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昆仑智能机械公司创始人、AIⅣ型主要策划人、新纪元的奠基者，我十分荣幸地在此向各位宣布，今日，伴随着Ⅳ型完全版的全面发行，帝国正式进入机械纪元！每一个帝国的合法公民都将享受到全方面无缺陷的智能服务，AI将融入人类生活的每一个角落。我们…”

应该不会有人仔仔细细读完上面一整段废话，并试图理解吧。

夏盐蜷缩在柔软的人造皮革沙发里，用格子毯把自己包裹成团，看上去就像边境游牧种族的睡眠方式。

自四小时前就在所有电视台循环播放的这场演讲，他可以一字不差背出来。

不论怎么换台，都是同样的说辞。

夏盐高高扬起手，在遥控器换台按钮被按得稀烂前将它先砸了稀烂，“去你妈的傻*玩意儿。”

在他把电视机一起砸烂前，终于有人敲门了。

于是如释重负般掀开毯子。不幸从沙发离开时被毯子绊倒，手肘比脑袋先碰到打了蜡的木质地板，本就一团糟的短发更加不修边幅。

多谢他在疼痛中的最后一点理智，他知道门外是谁，于是开门前给自己赤裸的身体套上了宽松的白褂。

“博士，很高兴您没有让我在这儿等五个小时。像上次一样。”发福的中年男人指了指脚下的那块地砖。

身后电视机，同样是这个男人正做着高声演讲。男人是夏盐的上司。具体叫什么名字，夏盐忘了。他决定暂时将他命名为发福的香肠。

“我真的很遗憾，Ⅳ型开发组都非常遗憾，”发福的香肠将香肠般的手指交叉在一起，放在早已变形的腹部，又或许那里是胸部：“作为Ⅳ型核心技术开发者，您竟然拒绝出席今日的发布会。”

“把自己的脸放在电视机里四个小时？别吧。不如放我的讣告。”

夏盐打了个哈欠，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昏昏欲睡，他知道男人说的都是废话，如果这是一本小说，他会全部略过不看。

废话：“我们知道您的兴趣是研究如何为人类造福，而不是声誉，但为了您对人类进入机械纪元的杰出贡献，我们已将您的名字记录进机械纪元编年史第一页第一行。”

发福的香肠又挥了挥手，从夏盐视线死角中走出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夏盐盯了那女人许久，“你是？”

“博士，我是您的秘书呀...”

“噢——”难怪这么眼熟，原来是每天早中晚都给他送饭的那女人。

“那你又是谁？”他看向另一个男人。

年轻男人穿着卡其色套衫，就像大多数男孩一样搭配深色牛仔裤。对上视线后，他朝夏盐眨了两下眼睛，“博士，我是您的儿子呀。”

夏盐脸色顿时阴沉，“这家伙该不会觉得这个笑话很好笑吧。”

他秘书柔声回答：“这是昆仑智能机械公司给您准备的礼物。”

科学家一愣，看着年轻男人好看得有些失真的眼睛，突然意识到这就是他一手创造的Ⅳ型。

无论是谁都会惊异于Ⅳ型与人类的相似度，哪怕是夏盐。

夏盐负责了Ⅳ型的芯片开发，他完全不知模型组已经把机器的皮囊完善到了这样真假难辨的地步。

他双手环胸，上下扫视这台机器，和普通大男孩没任何区别的机器。

然而机器的这张脸，却并不普通，比任何一张你能想象的完美面孔都更要完美。

“我不需要。”夏盐皱眉。

发福的香肠把脸靠近了些：“你需要他。”

“再说一遍，我不需要。”夏盐撩开额前的碎发，一边打量这台机器一边回应：“我不需要保姆。”

“不是保姆。是男人。你需要男人。”发福的香肠示意那位小秘书，“来，给博士登记注册使用权。”

自测试版内测到完全版对外发行，有一条明文准则永远被放在说明书第一页第一行。

黑体下划线加粗，即使是再粗心的人也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字。

夏盐也印象深刻，这是他少有的除了数字外能毫不费力就铭记于脑的信息。

——“使用过程中若发现您的Ⅳ型出现任何情绪异常，或在无指示下做出任何行动，请迅速切断电源并联系我司客服。”

