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灾君王每天都想和我贴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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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小少爷,您在做什么?!!”

在阿修罗的怒吼声中,盛云容下意识地将手中抓住的“小水母”,护在他手心和胸膛围起的一小片空间里。

盛云容甚至能听到他的胸膛里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没有人,没有人可以抢走他的海曼赫斯。

然而下一刻,不远处的一大片深色海潮,在隐隐的暗流涌动声中,以着迅猛力度再度席卷而上。

盛云容后知后觉地踉跄站起身,他几乎能闻到身后仿佛下一刻就拍打到他身上的海水腥气。

然而他被一股力道猛然扣住,在双脚离地,被人夹起奔跑的猛烈的失重感和跑动感停下后,盛云容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理智也渐渐回到他的脑中。

他成功地找到了海曼赫斯,也相当于是完成了计划中最难以控制的第一步。

那么接下来……

“小少爷,您知道您刚刚的举动有多危险吗?”

突然响起的大喊声,打破了盛云容自顾自沉浸的思绪。

阿修安此刻无比暴躁。

刚刚看到盛云容自顾自地继续跳到水坑里玩水,而褪去的海潮在少年身后疯狂涌上,他的脑子空白一片,吓得连精神体都实质化跑出来了。

此刻湿淋淋的一人一狼,恶狠狠地盯着眼前仿佛还在神游天外的盛云容,一副一定要讨要一个合理解释的模样。

盛云容后知后觉,原来刚刚不是自己的身体在发抖,而是扛着他快速远离海岸的阿修安身体,如同落水的炸毛狼狗一样,每一寸都在用力地紧绷发颤,

而阿修安精神体的半米高白狼,此刻也在恶狠狠地抖着身上的水珠,警惕地蹲在他的身前,仿佛是防备着他继续做出什么危险动作。

盛云容回过头一看,他们已经来到了远离岸边的安全区,然而颜色更深的海潮已经淹没了他刚刚站着的领域。

如果不是阿修安刚刚猛然爆发,带着他一起跑掉,也许他已经被海潮卷进去了。

“谢谢你,阿修安。”

与胸膛里快速跳动的心脏不同,盛云容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放松和畅快。

他一点都不后悔刚刚为了海曼赫斯,而做出的“冒险”行动。

事实上,早在计划时,他就在带上阿修安可能增加的秘密泄露的危险,和孤身一人行动的利害中反复权衡,最终决定带上阿修安,也是因为他相信——

即使他真的被卷进了海潮里,阿修安也一定能尽职尽责地救下他。

前世这位一根筋的狼型保镖,就是面对再多诱惑的收买贿赂,甚至哪怕面临安保队长的劝诱,也毫不犹豫地站在他这一边。

但是必要的感谢姿态还是有必要摆出来的。

“如果不是你,我差点就,就……”

少年像是才从刚刚的海潮意外中回过神,往日清亮翠绿的瞳眸,此刻蒙上一层余悸未定的水光,微微失血的苍白面容和感激专注的目光,让被注视的阿修安甚至生不出一点责怪他的小心思。

他刚刚怎么能语气那么重地质问小少爷呢?

阿修安懊悔地想。

纯血人类的身心,本来就很脆弱。

更何况他们的小少爷天生体弱,本来就很少有自由活动的时间,又遭遇了这么可怕的意外,万一出现了应激症状怎么办?

两米高的狼型保镖,此刻头越来越低,竖起的狼耳耷拉下来,好像自己才是那个犯错的人。

“不,不……不是您的错。”

在少年宛如森林的绿眸面前,阿修罗恨不得能和他现在的精神体一样,趴在地上呜咽认错。

“保护您,本来就是……我的责任。”

