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03-18 来源:不可能的世界 分类:现代 作者:一碗大米粥 主角:陈佳野 段亭
“佳野哥,听说蓝依又去找你了?”林知之背着书包,跟在陈佳野身后,随着放学的人流往校门口涌。
“是,不知道怎么回事。”
学校里八卦传得太快,一不留神人尽皆知。
林知之欲言又止,正下决心要开口,蓝依突然从后面窜出来:“之之,你怎么不等我一起走呀!佳野哥,你也在呢?”
蓝依故作惊讶,亲昵地挽住林知之的胳膊,陈佳野和她聊了两句:“那今天你俩一起回家吧,我要去趟医院。”
他那群兄弟还在医院躺着呢。
陈佳野拐到小卖铺,挑了几罐黄桃罐头,给钱的时候心都在滴血,余光一瞄,正好看到段亭走进来。
“班长!”
段亭瞥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陈佳野撇撇嘴,拎着罐头出去了,他今天没骑摩托,特意绕道学生少的公交站等车,不经意间回头,发现段亭还在他后面。
“班长!”
陈佳野朝他猛劲儿地挥手,那人跟没看见似的,停在离他五米远的位置。
公交车开过来,一上车扑面而来刺鼻的皮革味,段亭眉头紧蹙,还是毅然决然地踏上公交,低头找硬币时,司机开朗一笑:“小伙子,别找了,前面你朋友已经给完了。”
段亭转头一看,陈佳野正坐在最后一排,呲个大牙朝他乐。段亭抿着唇,背着书包往后走。
明明有空座,段亭偏偏不坐,生闷气似的站着,陈佳野喊了他一声,拍拍自己旁边的座位,示意他坐过来,段亭扫了一眼,扭过头,就是不过去。
陈佳野也不恼,见状也跟着起身,贱兮兮地凑到段亭身边一起站着。
“还气呢,大班长?”
段亭把脑袋拧了九十度,就是不看他。
赶上晚高峰,虽然不像一线城市那样拥堵,但车流量也不小,公交车开着开着前面突然窜出一辆电动车,司机猛地一踩刹车,车里的人跟着往前冲,由于惯性段亭直接撞陈佳野身上。
被一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男的扑进怀里是什么感觉?陈佳野下意识觉得怪异,刚要推开,鼻腔忽地钻进好闻的墨水,卷纸,钢尺混合的味道,冷冷淡淡,却又无法忽视。陈佳野的手顿在空气中,直到段亭别扭地把他推开才回过神。
段亭背对着他,陈佳野看见他的耳尖红透了。
为了压下心底那搓怪异的感觉,陈佳野像是和后排那群男的打闹一样强硬地揽住段亭的肩膀,嬉皮笑脸:“别生气了呗。”
“放开我。”段亭的耳尖更红了,连白净的后颈都像过敏一样红彤彤的。
“你转过来我就放开你。”陈佳野活脱脱一个流氓,惹得前面一个老大爷都不住地回头看是哪个流氓非礼小姑娘。
段亭的上手紧紧地攥住肩膀上的书包带,整个人像煮熟的虾子,红得快要滴血,气得脚一跺:“我讨厌你。”
陈佳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半天才反应过来,段亭在骂他。
“那你…别讨厌了呗。”
陈佳野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像是被段亭给勾魂儿了似的。
这话一说,前面那大爷终于没忍住咳嗽两声:“小伙子,公共场所,注意影响。”
陈佳野被大爷这脑回路整得一愣,扯着嗓子:“不是,大爷,这是我弟。”
“不是。”段亭这时候倒开尊口了,闷声反驳。
“那你说,你讨厌我什么?”
“你自己心里清楚。”段亭扔下这么一句话,正好公交车到医院,段亭顺着车后门下去了。
陈佳野在后面慌忙喊他,临下车之前听见大爷感慨:
“时代不同啦…”
段亭看着弱不禁风,两条腿倒腾得倒是快,陈佳野扶着墙喘气,追了半天还是把人跟丢了,不过那么大一个活人又不能怎么地,陈佳野决定先进医院看看兄弟,顺便把医药费给补了。
孟雨早早就在医院大门口等他,看见他人影赶紧招手:“陈哥!”
“怎么样了,里面?”
陈佳野一边往医院里走,一边问。
“还成,都是喝大了没什么事,就是彪子哥不太行,砸傻了好像,整天嚷嚷着要喝爽歪歪。”
陈佳野烦躁地啧了一声:“他本来也不聪明。”
最后还是绕到超市,买了一联爽歪歪才上住院部。
进病房时,彪子正捧着因缝针不得不剃掉的长发哀嚎。看见陈佳野立马扑了过来:
“野子,你把那个姓段的找来,我必须报仇,我要让他赔我头发!”
“去去去。”陈佳野烦得不行,往身下轰人“段亭头发还没孟雨长呢,他咋赔你?等明儿个我让他剃板寸行不?”