夏盐开发出的核心芯片赋予了AI独立思考的能力，使他们能够完全理解使用者的语言、动作、甚至眼神，使他们拥有了悲伤、喜悦、寂寞、幸福等心理变化。

他创造的AI早已超越了传统意义上的机器人，甚至距离被定义为人类仅一步之遥。

这一步，名为爱。

AI拥有了性格，拥有了思考，谁说他们不会拥有爱意呢。

对使用者的爱意、对机器人的爱意、对猫狗的爱意、对残花落叶的爱意、对春夏秋冬的爱意...这一切一切，都不能发生。

但最终还是发生了。

测试版内测时，某台机器对街边乞讨者心生同情，并私自将残羹赠了出去。

研发团队顿时陷入世界末日般的恐慌与折磨。机器怎么可以有同情心，机器当然不能有同情心！否则他该怎么看待洗碗机！

于是，AI伦理秩序维协会应运而生。

伦理秩序维协会对外公开，是在机械纪元年月。

由电磁干扰脉冲模型为主干的图形是他们的徽章。——一种以干扰机器人内部运行为工作原理，可以瞬间使他们报废的枪械。当然，必要时也能对人类给予麻痹打击，这一点没有组织外的人知道。

同时，新版本中加入了限制补丁，美其名曰补丁，实为监视器。

一旦机器人产生异常情感波动——他们把这个称为“越轨”——监视器就会向伦理会发送信号。

但人力有限，为了防止误判，伦理会设置了小时观察期，若小时内信号持续发送，事件将被标记为红色，伦理会将在一个小时内找到这个机器人，将他带回总部“维修”。

其实就是将处理感情的那块芯片格式化。

－－

海的程序设定他在每天早晨５：从休眠中恢复运作。

有几次，他会发现数据库中多了一条未读留言。

不是来自他性格孤僻的使用者，更不可能来自外人。数据库指示他，曾经也发生过类似情况，并且曾经的他知道原因。但关于“为什么”的资料，哪怕他将资料库全盘扫描也找不到一点遗留的痕迹。

「数据库中有一条未读留言。」

「检查你的情感储存芯片，是否某个部分被清空了。」

他就将信将疑打开芯片，诧异于确实有一块完全被清空了。

「扫描你的数据库，是否有关于苏醒日期前４８小时的记录。」

完全消失。

「以上两条都符合的情况下，打开你备忘路径下的ｘｘｘ文件，加上一个尾缀１。」

一个记事本类型的文件。

里面是密密麻麻的：“”。

他总是没来得及去清算里面已经记了多少个“”，因为他要给夏盐准备早餐。

夏盐的最爱是荷包蛋七分熟，蛋黄不能散，两根上了沙拉的火腿，火腿上的沙拉体积要相等，一定要煎到外壳酥脆，否则夏盐不会乐意。

既偏执又挑剔，但海乐意每天为夏盐制作这样一份艺术品。

看到夏盐在清晨格外柔和的、尚未清醒的眼神总是一件让（机器）人心情愉悦的事。

特别是在他们前一天晚上做爱的情况下。

－－

夏盐趴在沙发上，探出个脑袋盯着自己家的新成员。AI注意到夏盐直勾勾的视线，有些尴尬地在沙发旁的羊毛地毯上盘腿坐下。歪着脑袋与夏盐对视。最后被夏盐莫名其妙的表情逗得不行，捂着肚子笑出声。爽朗的男性声音没有一点电子杂音，听上去就是个真正的人类。夏盐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机器人。

“名字。”

“还没有名字。或许你愿意给我取个名吗？”

“自己想。”

“嗯...你的名字是夏盐。那我就叫...‘海’，怎么样？”

夏盐花了点时间试图弄清这台机器的思维逻辑，很快他放弃了，可能只是随机词。

“你会什么？”

“看你需要我做什么？”

“把人称改成您。”

“您需要我做什么？”

会顶嘴的机器人，夏盐不喜欢。于是自顾自离开沙发，裹着床单，因为不想再一次摔倒所以慢吞吞地挪进厕所，“防水吗？“

就是伺候我洗澡的意思。

夏盐没想到海的服务能周道成这个地步，他被海抱着放进浴缸时才醍醐灌顶，这个家居服务型机器人的功能丝毫不是过去的Ⅰ、Ⅱ、Ⅲ型所能媲美的。

虽然主人挣扎着叫嚣着，不就是几步，我有腿，不要动我！海在为他宽衣解带后还是固执地把他拦腰抱起，伴随他促狭的笑容。夏盐敢确定，上司就是恶意搞了个这样性格的机器人来气自己翘了他们的发布会。

