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装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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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轰隆——

一道闪电落下,伴着一阵耳鸣沈绛河从黑暗中醒来。

耳边是风吹过树叶留下的沙沙声,心脏疼的发麻,沈绛河艰难的抬起手揉开糊着视线的短发。

这是哪里?

沈绛河打量着四周,他现在置身于野外,似乎是在某个森林。

他不是在家被入室抢劫的一刀捅死了吗?难道没死透被抛尸了?

沈绛河垂眸看向自己的胸口,抬起被冻的麻木的手缓缓在胸口摸着。

这才发现自己被断裂的树枝刺穿了心脏。

“吼!”

一声类似老虎的咆哮,从黑暗中传来,波动沈绛河麻木的神经。

老虎来了,也就意味着他连尸体都留不下了……

沈绛河心里发苦,没人安葬又要葬身虎口,他动了动,心想,既然要死,何不躺平。

沈绛河挪动着早已疼的麻木的身躯,让那根树枝从身体里脱离。

“吼!”

虎啸更近一步,沈绛河咬咬牙直起身子,破洞的胸口冒着莹莹绿光,正在奇迹般的开始愈合,只可惜意识模糊的他感知不到。

沈绛河的身体失去重心不受控制的向前倾倒,视线越来越模糊,又是那声虎啸,在彻底失去意识他前看到了一道白色身影……

黑暗中浑身是血的少年倒在了下来。

远处那只白影,渐渐逼近沈绛河。

是只成年的雄性孟加拉白虎,白虎身长三米过半,肩高一米过半,毛色靓丽,是那种极致的雪白背面有双行的深色条纹,一双蓝色的眸子在黑暗中显得耀眼。

白虎后腿有一处深可见骨的伤,除了这一处狼狈,白虎身上没有多余的脏污,高昂着头颅像极了暗夜里的王。

白虎纵身一跳,扑向沈绛河,将他圈在自己身下,张开血盆大口,然后伸出满是倒刺的大舌头,舔了一口沈绛河……

第二口,第三口……

白虎渐渐上头,身后的尾巴摇的欢快,半趴着将沈绛河用前肢拥住,从头舔到了尾……

“嗯~”

许是意识尚在,沈绛河受不住那如硬毛刷刷在身上的感觉,不适的哼出了声,眉心紧紧皱着。

轰隆——

又是一道闪电落下,接着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

白虎周身霎时绽开一层薄弱的蓝光,那蓝光绽开形成球状将雨水隔离。

突地的,沈绛河眉心一皱,哇的一口吐出一摊血来,许是因为姿势不对,血好似呛进了肺里,血沫顺着鼻孔喷出。

白虎那张雪白的大脸上,溅的满是猩红。

原本眼神迷离的白虎,霎时清醒,眼中流露出类似人的担忧与慌乱。

他用鼻尖拱了拱沈绛河的心口,看到了那破烂衣衫之下狰狞的疤痕,垂着眸子从嗓子里发出一声呜咽。

沈绛河嘴角的血还在往外涌……

白虎伏下身子,将鼻头抵在了沈绛河的眉心。

一阵亮光过后,沈绛河的眉心出现一点红痣,在被层层布料包裹的后背,朱色的花纹像是活物一般在沈绛河白皙的后背攀爬,直到覆盖住整个脊背。

是一只栩栩如生的老虎,样貌身形与白虎一模一样。

这花纹在一阵亮光过后,渐渐隐入皮肤消失不见。

沈绛河的血止住了,拧着的眉心也摊平了不少。

白虎侧着身子躺下,为沈绛河当大肉垫,带着斑纹的尾巴占有欲十足的圈在沈绛河腰上。

突地,从远处响起嘈杂。

一群身上带光,持有动物的特征的人靠近这里。

背后长着巨大羽翼的男子急忙上前,对上那对满是凶性的蓝色眸子时,却止住脚步,抬手示意身后众人不要上前。

原本侧躺的白虎,瞬间起身,警惕的将沈绛河护在身后,对着众人吐出一枚冒着蓝光的火球。

好在白尾反应够快,用宽大的羽翼护住身后的众人,抬手之间周围的雨水形成一道水幕作为保护立场,冷声道:“靠后,霍爷情况不对!”

这只身躯庞大,毛色漂亮,口吐火球的白虎显然不是等闲之辈,他正是失去理智暂时无法化形的海城星海集团的掌权人霍曦和。

霍曦和他去桐城出差了半个月,身心疲惫的他偏偏在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滚下了悬崖不说还暂时失了智。

失智并不代表他失去了战斗力,霍曦和是出了名的狠人,手段狠辣不说,身为大妖的他本身战力值高的也堪称变态。

众人皆知霍爷极其不喜欢他人随便靠近,而如今没了人智全是兽性的霍爷更无人敢贸然靠近。

身为霍爷得力助手的白尾深知这一点。

白尾维持着立场,脚步缓缓后退,原身为白尾海雕的他,有着动人的观察力,他敏锐的发现霍曦和身后护着的陌生少年。

那少年身上正散发着一股奇异的气味,就在他思索之时,队中有人结了他困惑。

“霍爷圈着的那位原身是猫薄荷!”身为大型猫科动物——猎豹的包泊捂住鼻子提醒到:“百分之九十的猫科妖修都抵挡不住这种诱惑!霍爷这样子八成是嗨了!”

白尾额角抽抽,所以现在的状况是,他们那没了理智的上司,正抱着一株人形猫薄荷狂吸,然后他们没眼色打搅了?

若不是霍曦和后腿的伤和沈绛河嘴角的血,还真是那样没错了。

眼看再僵持下去,霍曦和就要发飙。

白尾喊道:“何舟!把你的毒素注入到特效麻醉剂里!用麻醉枪!”

刚上任就被迫出任务的小河鲀——何舟闻言吓得心头一颤。

搞毛呢这是!新人上任,凳子还没捂热就用麻醉枪打大老板!他这简直就是找死!

“叔,你这……你要是讨厌我想让我滚蛋就直说。”

白尾额角跳了跳,现在的年轻人都怎么了?

戒备的同时白尾扭头冲何舟喊道:“祖宗!麻烦你快点吧!出事我给你兜着行吗!再不出手我们就完了!”

有了小老板顶包,何舟还怕啥,抡起麻醉枪发动妖力将毒素注入,瞄准了那只快要发飙的大老虎。

piu~

麻醉针破开雨幕,拖着一道尾光扎在了大老虎的屁股上。

“吼!”