这群人放一起,比办白事的还热闹,陈佳野看了一圈确认都没事后,拉着孟雨出病房。
“你给垫了多少?”
孟雨嘻嘻哈哈:“没多少,不问你要了,你赶紧回家歇着吧。”
陈佳野沉着语气,正经起来他那张脸更吓人:“你知道我脾气。”
一句话,给孟雨说没声了,乖巧地掏出手机,把付款记录给他,陈佳野二话没说,从裤兜里掏出来皱巴巴的钞票,数出几张塞给孟雨:“剩下的你留着过会儿吃口饭。”
“不用哥,我有…”
孟雨想塞回去,被陈佳野一个眼神吓了回去,只能换回笑嘻嘻的模样:“谢谢哥请我吃饭。”
走出医院时,天已经黑透了,街道上亮通通的路灯照向回家的路,末班车已经赶不上了,陈佳野双手插着裤兜,慢悠悠地往家走,经过一家超市时晃了进去,没一会儿出来手里多了一个面包,陈佳野朝后面吹了声口哨:
“还躲着呢?”
半晌,段亭低着头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饿没?”陈佳野把面包塞人家怀里,蹭到段亭身边和他并排走。
段亭看着面包皱了皱眉头,最终还是犹豫着打开,试探性地咬了一口。
“没饿着,吃得这么斯文。”
“不是。”段亭嗓音沉稳清冷“不好吃。”
一点不给面子。
虽然这么说,陈佳野伸手要抢面包时,段亭还是没让。
“我发现你就跟小姑娘似的。”陈佳野侧头去看段亭,长得水灵,性格也像,都得让人哄着来。
段亭小口小口咬着面包,没回话,就听陈佳野继续道:“当初我和蓝依处对象那阵,我就这么哄着她。”
!
段亭登时变了脸,直冲冲往前走,倔驴似的陈佳野拉都拉不住。
“我又说错什么了?”
陈佳野自认脾气不算好,但是面对段亭,他始终没法彻底撂脸,以前段亭追着他扣分,转念一想自己有错在前,也怪不得死脑筋的书呆子,现在段亭和他耍脾气,陈佳野只当他是小姑娘性子,笑嘻嘻地跟人屁股后面把人送到家门口。
今晚的风不冷不燥,刚好,陈佳野目送段亭进家门后,自己一个人在门口绿化的大树下站了一会儿,这里的空气很新鲜,不像他家,一股腐臭味,陈佳野愿意多呆一会儿,盯着某一处出神,大脑放空。
他从来没有住过高档小区,小时候却总能从母亲口中听说,每当奶奶骂她伺候不好丈夫,不给她晚饭吃时,母亲都会把他到卧室i,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没关系,有一个男人正在追我,那个男人特别有钱,到时候把咱们娘俩都接到别墅里住,再也不受那老太太的气。
可直到母亲去世,他都没有见过那个有钱男人,奶奶口中的野男人,妈妈口中有钱人到底是谁,陈佳野不清楚,他甚至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否存在过,是奶奶打母亲的借口,还是母亲受难时的慰藉,总之,突如其来的横祸带走了他的父母,这世上唯一知道他身世的两个人,真是可笑,活了十几年,到头来连自己身上流着谁的血脉都不知道。
烦躁感又涌入心头,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想得更多,陈佳野甩了甩头,正要走,转头看见别墅二楼的窗口,段亭一直在望着他。
段亭的目光很深邃,即使离得很远也能清晰地察觉,像一潭波澜不惊的死水,也像死了上万年的火山,陈佳野想,再沉寂的火山早晚也有爆发的一天,或许段亭心中蕴藏着一场声势浩大的海啸,而段亭必须要维持秩序,以防海啸汹涌,吞没他一手建立的秩序严明的世界。也或许,都是陈佳野他自己的猜想,段亭就是书呆子,房间粉红热爱cosplay的书呆子。
陈佳野朝他摆了摆手,转身离开,手习惯性地插进裤兜时,愕然摸到一沓不属于他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是一摞红色钞票,他猛地往回跑,却发现段亭已经关上了窗子。
差不多两千块钱,除去给兄弟的医药费,还能剩出不少,陈佳野不知道段亭究竟什么意思,但应该不是用钱羞辱他,陈佳野不是心眼比针尖小的人,他想了想,最终把钱收进裤兜里。
第二天上午他逃课了,特意坐车去医院,花钱买了不少拿得出手的礼品果篮,在一众兄弟们面前放病床上:
“段亭让我给哥儿几个送来的,他挺不好意思的,等兄弟吃完了再给送来,要多少有多少。”
他来给段亭卖个好,虽然段亭这样的人应该不屑于和他们这种人混在一起,但是陈佳野心里清楚,一旦被彪子他们缠上,甩都甩不掉的滋味也挺闹心。当时他脑袋一热非要报复,捅出来事了他又不能坐视不管。
“哎呀,这么多东西,也不用,我没大事,就脑袋破个口。”彪子挺不好意思,别扭地挠挠脑袋,语气和陈佳野上次来的时候截然相反,这一屋子的人,再没人提找段亭的事,陈佳野出来混这么久,这点人情面子他应付起来轻轻松松。
等回学校时,已经下午了,陈佳野心里默算时间,这节课应该是体育课,而且今天老班集体去市里开会回不来,正好翻墙进去,悄无声息谁都不会发现。
他想得挺美,熟练而利落地单手翻墙,正骑在墙头,低头,段亭iswatchingyou。
“同学。”
“段亭,”陈佳野合上眼睛,安稳地深呼吸“告诉我,你是不是上我身了?”
