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家养小废物太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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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花灯夜;烛火明,马如游龙,红灯如苹果悬挂小铺前,叫卖声便是嚣杂。

鼓吹喧阗;笙歌鼎沸,饶是京都名贵府的小姐少爷也便是来了大半。

俞楚捻着一枝热糖莓果,因为这糖葫芦近期也众多新鲜花样。

这热糖草莓吃着甜酸口,于小少爷来讲,美味度比山楂更甚。

那远处李府大公子提着灯盏来寻俞楚。

这李袁为京都最顽劣的执跨,单说断袖此事京都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只因这人行事荒淫无度,奢靡又污秽。玩死的少年都于乱葬岗中堆成山。

人们常讲,若是这世间有厉鬼,这李袁早将被下了降头去死了。

可偏生他近期爱上了俞楚那张娇嫩的脸,初弱冠的他宛若猥琐的骚扰犯,有事没事的便去扰人清净。

虽讲骚扰了,但俞楚也是第一次碰到这蠢货的面。

李袁仰颔,声线刺耳尖细,他的脸长得算中上乘却因这副嗓子而堪堪降低观赏度。

这话也便是骚扰的这些时日来,第一次入耳。

"嗬,俞少爷来此是否有伴同行?那似小犬般的姜公子被他继兄领走了吧。"

"要我说,小少爷,这京都内无人不知你这脾性古怪,这不姜公子便被仗打着训诫吗?"

"可我怜香惜玉,若是你作我妻,再跋扈的性子我也娇惯着你,只是你得习点床上事。"

"不然往后娇妾都比你会,我可宠幸他了。还是依我瞧啊,乖乖地当我身下人吧,如此顽劣的脾性也只有我瞧得上你了!"

这李袁高傲又普通,说话时常有令人反胃的爹味,只因是李府嫡长子便被家中女眷捧得晕头转向。

有些闲钱便当自己是皇帝了。

俞楚觉得自己父亲都不会讲这般话,这趾高气昂的丑货怎敢大放厥词。

彼时,闻此言,俞楚忽地笑了,垂眸间风情万种,睫绒如黑羽般颤动人心。

李袁一时间看得晃了神,迫不及待要亲吻公子的花唇。

只可惜拥有蛇蝎美人称谓的俞楚却高声讲:"你这金针菇大小般的物什何能爽利的本事,别倒是学了你父亲,被那女人打得再起不能。"

"若是你觉得不可能的话,我可是不介意请人将你这如菇子般的蠢东西折断。"

俞楚经过那野狗的起立来,对于这无痛关痒的话语倒是不会红着耳崩溃了。

只是讲话间蕴含的怒意便会更盛,俞楚巴不得翌日就使唤家中小奴于此人杯中下毒。

这熙攘人群倒是耳闻过跋扈少爷与李公子二三事,听到此事便又忍不住地低声笑。

笑音噗嗤噗嗤地冒出,就这般卷入李袁耳畔内。

李袁气得脸红脖子粗,扬着手掌便要扇人脸:"你这不知好歹的表字!就你这脾气简直就是祸端!"

俞楚冷冽地看他破防之样,眸中只剩如冰窖般刺骨的寒意。

而当巴掌将要落下时,便出乎意料的被后头来人擒住腕骨,李袁只感手腕即将要断裂般疼痛,他连连哀声高叫。

肮脏的话语不堪入耳。

俞楚侧颅瞥见宋程不知何时已立于他身后。

这人阴翳的神色宛如地狱罗刹,宋程抓着李袁的手,低道:"你这手再敢近小公子身,小心隔日就将你的手指剁下喂狗。"

声音沙哑低沉,嗓子里发出来的低吼便真真与罗刹相配。

李袁的腿都打颤了,他不知为何面前这人就像是来报复人间般的恶念邪神,在这男人面前只能发抖。

李袁却也不愿如此狼狈退场,他强撑着嗓音说:"你…你等着!一个小小奴才都敢踩我李府公子的头上,你到底知不知我何人…!"

"你等着,我定,我定回来杀了你!!"