老虎疼的咆哮一声,迈着腿就要往众人进攻,好在注入何舟毒素的麻醉针效果更好,老虎刚迈脚就一头倒了下来。

“……”

何舟呆愣一瞬后,猛地跳起,丢了麻醉枪就开始尖叫:“哇!我扎到霍爷屁股了!我完了!”

白尾:“……”

众人:“……”

好家伙,挺会瞄啊。

白尾收了立场,揉了揉被吵到的耳朵:“那个谁,柳森,让何舟闭嘴。”

“是。”柳森手脚麻利,对着何舟的脖子上去就是一手刀,随即又将快要倒在泥坑的何舟单手拎起。

白尾伸出手,念了几声咒语,身下出现一个巨大的法阵。

法阵成型后,白尾双手掐诀:“封鹋,李猎速度加持,陆攰,薛定鳄防御加持。”

“是!”被点了名的四人齐声应答。

根据妖的不同属性,可在移动法阵上加持相符的属性,达到缩地成寸的效果。

就这样,一只白老虎和众人消失在了森林。

——

沈绛河是被梦中的虎啸声惊醒的,失去意识这段时间,他发现了个重大信息。

首先,他死了,然后穿越了。

穿成了一本渣攻贱受虐恋情深的狗血文里的炮灰男配,那男配好巧不巧刚好跟他同名且同模样!而他的结局早在故事开始前就注定,那就是——死。

书里,沈绛河是桐城豪门,沈家私生子。本好好生活在乡下他的突然被沈家接回家,原因无他,自己的同父异母的亲弟弟也就是豪门少爷主角受病了,心脏病。好巧不巧沈绛河的心脏刚好匹配,然后更巧的是,回来的路上他出了车祸,滚下山崖摔成肉酱都没死,坚持到沈家,在器官捐献协议书按了手指印,刚按完人就死了。

好家伙……真惨,比他自己都惨。

这个小说背景设定也不一般,人,妖,修者共存的架空世界。

不等他过多思考,身侧传来的呼声和热气,引得他侧目。

转头看去,是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白老虎。

老虎样的霍曦和打着鼻响,渐渐靠近沈绛河。

一瞬间,沈绛河吓得面色发白,他全身僵硬,甚至发不出一丝声音。

沈绛河闭着眼,准备就这样一了了之,反正他的结局就是死。

可预想的疼痛和鲜血喷溅并没有发生,他的脸颊被滚烫粗糙的虎舌狠狠的舔了一口。

痛觉灵敏的沈绛河,面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眨眼间,被舔过的地方火红一片。

这是怎么回事……

沈绛河人都傻了。

可白老虎可不管沈绛河傻不傻,见沈绛河不反抗,他直接越到床上,抬起爪子就要把沈绛河按到身下。

就在这时门开了。

开门的正是白尾。

一时间,两人一虎六目相对。

白尾:“……”草了就!一天一夜了!还没吸够!

看到吓傻的沈绛河,白尾无奈的在脸上抹了一把,安抚道:“少年,别怕,霍爷不会咬你的,他只是……想舔舔你。”

玛德,这么说好变态啊。

沈绛河人更傻了:“舔我……为什么?”

“啊哈?”白尾懵了,反问道:“少年,你不知道自己是猫薄荷吗?”

沈绛河:“猫什么……猫薄荷!?我不是人吗?”

原著里根本没提到沈绛河是妖啊,对于那种野生炮灰,作者向来伸手就来,从不过多考虑,给他个名字就不错了。

而且,要论原著发展他现在已经在太平间了啊!

“吼!”

原本还算老实的白虎,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突然开始冲着白尾呲牙。身躯牢牢的将沈绛河挡住,不让白尾看到沈绛河一点。

料想的火球没有来,白虎只是咆哮一声,眼神闪了闪四肢一软倒在了沈绛河身上。

沈绛河坐在椅子上,看着屋里围绕着床边忙碌的人,陷入沉思。

他大概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了,这只老虎是霍曦和,也就是原著中男主攻的舅舅,说白了就是个钻石级配角,专门为男主做奉献那种。

他出事时也正是霍曦和出车祸的时间,霍曦和摔的昏迷了半个月,腿也瘸了一只。这期间男主攻大放异彩,帮霍曦和忙起公司事务,得了不少人的青睐,为霍曦和受不了残疾和别人在眼前作威作福,黑化被架空权利做铺垫。

而他的突然穿越,不仅阻止了沈绛河死亡,原本设定里要昏迷的霍曦和也好像没啥大问题。

“霍爷情况很好,暂时昏迷只是身体快速恢复进入的休眠状态,腿部的伤也没什么大碍。”霍家私人医生顾凌边收检查器械边对白尾说到:“你们队里什么时候多了个有治愈属性的妖了?”

白尾摇摇头,将目光投向发愣的沈绛河:“这倒没有,我们发现霍爷时,只有他在,当时霍爷在舔他。”

沈绛河:“……”

顾凌将目光投向沈绛河,他眯了眯眼,走向沈绛河,抬手就在沈绛河胸口来了一掌。

沈绛河措不及防的吐出一滩血,血色发黑。

“冒犯了。”顾凌抱歉一声,运起妖力在沈绛河后背拍了拍,看似疏通实则检查:“你受过贯穿伤,看似好了,内部却积着瘀血不及时处理会诱发病症。”

沈绛河咳了几声:“没关系。”

顾凌收回手,思索一瞬,问道:“若我没看错,你应当是半妖,当然,人的那部分血统也不简单,若是可以,请告诉我你是哪家的。”

沈绛河抿了抿唇,报上了自己的身份。

一旁的白尾闻言那是大受震惊:“他问什么你就说啊,少年,你傻不傻,就不怕他拿你身份大做文章?”

他直觉的沈绛河就是个缺心眼的二傻子!

沈绛河耸耸肩,浅浅笑了笑。

他还活着就不错了,还怕那些?

顾凌神秘一笑:“我哪敢动他啊~”

白尾:“什么意思?”不就是沈家一个私生子,有何不敢动?

顾凌一个闪身来到白尾身后,借着白尾的手,用了五成妖力打在沈绛河身上。

那妖力还没碰到沈绛河,便被他身上绽开的力场反弹,若非白尾及时反应,那妖力就加倍砸在他身上了!

本要骂人的白尾,在感受到熟悉的立场波动后,震惊了。

“刻印!霍爷的刻印!”

顾凌:“没错。”他方才为沈绛河拍背时,就已经感受到一股强势的妖力在阻止他的妖力对沈绛河进行检查。借着白尾的手,给沈绛河那一击刚好印证了他的猜测。

刻印!