段亭翻开扣分本。
“tmd为什么我走到哪你跟到哪?”
或许,抓陈佳野就是这位好学生乖乖宝唯一的娱乐项目,所以段亭才乐此不疲。陈佳野咬着后槽牙,忍了。
恍神间身影一歪,险些掉下去,得亏陈佳野眼疾手快保住墙,稳住后往下一看,段亭下意识地张开双臂要接着他,也不知道说陈佳野心大,还是说他好哄,就这么一个举动,他心里唯一点气瞬间烟消云散。
“就你瘦成这样,我一条胳膊压趴你,想要救我还得练练,大班长。”陈佳野心情又好了,轻轻松松地从墙上跳下来,哥俩好地勾住段亭的肩膀。
段亭耳尖又偷摸红了,但是没躲。
“佳野哥!”细软的女声打破片刻的寂静,蓝依怀里抱着一瓶冰饮料,一蹦一跳跑过来“这个是我特意给你买的!”
陈佳野感觉怀里的人身子僵了一瞬。确实挺尴尬的,陈佳野心比天大的也脚指头扣地,干笑两声,放开段亭,顺势接过蓝依递过来的饮料:“这个是林知之让你给我的吧。”
本意是给彼此一个台阶,没想到蓝依这丫头非但不下,还坚定地看着陈佳野的眼睛:“不是,就是我给你的。”
余光里,段亭的脸越来越沉,陈佳野懵了,这二位究竟在演哪一出戏,他好像仰天长喊一声:吗的,究竟谁爱谁?
“佳野哥,放学我等你一起回家。”说完,蓝依就跑了,陈佳野一句细问的机会都没给。
转身时,看见段亭低垂着头在扣分本上写字,陈佳野以为又要扣他分,正要上前求情,就看见段亭抬起头,嘴角下压,看起来很不高兴的委屈:
“陈佳野,你就非得和她好吗?”
陈佳野慌了,大脑紧锣密鼓地转:“不是,我知道你俩是爱情,我指定不插足兄弟你放心……”
段亭凉津津地看着他,没等他说完,转身走了。
好家伙,到最后落得他两头不是人,陈佳野看了眼手里的水,朝段亭清瘦的背影大喊:
“要不这饮料你拿走?”
到底没换来人家一个回头。
陈佳野心里也郁闷,这二位处对象也别捎带上他啊,又不能他们仨一起过,他本来想放学赶紧跑,避免跟段亭的知心爱人一起回家,结果蓝依像是料到他的想法,直接在教室门口堵他,全班看热闹的目光聚焦到蓝依身上,又转到陈佳野身上,最后落在段亭身上,快乐极了,可让这群闲人捡着现成的笑话了。
以陈佳野的性格,他哪一方都不想得罪,他恨不得一手拉着段亭一手牵着蓝依当场给全班鞠躬,喜气洋洋整齐划一地大喊:祝大家新年快乐,咱们一起来包饺砸!
