的嫌疑。
“你知道最近发生了一些……有关哨兵的案子吗？”向宇问。
冯文沛点头：“我有听同学聊过，但具体的我不太清楚。”
“你的指纹出现在了案发现场附近，如果你拿不出明确的人证物证做你的不在场证明，警方有权利将你逮捕。”
冯文沛若有所思道：“……我很意外。”
“据我所知，你的弟弟尤溪是S级的向导，而你只有C级，同样是向导，你看到弟弟从小生活富足，能力出众，有没有一瞬间，你产生了要证明自己的念头，于是——”
“跟他没有关系！”
“于是，你将能力与你相当的哨兵当作证明自己比弟弟强的证据。”
“我没有！”
“你去隆欣旅馆做什么？”
“这是我的私事。”
愤怒、焦躁的情绪随着咆哮声充斥在了整个会议室。
果然一提到尤溪，冯文沛的情绪就会混乱。
强者打败对手有时只需要两个字。
“所以你去过隆欣，刚刚为什么说没去过？”
冯文沛一愣，嗓音徒然暗哑：“……我没说。”
“6月6日傍晚，隆欣旅馆附近一家小店的监控探头拍到了你，”向宇站起身，走到冯文沛面前，他从一旁的警官手里拿过文件夹，抽出一张照片，拍在冯文沛面前。
画面上的他半侧着，镜头不够感情，但足够看清他的样貌。
“根据6月7日你家附近的监控探头传来的画面进行对比，可以确定这就是你。”
第二张照片上的他穿着一件灰色短袖，脚上的鞋子与前一张照片上的是同一双。
跟他今天穿的也是同一双。
冯文沛下意识反手掐住了腰。
他的中指用力向下按压，昨天的这个位置，有一个小血点被尤溪发现了，就在那件灰色短袖上。
那件衣服现在还躺在他家厕所。
被发现了吗？
现在的监控有那么清楚吗？
“我，我是去过那里，但……”冯文沛垂着头，他已经不敢与会议室里的任何一个人有目光接触，“……但这是我的私事。”
向宇安静地看着冯文沛。
眼前的学生垂着头，就像一只落败的流浪猫，他的心理防线早就不堪一击。靠兄弟降档还要捐一幢楼才能在3区读大学的人，不会有太高的智商，根据导员的描述，冯文沛更不像有城府与过人情商的人。
他已经开始重复毫无意义的话语。
这场心理战还没开始对手就落败了。
“你去那里做什么？”
“……”
冯文沛又不说话了，他急切地需要夹着尾巴回到窝里，等到外面风平浪静之后再露出伤口偷偷舔舐。
“案发的时间段，你出现在了案发现场附近，案发现场有半个带血的你的指纹。”
答案呼之欲出。
“我是去过那家宾馆，但我没有做过伤人的事。”
“你去做什么了？”
“我不能说。”
向宇收起桌上的照片，同时收起了他咄咄逼人的态度，开始循循善诱：“冯文沛，以你现在的成绩，想进入中央向导所，很艰难。可你要是有不良记录呢，连第三区，不，甚至第十区的向导中心都不会录用你。”
“我——”
“即使你没有这方面的打算，也无所谓做什么工作。为了你来3区的尤溪怎么办呢？以他的成绩，明明可以去1区去更好的大学。你的家人呢，他们为了你捐了整整一幢楼。”
“你是一个很好的孩子，你要为你的家人们着想，不是吗？”
对手搬出了家人，冯文沛头越埋越低。
向宇嗅到了胜利的味道。
“只要说出你在那里干了什么，警方就会打消对你的怀疑。”
“即使做了不好的事，你还是学生，可以从轻处罚。”
“冯文沛，你去隆兴旅馆做了什么？”
向宇警官的声音很温柔，跟之前一点都不一样，仿佛恶魔的低语。
“我那天——”
“他那天和我在一起。”
声音从远处传来。
冯文沛回头，那个给他开门的男生还站在门边，他几乎都要忘记男生了，在这个环境下，他甚至快要忘记自己的存在，只想快点解脱，结束这一切。
“向斐，你刚刚说什么？”
导员有些激动，他快步走到男生身边，抓着他的手：“这是真的吗？”
“这是真的。”向斐略过导员，目光直直地看向冯文沛。
几秒后，冯文沛发现向斐的目光没有在他身上停留，而是落在了他面前的警官身上。
“6月6日晚上，我和冯文沛刚好在那个宾馆，我们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