话音刚落的刹那,他便火速地揉着疼痛的手腕踉跄地往人群外头跑。他边跑边恶狠狠地吼着身后的奴才快点跟上,而身后的俩奴才这也才跌跌撞撞地跟着自家主子往外奔。

俞楚见人走了也便提脚往外走去,他慢慢地嚼着糖葫芦挪动步子,待走于无人之地时才缓缓站定。

宋程一路紧跟他身后,他察言观色,边垂目边屈膝。

方才狠厉的神色消失殆尽,他轻声道:"小公子,奴来迟了,这才令公子备受羞辱,公子定是委屈的吧。"

闻言俞楚终于正眼看了宋程,掀眼间的不满早已溢出,挺翘的鼻尖因方才怒意而微微红着。

看对方身着得体衣物,低眉顺眼之意俞楚却只觉表里不一。

俞楚启唇"畜牲,你也叫我受了羞辱,你怎么不将自己的手臂卸下当脱臼?"

宋程抬眸看他:"公子说得极好,只可惜奴须得护小公子周全不可轻易折伤自己。"

"若是有人中伤公子,而奴却因方才公子所说已脱臼,那便是打斗之时会滞缓半刻。"

俞楚心念此狗倒是歪理成堆,真真是在宋府那调色盘的地方生活久了,见人说人话见鬼也说鬼话了。

他没心思再去纠结宋程在宋府过得是否顺意,俞楚只念能去那放花灯处取一盏灯,望万千灯火。

"……"