但事实永远不会如此,他一年前被迫卷入绿帽风波,而一年后他还得当知心哥哥调节二位情侣矛盾,纵使老天把他的情商拉满,这也是两堵南墙,怎么都得撞一个。
“佳野哥,蓝依,咱们回家吧。”林知之此刻,在陈佳野眼中宛如一个天使。
“天使”背着沉得压死人的书包,闯入这场战局。
陈佳野爽利地拍了拍林知之的肩膀,赶紧拉人往外跑:“对,赶紧回家,一会儿天黑了不安全。”
于是,在段亭冷得冻死人的视线中,三个人肩并着肩走出教室。
陈佳野知道林知之在救他,因为人家今天要补课,根本不和他一路。果然,出校门没一会儿林知之就看着他和蓝依欲言又止。
“你走吧,我送蓝依回家,你不用担心她。”陈佳野豪爽极了,林知之听后沉默了,张了张口,又闭上,最终语气中透着无奈:
“好吧,蓝依,你老老实实跟佳野哥回家,千万别惹出事。”又扭头对陈佳野交待:“哥,你也别和她去别的地方。”
陈佳野知道林知之什么意思,以前他和蓝依处对象时,有一次送她回家,蓝依突然说要绕道,结果他们被一群混混拦住,幸亏陈佳野疯起来没人拦得住,护住了蓝依,最后自己脸上带着伤回的家,事后林知之提过,说这事太巧了,而且蓝依人际关系挺乱的,说不定是故意为之,当时陈佳野没当回事,他觉得一个小姑娘这么做有她的道理,大不了就是帮一把。
林知之千叮万嘱后才离开,她走之后,又单独剩下关系尴尬的二人,陈佳野自觉地往外靠,和蓝依保持距离,蓝依反倒异常热情,他退一步,没一会儿蓝依就不着痕迹地贴过来,在经过一家奶茶店时,蓝依突然抱住陈佳野的胳膊,亲昵得恨不得整个身体都搭他身上:
“佳野哥,我想喝奶茶。”
陈佳野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一愣,然后不经意间抬头,从奶茶店橱窗的玻璃上看见身后段亭的身影。
“……”
陈佳野摸摸裤兜,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进了奶茶店,没一会儿出来,手里拎了两杯奶茶,一杯递给蓝依,一杯塞到身后面无表情的段亭怀里。
“喝。”都给我喝。
陈佳野觉得自己被这二位仙人跳了,但是警察应该不管讹了两杯奶茶。
蓝依好像并不想和她的知心爱人段亭出现在同一画面,抱着陈佳野的胳膊拉着他左拐右拐,直到饶了好几大圈,最后离马路越来越偏,人越来越少,身后才没了段亭的身影。
陈佳野边走边观望着四周,这条路很偏,是早些年留下的烂尾楼,异常荒凉,他不知道蓝依怎么就拉他走到这了,眉头紧蹙:“这是哪?”
蓝依低着头,声音小得可怜:“佳野哥,我被人威胁了,你能帮帮我吗……”
还没等陈佳野回答,从巷子口突然窜出来八九个混混,一个个拿着铁棍片刀,模样不善,领头的走到蓝依面前,轻佻地摸了一把她的脸:“呦,带男朋友来了?”
蓝依抿着唇,缩到陈佳野身后。
“怎么回事?”陈佳野一把打掉混混那只不怀好意的手。
混混嗤笑,拍拍陈佳野肩膀:“哥们儿,别被这娘们骗了,是她欠我们钱,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不过分吧?”
陈佳野回头看蓝依,蓝依缩着脖子,咬着下唇,眼圈通红:“没有,我真没欠他们钱。”
“这小娘们真气人,c!”混混啐了一口,语气恶狠狠,不愿再多费口舌,直接带人抡棍子砸了过来。
陈佳野眼疾手快,直接伸胳膊替蓝依挡了一棍子,面色阴沉,抬腿一脚踢对面人小腹上,混混大抵是怕惹事,不敢真用片刀,只抡棍子打,陈佳野动作敏捷利落,挨了不轻不重的几下,又上来疯劲儿,按着其中一个不撒手。
嘟嘟嘟……
忽地,不远处传来电话声,一个混混暴怒:“吗的,那还有个偷摸报警的!”
陈佳野转头,一眼看见段亭拿着手机,一脸平静。
“你来干什么?快走!”陈佳野朝那边喊,混混抢先一步,扑过去要抢手机。
陈佳野赶紧松开被他压着打的人的头发,往段亭那边冲,结果他刚放走的人趁机扑向蓝依。陈佳野恨自己只有一副身体,一时间不知该救哪边,反倒愣在原地。
对面人多,抓准他纠结的时机,操起棍子朝陈佳野打去,这一棍子没留情,打下去不残废也得住院半个月,陈佳野反应不及,本做好了被砸昏死的准备,意料之内的痛感却没来,他疑惑地回头,看见段亭面无表情地收腿。
段亭这么有劲儿吗?
陈佳野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信息,蓝依那边突然尖叫,陈佳野立马跑过去,把蓝依挡在怀中。陈佳野对于打架已经有多年的经验,他能看出来这些人不敢真下死手,于是一边抱着蓝依,一手应付剩余的那几个也落得一身伤的半残人员。
他以为这事快要收尾了,忽地,他听见身后一个混混大叫,鲜血蔓延至他们鞋底,众人齐刷刷地停下动作,慌忙地转身,那混混脸色苍白,全身颤抖地握着片刀,而他面前,段亭靠着墙坐在地上,校服裤腿已经被鲜血染透,一股股血往外渗。
“不是,我没动手,是他自己……他讹我……”
混混吓得话都说不明白,直接跌坐在地上。
“段亭!”
陈佳野一边拿自己的老年机打急救电话,一边半跪在段亭身边叫他名字,段亭半阖着眼,面色失血地苍白,虚弱得连喘息都很轻微,陈佳野慌了,段亭虚弱地握住他的手,用仅有的气息:
“我怕你受伤才替你挡刀的,你别怪我…”
“你看看我的伤口,我是不是要死了?”