沈绛河心头一颤,他知道这个设定,原著里,妖的设定是忠诚强大,刻印,就是他们为爱人恪守忠诚的证明。

妖,一生只会有一个爱人,他们会在爱人身上留下自己的心头血再加一咒术,便是刻印。

刻印将两人命运相连,可心意相通,达到真的患难与共,生死相依。

最致命的是,刻印一落,不得取消。

沈绛河抬抬手想要撸一把脸,但一想刚吐完血,只能将手再次放下,有些生无可恋的叹了口气。

所以他这是跟霍曦和拴在一块了?

“少年,你这生无可恋的表情怎么回事?你不该高兴吗?有多少人等着霸上我们霍爷,你小子被馅饼砸了知不知道!”

白尾对沈绛河一整个不理解,现在的少年都是怎么了,要么咋咋呼呼烦人的要命,要么唉声叹气没精打采像个老人。

沈绛河顿了顿,原来这时候该高兴啊:“哈,哈哈。”

白尾:“……”你还能笑的再假点吗?

顾凌在沈绛河肩上拍了拍,安慰道:“我知道,任谁被老虎拖了舔,都不好受,但你仔细想想,有了刻印不就先当于有了永久保护伞。

那个沈家,我倒是希望你别回了,我听说沈家少爷卧病不起,如今接你回去能有什么好事,再者你失踪一天一夜沈家现在一丁点动静没有。权衡利弊,你还是留下吧。”

刻印,在某种情况下会成为霍曦和的软肋,然而这个不定因素,谁也不能保证。

忠心护主的顾凌,执意让沈绛河留下,大部分原因就是怕沈绛河成为霍曦和的威胁。

若非沈绛河是少年模样,顾凌断不会好言相劝。

沈绛河再迟钝此时也明白了顾凌的意思,这人专挑好处说,坏处一丝不提,分明就是钓他上钩。再者他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谁在乎他的死活,就连他自己都不在乎。

可时局不同了,他身上带着刻印拴着霍曦和的半条命。别说霍曦和手底下的人不许他死,就连他自己也不会再轻视这条命。

其实在知道自己身有刻印那一瞬,不用顾凌“威胁”他也会想办法会留下的。

他一生无忧,不偷不抢,更没做过坏事,他不想再死一次时带上一个无辜的人。

“我会留下的。”沈绛河抬眸看了眼顾凌和白尾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顾凌闻言给予了他肯定的笑容,白尾抬手在他头上撸了一把笑道:“少年开心点,留在这也不会让你吃白饭的,你没听到顾羚羊说,你可是有治愈天赋的,以后你肯定能帮我们大忙!所以不要自尊心受挫。”

见识了少年人的多变心性,白尾见沈绛河如此,只当他自尊心受挫。

面对白尾的大手大脚,沈绛河有些不适的抬手拨了拨被他弄乱的头发。知道白尾误会了他,也没反驳:“好的,谢谢你。”

顾凌听到白尾嘴又没上锁,秃噜出他的外号,气的在他脚背上狠狠踩了一脚,然后在一阵尖叫声中将手伸到沈绛河面前。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顾凌,见你年纪不大,以后可以称呼我为顾叔,我是霍先生的私人医生,原型羚羊,以后关于修炼方面可以跟我请教。”

沈绛河将手递过去,进行了短暂了交握:“好的顾叔。”

“我叫白尾,霍爷保镖,原型白尾海雕,跟你顾叔年纪差不多,想跟我学也可以,不过要喊白哥。”捂脚跳了半天的白尾,加入阵营。

“好的白,白哥。”面对白尾真诚的笑容沈绛河到底没有喊出那声白叔。

不知是不是他余光没看仔细,他看到一直都一本正经的顾凌冲白尾翻了白眼。

不知怎滴,捕捉到这一点的沈绛河,一直都有些不自在的他心中豁然开朗。

说不上来的感觉,就是觉得大家都真实,多彩的活着。

——

要留下的沈绛河,被管家安排在次卧,与霍曦和一墙之隔。

半夜,沈绛河被渴醒,为了不打扰别人他摸索着起身准备去楼下喝水,刚出了自己的房门便听到了陌生,威严的嗓音。

霍曦和的门半掩这,从门缝中渗出光来。

本想悄默声越过的沈绛河,被人叫住。

“进来。”

沈绛河脚步一顿,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门开了,开门的是白尾,说霍曦和喊他进去。

猛地被点名的沈绛河,心中忐忑,可纵使这样,他还是要进去。

白尾在沈绛河进门后转身离开,将门带上。

沈绛河捏了捏垂在身侧的手,不敢抬眸看向靠坐在床头的人,深吸一口气鞠躬道:“对不起,霍先生,打扰您了。”

“抬头,看向我。”

沈绛河僵硬着,迟迟不敢直起身,听到霍曦和的命令,不自觉抬起头。

一瞬间,沈绛河心惊肉跳。

他对上了一对儿骇人的蓝色眸子,那一瞬,他后背传来一阵异样的灼热,像是被轻轻烫过的烙铁,烙了一般。

霍曦和敛去眸光,眸子渐渐恢复成黑色,看沈绛河面色难看,开口道:“抱歉,没有故意吓你,只是想确认一下刻印。”

沈绛河的心还在不正常的快速跳动,没了特意干扰,他看清了霍曦和的面貌。

此人乌发乌瞳,剑眉星目,一袭砖青色睡袍,领口开到胸口,隐约可见麦色的肌肉。

仔细打量便可发现,此人薄唇,唇角无笑。

显然是个薄情之人。

沈绛河对上霍曦和的视线,表示自己没事,不用道歉。随即将头垂下,避开霍曦和的视线。

屋内陷入短暂安静,就在沈绛河尴尬之时,听到霍曦和说。

“你安心留在这,沈家那边我会处理,算了……太晚了,你先去休息吧。”

霍曦和想说什么,在注意到沈绛河眼下的乌青后终止。

沈绛河倒是没什么过大反应,乖乖应下,垂着头转身离开。

关门之际他又听到了霍曦和的命令,让他明早六点,准时下楼去餐厅吃饭。

他直接回了自己的屋子,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霍曦和的心情很不好,看自己的眼神,透露着无奈和烦躁。

可换个角度想想,给陌生人留下刻印的是他,他未必比霍曦和的态度好。

沈绛河叹了口气,默默走到床上,缩进被褥里。

凉秋时分,他便觉得冷风刺骨,他以为穿进了书里,他的身体就会好转,如今看来,还是如此。

他是什么时候痛觉灵敏的,大概是刚从孤儿院出来打工时,出了车祸,剧烈的疼痛很不幸的刺激到了神经中枢……

没钱治疗的他,一直拖到现在,越来越严重……

沈绛河离开后,霍曦和长叹了一口气,刻印大概怎么来的,他也听白尾说了。

可他始终想不明白,失智的自己为何会刻印沈绛河这样的人。

明明十七八岁的少年,偏偏没有朝气,死气沉沉的不说,还拉拢着脑袋,像个萎缩小老头。

而且,他是对猫薄荷无感的大猫。怎么滴就看上沈绛河了这株猫薄荷了?

