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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林轶，别...别这么说，我没想让你走。”

沈皓星反握住林轶的手，并没有感受到他反抗的意图，却还是感觉到某些东西在缓慢抽离。

林轶说得对，他走不掉，但他会化成一捧飞灰，叫沈皓星再也抓不住。

“事情已经解决完了。那个人会坐很久很久的牢，不会再出现。我们从没发生过什么，我真的，只有你一个人。”沈皓星的语气近乎悲切恳求，“跟我回家吧。”

“先生......”林轶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说话的尾音像被扼住了脖颈，颤抖又短促，“不用...不用这样子的......你看我，一旦发病不还是...还是离不开你吗......”

沈皓星摸了摸林轶后颈的腺体，有些发热，大概是因为自己打过抑制剂的腺体标记的效用太弱，现在症状又反复了。

“别怕，别怕。”沈皓星想让林轶靠在自己怀里，努力让自己的腺体释放尽可能多的信息素来安抚他的症状，却被林轶抵着胸膛挣扎开。

“药...我的药呢......”林轶的手在枕头下摸索，找出一个白色的药瓶，倒了几粒在手心里仰头吞下。

沈皓星见林轶自己强忍着发病却拼命推开自己的样子，感受到他的抗拒，不敢再贸然碰触他。明明很想为他做些什么，却连一杯递过去的水都被拒绝。

“不用...不用麻烦了，谢谢先生。”

林轶的声音虚弱地颤抖，明明沈皓星没有帮上什么忙，却还固执地向他道谢。只是语气又回到了之前那样，礼貌又疏离的状态，甚至连那一点点隐藏起来的爱意也几乎被剥离干净。

“我没事了，先生去忙吧。”一滴冷汗从林轶额间滑落，苍白的嘴被刻意勾起弧度，对沈皓星笑了一下。

那是在剜他的心。

他们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

“我知道你现在对我很抗拒，但......不要自己强撑着。只要你找我，我在，我永远都在，好吗？”

沈皓星见林轶轻轻点了下头，却心知肚明他并不是真的这样想，只是又换上了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妻子的皮囊。

林轶自己逃走了。

若非从云端跌落谷底的心悸感太过鲜明，沈皓星甚至可能发现不了这场过于隐晦的离别。

他以为自己得胜归来，外界的障碍都被清理干净，正待人品尝甜蜜的果实。刚咬下一口，沈皓星却发现肆虐已久的蛀虫，早已经将林轶的心腐蚀得千疮百孔。

一切徒劳无功，回到原点，回到他们相隔万里，不能再碰到彼此指尖的位置。

林轶背对着他躺下不再理会，沈皓星舍不得走，生怕看一眼少一眼，又在一旁站了许久，直到见他呼吸也趋于平稳才用极小的声音道了句“我走了”，轻手轻脚地离开。

助理在门口等了许久，见沈皓星从林家出来时，脸上的颓败落寞有增无减。

“沈总，现在......要去哪里？”

沈皓星按着胀痛难忍的太阳穴，声音随着气息剧烈浮动着，说：“之前让你联系林轶的腺体医生，约好时间了吗？要尽快。”

想到林轶还怀着孕，大概连腺体置换手术都没法做了。如果自己不能时时刻刻陪在林轶身边，就不能让他承担随时发病的风险，必须要找其他治疗方案来补救，一刻也耽误不得。

“倒是随时可以见面，但您现在的身体状况......”

沈皓星见助理的嘴巴还在动，耳边却只能听到刺耳的嗡鸣声，仿佛脑海中最后一根紧绷的弦也被拉扯着，要将他仅存的意识从身体中抽离出，眼前模糊的青白色光斑占据了视野，天旋地转。

弦断了。

沈皓星恢复意识时，人已经躺在医院，手上扎着输液针。

他知道自己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太累了，身心俱疲，需要“当机”一会儿。

助理见沈皓星醒过来，很快叫来医生，一个人高马大又文质彬彬的男人。沈皓星认得他，在让助理找来的林轶腺体医生的资料上有这个人的照片。

孙豫一周前接到沈皓星助理的联系，说是想要了解能缓解林轶病情的其他治疗手段，本来约了见面详谈，却没想到在医院以这样的形式遇到。

正巧是医院的午休时间，病房里其他人都走了，只剩沈皓星和孙豫两个人，恰好可以谈谈事情。

“孙医生，我想要多了解一些林轶的病情，麻烦您跟我讲讲。”

