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04-14 来源:书耽 分类:现代 作者:虽有佳肴 主角:沈容 贺衍川
那些人落井下石的做法让贺衍川气愤不已,而沈家人对沈容不管不顾的行为更是令他心凉。
从昨夜到现在,沈容在他府上生死未知,沈府甚至没有派人过来打探一下消息。
沈容可是沈府的嫡亲血脉啊……
贺衍川悄然在心里叹气,他问沈容:“小容儿可还记得叫你小神童的人都是谁?”
“唔……”沈容歪头想了想,表情似乎不太确定,“不知道名字,但要是再见到的话,我一定能认出他们来的,我的记性可好了。”
“怎么说着说着还自夸起来了。”贺衍川笑了笑,然后又像哄孩子般道:“小容儿以后要是见到他们,就指给我看好不好?我也想认识他们。”
他倒是要看看是哪些不知礼数的东西,胆敢如此欺辱沈容。
沈容没看见贺衍川眼底的戾气,笑得开心极了,“好呀好呀!”
起床后,贺衍川没让丫鬟进来伺候,而是自己给沈容穿好衣裳,又给他梳了头发。
沈容虽然病着,但食欲却没有下降,可怜巴巴地摸着肚子喊饿,贺衍川叫下人送了茶水和糕点上来。
“好吃,川川也吃。”沈容很是讲义气,自己忙不迭地往嘴里塞糕点,还不忘拿起一块喂给贺衍川。
贺衍川接过,看着胡吃海塞的沈容,微微蹙眉:“慢些吃,吃太快了不消化,肚子会不舒服的。”
沈容点头回应,但动作却是一点没停。
在贺衍川府上吃的这几顿饭,沈容进食量都很大,按理来说他的胃口应该很好,吃得多吃得好,身材肯定会胖些。
但贺衍川抱沈容的时候,发现他轻得不像一个成年男子,甚至瘦得有些硌手。
沈容这十几年在沈府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看得越多,贺衍川就越是心疼沈容,连下午沈容叫他给自己读书听,他也欣然答应了。
沈容自然是不会喜欢枯燥乏味的策论经书,所以贺衍川给他读的都是些志怪话本,蛇妖报恩、勇士怒斩黑熊精等故事。
贺衍川不是茶楼的说书先生,不会抑扬顿挫、跌宕起伏地讲解,只是照本宣科一般读,但沈容还是听得津津有味,连外间候着的下人们都悄悄低着头,听得入神。
这可是摄政王亲口读的话本,他们能跟着沈少爷饱耳福,简直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贺衍川读完一话,沈容就凑上去给他喂水,房里烧着碳盆,本就燥热,再加上不停地说话,贺衍川渴得很快。
喂完贺衍川,沈容就着他的杯子也喝了一口茶水,这画面看得贺衍川眉头一跳。
“川川,怎么了?”注意到贺衍川脸色的变化,沈容问道。
贺衍川收回注视着沈容嘴唇的视线,“没事,我们继续讲吧。”
其实贺衍川刚才在心里想的是:要不是他知道沈容痴傻,他都要以为沈容是在故意引诱他了,两个人用同一个杯子喝水,这太容易令人误会了。
夜间,贺衍川又用三颗蜜饯哄着沈容喝了药,不过睡前还是让沈容仔细漱了口。
“吃太多甜食容易坏牙,到时候痛起来,不仅睡不着觉,连好吃的糕点都吃不进去了。”贺衍川“恐吓”着沈容。
沈容果然被他吓到了,对于爱吃的沈容来说,不能吃糕点什么的真的跟天塌了一样可怕。
他用温水漱了好几次口,还站在烛火下,张着嘴巴一定要贺衍川帮他看看里面干净了没有。
贺衍川看着沈容饱满的唇湿红的舌尖,别扭地别过了脸去,“嗯,很干净了。”
“那就好。”沈容没发现贺衍川的敷衍,而是信了他的话,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两人躺在床上,贺衍川告诉沈容,自己明天下朝后要留在宫里帮小皇帝处理政务,下午要去薛府找祖父谈他们俩的婚事,所以可能要晚上才能回来了。
想到一天都不能见到贺衍川,沈容有些不开心,他软声道:“川川,我也想去。”
贺衍川道:“抱歉,这次不能带小容儿去,小容儿乖乖在家等我回来好不好?”
