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03-03 来源:一纸 分类:现代 作者:檩莱 主角:水泽渊 梁元谨
是夜,死一般的沉寂,忽然一声惊叫惊醒了枝头的乌鸦。
梁元谨猛的从床上坐起,惊魂不定的擦了擦额头的汗,在确定是做梦后才长舒了一口气。
五年,整整过去了五年,可当年水泽渊死在他面前的场景还时不时的来到他的梦中,惊扰他的安睡。
梁元谨深吸一口气,从床榻上走到了书桌前,书桌上摆着一个满是裂纹的玉冠,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他拿起玉冠,触手温凉的感觉让他想起了以前,他闭上眼,眼前仿佛浮现起了他与水泽渊初遇时的场景。
那是十年前的事了……
建昭二十六年,夏,雨夜。
“五皇子,要怪就怪您挡了别人的路,如今送您去死,也算是让您与贵妃娘娘母子团圆了。”
刺客阴狠的声音不断刺激着梁元谨的耳膜,他尚且稚嫩的脸上布满着惊慌,面对步步紧逼的刺客不断的往后退。
天上还在下着暴雨,冰冷的雨淋在梁元谨过分瘦小的身体上,使得那身宽大的衣服紧紧贴在了身上,看起来更像个皮包骨了。
他看起来不像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反倒看起来只有十三岁,这是长年吃不饱饭造成的。
不过也许死了就不用挨饿了吧,梁元谨自嘲的想。
他不再抵抗,因为他已经没有力气逃跑了,梁元谨平静的看着刺客刺来的剑,随后紧紧闭上了双眼等待死亡。
“铮!”
一声兵器碰撞的声音使得梁元谨睁开了双眼,是一个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侠客挡住了刺客的剑,或许不能说是侠客,因为他穿着太监的衣服。
小太监身手了得,一招一式间很快就制服了刺客,他冷冷的看了一眼梁元谨,眼中是还未消散的杀意。
梁元谨咽了口口水,还没明白这分寸之间发生了什么就忽然腿软地坐在了地上,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害怕。
小太监确定刺客不能动了之后才朝他走来,他呼吸急促的看着,心仿佛快要跳出来
那人面如冠玉,神色却十分冰冷,仿佛地狱里的玉面阎罗,比之刺客还要吓人。
也许这才是来夺他性命的阎罗。
水泽渊走到梁元谨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随后抬起了剑指向他。
“废物。”
剑上的血滴到了梁元谨的额头上,很快又被雨水冲刷掉。
这是那刺客的血,温热的混杂着雨水的冰凉。
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梁元谨忽然对上了水泽渊的双眼,他嘲讽一笑,问道:“你也要杀我么?”
“杀你?”水泽渊歪了歪头,脸上露出了一个疑惑的神色,带了点少年人特有的天真,随后他扯了扯嘴角,笑容不带什么温度。
“不,我是来救你的。”
梁元谨不懂水泽渊的意思,他不明白为什么还会有人来救他?
从来都没有人向他释放过善意,哪怕他无数次向上天祈祷,求上天救救他,可他还是像往常一样被人任意践踏尊严!
救他?可笑!
“唔,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就像一条丧家犬,明明是个皇子,却被一帮狗奴才随意凌辱,啧,你活的可真是窝囊啊。”水泽渊一边打量他一边毫不掩饰的嘲讽。
梁元谨抿了抿嘴没回答,却发狠的瞪了一眼水泽渊,一种深深的被命运掌控的无力感涌上全身。
他说的对。
梁元谨确实是一个窝囊的人。
见梁元谨瞪自己,水泽渊又嗤笑了一声,他把剑扔给梁元谨,指了指受伤倒地的刺客问道:“想掌控自己的命运吗?”