“你刚刚竟然不听我指挥。我是你爸，我是AI之父！”

海把夏盐头发用洗发露弄的满是泡泡，手指穿过头发，为夏盐按摩那颗装着令人发指知识的脑袋。闻言笑得不行：“关于您赋予我喜怒哀乐这一点，我很感激，可您的年龄似乎缺少身为父亲的稳重。

“更何况，您事先下的命令是服务您洗澡。初来乍到第一个任务不好好执行怎么可以呢？”

“嘁。话真多。”

当海单膝跪在浴室的瓷砖上为他清洗身体时，夏盐抓住前者的手臂，用他能有的最大力气捏了捏。海看上去毫无感觉且乐在其中，触感更与人类皮肤质感无异。

夏盐用怀疑的目光盯着海标准的公关笑，半晌才缓声：“…你真的不是人？”

“不是。”

夏盐拍了拍海的左脸，柔软，还有温度。

该死的怀疑一步步加深，他已经做好迅速从浴缸里爬出的准备。一直到他把手移到海后颈，触碰到了那个隐藏在皮肤下的强制休眠开关才真正相信面前这位确实是由人造材料构成的。

这太真实了。

但永远逃不出现实为画的圈，演绎地再完美也只是虚构。

所以夏盐开始肆无忌惮。

夏盐的小别墅兼实验室坐落在某座雪山的山麓，如若不是工作原因，很少会有人光临。

这正合夏盐的意思，他早就疲于应付那些为了无聊的原因找上门的家伙。要么是邀请自己去某大学开学式做演讲，要么是某科研团队为了某主题上门请教。

现在，门外又来了客人。

夏盐从海怀里钻出来，抖了抖脑袋，花了几分钟才从卧室走到玄关。

监视器里是手持电磁干扰脉冲的军人，数量不少于五个。

夏盐看到了他们以手中武器为模型的徽章，AI伦理秩序维协会。

他对着摄像头昂起下巴，从监视器里居高临下看着面前几位，这能使他因为年龄而不达标的威严加分：“外人一律不准入内。”

为首的金发军人无法违抗夏盐的权威，只好敬以军礼，尽量使自己的语气能为缓和气氛做出贡献：“博士您好，我们是AI伦理秩序维护协会下属执行部队A支队。

“我是队长，尉。”他亮了证件，“有情况表明您的Ⅳ型于小时前进入越轨状态，现已超出观察期，我们将依法对其进行’维修’。”

越轨。

越轨？

夏盐在心里重复了两遍，反复斟酌这个词的含义后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就是要把海送去维修的意思。

“等着。”

他回到卧室，海还躺在沙发里，翻看夏盐大学时代写的某本专著。距离下一项“准备晚餐”的任务开始还有足足两个小时，他现在进入自由活动期。

看到夏盐一脸阴沉地上楼，他毫无危机意识地朝夏盐露出安抚性质的笑容。

后者思索了很久。该叫他穿好衣服，滚去门口，然后跟那班人乘坐五个小时的飞行艇进城，再在一周后重新站在他门口。

麻烦。

想到足足一周吃不到海的荷包蛋，夏盐下了决心。

再次面对伦理会时，夏盐依旧只身一人。——我可受不了一天不吃荷包蛋的日子。

“除非你们有谁能往两根火腿上挤相同体积的沙拉，否则别妄想从我这里拿走任何东西。”

“博士，我们没有谁的职责是为您挤沙拉酱。”那个金发中年人咧嘴露出黄色的牙齿，赤裸裸的讽刺，夏盐感受到了对方想要传达的信息。

“那么话题结束。”

“博士，我们都不希望对您，AI之父，动手。”他特地加重了AI之父的音调。

“但愿你们愚蠢的脑袋能记住这一点，而不是拿着枪站在这块瓷砖上。”夏盐两手叉腰，摆出一副不乐意奉陪的姿态，“这台Ⅳ型是我的所有物，懂吗。你们中但凡有一个热爱捧着三流杂志傻笑的成员就会知道他们是如何议论性格古怪的夏盐，看来没有。”