霍曦和翻来覆去都想不通,顾凌告诉他,沈绛河潜力很大,留下也不是吃白饭的,日后定有大用处。可他怎么都看不出死气沉沉的沈绛河有何大用处,就沈绛河那样,帮别人?

因着霍曦和的交代,沈绛河五点半时便起了,洗漱过后换上管家准备好的衣服,刚好踩点来到餐桌。

早已落座的霍曦和放下手里的一打文件,邀请沈绛河落座与自己左手边的位置。

沈绛河捏了捏手指,道了声早,忐忑的坐了过去。他还是不敢看霍曦和的眼睛……

等沈绛河一落座,旁边候着的佣人急忙去厨房备餐。

霍曦和瞥了眼拉拢着脑袋的沈绛河,心中不耐却面色不显的将文件推到沈绛河跟前。

“这是我命人连夜查的,你看完之后再听我的安排。”

沈绛河拿起文件,开始翻看,入目的内容让他深受震撼。

不是别的正是沈家要换走他心脏这件事,内容所提细致无比,甚至连主角受沈文熙的病例单和他们的心脏匹配复印件都有。

就连他的车祸,都是沈家主一手操办,目的就是让他理所应当的献出心脏。

“虽然白尾告诉我你已经打算留下,但是我这人不喜欢万一。”霍曦和看着呆愣的沈绛河,抬手敲敲了桌面:“如你所见,你回去就是死路一条,只有留下,我才能护你周全。”

沈绛河面色有些难看,将文件合上放到了桌子上,略微僵硬的为前来给他布餐的佣人侧身。

任谁,知道自己要被谋杀心情都不会好。

“我会留下的霍先生。”

霍曦和点点头:“很好,但是我希望这至少一个月来你不要出霍家大门。”

沈绛河面带疑问的看向霍曦和。

“我昨晚派人给沈明祥送了份大礼,告诉他,我失手将你打成重伤,如今生死难测,霍家家风严明做不到弃你不顾,所以将你留在府邸治疗。严谨起见,我希望你这一个月来不要离开霍家大宅。”

说完,霍曦和怕沈绛河曲解还特意多费口舌解释。

“这么做不光是为了保密刻印,还是为了保护你的心脏,一个月沈明祥等不起,肯定会找新的心脏原。那之后,你对沈明祥就没用了。”

话落,不等沈绛河是否理解,霍曦和又将一份文件递给他:“我想你应该已经知晓刻印的意味。”

刻印,意味着一生的伴侣,爱人。换而言之,就是两人结了婚,并且永远不能离婚。

这文件,便是婚前协议以及订婚协议。

沈绛河看后,手都在抖:“这……”

霍曦和递给沈绛河一根圆珠笔:“这就手抖,年底还要签婚后协议,再者说,你不想签?还想带着我的刻印找其他伴侣?”

沈绛河连连否认:“不,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我还没到十八,签了有法律效益吗?”他元旦过完生日才十八。

霍曦和微微皱眉,这人怕不是出车祸撞傻了:“妖的法定成人年龄是十六岁,你也是妖,你说呢?”说着霍曦和将圆珠笔立在桌面敲了敲。

沈绛河瞥了眼霍曦和,急忙接过笔,在协议上签字。

这一说,他才想起来,原著上说,妖的怀胎时长通常是一年到一年半不等。刚落地的崽子就能走能说,而且在十岁左右时他们会化成原型,十三四时重新恢复原型,这期间他们的身体机能也好,智力发育也好,都远超同龄人类。他们在母胎那一年多和维持原型的那三四年里,成长都是翻倍的,所以比起人类更早完成发育,基本十五六就是成人。

“沈绛河,抬头,看着我。”面对一直躲避自己眼神畏畏缩缩的沈绛河,霍曦和决心改善他的一身坏毛病。

沈绛河将来注定会是他明面上的伴侣,以后他们还会面临更多盛大场合,沈绛河这个状态,会惹人非议的。

沈绛河不明所以的抬起头,与霍曦和对视,眨个眼的功夫,沈绛河就坚持不住想要侧脸。

霍曦和抬手卡住沈绛河的两腮:“看着我。”

做惯了支配者的霍曦和,比起温柔教导,他更习惯于命令。

纵使霍曦和没用多大力,沈绛河还是吃痛的哼唧了一声,眼神闪躲的勉强与霍曦和对视。

不知是霍曦和的容貌冲击,还是他突然的动作,使得沈绛河心跳失律,仿佛要蹦出胸腔,伴随而来的还有躯体控制不住的颤抖。

焦虑,紧张,无所适从。

“霍,霍先生……”沈绛河想要说的霍曦和弄疼他了,无奈舌头打结,只掐出了个前缀。

霍曦和刚要开口训斥沈绛河的矫情,便看见自己手指掐住的那块皮肤通红一片:“罢了……”他松开了沈绛河,不再强迫他。

重获自由的沈绛河,刚要喘口气,心脏便有提了起来。

“从今天开始,每晚九点半到我房间说晚安,说到敢直视我为止。”

霍曦和一招折断沈绛河所有的退路。

一顿简单的早餐,成了沈绛河的训导大会。好在后面,霍曦和也没再继续令沈绛河难做的行为或是话题。

霍曦和只是告诉沈绛河,在霍家大宅里,拥有跟他一样的权利,除了霍曦和的私人书房和修炼室进入时要请示本人外,沈绛河在宅邸畅通无阻。需要什么,想要什么,可以直接跟管家或是跟他讲。