盛云容表面上认真看着阿修安,其实大半的注意力已经放在了他手中湿润冰凉,如同果冻一样轻盈软和的“小水母”上。

虽然早就做好了预备方案,可是他的慌乱和恐惧,也不都是表演出来的。

他刚刚确实有一刻脑子一片空白,以为自己真的要死在这里。

可是现在,海曼赫斯轻轻贴在他肌肤,仿佛是被“不速之客”的打劫吓懵了的柔软触觉,让他陷入仿佛前世中了十个亿彩票,却不能告诉给任何人的极大喜悦中。

这股极度的喜悦,压倒性地盖过他本该有的心悸和畏惧。

盛云容现在还有心思进行和阿修安的对话。

“……不,阿修安,是我的错,是我,我刚刚太大意,才会做出那么危险的举动,我下次绝对不会了……”

一边说着,盛云容一边自然地将手中初生的海曼赫斯放到他左边的裤袋里。

此刻他的裤带里正放着海洋实验室中最常见的,能够临时储存并维系小型海洋生物生命装置的水体球。

这颗水体球中的氧气量和养分,能维持一只小型海洋生物数天的生命。

虽然海曼赫斯并不是水生动物,在再恶劣的环境中也能如鱼得水,盛云容还是尽量想将它当成水生动物对待。

毕竟,海曼赫斯是会逐渐理解人类举止和言语的。

他不能让海曼赫斯感觉到,他是一个丝毫不在乎它生活质量的“饲主”。

直到将海曼赫斯顺利放进水体球里,盛云容才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现在,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能把海曼赫斯从他手中夺走了。

一颗巨大的狼头,突然挤进盛云容和阿修安中间。

灰冷的银眸,毛茸茸却能看出皮毛质地微硬的白狼,突然低下身子,用力地嗅闻了一下盛云容放着水体球的裤子。

阿修安有些尴尬,他的精神体在他情绪不稳的时候出现,是完全不受他控制的,类似于一个有着独立智慧的个体。

也只有等他自己情绪平静的时候,他的精神体才能被他收回。

虽然相信自己的精神体白狼现在的这种行为,不是伤害或者侮辱小少爷的意思。

然而改造人的精神体未经允许擅自靠近纯血人类,如果被告上帝国法庭,他和白狼都是要一起服刑的。

阿修安恼羞成怒地用力薅住白狼脖子附近的一圈灰毛领。

“威尔,你在干什么?你再这样胡闹,我以后就不放你出来了。”

然而从来性情温顺的白狼,此刻却格外烦躁地从喉咙里发出隐隐的低吼声,灰冷的银眸甚至是透着暴躁红丝地瞪视着自己的主人。

盛云容下意识地紧紧握住自己手中的水体球。

阿修安的精神体,竟然发现了海曼赫斯的存在?!

如果让阿修安发现他刚刚抓住了的是一种陌生海洋动物,阿修安一定会追根究底,直到得到海曼赫斯的检测结果,才会允许这样的不明生物留在他身边。

而在威尔的剧烈反应面前,阿修安慢慢也察觉到了不对。

精神体和主人的心神联系是极为紧密的,威尔现在的表现明显是察觉到了极为恐怖的危险生物靠近时,还会表现出的警惕和不安。

改造人的嗅觉和记忆,虽然算不上过目不忘,却也能阿修安慢慢想起,小少爷刚刚背对着他,似乎在坑里抓住了什么东西,而且一直紧紧护在手里,刚刚才放到了威尔嗅闻的袋子里。

现在仔细去闻,盛云容的身上,确实除了淡淡的海腥味之外,似乎还有一种浅淡的,让他觉得陌生的异类味道。

阿修安转过身,男人头顶的银色头发根根竖起,和白狼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凶狠面孔上,流露出了疑惑神情。

“小少爷,您……刚刚是拿了什么东西吗?”