之后。

俞楚未瞥见宋程在身后悄然一挥的手,也没瞧见一闪而过的黑影。

他只闻见风声,也知那宋府庶子将有所行为。

可惜暂时还未知晓宋程为何进俞府与将做什么,毕竟从未了解过这人前半段人生故事,何谈有想法。

俞楚毕竟又不是读心术的武者。

于潺潺河旁,那围栏以实木铸成,挂琳琅纸条,如人们心愿般飞扬。

花灯节,以名所知这灯便是由花瓣作饰,以油纸灯作愿景的承载。

华国为花乡,开国之君南燕先辈以花攒锦簇的盛况作为了华国建成时的美好祝愿。这盛景可谓百卉千葩,逞妍斗色。

因此每年的今日便成为了花灯节流传了下来。

而人们便可提灯书写心中所想,放于那潺潺的长河中,随烟花的绽放将那朵花领上高空。

俞楚提笔写于柔软的纸张上:愿家人平安喜乐,岁岁年年。

愿吾能平淡过此生。

若是往后须得成家,愿那人是吾所爱之人

宋程一字未写,他一向只觉得,世间的一切需要自己紧紧地抓住才可以不漏出指缝间。

儿时的他不曾冷漠,也常于神明许愿,盼望父亲能多爱自己一点;能多关心自己一点。

可只是换来的只有日复一日的辱骂与暴力。

小宋程努力过,深夜哭泣过。可无论如何在太学或武术方面有多么卓越的成就,也抵不过哥哥弟弟们的一句"父亲"。

他深谙,神明从不临幸悲惨的剧情,也从不亲吻他的额头。

彼时的宋程抬眼看那娇气又天真的小少爷。

俞楚提笔写下的话如柔软的花瓣,字尾还飘起来一个可爱的墨点。

他是恨俞楚藐视人命时的冷意的,可又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是羡慕着俞小少爷。

那被娇养出来的自信张扬,哪怕刁蛮不讲理也是被家中长辈用爱浸泡来的脾气。

每一项都讲着俞楚的家庭幸福。

宋程漫无目的地想着。

那边伏在木桌上的俞楚写完愿望后,回眸时就瞧见这位奴才双眼空洞地愣神儿。

俞楚转身时,莲蓬衣如同玫瑰般绽放得艳丽。他往宋程面前一站着,就直直地往那人小腿肉踹了一脚。

他扬着精致的下巴大骂宋程是不是一个木头,还不快快给主子提着灯去。

声音如炸药般轰地响起。

宋程这才缓慢地从怔愣的样子回神,他俯首望着蛮横的俞楚发脾气。此刻还未想起此时的状况,只会本能又迟钝地连连应几声。

木然得像被夺了舍。

俞楚边嘟哝着这小奴才又蠢又笨,边提着长长的莲蓬衣一步一趋地走向河边要去放灯。

而宋程乖乖地在后面亦步亦趋地紧跟着这位看起来不爽的小少爷身后,像一只小狗。

宋程看见俞楚被鹅毛绒挤出来的腮腮肉,红润得如汁水饱满的小樱桃,不由主地想起毒药,越美的东西便是越毒的。

可还未走到放灯的地点就被一声巨响而惊动,侧颅就瞧见宋东简慌乱地往外爬着,膀大腰圆的身子不断地战栗。

红瓦促成的小圆楼此刻却像他的噩梦般,看一眼都打冷颤。

人们的视线随着这胖子的视线望向阴暗的小巷。那石墙上早已脱落了绿漆,斑驳得悬挂于上面,摇摇欲坠。

只可惜大家未从巷内瞧出什么端倪只觉奇怪,恰逢此时有好心人去询宋东简是什么事情如此恐惧。

可是只见那肥硕的脸上满是惧意和嘀嗒下来的汗水,湿淋淋得如从井中打捞上来般。

宋东简攥着粗粝的手指连连向那人摆头,湿漉漉的汗水掉进地里便融进去了。他惊骇地望着天边绚烂烟花,如惊弓之鸟一样,终于连滚带爬地跑了。

在这人人迷信的年代,将心虚的事情捅向灵异犯案可谓叫人一身冷汗。

今日之事并非空穴来风。

宋东简早就察觉家中不对端倪了。

屋内常有阴风阵阵,家中碑位前侍奉的餐食也时常不见踪影。

往日瞧见的隔壁孩童也直愣愣地望着他的身后嚎啕大哭,宛如背后有灵。

而今晨宋东简便瞧见窗槛上绑着的物什,鲜艳的红缎绸正以缓慢的速度浮现字体:

今夜花灯节,死人的诅咒将灵验。

此时人群有人嗤笑一声:"这胖子不是那宋府的暴发户吗?"

"铁定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被鬼罚咯!"

人的起哄为最低劣的本性,而三人成虎便是为这把燃烧的起哄火上浇油。

宋程便是抓住了这点,将舆论施压于宋东简,而宋东简的心理防线就会随之崩塌。

假的说成真的,白的说成黑的。

因为人的劣根性恰好是无限的。

这小小的阴招对于大字不识几个的宋东简来讲,便是绰绰有余了。

俞楚往那边瞧,看见宋程父亲的狼狈样子只觉恍然。

原来这人是要行这事。

他抬眸问道:"你父亲这样,你做的?"

宋程闻言只只低低笑了一声,看向俞楚水光盈盈的脸弯了唇:"公子如何想的,那便是如何了。"

这边的俞楚挑了挑秀气的柳叶眉便不搭茬了,他起身提起那盏灯,慢慢地走,慢慢地将灯附身放在了波光粼粼的水面之上。

俞楚直身遥遥望向河岸的灯火船缓缓道:"你果真是一只恶劣的狗,宋程。"

那在烟花下直立的脊背就像一枝冷冽的梅花了。

距花灯节那日已过一月,也算是彻底的入了春。

俞楚早将厚重的莲蓬衣脱下,换之柔软的纱织绿衣,一抬手间都能瞧见小公子腕骨白皙柔嫩的肌肤。

从那次花灯日后却再也未见宋程有何动静。

不知是在谋划更大的阴谋还是金盆洗手了?

只是他不愿知宋程打的什么主意,也不愿去想,于他来讲片刻的咸鱼时光是极其难得的。

若不是为了俞府家中地位,俞楚是断然不会去谋职的。所幸现在年岁还稚,再多挥霍无趣光阴也是美妙至极。

他饮一杯淡茶,遥遥望云霭成群的天边,宋程进来时便看见的是这般模样。

明明是稚气未脱的舞象之年,却在此刻如同忧郁诗人般的憔悴,令人瞧了也忍不住笑。

俞楚耳朵尖,马上就听到宋程一步一趋的脚步音。

就如一只敏捷的兔子。

他回眸睨宋程,再轻抿一口淡茶这才启唇:"宫中那边传来了何事?"

宋程依顺答道:"翌日邀请公子参加百诗宴,说是小公子不去不可行。"

俞楚不满地接过宋程顺势送来的樱桃,指尖捻着红艳的果子倒显得皮肤更为亮丽。

他缓缓地轻咬樱桃,待吞下后才讲:"那你托嬷嬷帮我备衣吧,自打那花灯节后你便成了牛皮糖,去哪你都要随着,这次宫中你也会去吧?"