霍曦和临走时,沈绛河垂着头,小声嘀咕了声——对不起。

他在为自己的怯懦道歉。

霍曦和也没在意,只是提醒他多吃些饭。

霍曦和的眼中,沈绛河太弱了,太瘦了。

本已经吃好的沈绛河,在听到霍曦和的话后,又将盘子里没吃完给勉强吃下。

吃过量的食物,总是要难受的,沈绛河撑的胃里难受,想到处走走缓和一下,不认路的他,只好麻烦管家给他画了一张宅邸的平面图。

拿到图那一刻沈绛河都惊呆了,整个霍家大宅,除去主楼,从温泉,高尔夫球场,马场,举行露天宴会的草皮,观赏湖,农场等应有尽有。

沈绛河看的眼花缭乱,一时竟不知道该去哪散步,他将纸折住,决定眼不见为静,他还是老老实实回他卧室晃悠两下吧。

那些奢侈的东西,怎么看都与他格格不入,不是担心有人嘲笑他,而是属实待着不舒服。

“哈哈哈,小先生您真可爱。”魏申在霍家大宅待了三十多年,见过太多贪图享乐的人,可沈绛河倒好,给他享乐的路,他竟然不知道走。

沈绛河是沈家私生子这件事,已不是秘密,魏申一开始没见到时,以为沈绛河是那种不甘穷苦一心巴结富贵的人,毕竟大多私生子都是这幅丑恶嘴脸。

可沈绛河太老实了,老实的有些懦弱胆小。他甚至不会索求自己想要的一切,他根本不敢要也不敢想,别说去碰和强行加入了。

魏申不知道沈绛河经历了什么,十七八的孩子能经历什么?

“这样吧,我带您去花园看看,听说您还有伤,那里灵力充沛,对您的伤有帮助。”魏申将那张让沈绛河别扭的图纸抽走,撕烂扔进了垃圾桶。

温和的魏申总看不得宅里的人难受,何况还是霍曦和的小先生,霍家未来的次家主。

那如千斤重的纸一被抽走,沈绛河便轻松了不少,听到魏申的真诚邀请,他一时有些期待。

上辈子他因为痛觉敏感和心理问题,从很少出门到彻底不出门,偶尔憋急了只是去小阳台晃晃,他喜欢花草就在窄小的阳台上种满了花草。

他一面渴望着花海,一面恐惧这去向花海必经的人海。

所以在听到魏申说到花园时,不自觉的眼眸都亮了。

沈绛河:“好,好啊,谢谢您魏,魏叔。”话语还是不利索,但难得敢与魏申对视。

他见魏申看起来五十过半,忐忑的喊了叔。

魏申笑道:“不谢,您先等会儿我去拿点助消化的山楂点心,咱路上吃。”

——

魏申提着一个竹筐走在前面为沈绛河引路,与他说起这座宅邸的往事。

霍家大宅,本是古色古香的华国正统建筑,红墙绿瓦宏伟气派,后来时代更迭,其中一任家主因海外一游深深爱上了东方风的城堡与教堂原宿。

回来就将主楼重新建造,本打算全部整改的他耐不住守旧派元老的阻拦,最终也只改了主楼。

如今,像白尾他们这些护卫,所住的和日常训练的那部分区域,就是原来的建筑。

霍曦和这人不注重这些,他也不耐与耗费精力在这方面,所以即使统一了大权也没将宅邸翻新。

在魏申的引领的下,他们到了一座凉亭,在石桌前落座。

亭子是镂空的东方原宿,茂密的紫藤萝如停滞的紫色云朵一般,将镂空沾满。

沈绛河扬着头,怎么看都看不够,直到脖子发酸,他才意犹未尽的落座。

魏申也早已将茶和山楂糕点布好。

魏申为沈绛河斟上一杯茶后,落座与他对面,继续方才的话题:“宅邸的宏伟壮观,与每一任霍家家主都有这密不可分的联系。这满院子的花便是其中一人家主夫人亲手种的。

听说那位夫人,不仅爱草木,也极有绘画天赋,她所画往后几任家主都深爱不移,挂在各个房间的画挂了好几百年。直到霍先生入住,不喜与人触碰的霍先生也不喜这老旧之物,将书房和主卧的东西全都翻新了,但画依旧放在「玉府」。且那画,居多紫藤萝等园中植被。沈先生若是有兴趣,尽可向霍先生讨要那楼阁的钥匙。”

身处花草间的沈绛河又听了这般有趣的故事,一时间心中的芥蒂都划去了。提及霍曦和时,心底也不似从前忐忑回避。

“以后会有机会的。”

难得的沈绛河绽开了微笑,在园中肆意观望,活像个初生不久对自然满怀期待好奇的幼崽。

在家办公开了许久远程晨会的霍曦和,到阳台上放松。

眺望远处,视力超群的他在一片紫云中,一眼便看见了沈绛河。

这是他不曾见过的沈绛河,充满朝气,笑容惬意温柔,眼中带着对亮晶晶的光。

其实从他醒来到现在,有那么多打量沈绛河的机会,许是因为刻板印象和沈绛河的有意躲避,他一直都没有仔细看过沈绛河。

沈绛河的五官并不惊艳,重在气质的独特,那眼中的温柔,怯懦,疏离以及整个人身上透露出的清冷与破碎感,使得只要看过他的人都会忍不住想拉住他,保护他……

彼时,霍曦和就有这种冲动。

长久不笑的人,猛地一笑就格外惹人珍惜。

可到底只是一瞬的冲动,霍曦垂眸看了眼腕表,捏了捏眉心转身离开阳台,继续忙碌。

“哇!”

一声鬼哭狼嚎从远处传来,惊的沈绛河手一抖,险些将手中的杯子扔出去。

魏申麻利的将溅落的水渍擦干,起身观望情况,稍后笑着坐下:“沈先生莫怕,只是白队长在训孩子。”

“训孩子?”沈绛河有些发懵,白尾何时有孩子了?

不等魏申解惑,一个人影便捂着屁股从高个子的冬青树里窜出来,哭着大嚎:“白叔!你不讲信用!说好的出事你兜着,你挨罚还打我!天理难容啊!”

挨打的正是何舟,他浑身树叶子,急匆匆的一个劲逃,突然被一根羽毛鞭子抽趴在地上。

“哎呦喂!我要告诉魏叔!说你欺负我!哇!”看到魏申的何舟,趴在地上小孩子一样,张着嘴大哭。

“我欺负你?我特么让你瞄的霍爷屁股吗!你自己偷懒把射击练进了狗肚子里还怪我!我抽你怎么了!冤枉你了?”