段亭这两句话再加之那副不能自理的柔弱模样,彻底地击碎了陈佳野最后一层防线,陈佳野恨不得把心都剖给他,他想,怎么被刀得人不是自己?
这群人都吓坏了,赶紧拽着瘫地上的兄弟连滚带爬地跑了,陈佳野顾不上抓人,一手攥着段亭的手腕,一手试探性地掐段亭的人中,急迫地喊他的名字。
蓝依愣愣地站在后面,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乱象,直到陈佳野俯身查看伤势时,段亭一直紧闭的眼睛悠悠地睁开,眼底一片清明,平静,阴冷地看向她,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女孩被震惊得后退几步,磕磕巴巴地:“疯子… 疯子… ”
陈佳野没有注意到他的举动,一切都是在他看不见的盲区,段亭享受着陈佳野因为他而焦急,因为他而痛苦,他企图去探寻陈佳野是否为他流泪,这会让他更加兴奋,但令人失望的,陈佳野的泪腺并没有那么发达。
蓝依靠着墙,惊吓过后逐渐恢复镇定,一扫浑浊,冷冷地望着地上的男人,然后硬生生挤出几滴眼泪:“佳野哥,救护车来了,我帮你把他抬起来。”
段亭被抬上担架,裤腿还滴滴哒哒地淌着血,陈佳野望着眼前的景象,模糊之间与记忆中某个片段重合,刺耳的救护车鸣笛声划破那个下大雨的夜,他眼睁睁地看着医护人员把他满身是血,被压车下几个小时已经失去生命体征的父母抬上担架,山体滑坡的轰鸣,雷阵的巨响,撕破陈佳野的耳膜。
“那边的二位是家属吗?跟车一起去医院!”
一路上段亭气息奄奄,陈佳野懊悔地抱着头,眼珠布满了红血丝,他永远都是这样不懂事,害死了自己的父母,现在又祸害朋友,如果他从来没有存在过这个世界上,是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安安稳稳。
“佳野哥,你别担心,他一定没事的。”蓝依恨不得把后槽牙咬碎,此时此刻连她都忍不住怜惜陈佳野这个可怜男人,吗的,怎么好端端的沾上段亭这个疯批。
陈佳野紧攥住段亭的手,嗓音嘶哑:“兄弟,你受伤都是因为我,不管你残了瘫了,我陈佳野负责到底,我下半辈子给你当牛做马,我每天被你上学,只要你说话… …”
段亭虚弱得没有任何反应,半晌后,才微微动了动手指。
既然要装,就得装到底,蓝依黑着脸去给段亭挂号缴费,回来看见陈佳野直愣愣地站在医院走廊里,她感受到这个男人马上要崩溃了,像是一头被重创的野兽,萎靡颓废,她想,如果医生再不露面,陈佳野就要被内心的愧疚掐死在这里。
在陈佳野内心崩塌的一瞬,医生宛如救世主,推开手术室的大门。陈佳野赶紧冲过去,急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他已经做好了段亭残疾的准备,或许会瘫痪,但是只要留下一口气就好。
医生被他吓得一愣,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缝了半针,一会儿把患者扶回家吧。”
半针。
蓝依脑袋上的黑线更多了,无语至极,还真是精准。
“什么意思?”陈佳野瞪大眼睛“他的伤不严重吗?”
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得亏送来的及时,否则再晚点就自己愈合了。”
… …
陈佳野推开病房门时,段亭正安静地坐在椅子上,脚踝处用白绷带包扎,手上挂着吊瓶,是葡萄糖,因为放学尾随陈佳野导致没回家吃饭,饿得低血糖,听到开门声抬头去看门口的俩人,陈佳野一看他苍白的小脸,心像是被撕成碎片。
老天爷保佑,是段亭福大命大,伤得不重。
“还疼吗?”
陈佳野走到段亭身前,半跪着去查看他的伤口,段亭低头看到他头顶的发旋,睫毛颤了颤,用气音回答:“不疼。”
落在陈佳野眼里,哑然一个故作坚强的小可怜。
“你现在走路不方便,以后我每天都去接你上下学。”
段亭垂下睫毛,轻声开口:“每天早上六点半。”
语气理所当然,没听出一点客气,蓝依在后面白眼都要翻天上去,可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真能骗到大傻小子,陈佳野一个劲儿地点头,现在来说,段亭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能想法摘下来。
“段哥没事真是太好了。”蓝依假装擦了擦眼泪“佳野哥,外面太黑了,我想回家,你能送送我吗?”