盛云容像是被抓到了在做不光彩事情的孩子,少年苍白的面容浮现出羞窘的浅红,透亮的绿眸不好意思地挪开着,像是不敢对上阿修安的视线。

他慢吞吞地从袋子里拿出了一颗晶莹的水体球。

当阿修安看清球里漂浮的透明生物时,他的眉心皱得格外难看。

作为保镖的阿修安虽然脑回路很直,但是经过系统训练,自然认识自然界常见的毒物。

“您怎么能抓这么危险的东西?这种塞德里水草可是含有精神系剧毒的,如果被精神体误食……”

这下阿修安终于明白,他的白狼精神体刚刚怎么有这么大的反应了。

盛云容乖乖地站直,听着阿修安的训话。

直到阿修安的声音停下,少年才小声说道。

“我知道的,可是,可是塞德里水草也拥有安抚精神的药效,我,我只是想带给我的母亲……”

少年失落地垂着头,纤细的脖颈后,雪白肌肤下的脆弱突出骨节,如同是随时可能被折翼的幼鸟。

阿修安突然说不出话来。

他当然听说过小少爷生母的经历,那位可怜的女士在生下她的孩子后,得了妄想发狂的癔病,据说被送到了盛家名下的莱顿星里养病,除了重要的节日庆典,小少爷和他的生母在平日里都不能多见上一面。

这时再看向少年手上微颤握紧,仿佛生怕被他收走的水体球,阿修安突然觉得刚刚说出那么冷酷无情话语的自己,真是该死啊!

虽然他不受盛云容控制,名义上只是一位不需要对保护者有过多怜悯情绪的保镖,平日里只需要对安保队长,还有盛父这样的掌权者负责,而他也有再正当不过的权利,没收小少爷身上的危险物品。

可他真的能夺走一个孩子不惜用生命保护的,送给他母亲的礼物吗?

阿修安低下头,死死按住白狼躁动的狼头,他用着悄悄话一样的低音,严肃向盛云容保证。

“小少爷,您收好这份珍贵的礼物吧,夫人见到了,一定会很高兴的。您放心,我不会让第二个人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

“阿修安……”

盛云容抬起头,少年美丽透绿如森林绿茵的眼眸,仿佛被一大片投射下的阳光点亮。

他诚恳道,“谢谢你。”

盛云容心里暗暗补充一句。

当然,最要感谢的,还是计划制定时就在水体球外加装了一层视觉模拟装置的他自己。

除了应对阿修罗时用上的给母亲作为礼物的塞德里水草这一套说辞外,他还以防万一地准备了应对盛家人,多管闲事的好心路人等多套说辞。

幸好能用上的,也只有这一套。

现在只要能顺利回返庄园,他就有办法从地下黑市弄到一张海洋生活饲养许可证。

到时候海曼赫斯就能不被任何人怀疑地以“普通水母宠物”的身份,留在他身边了。

盛云容轻轻摩挲着裤兜里的水体球。

或许是他的错觉,他仿佛能感觉到水体球中懵懂的海曼赫斯,试探性地将柔软的触手轻轻伸出,然后缠绕在他的手指上……

日,不是幻觉!

感觉到自己插在裤子里的手指上逐渐被冰凉柔软触手缠紧的力道,盛云容被吓得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神情。

为什么?!

为什么海曼赫斯的触手能在不损坏水体球装置的情况下,透出水体球?!

这不科学!!!

好吧,海曼赫斯的存在本就不能用现有的星际文明知识解释,前世无数研究海曼赫斯的学者发疯前都留下“这不是生物,这是神明!”的遗书呓语。

可是他现在要怎么做?

万一海曼赫斯直接从他的袋子里“透墙”掉出来,他该怎么搪塞好不容易糊弄过去的阿修罗?

难道真的只能动用最终计划了?

不行,还不到这一步……

盛云容的脑子前所未有的高速转动着,终于让他想到了可能暂时安抚得了海曼赫斯的方法。

歌声和情绪。

海曼赫斯在初生到成长这一阶段,虽然听不懂人类的语言,却能敏锐地感知到人类的种种情绪。

而歌声里,尤其是人类母亲唱出的摇篮曲,是少见的海曼赫斯最喜欢的声音之一。

“阿修安,你会唱摇篮曲吗?”