白尾气势汹汹的挥舞着羽毛鞭子从草丛里跳出来,“pia!”得一声鞭响,挥出的风刮的树叶哗哗作响。

沈绛河听了响声,不自觉地抖了抖。

这么响,一看白尾就是动真格了,也难怪何舟哭的嘴张那么大。

魏申移开视线,偏偏脸小声道:“沈先生,咱全当没看见就行。何舟这孩子,皮实着呢,不用担心他。”

何舟这小子是出了名得淘气,他刚化形那会儿才十岁,无家可归父母双亡的他被执行任务的白尾带回家。对着何舟那是又当爹又当妈,这一折腾就是八年,期间白尾那是不厌其烦。

只是白尾的性子有些直,何舟这家伙又是个不省心的皮子,白尾气的常常拿着鞭子追着他抽,一开始何舟的鬼哭狼嚎是有用的,到后来就没多大用了。

都知道,何舟这小子,一眼没看,就能闯出祸来,什么把蛇塞人被窝,在人鞋里倒水……总之缺德事没少干,宅里的人除了霍曦和几乎都遭过他暗算。

往日里他都在学校待着,一放假,白尾为了方便管他就让他入了护卫队,平日里训练投机取巧不说,第一次出任务就惹了祸!害的白尾被扣了工资不说还被打了板子,这还坐的住?

“行了!别嚎了!那嘴张的都快赶上瓢了。”纵使再气,抽到人气也就消了大半,白尾到底是心疼孩子的。

他收了鞭子,越过何舟跟沈绛河打了招呼,在石桌前落座。

“这兔崽子气死我了!”白尾随手抄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大口喝了再续上,指着走过来打点心主意的何舟有时一声吼:“吃什么吃!站着反思去!”

“去就去~”何舟弱弱的哼唧一声,转身走到支撑亭子的石柱前,软绵绵的将头抵在上面。

魏申拦住如同渴牛饮水的白尾,将他手中的茶壶夺回来:“别光顾着喝,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让沈先生跟我乐呵乐呵。”

“嘿!”白尾一口喝掉茶杯里的茶绘声绘色地讲述起来。

因为何舟失手一枪打在了霍曦和原型的屁股上,霍曦和醒后第一件事就是惩罚白尾,说责任在他,批评他管束不严,罚了白尾一个月的工资,还让副队长打了白尾屁股板子。

白尾那叫一个气啊,然后追着何舟就开始抽。

本来忿忿不平的白尾,说到最后叹了一口气:“我倒不是气他害我挨打,就是气他只长个子不长心眼。”

只要为人父母,都会跟白尾有着同样的烦恼,沈绛河偏头看着白尾,不自觉脑补出一副慈父样。

他不太能理解挨训的何舟是何种心情,大概是嘴上不说心里一万句反驳。他没有父母,也没有叛逆期,所以无法跟何舟进行共情。但他清楚知道一件事,有父母疼爱的孩子,有资格上蹿下跳,受伤了父母心疼,闯祸了父母收尾。

出神一瞬再回神的沈绛河,突地脑袋一空,身体摇摇欲坠。

“砰——”

措不及防的沈绛河昏倒了,头重重地砸在了石桌上。

魏申吓得急忙起身去查看沈绛河的情况:“沈先生!沈先生!”奈何沈绛河就跟抽了骨头一样,软成面条根本扶不起来。

“老白!愣着干嘛!你快带沈先生回房间,我去叫顾凌!”一个人拉不住的魏申,一下子打在发愣的白尾头上,将人递给他后,飞快去寻顾凌。

一旁面壁的何舟也过来帮忙把沈绛河扶到白尾背上,将手压在白尾的肩上,助他施展瞬移咒。

任何进入主宅还在用法力的人,都会被霍曦和感知到,感受到法力波动的霍曦和从书房出来。

入目的是神情慌张的“父子”俩和不知死活的沈绛河。

“怎么回事?”霍曦和忙上前,到底是自己刻印的人,他还是要关心的。

可若是沈绛河出事,有刻印在,他怎会感知不到?

白尾来不及回答,急匆匆进了门,将人放到床上后才汇报情况。

霍曦和走到床边,乌黑的瞳孔渐渐化成湛蓝色兽瞳,匿与沈绛河眉心的朱砂痣在共鸣下显现。

猛地,霍曦和胸口刺痛,如同被短刀刺入。他想起自己失智时,沈绛河满身是血,胸口布料破洞的场景。

不等他多想,魏申便带顾凌来了,围在床边的三人自觉让位。

顾凌到了床边,朝白尾看了一眼,白尾会意,上前一步借他法力。

在这个时代,除像霍曦和这样血统纯正的大妖,很少有野路子妖能独立施展法术。就连霍曦和也不过是能独立完成法术与各种属性的小型法阵。

经一番检查后,沈绛河并无大碍,只是他濒死时才觉醒妖力,躯体没有完全适应这庞大的妖力,所以才陷入沉睡,以此进行自我修复与适应。不仅如此,沈绛河所受的伤,至今还没完全康复。

“什么?贯穿伤?还是心脏!这都还能活着!?”何舟乍起,一脸的难以置信。

白尾心惊肉跳的捂住何舟的嘴,咬牙切齿的警告他,霍爷面前,行事稳重。

突地,顾凌俯身解开沈绛河的衣扣,将他的胸口露出,狰狞不平的疤痕如同植物的根茎一般粘连在沈绛河的胸口。

顾凌眯着眼,细细看去,才发现在不规则的疤痕里,有一处约莫两厘米的平整红痕,像是刀伤。

可着急求证什么的顾凌,并未在意那细小的红痕。

霍曦和见顾凌面色不好,抬手示意闲杂人等通通离开。

待门关上,霍曦和道:“什么情况,说吧。”

“冒犯了。”顾凌朝霍曦和鞠了一躬,从器械箱里取出一把手术刀,消毒后,扎在了沈绛河心口。

霍曦和心口钝痛瞳孔皱缩,一脚踹在顾凌身上:“放肆!”

顾凌即使做了准备,也被踹的口吐鲜血。

霍曦和上前一步,拔掉沈绛河胸口的刀,那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期间还有莹莹绿光冒出。那拔出的手术刀上,除了血红,还有丝丝深绿。

霍曦和反手丢出手术刀,命中顾凌头脚边:“解释!”

