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金主

精彩段落

林蔚南从宽敞的双人床上翻身坐起,两条修长的腿一叠,点了支薄荷味的女士香烟。

现在是白天,外头的天空敞亮,房间里却被窗帘掩得密不透风,昏暗黑沉,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暧昧的淡腥味。

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亮了屏,机身轻轻地震动了一下。林蔚南还未从贤者时间里过去,懒得看,便一直搁置着。

姚麟安靠在床头,眉头皱得很紧。他虽然长相英俊,眉宇间却天生有一股忧郁的气质,情绪不佳时便容易露了苦相。他望向林蔚南布满了殷红痕迹的后背,和浮在半空渐淡渐远的灰色烟圈,又看了看床头柜上已经熄了屏的手机,终于还是开口说道:“蔚南,你有消息。”

林蔚南又吸了一口烟,并未回身,只道:“你想看就自己看吧。”

这样的话,只会让姚麟安觉得难堪,可有求于人的是他,所以并无抱怨的资格。他揉了揉眉心,才伸手去拿那部手机。摁亮了屏,屏幕中央是一条来自业内著名公关的消息:林总,姚麟安的事搞定了。

这句话像是一颗定心丸,终于医好了姚麟安心中的不安和恐惧。

“事情已经解决了吧。”林蔚南淡淡地问道,语气并无太大的起伏,仿佛只是在问今天的天气。

“是。”姚麟安把手机放回原位,撑着身体朝林蔚南靠近了一些,然后从背后,把面前这具美妙的身体揽入了怀中,去亲吻对方修长白皙的脖颈,“蔚南,谢谢你。”

林蔚南心中生起一股烦躁来。

事实上,林蔚南已经渐渐开始讨厌起姚麟安事后给他的拥抱,对于一段包养关系来说,这很多余。

不过,他并未阻止姚麟安的动作,也不打算回应对方看似真挚的感谢,只是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你记不记得,你跟了我几年了?”

姚麟安没想到林蔚南会忽然提到这件事,心中顿时有些慌乱,却依旧强作镇定。他答:“……五年了。”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才二十三岁。”林蔚南笑起来,用一种怀念的口吻回忆着往昔,“转眼间,你都从一个没有姓名的小演员变成事业有成的影帝了。”

“多亏了有你帮我。”姚麟安收紧了手臂。他莫名地感到了不安,此刻只想把怀中人再揽得紧一些。

林蔚南用纤长的两指夹着烟,轻巧地一抖,说:“你本来就演得好。”也替我赚了不少钱。

姚麟安喜欢听林蔚南的夸赞,这让他觉得,至少自己对他而言,还是有用的。

可姚麟安还没来得及欣慰,就听见林蔚南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们也该结束了。”

林蔚南的语气平淡得近乎残忍,如同磨亮了刃的尖刀,狠狠地贯穿了姚麟安的心脏。

他从很久之前就开始想象这终将到来的一天会是何种情形,他又会如何回答林蔚南,可是一切预想都是徒劳无功的,真正到了这一天,他却居然发不出声音张不开嘴。

“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养二十六岁以上的情人。”林蔚南自认为“好心”地解释了一句,“我已经多养了你两年。姚麟安,你已经二十八了。”

年龄凭什么要成为分开的理由呢。姚麟安只觉得好笑。从五年前他被林蔚南包养时,就知道了金主这条过于挑剔和刻薄的原则。

男人二十五岁以后,那方面的能力就会逐年下降,很影响林蔚南在床上的体验。

所以当情人过了这个年纪,林蔚南就会对他们弃如敝履。

姚麟安在林蔚南身边待得最久。

他曾经嘲讽地想,如果林蔚南是皇帝,情人们是后宫,那他就应当是所谓的中宫皇后吧。乍一看,他陪伴林蔚南最久,事业也最成功,称得上是风光无限,而事实上林蔚南也根本没把他当回事,说不定早就在心里盘算着要把他打入冷宫了。

姚麟安见证过其他情人们的离开。有的人只把包养关系当做一场交易,被林蔚南抛弃了就要一笔分手费拍拍灰走人。可有的人却深陷情海,为林蔚南要死要活,甚至差点毁了自己好不容易发展起来的事业。

姚麟安有自己的骄傲,他不会像其他爱上林蔚南的人一样死缠烂打。为了在林蔚南身边多留些时日,他五年来从未停止过健身,脸也保养得很好。他有自信,即便他已经年近三十,但在床上的发挥也依旧不输从前。

“为什么……刚刚你也试过了不是吗?”姚麟安还是问出了口,语气不复沉稳,倒像个莽撞的毛头小子,急躁得连脏话都憋不住了,“我他妈既没有阳痿也没有早泄,你凭什么不要我!”

“因为这段关系是我说了算,要不要你由我决定。”林蔚南抬起一双淡漠的眼,却轻佻地用手指捏住了影帝的下巴,就像当年他从一排排面试者中一眼相中姚麟安、亲自把人挑进公司时那样。

林蔚南将所有脆弱的情绪都埋在眼底、藏进心间。他说:“姚麟安,现在我已经不需要你了。”

不,其实正相反。

曾经那个沉默寡言的呆子姚麟安,如今已经是三栖影帝,是业界中受人景仰的大前辈。人脉、资源、口碑、实力,该有的东西姚麟安都有了,早就没有必要非得和林蔚南维持这段关系不可。

但这样想的,却只有林蔚南而已。对于姚麟安而言,不论自己处于什么样的境地,林蔚南都是他生活中所必需的人。

“五年了。”姚麟安在床边颓唐地坐了一会儿,才苦笑了一声,说道,“我们在一起五年了林蔚南。你就是把我当条狗养也该养出感情了吧?”