沈容郁闷不已:“为什么我就不能去上朝,不能去见皇上,不能跟你去薛家?”
贺衍川听见这话心里也是闷闷一阵刺痛,如果沈容没有遇到意外,他现在可能已经是朝堂上的名臣,又怎么会沦落到只能在后院等他回家的地步。
“对不起,小容儿,对不起……”贺衍川抱紧沈容,语气里满是愧疚。
当年沈家出事,他一点忙也帮不上,只能看着沈家被先帝打压,后面他又跟着祖父去了西北,对沈容失足落水一事更是无能为力。
他对不起他们曾经的友情。
或许是感受到了贺衍川真诚的愧疚,沈容也不再念叨要跟他一起去的事情,反而抬手拍了拍他的背,安慰他:“川川不难过,我给你唱摇篮曲好不好?”
贺衍川嗓音低沉,笑道:“好啊,小容儿给我唱摇篮曲。”
沈容嗓音清雅,即便只是低声哼唱也无比悦耳,贺衍川听着他的歌声,有时甚至会产生一种奇妙的错觉——他的小容儿并没有痴傻。
“好听吗?川川喜不喜欢?”沈容搂着贺衍川的腰,期待地询问他。
听见沈容天真的话语,贺衍川才从那种错觉中醒过神来,重新回归了现实。
贺衍川道:“好听,小容儿唱得很好听。”
沈容欢喜,“川川喜欢我唱的歌,嘿嘿。”
两人相互拥抱着睡去,一夜好眠。
第二天小皇帝的精神还是有些不济,很快便散了早朝。
回到御书房后,他恭恭敬敬地把罚抄的律典送到贺衍川面前,请他检查。
贺衍川知道小皇帝不敢糊弄他,但也认真地检查了一番,半盏茶后,他放下厚厚一叠纸张,颔首示意小皇帝过了这关。
小皇帝紧张的表情有了一刻的放松,但还是紧绷着身体,这是他的本能反应,他实在是怕贺衍川怕得紧。
贺衍川淡淡地看着他,道:“陛下亲手誊抄法典,感悟法律严明,这对天下百姓来说是幸事,还望陛下能谨记其中条例,未来做一个贤明稳重的君主。”
敢用这种语气教育皇帝的,全大晟朝也只有贺衍川一人了。
小皇帝垂下眼眸,掩去眼底情绪,声音听着像是知了错的,“谢皇叔教诲,朕一定铭记于心。”
之后,贺衍川又考察了小皇帝的学问,看他批阅奏折,临走前,神情又冷了不止一分。
平庸,毫无亮眼之处——这就是贺衍川对小皇帝的评价。
如果天下太平、朝纲稳定,那么小皇帝这点才能也勉勉强强够应付。
可现在边疆外的异族对中原虎视眈眈,外戚秦家也时刻想着要夺取权利,朝中党派之争更是激烈。
现在有贺衍川这个摄政王当靶子,那些党派沆瀣一气,暂时合作起来,只想把他拉下马,是以局势还算稳定。
但等他哪天败了,这些权臣们争抢起来,懦弱无能的小皇帝还不被他们撕来吃了?
一想到小皇帝居然还受人挑拨,想要杀了他,贺衍川就觉得头疼。
同姓的皇叔不信,却要信外姓人,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贺衍川黑着脸走了,直到他远去,小皇帝才松了一口气,颓然地靠在了椅背上。
他的后背已经湿了,手也不停地哆嗦,酸麻得不像是他的手了。
从贺衍川那天训完他离开后,他就一直在抄写律典,除了吃饭睡觉,一刻都没有停过,一双手都快废了。
但在贺衍川面前,他还不敢表现出异常,生怕贺衍川又借口斥责他体弱,加重他平时的训练量。
贺衍川那个武夫!每月都要考他的骑射,不合格就用语言贬低羞辱他,他每次都恨得牙痒痒,还只能道歉赔笑。
明明他才是皇帝,却要受一个半路冒出来的皇叔约束,天下哪有他这么狼狈的皇帝!