顾凌咳了两声,擦了擦嘴角的血丝,艰难起身。

有一种非人非妖,甚至无形的存在,这种存在被称为「灵」。

“灵的种类的有很多种,草木之灵,山水之灵,百兽之灵,器物之灵,还有自然界各种元素的自然之灵。初次见面,我便觉得沈先生身上有一种亲近之感,说不清道不明。如今看来,是因为沈先生身上的草木之灵。”

身为食草动物的顾凌,对自然之色总是亲近,这是他们的本能。

“灵,没有思想意识,只能算是一股至纯的能量,它们庇佑之人要么是濒死且无恶念之人,要么就是不该死,却偏偏陷入死亡之人,其次就是无求生意志深陷困境的人,我不知道沈先生属于哪种。”顾凌侧头看向沈绛河,他胸口的疤痕此时也消散了。

“然,不知从何时起谣言四起,说被灵庇佑之人,饮其心头之血,人则长生,妖则金刚不坏之身。可事实上,并非谣言。而霍爷您,伤恢复极快,也是因为沈先生。

但是灵的庇佑是有时限的,我想,等沈先生彻底康复后,灵也就离他而去了。”

霍曦和侧头看着沈绛河面色凝重,久久,他俯身为沈绛河系好扣子盖上被子,将目光投向顾凌。

“把这话咽肚子里,最好这辈子别提!”霍曦和眼底隐隐泛着蓝光,外泄妖力直直刺向顾凌:“不然你知道后果。”

顾凌脚下一软,急忙垂头单膝着地,郑重其事道:“霍爷就算不说,我也不会向任何人提及,且会誓死守卫沈先生。”

他顾姓一族,曾因草木之灵庇佑才绵延至今,他怎会伤害草木之灵庇佑之人。

霍曦和居高临下的看着顾凌,心底那点气也消了大半:“记住你所说的。”

顾凌应答后才缓缓起身,顺便捡起扎在地板上的手术刀,再次起身之时听到了霍曦和似警告似提醒的话。

“下次别随随便便解人衣服。”

“是,霍爷。”

因着灵的庇佑时间有限,霍曦和还命顾凌在沈绛河醒后教导他如何修炼。虽不求他练的多好,但是起码还要有自保能力。

顾凌推断沈绛河会沉睡大约一周,这期间建议霍曦和一直陪着他,不仅能加深刻印的联系,对彼此的修炼和恢复都极好。

霍曦和同意了,午时吃过饭后就在沈绛河的屋里办公,这一待就是一下午。

霍曦和将处理好的文件收好,摘掉鼻梁上的眼睛,轻捏着眉心缓解疲劳。好一会,抬眸看去,入眼的是沉沉入睡的沈绛河。

午后的阳光斜靠在阳台上,透过玻璃折射在沈绛河的脸上。衬得人暖暖的,好看极了。

本该睡上至少一周的人,却动着眼皮有转醒迹象,霍曦和当自己是角度问题看错了,却听到了布料磨砂引起得极小动静。

沈绛河朦胧地睁开眼,却被不算刺眼的夕阳晃得再次将眼闭上,抬手挡在眼上,遮挡日光。

他做了个漫长的梦,梦到自己在原世界的生活,病好了的他继续上学,考上了大学,画的画也得到了赏识,他差点就以为这是真的,想一直这样生活时,路过公园时被月季花的荆棘刮伤了脸,他抬手摸到满手鲜红。

然后他就醒了。

霍曦和看着眼神空洞,思绪飘飘的沈绛河,开口道:“醒了,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沈绛河这才发现自己的床尾站着一个人,他张张嘴想要说话,嗓子里却发不出声音,干渴或是别的原因,反正他无法发声。

他梗着脖子看向霍曦和,动着身子要起身,有些僵硬的手猛地失去支撑让他跌回床上,他再次起身,将手指向了床尾多出的那张桌子。

霍曦和瞬间会意,抄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水,走过去将水递给沈绛河。

等沈绛河喝完水,霍曦和接过空杯放在床头柜询问他的情况:“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绛河摇摇头:“没有,谢谢霍先生。”

“还有,谢谢霍先生的照顾。”沈绛河看了眼床尾堆满文件的桌子,抬眸看向霍曦和,跟他道谢。

难得的他跟霍曦和对视一瞬。

“没什么,顾凌说我们的刻印还不稳定,离的近了能稳固刻印,还能帮你恢复的快些。”霍曦和实话实说,见沈绛河已经缓得差不多,拿起水杯转身离开。

“你先自己活动一下,稍后下来吃晚饭。”

临走时霍曦和回头嘱咐。

“好。”

礼貌不失关怀的对话,让两个原本没有任何共同话题甚至不在一个世界的存在,拉近距离。

像邻居间地客套,又像陌生室友间别扭,试探地关怀。

暖洋洋的光落在身上很舒服,温暖的让人想躺起来犯懒。沈绛河重新跌回被褥间,侧身背着光,将自己蜷缩。

突地,他想抱点什么,可床上除了多余的枕头没有别的,他抱了抱枕头,不满足,有些烦躁的将枕头丢掉,他又将被子卷成一团抱进怀里,还是不行。

最终他蹬开被子,仰天躺下摆成大字状。

他是不是该找魏申要个玩偶……

算了,以后再说。

躺到夕阳没入云后,沈绛河起身去了楼下。

魏申正在指挥这闲暇的佣人往屋里抬盆栽,然后摆在各个角落。

见沈绛河扶着扶手缓缓下楼,魏申吩咐佣人细致些,别把花盆和花草给磕碰了,然后脸上挂着笑快步走向沈绛河。

“沈先生醒了?您可把我们吓坏了!稍后我就给白尾报个平安,这家伙都被吓傻了,还是何舟这小子把你扶他背上的,不跟他讲,他怕是今晚都睡不着了。”说着魏申就要扶沈绛河下最后两节台阶,他看着沈绛河微微泛红的眉头,心疼的紧:“下次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跟霍先生。”

许是霍曦和的关怀打了前阵,让沈绛河面对魏申的关心时没那么忐忑,他唇角带笑任由魏申扶着:“下次不会了,谢谢魏叔。”

“谢什么,应该的。”

魏申扶着沈绛河,绕过忙碌的佣人,来到餐桌,因着饭还没好,魏申取了开胃的沙拉给沈绛河。

吃到一半,进来一位女佣同沈绛河和魏申打过招呼后径直进入,将捧着的黄康乃馨放在了餐桌中央。之后又陆陆续续进来四位女佣,将秋海棠和常青藤搁置在提前打好的木板上。

原本清冷的餐厅,一下子活了。

沈绛河打量这突然多出的绿植,兴奋的眼睛发光。

见状,魏申笑道:“顾医生说这些小玩意对您身体好,回头霍先生就嘱咐我挑些珍贵好看的,摆在了屋里。”

魏申看得出沈绛河在霍曦和跟前的拘谨,见缝插针的跟霍曦和在沈绛河面前邀功,希望能通过这些让二人的距离近一些。

如魏申所说,这花确实是霍曦和让人准备的,可经魏申一说,就显得其中多了份奇妙的感情。

两人年纪差了一轮不止,沈绛河空降陌生环境,孩子心性的他对这里不安警惕,霍曦和又冷冰冰的不懂这些,单指望两人自行发展,指定到猴年马月了。

魏申啊,就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可魏申忘了,有些人并不享受他口中的那些“好”和照顾。

沈绛河握着叉子的手不自觉紧了紧,他心头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暖,可那暖意里泛着几分酸胀,酸的他难受,胀的他直不起腰。

他想起下楼时魏申说的话,原来这里有那么多人关心他,可他似乎除了说谢谢,乖一点不惹麻烦什么都做不了……

而且霍曦和照顾好,难道不是因为他身上的刻印吗?