这种事陈佳野拒绝不了,已经起身往外走了,突然听见身后段亭低微地哼了一声,陈佳野立马回头,看见他薄唇紧抿,光洁的额头冒出一层薄汗:
“我没事,你跟她走吧。”
一个小人儿正拿着刀疯狂地往陈佳野良心上扎,陈佳野觉得自己太混蛋了,竟然把一个伤员自己扔医院,更何况还是替自己受伤的,段亭本来就娇弱,给他自己一个人放这没准儿过会儿就死了。
陈佳野又重新回到段亭身边,从兜里掏出几张纸币:“蓝依,你今天自己打车回去。”
蓝依:… …
是真的烦!蓝依出病房后,笑脸瞬间拉了下来,段亭真是泡得一手好茶,熏得整个病房茶香四溢,正要走,门又被打开,陈佳野露出脑袋,蓝依的心登时提到嗓子眼——
“那个,我去问问有没有空病房,让段亭今晚住院观察观察,我看他太难受了。”
哐当。
蓝依的脸跟心一起砸下去。
小县城的医院没那么森严,最终因段亭低血糖故准许留院一晚,陈佳野紧锣密鼓地张罗住院事宜,段亭坐在病床上,安静,乖巧。这是一个双人的病房,正好赶上隔壁床的奶奶家里老头办理入院,瞧着陈佳野忙里忙外焦头烂额,贴心地递过来一瓶水:
“得什么大病了?”
陈佳野擦擦额头上的汗:“脚崴了。”
“哎呦,那可不得了!”
“您家那位呢?”
“哈哈不打紧。”老太太开朗一笑“我老伴儿瘫痪十三年了!”
陈佳野把牙刷毛巾规规矩矩地放好,又把段亭的书包挂在椅子上,抬头一看病房窗外的天,已经黑透了,转身正要走。
“陈佳野。”段亭躺在病床上,往旁边挪了挪,拍拍旁边的空位:“还不睡吗?”
陈佳野挠挠头,他本来想回家来着,可段亭好像默认他得陪着他,可能是害怕吧,毕竟段亭性格跟小姑娘似的。陈佳野这么一想,从兜里掏出老年机,给林知之打电话让她帮忙照顾家里老太太太,交待妥当后,迅速地脱下外套,利落地躺在段亭身边。
病房瞬间陷入令人安心的寂静,只能听见旁边床位细细索索的翻身声,段亭的病床靠门,与另外一张病床之间隔着一层帘幕,陈佳野躺下后看不见那一侧的窗子,睁开眼是黑压压的天花板,他听见身侧的人低微的呼吸,手臂贴着段亭的手臂,心里有些微妙的感觉,他做梦也没想过,自己能和段亭有什么关系,他们明明是两个世界的人,此时此刻却躺在一张床上。
“挤吗?”
陈佳野往旁边挪了挪,想给段亭腾出多点空间。
“嗯。”
段亭的声音在安静中更加清冷,说罢,往他这边挪,侵占了二人之间刚腾出来的缝隙。
旁边的床位传来低低的呼噜声,陈佳野听着听着,飘飘忽忽好像快要睡着了,半梦半醒之间,段亭翻了个身,面对着他,俩人离得太近,陈佳野都能感受到段亭的气息喷在他侧脸,烤人的热,像要把他烫熟了。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段亭的膝盖蹭到他小腿上,只触碰,再没有乱动,陈佳野感觉自己小腿异常的炙热,不合时宜地想起段亭那句震人心肺的话:
“能让我看看你的腿吗?”
… …
他从未细想过段亭什么意思,之前以为是戏弄他,可段亭这个人从出生就与玩笑无缘,那他说想看他的腿是什么意思?
陈佳野不自觉地动了动自己被子底下的腿,之后猛然惊醒。
想得都是些什么玩意,陈佳野赶紧止住想法,感觉到他的动作后,段亭也缓缓地睁开眼睛。
“还没睡着?”陈佳野有点尴尬,随口找了一个话题。
“没。”
段亭的话一向不多,陈佳野问一句,他就答一句。
陈佳野想起段亭今天放学还没回家,直接被抬医院来了:“你用不用告诉你父母一声,你住院了?”
这回段亭没再回答,陈佳野很快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段亭的家室在学校里一直是个谜。
“我就随口一说,你… …”
“我自己住。”段亭淡淡的嗓音,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陈佳野没再问,他想,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自己家里不也是乱乱糟糟一堆破事。陈佳野心比天大,再大的事大不过睡觉,嘴闭上没到半分钟,已经睡得没有意识。
第二天一大早,陈佳野一睁眼看见老太太开朗地做早操疏通筋骨,他睡得鬼迷日眼,直愣愣地瞅着老太太。
“小伙子醒啦!你那瘸腿朋友下去买早餐去啦,唉,我老伴儿要是有他一半精神就好了。”
陈佳野看了一眼隔壁病床上瘫痪十三年的老头,这不是在咒段亭吗。
“大姨,你和你家老伴儿感情太好了,不离不弃伺候他十三年,一般人都做不到。”陈佳野由衷地感叹。
“害。”老太太乐观且开朗“要不是他名下八套房子,我才不伺候他呢!”