“那就杀了他,以后就不会再有人可以伤害到你,我可以成为你最锋利的武器保护你。”
水泽渊语气里带着蛊惑,被雨打湿的黑发贴在脸上,让他有一种海妖的神秘感,用甜蜜的语言诱惑着行人坠入深渊。
“不过——”水泽渊话音一转,“如果你不敢,那么,你还不如死于我的剑下。”
一不小心,粉身碎骨。
梁元谨盯着怀中的剑没说话也没动,水泽渊也不急,背着手悠闲的等着梁元谨,一点也不在意现在还在下着暴雨。
虽然他被暴雨淋成了落汤鸡,可没有丝毫狼狈之色,一身太监服也穿出矜贵的感觉。
终于,在不知过了多久梁元谨终于有了动作,他用手撑着地面狼狈的爬了起来。
他手中拿着那把已经被雨冲刷干净了的剑一步一步的走向满脸惊恐的刺客,亦如方才刺客逼近他那样。
“过往的日子都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梁元谨说道,同时也迈出了一步。
闻言,水泽渊饶有兴味的挑了挑眉,等待着他的下文。
“我以为处处忍让可以获得安宁的生活。”梁元谨又走出一步。
“但是我错了,在宫中,从来都不会有忍让这个词,处处忍让,只会招来杀身之祸……”
说到这儿,梁元谨闭了闭眼,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很快他再次睁开了眼,眼中猩红一片。
他看向惊恐万分的刺客,还带着稚嫩的脸上露出了不符合年龄的深沉,“告诉我,是谁派你来杀我的?”
刺客犹豫了一下,他看了眼水泽渊,又看了眼面前的梁元谨,最终咬牙道:“如果我说了你就不能杀我!”
“好啊。”梁元谨答应的很快。
刺客:“是……是皇后!”
皇后啊……
“噗嗤!”
忽然的刀剑入肉的声音让刺客不可置信的看着梁元谨,他又看了眼自己被刺破的胸口,嘴巴开开合合,好像是在问为什么,但是鲜血堵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吐不出任何一个音节。
梁元谨拔出剑,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物,随后他又刺了一剑。
“呵,你,你们,都该死!”他神色癫狂。像是疯了一样,手上的剑不断地刺向刺客的尸体。
梁元谨的脸上被溅上了血液,但很快又被雨水冲刷掉,露出一张光洁的脸。
唯有那身宽大的衣服像是被血浸透了似的,无法被抹去痕迹。
面若观音,身在地狱。
“你怎么会这么天真呢?愚蠢……”
梁元谨用尽全力刺下最后一剑,看着眼前面目全非的尸体,语气像是在嘲讽别人又像是在嘲讽自己。
他脱力的坐在地上,眼睛猩红的看向水泽渊轻声问道:“这样,可以么?”
水泽渊欣赏一场好戏,他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为梁元谨鼓了鼓掌,“好孩子,你做得很好,欺辱过你的人本就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他慢步走过去,再次居高临下的看着梁元谨,朝他伸出了手。
“殿下,您受惊了。”
梁元谨抬头看向他,雨水模糊了他的眼,带着孤注一掷的意味搭上了水泽渊的手。
“你是谁?”他问道,声音沙哑带着些许的迷茫。
“一个新入宫的太监,”水泽渊回答道,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您可以叫奴才水泽渊。”
梁元谨愣了一下,面上虽不显,可语气带了些嫌恶道:“我不喜欢奴才这个称呼,不许对我自称奴才。”
曾经就是那些奴才将他踩在脚底下,让他学狗爬,一次又一次的践踏他的尊严!
水泽渊笑容更深,他道:“是,我的殿下。”
梁元谨抓着水泽渊的手,借力从地上站了起来,他努力将自己的身板挺直,带着不服输的倔强。
水泽渊很贴心的弯了腰,一主一仆,泾渭分明。
以前从来没人把梁元谨当回事,他自己也不在意,甚至接受了这个现状,只想好好的活着。
可他是大梁的五皇子,也是这宫中顶尊贵的人。
而从现在起,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他回头看了眼刺客的尸体,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像是想到了什么,从衣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
水泽渊将小瓷瓶里的液体倒在了刺客的尸体上,使得尸体发出“滋滋”声,一股腥臭腐烂的味道充斥着梁元谨的鼻腔。
他嫌恶的转过身对水泽渊道:“扶我回宫。”
“是。”
从今以后,他不仅仅只是梁元谨,他是大梁的五皇子,也可以是这大梁未来的储君。
他要争,要抢,不仅是不再受欺负,而且要成为人上人,他要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他不会再让人看不起他,不会再是那个人人都可以踩一脚的废物!
