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04-03 来源：长佩 分类：ABO 作者：晓棠 主角：闻烨 楚易
宇宙的空间浩瀚无边，既有文明高度发达的星球，亦存在无穷无尽尚待开拓的未知领域。以往，联邦与帝国作为银河系中已知的最强大的存在，曾经一度心照不宣默契地同时将全部精力投注于探索广袤无垠的虚空之地。后来，扩张到能力边界之后，一个安于现状不思进取，一个转头将算盘打到对方身上。
于是，从战略收缩那一刻起的不同眼界和方向，就注定了几十年后的局面。联邦逐步吞并了帝国大大小小的附属星球，直到形成包围圈。若不是帝国主星西北两个方向背靠天然虫洞无法逾越，再加上早年科技领先军事防御设施尚存些许优势，恐怕就是再凭空蹦出十个楚易来，也坚持不到现在。
不过，苟延残喘而已。
警报有规律地反复循环，代表敌人的激光炮火正从东南两个方向持续对要塞之间的粒子罩进行攻击。遥远的星空迸发着激光导弹与坚硬晶体碰撞所绽开的花火，残忍而绚烂。
基地各部门反应迅速而有条不紊，闻烨所在的补给仓库里所有人都跑动起来，训练有素地将营养剂清点入库，一部分封存，一部分装入金属箱放到履带上，直接由便捷的内部网路输送至各个星舰内部，以备不时之需。
闻烨已经很小心地避开，还是被来来往往的人几次三番地撞到。
“对不起，对不起。”他像个陀螺一把转圈道歉。
“让一下。”
“让开。”
“帮不上忙能有点儿眼力价吗？”
“好，好。”他边鞠躬道歉，边倒退出了库房。
基地中央宽敞的空地上，层层叠叠站满了各二线支持部门的工作人员，一齐目送第一批星舰搭载战斗机甲腾空而起，飞驰迎击。待星舰群骤然远去，成为天际不可追逐的一个个小黑点，直至在人类目之所及的视线中消失之后，众人潮水般散开，有条不紊地退回各自的工作岗位。一瞬间，偌大的一片天地之下，唯余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赵景明大踏步走了过来，“嗨，兄弟，别蔫头耷脑的，不用担心。”他伸拳头怼了怼闻烨，好心地安慰，“普通的空袭而已，一年365天里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是这样，大概率不会有什么问题。”
“你怎么知道？”闻烨不动声色地问。
“刚才听别人议论的啊，况且，联邦军部那些脑满肠肥的老头子，根本不是咱们元帅的对手。”赵景明顿时来了兴致，好像他比闻烨还要了解楚易似的，“我跟你说，我上午看到元帅和少将的机甲对战了，是公开的，很多人围观。太精彩了，简直太精彩了，”他双眼放光，拍着自己的大腿，“少将的操作已经算逆天，元帅基本上就是非人类，精确度和力量感都太恐怖了。幸亏用的是普通机甲，不然我感觉气场波能够将建筑物掀翻。”
少见多怪的腐朽贵族！混杂着冷戾与讥诮的一汪墨色，深深地沉入闻烨不透光的眼底。
他三年前就将楚易早期的机甲实战录像分解到一帧一帧研究，可惜，这些年帝国元帅几乎没有机会亲自架势机甲参战。
或许，永远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
闻烨谨慎地问：“战争又不能靠元帅一个人去打。”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赵景明很有兴致地跟他掰扯，“可咱们元帅又不是只擅长机甲作战，他战略战术指挥风格大开大阖自成一派，从来不按常理出牌，专门克制那些古板守旧的老军阀。哦，对了，”赵景明眨了眨他那张圆乎乎的娃娃脸上两粒格外生动的黑眼珠子，刚反应过来一般拍自己脑门大笑道，“我忘了，你是元帅的Alpha，我这不是班门弄斧吗？”
闻烨有些落寞地摇了摇头，“我没有你清楚。”
赵景明一愣，随即联想到帝国贵族圈子里的留言，以为自己无意中戳到了对方的痛处，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觑向闻烨的目光中添了几分天真的同情与怜悯。他讪讪地，“对不起，我……”
闻烨四十五度角抬头，清凌凌的眸光闪烁着几分期待，“你能跟我说说吗，我在这里没有认识的人，在都城也没有。”
“你真的从贫民窟来？”赵景明有些口没遮拦，温室里长大的世袭贵族家少爷的通病，但他没有恶意。
“嗯。”闻烨的羞赧自卑恰到好处。
“唉，也真难为你了。”赵景明故作老成，“看起来我应该比你大两岁，你以后就叫我赵哥，我罩着你。”
闻烨：“我二十二岁，够法定结婚年龄了。”
“啊~~~对啊，我怎么忘了，你都结婚了，”赵景明苦着一张脸，“可是你看起来就像十七八岁的样子，”他凑近，狡黠地小声道：“偷偷告诉你，我为了来参军，在家里改了年龄，其实我还不到二十。”
“……”闻烨瞪大了眼睛。
“别怕，不会露馅儿的，”赵景明乐得一派胸有成竹，“这点事儿，在我们家根本不算事儿，我父亲听说我愿意来参军，巴不得打包赶紧送来，省得我在帝都跟其他人玩不到一起，总给他丢人现眼。搞定这点户籍上的小问题，不在话下。而且，”他左右看看了，掩口小心道：“我刚刚分化成Alpha，只要这上边没有造假，年龄不是主要问题。”赵景明挑了挑眉，“要不是分化得晚，我早就来了，谁愿意整日里跟那些二百五一起逛花园遛鸟。”