陈佳野:… …
没法聊下去了,幸亏这时段亭回来了,惨白的小脸倚着门,拖着条伤腿,手里还拎着一袋早餐。陈佳野立马翻身下床,把人半抱到床上。
“你怎么自己下去了,腿疼不疼?”
段亭纤长的睫毛低垂着:“嗯。”
“我给你揉揉。”
俩人贴在一块儿,这揉一下,那按两遍,陈佳野贴心地把早餐送到段亭嘴边,就差没喂他了,身后老太太极其不合时宜地纳闷:
“刚下去的时候不还跑得好好的,怎么,买完早餐又崴着了?”
老太太这么乐观,也不是没有原因,把尴尬送给别人,快乐留给自己。
话说昨天放学,在教室门口展开异常热火朝天,紧张刺激的修罗场,所有人早早来学校八卦,甚至走廊里都站着人,就等着看今天早上蓝依和段亭继续知心爱人,还是和陈佳野再续前缘,众人等着,等着——
直到陈佳野和段亭手拉手出现在所有人的目光中。
事态离奇的发展已经超脱所有人的预料,那些呜呜嚷嚷议论的瞬间闭了嘴,陈佳野搀着段亭,在众人的目送之下走进教室,陈佳野不会知道,短短的一上午,他们仨的感情故事已经在学校里流传出数十个版本。
陈佳野哪能有闲心顾及那些八卦,他满心满眼地觉得愧对于段亭,段亭作为班长要齐作业,他自告奋勇地揽下重任,后排那群小子一口一个陈哥笑他,乖巧地把作业奉上,在教室转了一圈,就差一个人没交,陈佳野皱着眉头查人,看到名字后瞬间眉眼舒展。
哦,原来是自己没写作业。
捧着作业来到四楼办公室门口时,从窗户里看见林知之和蓝依低着头被教导主任教育,要说蓝依被骂还正常,毕竟她和陈佳野同为一路人,但是林知之可不应该,老实乖顺,成绩也不错。
“都是小女生,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打架,闹得让人看笑话。”
打架?
陈佳野径直走进办公室,那俩姑娘看见他脑袋更低了。
被训了两节课,俩人走出办公室时,陈佳野环着手臂靠着墙在楼道里等着她们。
“哥。”
俩人齐刷刷地低头喊人。
“怎么回事?”
蓝依赶紧凑过去,委屈极了:“她打我,你看我脖子上,全是她抓的!”
陈佳野垂眸一看,确实有两道红痕,往林知之那边看,小姑娘咬着牙不说话,马尾也被打得乱糟糟,陈佳野心里明了,替蓝依拍掉身上的灰:“行了,你先回教室上课,晚上我请你俩吃饭。”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陈佳野弯腰,用校服擦掉林知之脸上的眼泪。
林知之哽咽着开口:“她明明就是故意的,故意把你骗去打架的。”
陈佳野和林知之打娘胎里就认识,因林知之当年早产一个月,按理来说,陈佳野该叫她姐,但是陈佳野从小罩着她,她就屁颠屁颠地跟在屁股后面喊佳野哥。
林知之因为早产的原因,小时候身体不太好,三天两头生病,那几年她的父亲整日酗酒,酒后就家暴她妈妈,有一回林知之发烧到三十九度都没人管,最后还是陈佳野把人被到诊所,那时他也才五六岁。
说到底都是过苦日子的,总是会更加亲近,他对林知之,对孟雨,对蓝依,都是这种感情,他总觉得,既然老天把超出常人,本不该有的苦难强加于他们身上,那么就不该要求他们思想行为和寻常人家的孩子一样。
陈佳野不傻,多多少少也猜出来蓝依想利用他,但她一个小姑娘,只要在他接受范围内,不过分,都可以稀里糊涂帮一把。
“好了。”陈佳野拉着人往楼下走,语气安抚“不愿意和她玩,以后就不玩,别和她打架,校服都脏了,你脱下来给我,我反正也不上课,去厕所给你洗了,要不然今晚回家让你妈看见了肯定又要担心。”
送走了林知之,陈佳野烦躁地站在窗台边上,出神地望着楼下操场不知道哪个班上体育课,一群校服疯跑。他都不用想,这一架,林知之肯定被搅和进他们这场乱套的关系里,指不定外面现在怎么传呢。陈佳野太了解学校这波人,闲得逮个屁都得嚼没味了才吐。
裤兜里的老年机震动,掏出来一看是孟雨发来的短信,说彪子出院了,要请段亭吃个饭,就当处个朋友,不打不相识。陈佳野攥着手机下楼,想了一路怎么拒绝。
走进厕所时,正好赶上上课,空荡荡的除了他没别人,拧开水龙头,熟练地搓着林知之校服上的泥灰,大脑正思考呢,忽地,身后传来凉凉的声音:
“谁的校服?”