不待宋程应答,俞楚撅着红唇自顾自地又讲:"你肯定会跟着我去,美名其曰——"他拖长尾音,声音似乎还带着樱桃的黏糊汁水,"保护我。"

也许是嚼了樱桃的问题,近期来俞楚倒是愈发娇气,说话活像一颗黏糊的樱桃转世。

宋程望向俞楚嘴上那一瓣圆润的唇珠,粉嫩得真的是一粒樱桃。

他有点晕头转向了,于是只能慢慢讲:"公子都已猜出奴的心思,还要奴回答吗?"

经这一周下来,其实小少爷并未传言中那般无理取闹,只是须得有人陪这幼稚美人玩上几时罢了。

宋程不知自己已从厌恶改变心绪,在这方面,他从来都是迟钝的。

"主子讲话小狗不是都应该回应吗?你这狗不合格。"俞楚嘟哝道。

他直身,随后将樱桃核吐到宋程掌心里,"还得必须当我的垃圾篓呀。"

宋程攥了攥另一只未接过核的掌心,如同隐忍一般长呼一口气。

低低的,沙哑的。

宋程低言:"公子再如此这般,怕只会引来更多如奴般色心的贼。"

听闻此言俞楚倒是不脸红了,他抬眸嗤笑:"倒是自我认知明确,我要回屋歇息了,你就当看门狗吧。"

小少爷丝毫不留情面的走回了屋内,几乎是顷刻之内,院里便只剩一片樱桃核和一只整理垃圾的狗了。

宋程沉默地看向桌面凌乱的盘子,只觉自己只是一个可怜的保姆罢了,而少爷便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天仙。

只可惜天仙并不会吃樱桃后将樱桃核吐在保姆手心里还出言嘲讽。

宋程轻叹,只得以认命地扫起地。

"……"

翌日,晨曦数缕日光透过轻薄纱窗坠入屋内,俞楚被一阵紧促的叩门声惊醒。

他还未从梦中清醒,意识还为模糊,身着的寝衣也随俞楚揉眼动作而下滑。

窗外柔软的阳光于此时的俞楚来讲是刺眼又腻烦的,他僝僽道:

"肯定是宋程这只令人不悦的蠢狗,当敲墓碑吗?"

瞬间,门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回答:"回小公子,确实是奴这只烦人的蠢狗。"随后顿了一下,语句还在继续,而声音逐渐从含糊变为清晰起来。

"小公子,已到入宫参宴的时间了,若再不起奴只能强制执行了。"

闻言俞楚几近是烦躁地下床,趿拉着鞋屁股推开门板就看到宋程这张脸。

这家伙嘴里还塞着一个柔软的白馒头,撑得原本凌厉的脸庞在此刻显得分外可爱。

只可惜讲话就如没有甜味的桂花糕一样,让俞小少爷气恼不已。

俞楚愤愤地瞪着这个吊儿郎当的家伙,抬脚时用十成十的力气踩下对方的足,边踩边骂。

"你这个一边吃馒头一边还要强制执行的蠢货迟早把你丢在乱葬岗!"

"再乱叫主子起床就把你塞进隔壁李府院子里当宠物!"

城外。以马为车力,晃荡车身内端坐着一位阖目休养之人,他青丝如雨,俊挺的眉峰只留一道沟壑般的疤痕。

这位似是已而立之年的男子,胸前赫然挂着一串属于宋程父亲的那一半银链。

倏地,他猛的睁眼,只见那瞳孔已布满血丝!

……

俞楚作为京都有些许名气的作诗才子受邀入宫,宏大厅内早已入座数名府中贵人。他轻轻抬眸,那如羽翼般的睫绒便于日光下镀层薄金,只可惜面上神色不虞,紧抿着的唇瓣绷成一根弦。

在此情景之下,无一人敢上前寒暄,更何况也不知寒暄什么。

俞府小公子常年不与人交往,也不常出俞府大门,除去姜宁一人便无人敢于他扯上话题了。

待俞楚入座后便有异响传出,原是那莽撞的李袁携着家中庶子前来应邀。

那庶子蠢笨,李袁又自负,这两个蠢货碰到一起简直是第一奇观。

此情此景却无人敢上前谈话。

不是因为李袁如俞府公子那般冷傲不敢接近,而是近期人人都知这李府公子已惹上京都第一俞府小公子,若是上去寒暄了,怕被那俞府上上下下唾弃,永无合作之日。

宋程站于俞楚身后,看公子以柔软指腹摩挲自身脸颊,这是近期来宋程发现俞大小姐一发愣就爱做的动作。

他朝俞楚轻声低言:"无人愿与李袁扯上关系,就怕祸及鱼池"