沈皓星后知后觉地发现，除了知道自己的信息素是林轶病情发作的特效药之外，自己对林轶的病情所知甚少。不仅是因为乖顺的妻子担心给他造成负担，更是因为他跟自己较上了劲，仰仗着自己信息素的作用，竟然从未主动了解过林轶的病情。

他埋怨林轶不是坦诚相待的妻子，自己又何尝是周到体贴的丈夫呢。

“专业上的事情您可能不便理解。我大致跟您讲一下，林先生的病是由基因决定的，发作需要诱因，就是接触同型alpha信息素。也就是说，在他第一次发病之前的发热周期内接触过16182型alpha信息素，直接导致了他的病情发作。”孙豫扶了扶眼镜，接着道：“16182型信息素并不多见，不知道沈先生是否对林先生的这段经历有所了解。”

沈皓星眼前走马灯似的闪过他和林轶在a国的画面，脸色变得更加青白。

那段经历，没人比他更了解。

沈皓星第一次遇见林轶，替他赶走不怀好意的劣根alpha，在医院昼夜不停的陪伴，后来林轶不告而别，那条沾了自己信息素的绢巾被留在他身边，一直到自己回国被林家人找到，和林轶签署了婚前协议。

这期间也不过短短一个月。

他原本也怀疑过，他们的重遇未免太过巧合，而今看来，却是一种冥冥之中的必然。16182型信息素实在太过稀少，少到林家除了他难以在短时间内找到第二个符合条件的alpha。大概林轶也是一样，除他以外，再没有什么接触其他16182型alpha的机会。

自己种下的诱因，却被反复利用着成为伤害心爱之人的工具。

更不是像林轶以为的，协议婚姻给他带来了束缚，而是他在并不知情的情况下，给林轶戴上了枷锁。

沈皓星苦笑着点头，接着问道：“现阶段有其他的治疗方法吗？”

“这种病例比较罕见，医学界对它的研究进程比较缓慢。目前来讲，腺体置换手术是唯一的根治方法。如果只是想缓解或拖延，办法还是有的。”孙豫拿出准备好的资料递给沈皓星，“关键是让患者体内有足量同型信息素留存。标记是一种方法，但在孕期并不适用，体内信息素环境波动过大有大概率导致流产。林先生的验血报告刚被取走不久，他现在的身体情况您大概也有所了解，这种办法是不适用的。还有一种方法……”

见孙豫顿了顿，沈皓星的眉毛拧起来，焦急问道：“是什么，您请说。”

“提取alpha的信息素，经过改造后制成口服药品，就像抑制剂一样，对于这种伴发热期发作疾病是一举两得的。”

沈皓星认真翻看着资料，没有出声，只是眉头皱得更紧。孙豫以为他犹豫了，毕竟提取信息素对腺体的损害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alpha人群在社会上占尽优势和地位，很少会有人为了omega去冒腺体损害的风险。对于那些alpha主义而言，腺体就是他们荣耀的来源和一切便利的资本，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损伤。

“希望沈先生能够认真权衡。”孙豫的语气变得更加严肃，“alpha腺体，和爱人的性命，哪个对您来说更为重要。”

“林轶就是我权衡的准则。”沈皓星将资料整理整齐，递还给孙豫，“如果这是对林轶好的办法，那就这样做。”

孙豫暗暗舒了口气，“沈先生是位好alpha。”

沈皓星的自责并没有因为孙豫的话而减少，对他而言，这更是一种戳心的讽刺。

如果他真的是个好alpha，根本不会放任情况坏到这个地步才想要付出一切来补救，又怎么舍得自己的omega经历如此之久的痛苦却无动于衷。

从前总是纠结太多事，林轶的不告而别、冷漠疏离的态度，还有自己不敢宣之于口、为了保全自尊颜面的隐匿爱恋，反而忽略了这一切的根源，其实是因为在乎。

过于在乎，却成了偏执。

像是一场困兽之斗，彼此在拥抱间缠斗，身上沾满对方的血泪，直到筋疲力竭才幡然醒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