“既没有记性也没有足够优秀的口才，单凭几把脉冲，你们站在这里和我谈判？”

“我们没有谈判。这是规则。”

“依旧没有人听懂我的话吗？你们是出于怎样的自信才会认为你们比起，AI之父，更有能力处理一个Ⅳ型。

“交给你们处理，需要整整一周，而放在我手上，只需要秒。我有什么必要浪费时间。”

他已经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没有连续说这么多连接不断的字句，上一次是在大学的闭学式，作为最年轻的毕业生发表结业演讲，所以他的呼吸开始急促，几秒后他停了下来，等待伦理会的执行部队进行反驳。

他们面面相觑。确实他们无法对夏盐做出任何反驳。

为首那一位类似执行队长的家伙再一次朝夏盐敬礼，低声道出“失礼”二字后带着队友退出了玄关。只给夏盐留下一句话，“既然如此，请在我们归队前完成清理。否则我们也不好过，希望您谅解。”

夏盐没有理会他们，径直转身上楼，把自己摔进沙发里，挨着海。

“你惹上麻烦了。”他像是对自己说似得低声喃喃，他知道海的音频接收器能接受到。

毕竟夏盐一声梦呓也会被记录在库。为了全方位了解用户的生活习惯，公司实在是费尽了心思。

海把他抱在怀里，像安抚一只受惊的猫儿似得拍了拍夏盐的后背，“你还好吗？“

夏盐挣脱开他，皱着眉把对方端详了一会儿，试图从他的外壳上瞧出他越轨的迹象。“你越轨了。”他把他们的话重复了一遍，“在三十秒内和我解释清楚。”

与此同时他从海膝上离开，避开后者诧异的神情，握住海的手腕，把这个比自己高几公分的机器人往实验室的方向拉扯。

“解释我没有称呼，’您’的原因吗？”海低着嗓音反问夏盐。由于他跟在夏盐身后，夏盐无法想象他的表情。

“是，”夏盐在实验室门口驻足，他回头看着海，用手指抵着他的心脏——他数据库存放的地方，“你什么时候开始用’你’称呼我的？我从未给过你更改称呼的允许。”

海沉默了。

而夏盐心情烦躁得厉害，连着三次输错了开门密码。输入错误的警告声嘲弄着他，再输错两次他就将被停止使用实验室分钟。

该死。越轨。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海产生了感情，是什么呢？对什么呢？会对什么呢？和他一起关在这个别墅将近一年，还能对谁呢？夏盐有些懊恼，自己毫无发现海的情感波动。

“解释。立刻解释为什么改变了对我的称谓。”

“因为我爱你。”海轻轻说。

他看着夏盐跌坐在实验室的旋转小椅子里，用一支对他身体毫无益处的烟草制品消磨等待操作系统启动的时间。

以夏盐贴身管家的身份，海抽走他手中的烟。

“海。”夏盐干笑了一声，“我从没想过第一个向我言爱的会是你。”

“现在你知道了。”

“你应该看看自己的使用说明。”

即使是再粗心的人也不会错过他的每一个字。

“…里面有什么，夏盐。”

“你越轨了。”操作系统完全恢复运行，夏盐离开那张不断旋转的椅子，走到操作台前，指了指那个冰凉的金属工作台，尽可能露出他最冷漠的表情，“而我现在要进行清理。上去吧。“

他并不想把事情处理得这么残忍，因为他是人类。

但他兴奋。

这是科学家的天性，他要关闭海的电源、打开数据库外舱，用极其小的镊子取出处理情感的那一块芯片，分离后放在分析台上观察仔细。

观察一台机器的爱情，在用激光把他销毁之前。

夏盐越来越兴奋。他用指关节与工作台的碰撞声再一次催促海躺上工作台。

意识到夏盐指的是什么，一个古怪的表情出现在海脸上。颤动的瞳仁意味着无法相信，抽动的嘴角意味着愤怒，也许是恐惧。谁知道呢？谁在乎呢？反正都是程序设计的公式。

人类能拥有的心情他都能表现在脸上。机器走近夏盐，动作前所未有的僵硬。

他向夏盐伸出手，触碰到那件冰凉的白褂：“为什么？就算你不接受和一个铁块恋爱，你有什么理由剥夺他爱的权力？

“权力？” 夏盐莫名其妙，机器有什么资格谈权力。

他给自己套上了绝缘手套，手套紧缩与皮肤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不是我，是法律。”