俞楚闻此言,侧颅掀睫瞧这阴影里站着的人,启唇应着:

"谁要跟李袁扯关系,那真真是活腻了,京都谁都知这人性子顽劣。"

"你瞧,李袁和他那蠢笨如猪的庶子倒是一顶一的般配,上次那百诗宴,李袁作的诗那叫牛头不对马嘴,却还揽着美人与旁人吹牛。"

"若我是他嘴里的牛,我早羞愧地去死了,还等着他将肚子吹胀了再哭吗?"

"这死人讲的话跟屁股里拉的一样,要我呀,我早该自尽了。"

宋程闻言便了解俞楚这是不满了。

但同样也深知,因为那次花灯节李袁的蠢话,让这位洁癖小少爷恶心了数日,脾气也愈发喜怒无常。

不仅指使了胞兄去把李府铺子给搞垮了数个,还在李袁回府路上设了埋伏,将此人暴打一顿再退去。

因此今日李袁的脸瞧着有点像红烧猪头。

如果李袁那次的手下来了,这位少爷可必须将李蠢猪的手与那物什剁下来,就不是暴揍一顿变成健康的猪头这般简单了。

宋程闷闷笑了一声,像是已经想到了那个场景。

……

而随人群陆续坐下,那龙袍加身的皇帝便被抬着大轿子送了进来。

俞楚一直不喜当朝皇上,那做派宛如小家子气的暴发户,整日奢靡醉酒,如同胡同里歪倒的醉鬼。

俞楚捻着青提往嘴里吃着,也没来得及注意身后的宋程在皇上进来时陡然攥紧的拳头和阴翳的神色。

宋程睚眦于那人,看那人大声喊话众人作词时也未挪开视线。

那身金黄色的纯真丝手工制成的龙袍穿在南坞身上宛如为一只猴子作冠,甚至并非为悟空,而是尖细啼叫的瘦削的虚猴子。

而这只猴子,便是山中最阴险狡诈的小偷!

他恨不得将这个弑父仇人千刀万剐,活剥了皮丢进滚烫的油锅里煎炸,看南坞几近哀求地嚎叫。

声音将会是他最美妙的音符。

正当俞楚欲起身时便余光瞥见已然情绪濒临崩溃的宋程。

虽讲宋程从未大喊大叫出音,可俞楚却眼尖地看见,他的拳头已然往下嘀嗒着艳红的血水。

血滴如同一朵一朵浓艳的花朵绽放在宫中纯白的鹅毛绒上。

显而易见,宋程是恨意滔天到掐破自己的掌心都不知了。

南坞抬眸觉奇异却只见俞楚缓慢向他走来,身后无一人跟着。

方才南坞还瞧见俞府少爷身后随一名奴仆,如那死去哥哥的独子。

不知是错觉还是近期敏感,南坞觉得诡异万分。

宋程藏匿于宫中柱子阴影处,人群诸多也不可注意到服饰低调的他。

他抬头,这雕刻龙凤之柱如金般辉煌,宋程却毫无心思欣赏了。

他不知今日进宫是否正确也不知当前心绪如何,因为已经缠成一团乱麻。

宋程抬眸望向那边于中央的俞楚。

那小少爷臭着一张漂亮的脸蛋,说话也不超过三句般十分敷衍。

方才瞧见他的失态还仰颔高傲道:"你躲这里!如此丢脸的样子不可出去!"

说罢,就迅速地往外挪。

可是宋程远远地看着俞楚只觉得心中焦躁情绪已缓慢融化,如同冰山遇热,成为一滩柔软的糖水。

就像刚才怔愣时,被塞进胸腔的甜蜜一般。

他轻笑一声,瞧着那人噘着嘴不满的模样,头次惊觉这心如疯兔般如此猛烈地跳动。

……

俞楚立于距南坞不远不近处,他瞧着周遭人群作诗,此类语句入耳只觉聒噪。

李袁也于人群缝隙中寻到俞楚。于是他便提墨绿衣尾大摇大摆来人跟前,身后还紧黏着挫子般的那名庶子。

李袁轻浮笑笑:"俞家小公子这是想通了?为我来这百诗宴?"