两米高的狼型保镖现在正处于强烈想弥补自己的话语给小少爷造成的伤害的愧疚期。

在盛云容期冀的眼光中,阿修安声音浑厚地唱起了星际最耳熟能详的摇篮曲。

听起来不太催眠,反而有点催命。

很显然,海曼赫斯和此刻的盛云容一个想法,因此原本就有点躁动的“小水母”,此刻似乎是更加迫不及待地扒着盛云容的手指缝隙,明显想要逃离这块“噪音源”了。

盛云容急了,他看着阿修安男妈妈般慈爱的眼神,语气有点急促地开口。

“我母亲给我唱的摇篮曲,好像和您唱的不太一样。”

盛云容前世就有点五音不全,他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一边自暴自弃地开口小声唱摇篮曲,一边不着痕迹地走向了靠近深林的道路一边,做好了海曼赫斯可能半途跑出来的准备。

“我的宝贝,”

“愿噩梦远离你,”

“愿神明保佑你。”

“……”

然而神奇的是,或许是摇篮曲的音调过于简单,也或许是海曼赫斯对于“音乐”的标准,在阿修安的歌声对比下放得更低了。

原本有些躁动地缠着盛云容手指的“小水母”,奇异地在盛云容轻和柔软的歌声中安静了下来,仿佛是一点点沉入了安静宁和的梦乡。

海曼赫斯柔软的触手,轻轻贴在让它觉得无比舒适的人类手腕上。

它喜欢这个人类的声音。

……

音乐躁动的酒吧里,秦飞鹭姿态闲适地搂着怀中兔耳柔软,媚眼如丝的美人。

单薄衣裙包裹着的美人,暗示性地搂着秦飞鹭的脖颈。

“少将阁下,今晚能为我留下来吗?”

秦飞鹭已经有了些许意动。

在怀中美人与天平另一端的盛骄乐简单权衡间,秦飞鹭很快做了决定。

盛骄乐虽然是纯血人类,可是显然只能陪他跳支舞,不可能真让他占到什么便宜。

他现在已经被怀中的美人撩得格外意动,自然懒得大费周章赶上紧急航空,就为了和那个纯血人类跳一支舞。

除非,是那个纯血人类盛名在外的美人哥哥……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秦飞鹭没有深想。

花花公子如他虽然会对一些美人有所意动,却也到不了守身如玉的程度,但平时想想总归是不犯法的。

秦飞鹭打发了美人到楼上的包厢里等他,在安静处直接拨通了盛骄乐的通讯。

“秦少将……”

盛骄乐刚刚开口打了个招呼,就听到秦飞鹭不走心的一句敷衍理由。

“盛盛,不好意思,我现在暂时有点公务要处理,今晚可能赶不过去了。”

电话另一头的盛骄乐气得整张脸瞬间涨红。

神特么的盛盛,秦飞鹭该不会是连他的名字都记不住吧?

还说什么有公务要处理,秦飞鹭的借口还能找得更拙劣些吗?

“秦飞鹭,你是想放我的鸽子?”

盛骄乐的语气一下子就冲了起来。

秦飞鹭想到楼上等着他的美人,懒得和通讯里显然是被外界过于娇惯,听不得拒绝的小少爷多聊。

他冷笑一声,也不在乎撕破脸皮。

“小少爷是听不懂人话吗?”

听着秦飞鹭毫无蓝血人对纯血人类绅士风度的话语,盛骄乐猛然想起盛云容白天对他说的那些话,嫉妒之火瞬间烧得他理智全无,

“你是因为听了盛云容的挑拨离间,才不肯来当我的舞伴吗?”

秦飞鹭本来打算挂断通讯,却被盛骄乐的话勾起了兴趣。

“你哥的挑拨离间?”

男人勾唇笑着,脑子里再度浮现盛云容那张即使在纯血人类里也引人注目的面孔。

“他说了什么?”

男人刚刚还不耐烦的低沉语调,仿佛见到了让他感兴趣的事情般,变得兴味盎然。

他倒是真得很好奇,在学院里对他冷如冰霜的盛云容,背地里会对人说他的哪些坏话?