沈绛河除了温暖和感动,随之而来的还有将他压迫的负罪感,以及自我怀疑。

他垂着头,久久不给回应。因为他不知道如何接纳这么多“好”。

见氛围不对,魏申急忙岔开话题。

“哎呀,光顾着说了,忘了马上就要开饭了,沈先生先等下,我去叫霍先生。”

沈绛河这才从乱七八糟的思绪里清醒,他放下叉子,起身就跑。

“我去吧!”

可刚走出去,沈绛河就后悔了,他忘了问书房在哪里,而此时屋里忙碌的佣人也都退了下去。

他冲动拦下这个活,一是想逃离那个压迫他的环境,二是不想干巴巴坐下等吃,看人忙活。

沈绛河上了楼,排除那两间主次卧,他绝定挨个敲门,没声就换下一个。

陆续敲了五间后,在敲第六间时,他听到霍曦和的声音。

霍曦和还在开会。

沈绛河快要碰到房门的手,顿住了。

敲了门会不会打扰他?

沈绛河垂下手,转身靠在了墙壁上,不知怎滴他突然有些累。他蹲下身斜靠在墙上,将头抵在上面,企图听些动静来缓解疲惫。

过了大概五分钟,在沈绛河疲惫到极点时,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霍曦和居高临下的看着缩成一团无精打采的沈绛河,开口提醒:“醒醒,下楼吃饭。”他不问便知道沈绛河的来意,这人来来回回敲了好几个门,问了好几遍同样的话,虽然声音小但他听见了。

“好的霍先生,对不起,打,打扰到您了!”

沈绛河惊醒急忙起身,因为起的过猛,眼前发黑,他顺势扶了把墙。

霍曦和看他那弱不禁风的样子,直皱眉,但是想到这人上午晕倒,就没开口数落,而是放慢脚步提醒沈绛河跟上。

“你还想回沈家认沈明祥这个父亲吗?”跟在霍曦和身后的沈绛河突然听到霍曦和这样问。

他看着渐渐离近的背影,毫不犹豫回答道:“不想,我不想跟他们有任何联系。”

沈绛河本能的抗拒沈家的一切,这一点就连他自己都发现。

霍曦和没有回应,他们再次陷入寂静。

吃饭中途沈绛河再次毫无征兆地睡着,因着是第二次,没有引起慌乱。

霍曦和看着趴在餐桌上,头险些摔在餐盘里的沈绛河,有些无奈。

“我带他上去。”霍曦和咽下嘴里的东西,制止准备叫人的魏申。

霍曦和很快将饭吃完,起身走到沈绛河的位置上将他打横抱起。

沈绛河这一睡,睡了半个月。

期间,霍曦和去了趟沈家,带着厚礼去的,同时他也要从沈明祥手里讨份大礼。

沈家会客室里,霍曦和递给沈明祥一份无名文件。

沈明祥看后脸色大变,恨不得将文件当场烧毁。

这文件正是他在沈绛河车上动手脚的证据。

“家里有备份。”霍曦和撇了他眼,淡淡道。

沈明祥捏着文件的手骨节发白,强忍着扔掉文件的冲动将其轻轻放在桌面上,扯着笑看向霍曦和:“霍先生想要什么,直说吧。”

“沈绛河的抚养权和监护权。”

先前不直接来要,是因为霍曦和并未排除沈明祥要谋杀自己的可能。前不久他确认自己出车祸并非沈明祥所为,就问了沈绛河的意见然后决定前来要人。

霍曦和的出车祸并非偶然,而车上的小型炸弹和被动了手脚的引擎与刹车,足以证明那人不止想让他出车祸这么简单,是想置他于死地,而他又是从沈家回来时出的车祸,所以很难不怀疑沈明祥。

霍曦和如果直接要人,万一沈明祥真的是贼人,那岂不是自投罗网。沈明祥再不是人沈绛河也是他法律上的儿子,到时候沈明祥坚决要人,霍曦和无论如何也不能强留,可沈绛河一旦回到沈家,霍曦和无疑是命悬一线。

现在沈明祥排除嫌疑,霍曦和就能光明正大的要人了。沈明祥这人又是只重利益的人,说不准以后拿沈绛河做筹码威胁霍曦和,所以霍曦和干脆永绝后患,直接让沈绛河跟沈家断开联系。

“可以。”沈明祥答应的利落,区区一个私生子,没了就没了。反正沈文熙已经换好心脏了,沈绛河对他早就没用了,他那个神经病儿子谁爱要谁要!

霍曦和示意助理将备好的走过法律程序的抚养权与监护权转让书拿出来,递给沈明祥。

沈明祥接过后,握住笔签了字:“那后续的合作……”

虽然他不知道他那私生子为何能让霍曦和上心,但这些不重要。他只要确保,这次跟霍氏的合作没问题就成。

“合作照常。”霍曦和给了他安心的答案。

“霍先生,请容我说句闲话。”沈明祥拿起茶壶,为霍曦和续上茶:“您有空的话,带那孩子看看心理医生吧,不然我怕您有危险,这孩子他……心理有点毛病。”

说着沈明祥打了个寒颤,那日沈绛河的所做所为让他毛骨悚然。若霍曦和要把沈绛河带在身边,作为合伙人的沈明祥有义务提醒一下霍曦和,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他可不想到手的钱,凭空消失。

“劳沈先生费心了,我会注意的。”霍曦和应下,看了看腕表将茶杯推开:“时候不早了,我就不叨扰了。”

几番客套后,霍曦和乘车离开。

他并未对沈明祥的话上心,在他沈绛河除了唯唯诺诺,言行畏缩,并未有沈明祥说的那般极端。再者,就沈绛河那风一吹就倒的体格,对他能造成什么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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