"也是,我李袁京都才子的名号也算是人尽皆知,你情不自禁我也算理解。"

说罢,便要用那肮脏的手来摸俞楚的脸颊。

俞楚靓眸已布满寒意,他侧头躲过这一掌的骚扰便是行云流水。

俞楚朝皇上行礼便是又掀睫不悦道:"皇上,若是有龌龊小人在您宫中行不雅之事,言不伦之话,只会驳了这堂堂朝廷的颜面吧。"

话音刚落之际俞楚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巴掌扇到了李袁脸上。

动作迅猛,旁人甚至都能听见风声凌厉之音。

他高声回答:"我先帮您教训教训了,让这口吐污秽的孽障先得一个骂头!"

李袁气急抬手便要打下去,俞楚却冷冷地看他,就像他是一只区区一只蝼蚁,一只脚便踩死了。

南坞只得以起身,他神情不悦也不满俞楚做法。

他于俞楚言:"李家公子也只是讲几句,在朕面前如此放肆真真是不可。"

俞楚以不屑之意瞥向南坞,他又怎能不知李府与当今王朝有牵连关系,可没想却是直接与皇上有关。

而此皇上过于废物,倒是和李府那一家看起来有近亲关系一般。

俞楚不虞,这等事相关俞府可偏生这人恶臭呼吸已喷洒俞他颊侧,他不知怎么能忍下去。

他刚要启唇就听身后传来了一阵清冽嗓音。

俞楚回头便瞧见方才还因情绪失态的宋程踏着步伐走来,他向南坞行礼后便依旧以礼节姿势缓缓开口:"俞府在当今华国是什么地位,皇上不可能不知。若是因为此事将我府公子的身心折损,那想必俞府您也会吃不消。"

"俞府最宠我家公子,上下都知的事实,您也不想俞府与您作对吧?"

南坞怒起,惊惧般指着宋程,手指都在发颤,他方才果然是没看错!

南坞怒吼:"一个小小奴仆也敢如此放肆!"

自从宋府败落,朝廷便总有小人在捣乱般暗戳戳地将南坞整得头大,他如今瞧见宋程模样只觉惊异。

他是被当初宋东简的父亲扶上这把龙椅,毫无政治意识,除却心中阴暗他也只不过是无脑的老鼠罢了。

今日瞧了宋程只感恐惧。

他知晓自己哥哥是因血浓于情才对从小到大的自己放松警惕,若不是因为此等事他也不可能如此快速地将太子毒死。

而宋程不一样,他在宋府过的日子南坞都知,在地狱滚爬摸打上来的恶魔怎么会心慈手软。

南坞越心虚便越大声,他瞪着宋程不卑不亢的眼睛还不断地舔舐自己干涩的嘴唇。

宋程道:"请皇上明判!"

众人也感诧异,不知皇上为何对一介草民般下贱的奴仆如此恐惧。

所以自从这日后,京都便传出俞府人人不好惹,连奴仆都会巫术,连皇上都惊恐。

……

回程时,俞楚坐于车内,颠簸车身只会让烦躁心绪火上浇油。

他心情不快地把玩着手中的珠子与宋程言:"你今日如此鲁莽,与皇上发生这般争执,倒像是没头脑的狗。"

宋程低言:"未曾,这只能算恐吓罢了,他自有恶报。"

其实宋程也没有底,但他方才就像是智商下线被夺了舍,被怒气支配只能往前冲。

于是他又讲:"护公子安危是奴的本职。"

好像这样一讲,那凶烈的护犊子便有了借口。

小少爷闷笑,却再无搭理宋程的话语。

半晌,他只温吞讲:"过些时日,那李袁可谓再无京都放肆的本事了。"

拭目以待。

下了百诗宴,李袁气得脸红脖子粗,他已经扇肿了数个奴仆脸颊了。

可李袁依旧怒火中烧,双眼如烧红了般狰狞。

他屈辱地在宫内与俞府小公子道歉,明明挨扇的是自个儿,为何却要他俯首说抱歉。

看俞楚嘲讽的眼神只觉一阵热血都往头上冲。

李袁因此事愈发记恨上了俞府,他恨不得将那高傲公子的衣物撕扯下,使这双傲然的眼眸哀哀地瞧着他哭泣。

今日他见了南坞,那皇子到皇帝依旧是废物。

被狗奴才恐吓几言就抖得不行,若不是父亲常言要与皇朝打好关系,李袁也要将南坞玩得泪流不止!