过往流过的那些眼泪,受过的伤,他都要一一还回去。
翌日,梁元谨是在晨曦的温暖中醒来的,他看向窗外刺眼的阳光,从来没有一刻觉得阳光是如此明媚。
“水泽渊。”梁元谨喊了一声,语气里带了些不安,他怕昨晚的一切都是他的梦。
不过,水泽渊很快就推门进来了,带着一食盒的饭菜,香味刺激着梁元谨的嗅觉,让饿了好几日的他肚子发出“咕噜”一声。
梁元谨不好意思的捂住了肚子,水泽渊全当没听见。
“殿下醒了,饭菜已备好,我伺候您洗漱。”
梁元谨没被服饰过,他的日常起居都是靠自己,突然被水泽渊这么贴心的服侍,他倒是有些不自然,且他心中多有疑惑。
水泽渊绝对不只是一个太监那么简单,他很厉害,怎会是池中之物。
而且这么厉害的人,怎么会对他俯首称臣?
但梁元谨并不多问,一是他知道自己不够资格,二是莫名的他就相信水泽渊,何况他只有这一条命,大不了就是死。
饭菜都是御膳房的食物,也不知道水泽渊是怎么弄来的。
看着十分精致的饭菜,梁元谨不知从何下口。
他以前的饭菜都是宫人吃剩的,甚至有时吃不上饭,若非命大,恐怕他都活不到今日。
水泽渊盛了一碗粥放到梁元谨面前,又给他夹了一些比较清淡的菜,轻声道:“殿下请用膳。”
“嗯。”梁元谨生硬的应了一声,吃下了这几天来他的第一顿饭。
还算舒适。
吃过早饭后梁元谨站在窗前开始发呆,他现在的宫殿是他母妃曾经的宫殿,本来皇子都该在皇子所,但父皇不喜他,就把他扔在了这里不管他。
他母妃曾是父皇最喜欢的贵妃,父皇爱她,但只是爱那绝世的容颜。
而他的降生使得母妃体虚而死,父皇认为他是个灾星,便厌弃了他,对他不管不顾。
虽然现在宫殿里的宫人已经跑的跑,散的散了,但那些欺负他的人,走了也便走了吧。
而且如今多了一个水泽渊,两个人够了。
“殿下在想什么?”水泽渊问道。
梁元谨看着那庭院当中被暴雨打落的海棠花瓣,缓缓道:“我想学武。”
水泽渊说要做一把保护他的锋利武器,可总有一天水泽渊会不在他的身旁,只有变强,他才能保护自己。
“可以。”水泽渊笑了笑,伸出手比了一个“三”,“如果殿下肯吃苦,三年我可以让你成为一个武功高手。”
梁元谨面无表情的看着水泽渊,半晌吐出四个字:“大言不惭。”
但水泽渊到底是没有夸下海口,说是三年就真的在三年内让梁元谨学会了武功。
……
三年后,有了水泽渊,梁元谨的日子倒也不是那么难过了,三年的时间也让他成长了许多,不再是当初那个懦弱只知道害怕的小孩了。
又因着练武的原因,他身体也强壮了不少。
只不过这几个月来接连刻意控制饮食,倒显得他有些过分清瘦。
这日,正是上元佳节,是梁元谨的生辰,也是他母妃的祭日。
故意饿了自己几个月就是为了今天。
梁元谨坐在铜镜前,任由身后的水泽渊为他束起长发戴上玉冠,今日本该是他行冠礼的日子,但宫中除了他自己和水泽渊,无人记得。
所以这给他行冠礼的人就成了水泽渊。
没有繁杂的礼仪,只是把头发都束了起来,再戴上水泽渊送他的玉冠。
“殿下出落的是越发好看了。”水泽渊抬手轻轻抚摸着梁元谨的脸,最后用指尖沾了一点桌上的胭脂涂在了梁元谨的唇上。
这胭脂是水泽渊买来的,他说梁元谨长得像个女子,涂个胭脂十分好颜色。
三年的相处让梁元谨知道水泽渊是个什么性格,因此他也不生气,只是用帕子轻轻擦掉了嘴上的胭脂。
“我要的东西你都准备好了么?”梁元谨透过铜镜看向身后的水泽渊,与他来了个对视。
那天生上挑的眼角似乎带了些勾人的意味在里面,水泽渊愣了一下,意识到梁元谨是故意的后无奈的笑了笑。
他道:“早都准备好了,不过殿下就不怕皇上看到您这张脸动怒么?当年我可以从刺客的剑下救回殿下,可不能从皇上的手中救殿下。”