“陛下,苦了您了。”严公公端上来一杯热茶,手法轻柔地给小皇帝揉捏着肩膀手臂,酸胀感让小皇帝呲了呲牙,但很快就舒服地展开了紧蹙的眉。
老太监是曾经服侍过先帝的人,将曾经威风凛凛的先帝和如今屈居人下的小皇帝相比,严公公不得不抹一把辛酸泪。
严公公语气很是不忿,“这摄政王也太过分了些,陛下乃万金之躯,怎能受这些苦楚!”
“阉奴!注意你的言辞!”小皇帝闭着眼睛,眼下青黑,语气却是十分严厉。
严公公扑通一声跪下,颤声道:“老奴多嘴,还请陛下严惩,只是老奴说的都是真心话……”
“闭嘴!”小皇帝眉头蹙起,“你这话要是传进了他的耳朵里,祸害的可不止是你一个人,懂吗?”
严公公闻言身体一哆嗦,连忙低声道:“老奴知道了,老奴以后一定谨言慎行。”
小皇帝叹气,道:“行了,起来再给我捏捏,我肩膀酸疼得很。”
“欸!”严公公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起身继续尽职尽责地伺候小皇帝。
他的按摩手法可是受过先帝一句夸赞的,小皇帝当然受用。
严公公也不怕小皇帝真的要处罚他,如果小皇帝觉得他说得不对,早就在他提到贺衍川时就训斥他住口了。
他待在小皇帝身边五年了,看着他从懦弱稚童长成现在野心勃勃的少年,怎么可能不清楚他心里的真实想法。
小皇帝早就容不下摄政王的存在了,现在不过是迫于无奈,不得不受制于贺衍川罢了。
如果有反击的机会,小皇帝一定会亲手取下贺衍川的项上人头,以泄多年来的压制之气。
“严公公。”小皇帝突然开口,“我什么时候才能去见乐儿?”
严公公连忙收起脸上的算计,恭敬又无奈地回答:“摄政王令皇后娘娘禁足永宁宫悔过,没说禁足多长时间,如今才两日,陛下恐怕并不方便过去。”
贺衍川让小皇帝抄律典,让沈乐禁足又夺了她的凤印,目的就是要惩罚他俩,如果他俩现在就见面,肯定会惹怒贺衍川。
一想到这里,小皇帝不由得烦闷地啧了一声,他对严公公道:“那要怎么办?”
严公公想了想,道:“陛下可以等再过几日,去太后宫里坐坐,陪她说说话,相信烦恼很快就能迎刃而解了。”
当今太后是薛家长女,薛家人对贺衍川有养育之恩,薛太后幼时又与贺衍川有姐弟之情,是以贺衍川很尊重她和薛家其他人。
薛太后自从被曾经的沈废后谋害,没了子嗣以后,直到先帝离世,肚子也一直没动静。
她曾在先帝病床前发过誓,会好生辅佐小皇帝,这些年来对小皇帝也算亲厚。
如果请她出面说情,贺衍川应该能听得进去。
但皇后才被禁足两天,现在就去找太后的话,她可能也会觉得为难。
要等多禁足几天,给了贺衍川面子,太后才好开口。
小皇帝也明白其中的道理,但不能立马见到沈乐,还是让他很不爽。
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把画像拿出来,打开。”
严公公应了一声,手脚麻利地从书架的角落里拿出一个长木盒,取出其中那幅画,打开挂在了小皇帝面前的木架之上。
画卷的背景是一棵开得正盛的桃花树,树下有一名身着白色衣衫的长发美人,美人眉目含情,朱唇微扬,手拿团扇,抬手去扑被桃花吸引来的蝴蝶。
美人容貌迭丽,姿态轻盈,像是下一秒就要从画中跌出,落进画前那人的怀里。
如果是只认识当今皇后的人来看这幅画,肯定会认为这画里的人就是沈乐,但若是那人既认识沈乐又认识她的哥哥沈容,定然会看得出来,画中的美人,仔细瞧的话,眉眼其实更像沈容。
沈容与沈乐一母同胞,容貌上有几分相似,但两人比起来的话,论美貌,还是沈容更胜一筹。
小皇帝靠近画,抬手抚上美人的脸,神情痴迷,“我好想你啊。”
一旁的严公公低垂着头,不置一词。
他不止一次见过这幅画,也知道画里的名堂,但他也深谙知道得越多活得越短的道理,这几年来一直三缄其口,并未对任何人说起过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