“别这样，夏盐。”

夏盐靠着工作台，把弄着某个小零件，看着面前这个似乎处于奔溃边缘的男人，不，机器，“上去。”

“你怎么可以？我只是爱你。”海迅速抓住夏盐的手，拉近与后者的距离。

夏盐后退一步，终于意识到让AI拥有感情多么可怖。他强装镇定：“你要反抗我吗？”

海还想要说些挣扎的话，但只是看着夏盐失措的眼睛，图像捕捉器迅速运作，心理分析系统明确告诉他他的主人不可能改变主意。

沉默数秒，海如释重负般放开夏盐的手腕，吃力让自己笑起来，“不，博士。是您赋予了我爱的能力，剥夺爱的自由的权力也在您。

“但是我不理解。我真的不理解。

“您为什么要这样做。”

海像是被自己说服了一般，看上去越发轻松。

“你同意了？”

“我不同意，但我能怎么做？抱着你的大腿死死不放吗？”

“你可以这么做。”

“我不会。我给自己取名，海。因为夏盐，我想包容你的一切。我会包容你的一切。”

“即便如此，”夏盐算是知道为什么伦理会能把三十秒的工作延期到两天，“你也爱我？”

似乎夏盐问了个愚蠢的问题，海无奈摇头，他用手心贴着夏盐的脸颊，“你不懂。算了。来个道别吻？”

夏盐看着他，“即使我说禁止你也不会停下。”

于是他们接吻。

大抵是夏盐没有和人类接吻的经验，和海干这事除了心理上的五味陈杂他没有别的异样感觉。

他环着海的肩膀，闭上眼任对方把他压在工作台上。估计着时间，伦理会那班人一定已经返回城区了。他一向擅长读秒。

他把手指搭在海的后颈。只要稍一用力，那个机器人就会原形毕露，重新化作一个躯壳。

他确实这么做了。

在那之前海伏在他耳边，念了一个小咒语。

“我爱你，永远。”

夏盐只花了三十秒就销毁了海的情感储存芯片。他最后还是没敢用分析台观察一个机器人的爱情，想也知道一定被五花八门的“夏盐”填满。

他不想看那些，还顺手把三天内海的记忆一起清除了，包括他们接吻这件事。把废弃物清理干净后，夏盐给海接上了电源。

“博士。”他对他眨眨眼睛，“我该去给你准备晚饭了。”

“好笑。”

“嗯？”

几个小时前你还说会永远爱我。

为了测试海对他是否残留有爱意，又为了满足一个成年男性在没有长期伴侣下的需求。

那天，夏盐还顺手给海打了x扩展补丁，同时往数据库里粘贴了容量惊人的x知识。

当晚成熟没几年的科学家就拉着他的管家滚上床。

却之不恭，AI尽他所能服务他的男主人。

可一边喉咙发燥一边抱怨这服务实在是强差人意，这没良心的破事也就夏盐干得出来。

“强差人意？那你不如去买专业的。”

“不要和我顶嘴。”

夏盐贴着海富有弹性的胸脯躺着，浑身上下散发着某种黏腻的气息。他哑着嗓子责怪海再一次不合时宜地说了让他语塞的诡辩。

除了那该死的性格属性，这实在是一次完美的体验。很少有人能第一次就被伺候地心满意足，夏盐算一个。

他满意咂嘴，大小与硬度都恰到好处、适时停止的前戏、刺激且舒适的位置还有调情，他拍着海的小腹心说不亏。可依旧叫嚣着如果有评分系统一定给差评。

“我要休眠了。”海对夏盐恶劣的态度很不满。

“等等，”夏盐把自己塞进他怀里，“你还记得，我昨天穿的衣服是什么颜色吗？”

海在资料库里搜索了几遍，最后他一脸抱歉且惊异，“我找不到那一天的资料。”

“这就对了。”夏盐闭上眼，“因为我把他们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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