而感觉到秦飞鹭的态度在对他时的轻慢,和提及盛云容时的兴味盎然截然不同,盛骄乐的一颗心如同被冰火两重烧的嫉妒和愤怒烧灼着,让他失去了所剩不多的理智。

盛骄乐的声音一下子尖刻了起来

“还能说什么?说您这位花名在外的少将阁下,锲而不舍地给他写了三封情书,被拒绝也无怨无悔。我还没真没想到您竟然还是个这么痴情不移的深情种子!秦飞鹭,你说如果我把你表面上当花心大少,背地里给人当舔狗的事宣扬出去,您秦大少的花名是不是就更加威名远扬了?”

秦飞鹭不在乎盛骄乐话中的夹枪带棒,男人的薄唇勾起一抹捉摸不透的弧度。

“他是这么说的?”

盛骄乐紧紧掐着手心的指甲,他被秦飞鹭这种毫无羞耻可言的反问恶心得甚至没有了嘲讽的心思。

“秦大少既然感兴趣,怎么不亲自问问你的主子去?!”

盛骄乐先一步冷冷地挂断了电话。

秦飞鹭单手提着手中的通讯,眯了一口酒,坐直了身子。

与他相熟的酒保出声提醒,楼上有个兔型美人还在等他。

“美人?”

秦飞鹭的声音微微压抑着笑意和野望的上扬,男人火红瞳眸在夜色中灼灼亮起,仿佛是发现了猎物,伺机而动的野兽。

“那是你没见过,真正的美人。”

酒保不解,“能有多美?”

秦飞鹭一口饮下半杯没喝完的烈酒,只觉得酒液的灼热仿佛勾起他无尽的,许久没挑起的浓浓欲望。

“走了,也许今晚,我能得到那位骗子美人的一个晚安吻。”

看着秦飞鹭在一个活色生香的兔耳美人的诱惑下,没出息地被他话中的骗子美人的晚安吻勾得拔腿就走的模样,酒保目瞪口呆地愣在吧台前。

是他的错觉吗?

他怎么觉得能说出这番话的亲少将,才像是那个执迷不悟的冤大头?!

……

用摇篮曲把海曼赫斯成功安抚下来后,这一路终于没有再出现别的变故,盛云容顺利地回到了他的房间。

阿修安在外看守,落下锁后,房间终于只剩下他一人。

盛家不同人的房间是不同的装饰风格,盛云容曾经喜欢最简单的朴素,然而一年前,他在所有人眼里就像是突然染上了某种收集怪癖,花钱大手大脚的寻常贵族小少爷一样,有了收集各种生态景观缸的癖好。

回到自己的房间,盛云容就像是进到了无数块被分割得错落有致,景色布局特殊的生态园里。

多样而颜色艳丽的观赏动物们在各式的雨林生态缸,海洋生态缸,甚至还有沙漠生态缸里活跃觅食。生态缸里的温度与湿度,光线都控制得无比适宜。

这是,他为海曼赫斯精心布置的“新家”。

盛云容轻柔地捧起不大的水体球,少年漂亮生动的面容仿佛灼灼发光的光线聚集处,春绿般的瞳眸自然流露出星点的温柔笑意,如同是潋滟晃荡的温暖水波,更是专注而柔和至极地注视着手中一动不动得仿佛已经睡熟的海曼赫斯,盛着无限的爱意而纵容。

“宝贝,醒一醒,我们的家到了。”

“小水母”柔软的触手没有半点动作,整只海曼赫斯就像躺平的柔软水膜果冻一样,只在他掌心微微晃动。

盛云容尽量缓慢地低下身,将海曼赫斯柔和地放进与萨诺旅游星的海洋环境极其类似的海洋生态缸中。

然而有些尴尬的是,海曼赫斯没有半点进入海洋生态缸的打算。

如同不想从温暖的巢穴里离开一样,“小水母”柔软透明的纤细触肢甚至还微微用力地收紧了环抱住他手的力道。

像是在拒绝盛云容的好意。

盛云容轻叹了一口气。

“真拿你没办法。”

如同世界上最常见不过的纵容宠物的主人一样,盛云容捧起海曼赫斯,有些苦恼地轻轻摸了摸“小水母”水分充足,活力满满的小触手。

少年忧心的柔软声音,似乎比烈日照耀的海水浅层更温暖舒适。

“可是你不回到海里,万一缺水了怎么办?”