林蔚南正在扣衬衣纽扣的手短暂地一顿,并未再说什么,穿戴好了衣物,便拿起手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林蔚南从小在富贵家庭里长大,家教很好,在穿衣上很有讲究,平常出门都是衬衫领带西装裤皮鞋齐齐整整的,一看就是一副商界精英的模样。今天来见姚麟安之前,他没想到自己的心情会变得这么苦闷,也没想到自己会跑到酒吧去喝酒。现在他穿得板板正正得出现在热闹非凡的酒吧里,显得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年轻的驻唱歌手穿着皮衣和破洞裤,正站在不远处的小舞台唱摇滚,偶尔有点破音,但无伤大雅。舞台周围围着十几对男女,蹦跶得正欢。

林蔚南在吧台的最边缘落座,烦躁地扯了扯深褐色的领带,对调酒师道:“要一杯干马天尼。”

他酒量一般,平常不太喝烈酒,甚至很少喝酒,今天却想试试一醉方休的滋味。

调酒师很快就调好了酒,将精致的玻璃酒杯推到了林蔚南的面前。林蔚南小酌了一口,酒水干涩的味道刺激着他的唇舌,干马天尼独特的香气灌入了鼻腔。

他最终还是想起了这些天来耿耿于怀的那件事。

一周前姚麟安过生日的时候,林蔚南正好提前结束了出差,便直接飞到了剧组去,也准备好了礼物,想偷偷地给他一个惊喜,却在自己专门给姚麟安包下的总统套房门外,发现对方正和一个男孩在床上滚得带劲。

林蔚南不认得那男孩,但大概能猜想到他应该是剧组的演员,因为他叫.床的时候喊姚麟安“姚老师”。

两人酣战得正激烈,连林蔚南用房卡刷开门的动静都没听见,忘我得很。

林蔚南说不清看到那一幕时的心情。有可能是觉得自己很好笑,也有可能是觉得自己活该。他和姚麟安维持包养关系的时间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给自己定下的时限。

他早就该把姚麟安扔掉了。

林蔚南就这么站在门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会儿,像是一只沉默的鬼魅。

床上的人谁也没有发现他。林蔚南无声地笑了笑,觉得没趣,便转身离开了,还体贴地替他们关上了门。

房间门扣上的声响终于惊动了忘我的两人。那小男孩吓得不轻,以为有人进来了,赶紧扯过一旁的被子把自己的脸蒙了起来,生怕被人看到。

姚麟安算是镇定的,他披了件衣服去门口查看情况,然而门口和走廊里连个鬼影都没有。但那声音他们两人都听到了,绝不可能只是错觉。后来他又去问了酒店的工作人员,对方却一口咬定,酒店的备用房卡没有失窃,更没有给其他人用过。

可姚麟安却不信这话。万一真的有人进了房间,发现他跟同剧组的新人演员滚上了床,那他的事业就算是彻底完蛋了——同性恋加上潜规则,可以把他锤得永世翻不了身。

这件事姚麟安一个人搞不定,于是他便把事情的内容改了改,润色了一下,告诉了他的金主林蔚南。

在他的讲述中,自然是不存在宋蒙这个人的。

林蔚南却在电话里云淡风轻地笑了一声:“不就是个私生么,看把你急得。”

姚麟安只好硬着头皮说:“当时我在洗澡,有可能被拍到比较私密的照片了,万一传出去,对我对公司都很不好。”

“这事我会找人解决的。”林蔚南用安慰的语气对他说。

挂掉电话之后,林蔚南就把精心挑了许久才买下的那款名表连着包装盒一起扔进了机场垃圾桶,然后登上了飞回D市的飞机。

一周后,也就是今天,他提前跟公关公司的熟人说了一声,让对方在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发一条信息给他,又把姚麟安约了出来,打了最后一炮,然后一脚把人踹掉。

林蔚南很确定姚麟安不再需要他的帮助。毕竟姚麟安自己就是靠潜规则上位的,现在已经有本事去潜别人了,真是了不起。

真是了不起啊。

林蔚南用手撑着脸,一边轻轻地晃着酒杯里的透明酒液,一边想。

为什么姚麟安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认为他无情呢?这个男人难道就没有一点点心虚吗?

不过这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已经把姚麟安扔掉了。

他把姚麟安扔掉了!

林蔚南甚至想再开几瓶香槟,来庆祝这桩天大的喜事。

烈酒入喉,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爽快。

林蔚南虽然酒量不行,但酒品还算不错。即便喝上头了,也是安安静静的模样。他醉醺醺地趴在吧台上,用胳膊垫着脑袋,把手机搁在面前,食指点在屏幕上划来划去,查看着微信通讯录。

他的手机是公私混用的,因为嫌带两个太麻烦。为了方便区分,林蔚南给情人们的备注时都会在姓名前标一个字母Z,这样他们就会被分到通讯录的最底端,既不显眼,找起来也很方便。

“虞肃音……太莽撞太粘人了。”林蔚南一边瞅着情人的名字,一边咕咕哝哝地回忆这跟这人睡时的感受,“……徐尽又太束手束脚了。”

姚麟安的名字本来也应当夹在其中,但今天早上起床时林蔚南已经把那个“Z”删掉了,眼不见心不烦。

看来看去,他忽然发现分组的最上端有一个人的备注,只有一个孤零零的“Z”,并没有写名字。林蔚南尝试着回忆了一下,却没想起来这个人是谁,只当是自己写备注的时候不小心漏掉了。

这样也挺好的。林蔚南想,这人爱谁谁吧,也免得他挑了。

林蔚南用手掌撑了下座椅,才勉勉强强坐起身来,给Z去了一条消息:城南壹玖柒零酒吧,来接我,套你备,房我开。

还顺便贴心地发了个定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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