他怒气冲冲地踹开蝶鸳楼的门,大喊大叫地喊来往日最常点的娇媚少年来伺候他。

此刻的他如同气喘吁吁的红牛。

李袁一饮而尽旁边晃荡的酒水,银制小杯在桌上发出巨响。

他愤懑地踹了那妓子一脚,狠劲儿用了十成十。

"妈的!死废物!快点!"

可香已烧了半烛,那物什却还未起来时,李袁便开始发觉不对了…

楼外。

宋程站于屋檐之上,那层层叠峦的瓦片如同不知上面站一位成年男子般巍然不动。

俞楚则被宋程怀抱着,舒服安然地望着楼中的一场歇斯底里的闹剧。

宋程今日为俞楚与皇上大发雷霆不惜得露出真面目,当下又因俞楚一句话而帮他惩治李袁。

他都不知自己为何这般没理智,可宋程每每想克制时,看到俞楚那双水光潋潋的眼眸便断了神经线了。

因此这一个无云的晚上,俞楚看闹剧,而宋程正望着俞楚的侧脸发愣。

……

百诗宴过后翌日,京都传言,李府公子已再起不能!

那笑起来如老鼠般的说书先生捻扇侃侃而谈缘由:

"昨日宫内得罪俞府便去那蝶鸳楼里鸾颠凤倒,这不,他却惊骇发觉!嗬——居然瞧着那蝶鸳楼里漂亮少年人也无法再起。"

"那物什疲软得如同喝了昏药,那李公子怒火中烧啊,大骂蝶鸳楼都是群贱蹄子,怎么敢嘲笑他一说?"

说书先生提杯饮水半刻,清清嗓子便又眉飞色舞地继续道:

"李公子恼羞成怒般喊了几拨漂亮少年来,可那蝶鸳楼里的新鲜花样层出不穷,也无法再使这李公子起来了。"

"这李府也爱面子,听闻啊,当时李公子是被强制绑出门的!哎呀,哎呀,这也算是一桩美事,老天爷开眼咯——"

说书先生眼携促狭,以长尾音结束今日的八卦讲。

众人听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道不愧是因果报应。

"要我说,李公子肯定羞愤致死!"

"可不可不,我前几日还瞧见他强抢他人小妾,做事真真猥琐至极。"

"李公子本就声音也不好听,臭钱那么几个,结果折腾死好几个蝶鸳楼的了,都被扔在乱葬岗了。"

"对啊,没才又没脸!"

俞楚边笑眯眯地听大家编排李袁,边仰颔得意地朝宋程送眼神,睫毛如蒲扇般叮当地闪:

"今早便喊你来听这般趣事,可没来错吧,本公子心眼小的很——你也当心着点,别翌日醒来也不可起立了!"

宋程低眉顺眼地应答:"公子说的极是,若真是这般,奴也认了,就是不知何人让这李公子立马这般再起不能?"

蓦然地,他却于末尾如同调侃般问出这句话。

俞楚抬眸,他笑得眉眼弯弯,显然此刻心情愉悦。

他的声音清丽丽的,像小溪流水,还带着黏糊的尾音:"明知故问,贼喊捉贼!要我说,你也是共犯!"

宋程也弯唇笑,拳抵唇前还是藏不住笑意,他言:"这故事还是公子提供的,不出半日,这京都将会传遍这件事。"

"如公子所愿。"

俞楚慢悠悠地于软椅上坐着,提一只樱桃轻咬。

日光摇曳,透窗帘洒进屋内,照的桌面茶水波光粼粼。

而今日所穿粉衣将俞楚更衬得如精雕玉琢的粉圆子,只是宋程知道俞楚切开内里是黑芝麻馅料。

因为他听到俞楚道:"待骑马狩猎宴过后,再整治李府吧,近期累的紧,只希望他们能自己投湖自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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