海曼赫斯听不懂人类的语言,却能敏锐地感知到人类话语中的情绪。

祂甚至极具人性化地从少年的举动和柔软陌生的语言中,领悟到了人类此刻的低落情绪从何而来。

祂并不弱小,更不需要比祂更弱小生物对他的保护与担忧。

可是奇异的是,祂并不讨厌这个人类亲近祂时的声音和气息。

海曼赫斯透明柔软的水母触手上,原本如同碎光一样的点点星辉,颜色一点点黯淡下来,黑沉得仿佛异变的能量黑洞,吞噬扭曲着周围的一切光线。

而海曼赫斯的形体,如同被这股恐怖的力量进行了扭曲与转变。

“水母”原本流动拉长的柔软胶体,宛如膨胀爆炸的宇宙奇点,祂似乎一颗永无止境胀大的星球,又像是从人类肉眼能捕捉到的三维上升跳跃到人类完全不能理解的存在。

在这股恐怖而近乎扭曲文明认知的力量下,近距离捕捉到这一切的盛云容,此刻只觉得太阳穴隐隐胀痛,一种恶心污秽的感觉仿佛让他窒息,又似乎能随意将他扭曲成容纳恐怖异类的容器,他没有半点行动能力,只能如同垂死挣扎,落入网中的鸟儿一样注视着这一切发生。

他,要死在这里了吗?

盛云容不甘地睁大眼睛。

他早就从书里知道,“水母”的形态,只是海曼赫斯诞生时随意拟态的外壳,并不是海曼赫斯真正的面孔。

没有人能在注视海曼赫斯真正的模样后活下来。

只是,他原本以为,他能有足够的时间,将还未被真正污染的海曼赫斯的一部分,培养成与他亲近的生灵。

可是,果然……

“神明”,是不会受人类所掌控的吗?

少年透绿如水草摇曳的眼眸,如同感受到了极大的痛楚一样,缓缓闭上,眼角无色的水痕如同稍纵即逝的流星一样落下。

那滴微凉的泪珠,滴到了海曼赫斯未完全收回的触手上,让祂奇异地感觉到了人类此刻的痛楚。

柔弱的人类,不能注视到祂本体的模样。

海曼赫斯从一出生,就知晓这一点。

祂知道所有真正“注视”过祂的,如果不是彻底消亡,就只有成为祂的一部分这一条路。

可是,很奇特,祂并不想让祂眼前这个人类,踏上这两条路中的任何一条。

所以,海曼赫斯第一次主动地为了不“伤害”生灵,停下了展露出他本体的打算。

如同一个拥有恐怖力量的怪物,为了不伤害脚边柔弱依偎的小狗,而选择忍受下过于狭窄禁锢的空间。

但是,如果本体太危险,祂还有一具壳子,非常适合——

拥抱祂的人类。

淤泥般翻滚着污秽的阴影里,一具身材高大,肤色却给人一种苍白冰冷,不似活人的男人,踏出了那片阴影。

男人的轮廓流畅完美得如同世界最顶级雕塑家的毕生心血之作,漠然森寒的眉眼,却能给任何祂所注视的人,宛如与死亡的阴影擦肩而过的危险感。

祂张开手,毫不费力地抱住了少年摇摇欲坠,柔软纤细的身体。

盛云容失去了意识,他好像跌入了一个奇幻的梦境中,没有任何痛觉,却永无休止地下沉着,如同被无数冰凉柔软的触手缠绕住身体,一寸寸陷入深海的黑渊。

当他终于能恢复意识时,盛云容疲倦地睁开眼,感觉身体沉沉地仿佛坠上难以呼吸的重石。

他的视线往下一移,只见一截有着流畅紧实肌肉线条,骨节分明而凸出的男性手臂,牢牢搭在他的腰身上。

此刻他的身体如同被半抱着一样,侧身蜷缩在男人的怀中。

然而更恐怖的是,他身后的男人没有半点活物的呼吸,紧贴着他后背的坚实胸膛也透出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冰凉。