“玛雅!”陈佳野吓得瞬间跳到旁边,水流稀里哗啦地呲到他裤腿。
“段亭,你怎么没去上课?”
段亭抿着唇,声音低落几分:“上厕所,腿疼回不去。”
精准地拿捏陈佳野的愧疚心。
“哎呀,这不是……”陈佳野用湿漉漉的手挠挠头,“刚孟雨给我发短信,说彪子他们要请咱俩吃顿饭,我知道你不乐意去,这不想理由拒绝呢。”
段亭不说话了,走到紧挨着他的水龙头洗手,陈佳野也老老实实地继续洗校服,低头时目光总是不经意地往段亭那双白净的手上飘,他从前从来没有注意过别人的手,也没觉得谁的手多么出奇,但是自打上次段亭上黑板上写字,注意到他那双手后,陈佳野的目光经常不经意间关注,刚开始他还觉得有点别扭,后来一想,都是大老爷们,看一眼又不能少块肉,单纯欣赏罢了。
“对了,今天放学我给你打车回家,我要请林知之和蓝依吃个饭。”
段亭手一顿,不咸不淡地开口:“我去。”
“什么?”陈佳野不解。
段亭薄唇轻启:“我同意和彪子一起吃饭。”
“啊?”
这不正好堵一块儿了,陈佳野又郁闷了,这两头拒绝谁都不好,一伙是俩女孩为了他才打起来的和好饭,另一头是兄弟们几个冰释前嫌,他夹在中间,拒绝哪头都不是人。
陈佳野本就不活泛的大脑终于超负荷,在下午的物理课上,听着老师卖力的讲题声,沉沉睡去。
这一睡,不得了,再次醒来同学们正紧锣密鼓地收拾书包,马上化为脱缰的野驴奔腾而出。陈佳野睡得迷迷糊糊,搀着段亭出校门撞上那两个等自己的小姑娘才反应过来。
“完了。”陈佳野懊恼地拍脑袋。
蓝依笑眯眯的眼睛在看到陈佳野身后的人后,瞬间拉了下来,直接伸出手指直指段亭:“他也去?”
“不是……”陈佳野还没等说完,蓝依气哼哼地:
“他要去我就不去了。”
装都装不下去了,蓝依“由衷”地佩服段亭的好茶意,她这辈子都忘不了这两天他们二人之间的交锋,更忘不了当年她背着陈佳野妄图勾引段亭并且特意堵他家门口表白时,段亭摆着他那张冷淡的脸,云淡风轻:“比起你,我对你的男朋友更感兴趣。”
蓝依无语了,但仍然天真地认为段亭只是在开玩笑,直到那天她又去段亭家,在门口撞见陈佳野送醉酒的他回家,蓝依以为自己有机会了,没成想这人进家门后,当着她的面从钱包里珍重地拿出一张照片,蓝依靠近一看,竟然是她前男友的腿照。
这事谁碰上谁能不无语?!
“你不去正好。”林知之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把本想和稀泥维持大团圆局面的陈佳野直接怼没话了。
“佳野哥你看,林知之她凶我!”蓝依夸张地挤到陈佳野另一边,和段亭一人抱一条手臂。
“你要不要脸,我们不和你玩了,你放开。”林知之突然沉下脸,她有种自己东西被抢了的感觉,上前去扒蓝依的手。
陈佳野后背冒一层冷汗,他用余光环顾四周,连平时一窝蜂的小卖铺都没人了,全挤出来看他们这出好戏。
“别,知之,蓝依,不至于……有话好好说……”
陈佳野感觉自己像块老年糕,任由他们撕扯蹂躏,嘴里还得两头劝,正在这时,从前方驶过来一辆出租车,车后门猛地被打开,孟雨灵活地窜了出来,刚下完漫展脸上的妆还没卸干净,扭着屁股直奔他们而来,操着平时的夹子音,猛地一嗓门:
“都撒开!把你们的臭手都撒开!我看谁敢碰我的陈哥?!”
喜剧效果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这人妖和陈哥啥关系啊?”人群中不知道谁嘀咕一句。
孟雨耳朵可灵:“谁说的?谁说我是人妖?你那张嘴用来蹦屁还是用来拉屎的?陈哥也是你们叫的?”
陈佳野:……
“咱们走,不理这群满嘴冒粪的!”孟雨翻着白眼过来,好不容易在陈佳野身上找着一个没人占着的空地方,扯着他衣角就要走。
蓝依瞬间提高警惕:“上哪去?不是说好咱们一起吃饭吗?”
战况已经陷入彻底的混乱,陈佳野赶紧把要撕吧起来的蓝依和孟雨拉开,终于回头看向一直沉默的段亭,他想,段亭是能让人省心的人,于是:
“段亭,要不你先和孟雨过去,我请蓝依她俩吃完饭就过去。”
段亭抱着陈佳野手臂的手下滑,在陈佳野手心处和他手牵手,掷地有声:
“不行,我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