说着，这家伙竟然戏精上身演起来了。
“您好，侯爵大人，”赵景明煞有介事地鞠了个躬，端着架子用贵族惯用的一本正经语气道：“听说您家尊贵的阿瑟拉猫大人刚刚产下了龙凤胎，真是可喜可贺啊。”
随后，他又转过身来扮演侯爵，骄矜地点了点头，标准的社交礼仪，头部上下活动幅度不超过0.5厘米。他回答，“不好意思，纠正您一下，是御赐的阿瑟拉男爵大人，大人并没有亲自生崽子，不，生育龙凤胎，是他的配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自己先演不下去，笑弯了腰。这个形势之下，闻烨不跟着笑两声似乎说不过去。于是，他十分不熟练地配合着露出了他最不擅长的表情和声音。幸亏赵景明自己乐得前仰后合，没功夫打量他。
笑够了，他站直身子，踮了一下脚尖，才勾到闻烨肩膀，“你小子长得可真高，”他大大咧咧地嘟囔，“这下好了，我们都知道了彼此的小秘密，可以做朋友了吧？”
闻烨不解风情，“我的出身不算秘密。”
“那算我甘愿吃亏好不好？”赵景明无奈，“走，过去坐会儿，我把我知道的都讲给你听。对了，你没什么重要的工作吧？我这一天光顾着溜达，没人搭理我，也没有人安排具体事情。”
闻烨往仓库那边瞥了一眼，“我也是。”
他被赵景明勾肩搭背地拖着，坐到空地中央唯一一棵大槐树下的长椅上。赵景明不屑地“啧”了一声，“瞧瞧，这就是咱们伟大的陛下大人赏赐的‘繁花似锦’。”
“哪里有花？”闻烨直率地问。
赵景明指了指周围，“要花做什么，都换成弹药营养剂了。据说当年陛下五十寿诞犒赏军队，赐了上百种名贵花卉，让元帅带回前线栽种，美其名曰陶养情操，抚慰战士思乡之情。欸，你找什么找，别找了，除了这棵用来拍照应付媒体的便宜树木，其他的元帅压根就没带回来。都在帝都转卖给了贵族，换钱购买装备和口味好一点的营养剂了。”他撇了撇嘴：“我父亲也采购了不少，家里的花匠殚精竭虑地照顾，没活下来几棵。”
“陛下知道了，不会怪罪下来吗？”
“那倒不至于，”赵景明实话实说，“生气是一定会暗自生气的，但又不好因为这样的理由责罚元帅。一是整个帝国的安危全指望着人家，二是也不好意思说出口。元帅很聪明，也很会把握分寸，这些年没少给他们添堵，偏偏踩着一道线，打不得骂不得。”
青春期的叛逆……闻烨想起了林轩的描述。
“怎么样，没想到元帅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吧？”赵公子致力于为人家和谐的夫妻关系添砖加瓦。
“嗯，他在我面前很严肃。”闻烨扯谎毫无负担。
“哎呀，毕竟是在战斗一线，元帅要时刻保持威严，情有可原。”赵景明挠着后脑勺，略显笨拙地宽慰，“咱们元帅也是苦出身，你们应该有共同语言的。”
闻烨落寞，“我不懂军事。”
“不懂可以学习嘛，谁也不是天生就会。据说元帅小时候生活的地方环境恶劣，全靠养父支持他们读书学习。后来，被星际海盗抓去送往各个战乱星球之间当做人力贩卖，自己当过雇佣兵，入过其他小国家的军队，才一点点在实战中成长起来……这些，你都不知道？”
“从网络上看到一些，太多了，无法分辨真假。”
“大体框架应该是真的，元帅自己承认过，只不过后来细节被演绎得越来越离谱。”赵景明笃定，“最初，元帅还不是元帅的时候，跟普通士兵在一起，从不忌讳掩饰自己的经历。”
“你怎么知道的？”闻烨合理追问。
赵公子一刹那间目光有些暗淡，他望向远处，视线焦点却不知落在何方。过了一会儿，他幽幽道：“我小时候有一个玩伴，是家里管家的儿子，我们约定好一起参军，后来他分化比我早了好几年，就先来到这边等我。那时候，他每个月都给我寄信，写这边的见闻。他说基地的星舰比论坛上的照片要炫酷得多；他说训练很辛苦，但元帅非常平易近人，一点架子也没有；他还说战争太残酷，就连林副官都曾经为了掩护元帅被击落到荒星……”他越说声音越低下去，直至听不清楚。
“后来呢？”
赵景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氧汽却不至肺腑，“后来他牺牲了，我来了……”
闻烨还来不及回应这个悲伤的故事，赵景明倏地推了他一把，站起来边跑边喊，“看，快看，我们的星舰返航了。”
两个人一错不错地注视着，直到舰队全部降落，赵景明锁着眉心小声嘀咕，“怎么少了？”
又过了个把小时，百忙之中的林副官终于想起了这俩人，他另外安排了一个少尉带赵景明去宿舍。他们才知道，在这场短促的攻防战中，基地一艘星舰和护卫舰落入虫洞，下落不明，而早上还刚刚和他们一路走过的小参谋，就在那艘护卫舰上。
闻烨别过情绪低落的赵少爷，回到元帅房间。他给自己做了顿中规中矩的晚餐，又洗了个热水澡，楚易还是没有回来。他单手擦着发梢滴下的水渍，另一只手拿起电子终端，果然有一封加密的私信，打开后的内容，哪怕被破译，也只有他一个人看得懂。
“为什么接近愚蠢的陌生人？”
闻烨冷冷地一睨，似笑非笑，“刚刚分化的不稳定Alpha，自有用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