这一刻,如果不是对自己昏迷前的记忆格外清晰,盛云容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向门外的阿修安立刻发出求救的信息。

幸好镇定与理智在恐慌后,极快地回到他的身体中。

盛云容有了一个不可思议,却极有可能等同于现实的猜测。

这处庄园有着极其严密的安保看守,哪怕是低阶蓝血人,也不可能在中阶改造人阿修安的看守下进入他的房间。

即使是比阿修安更强大的改造人或者蓝血者,也不可能不发出一点异动地抱着昏迷的他,直到他苏醒。

能做出这样匪夷所思事情的,只有他主动带回来的海曼赫斯。

即使盛云容知道,对于海曼赫斯而言,哪怕是祂们还未完全融合前的分体,都拥有让人瞠目结舌的拟态和变化能力。

可是,刚诞生的海曼赫斯,就能拟态出成年男性的人类形态,这还是远远超出了他的设想。

盛云容只感觉自己的心沉沉地坠下去。

他原本做好了养育一只袖珍又可爱的小“海曼赫斯”,慢慢教导祂,做好了充分准备后才引导祂模拟人类形态的打算。

可是他刚带回家不到半天的海曼赫斯,就在他眼皮底下大变活男。

这几乎打乱了他为“养育”海曼赫斯做好的一切准备。

但哪怕编好的剧本被撕了,这幕发生在现实的“戏剧”也不可能按下暂停。

盛云容感觉到脖颈仿佛被某种冰凉柔软的触手摩挲的奇异触觉,他敏锐地有种自身命运仿佛越发往深渊滑落的危险紧迫感。

“……你,你是谁?为什么……要进入我的房间?”

少年的声音茫然而轻柔,恰到好处地控制在不惊动门外的阿修安的音量上。

然而他身后的男人显然没有回答他的打算。

冰凉的透明触手从盛云容脖颈蜿蜒滑上,摩挲着少年温暖雪白的肌肤,甚至有着蠢蠢欲动想要贴近少年温热唇瓣气息的趋势。

气氛逐渐变得有些焦灼,盛云容紧咬唇瓣,唇瓣上出血的刺痛让他的眼眶轻而易举凝聚出一层泪水。

少年的纤弱身体在男人怀中瑟瑟发抖,如同被荆棘困住的脆弱幼鸟。

原本如同藤蔓般缠绕着盛云容的透明触角,在触及盛云容脸上眼泪的时候,如同冰块触碰到了烈火的灼烧,猛然收了回去。

“……不……哭。”

男人冰冷低沉的缓慢音调,如同地狱中的森冷恶鬼。

盛云容也没想到自己的示弱举动竟然这么有效,他隐隐间感觉到了自己似乎把握住了与海曼赫斯相处的平衡,却没有立刻停下眼中的泪水。

在确定自己的举动不会引起海曼赫斯过于强烈反应的前提下,盛云容缓慢地转过身。

他做好了,看到一张与他自己或者是与阿修安极度相似的男人面孔的准备。

毕竟在他接触并带回海曼赫斯的一途中,海曼赫斯能接触并学习拟态成人类的对象,最大可能只有他和阿修安。

或者更糟糕一点,海曼赫斯拟态成的人类或许是超出人类想象的扭曲怪异也说不定……

然而在盛云容抱着视死如归决心的抬眼中,他看到了一张让他觉得无比熟悉,甚至头皮隐隐发麻的男人冷漠面容。

男人冰冷金色的瞳孔,如何无机质的森然野兽,近距离地压低在盛云容面前,沉寂恐怖的气质,让人仿佛陷入没顶的恐惧深海。

“奥索厄……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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