梁元谨:“动怒?哼,他只会愧疚……快把衣服拿来我看看。”
闻言,水泽渊只好去拿衣服,这几年梁元谨是越来越不怕他了,当初还会忌惮他,现在直接使唤他都毫无压力。
梁元谨要的是一件月白色长袍,偏偏又配了一件红色斗篷,红白对比,十分分明。
虽然布料都不是一等一的好,但胜在干净整洁,给人一种清新之感。
而且,听说他母妃生前就喜欢红色与白色的衣物。
他看着衣服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就当着水泽渊的面换起了衣服。
反正都是男人,而且水泽渊又是个太监,因此他在水泽渊面前几天从来没避讳过。
水泽渊直勾勾的盯着梁元谨,眼中明暗交杂,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他穿上了那件月白色锦袍遮盖住了白皙如玉的身体这才收起了视线。
“这件衣服很称你。”水泽渊评价道。
梁元谨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水泽渊知道他什么意思,于是取来了披风为他披上,“我会跟在你后面保护你。”
“不用了,我一个人去。”梁元谨拒绝道。
他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估摸着宫中的元宵夜宴快要结束了,便径直推开门踏雪往御花园走去,看都没看水泽渊一眼。
水泽渊盯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眸色晦暗不明。
他长大了啊……
冬日的御花园没有夏日那么多的花可观赏,但在东南一角的梅园此时正绽放着红梅。
梁元谨穿着红色披风,仿佛与梅花融为一体,在找到一个不是特别显眼的地方后他脱下了身上的披风放到一旁。
刺骨的寒风很快就吹透了他单薄的衣衫,梁元谨打了个哆嗦,对着一颗梅花树跪了下去。
他的母妃死在了最美的年纪,从此成为父皇心中不可触摸的白月光,他那父皇不断在心中美化他的母妃,甚至在别的妃子身上找相似点。
这些都是梁元谨这三年来打听到的消息,而他的父皇每每在母妃祭日的当晚独自来这梅园逛一逛。
如今时机成熟,他是时候崭露头角了。
梁元谨跪在雪地上,膝盖冻得快要没有知觉,要想假戏成真,那这假里面就得增添几分真。
他已不是那个怕疼爱哭的小孩了。
就在思绪飘远的时候,一道脚步声拉回了梁元谨的思绪。
元宵夜宴的晚上别人是不允许来梅园的,所以现在过来的人只能是他的父皇。
梁元谨连忙清了清嗓,用不高不低的声音道:“母妃,今日是您的祭日,听闻您生前十分喜欢梅花,故孩儿特来梅园祭拜。”
说着,他便对着梅花树磕了一个头。
“母妃,今日也是孩儿的生辰,孩儿已经长大成人,但每每到生辰孩儿都会十分痛心,若您不生下孩儿,您也不会离父皇而去,惹得父皇伤心,孩儿自知罪孽深重,愿受尽所有苦难,保父皇身体安康。”
又是一个响头。
脚步声已来到了身后,但梁元谨全当不知,就在他假意离开时才发觉身后站了个人。
“你是什么人?!”梁元谨惊呼一声,脸上适当的露出一个惊恐的表情。
梁帝借着打量了一下梁元谨的脸,忽然发觉他和婉儿的容貌十分相似,便下意识的柔和了语气:“朕还要问你是谁,你可知擅闯梅园是重罪?”
“朕……您是父皇!”梁元谨神色一喜,随后朝着梁帝跪了下来:“父皇万安!”
梁帝琢磨了一会,正在想自己怎么没见过这个皇子,再一结合梁元谨的长相,立马认出了这是他与婉儿的孩子。
只不过时过境迁,梁帝年纪大了,心境也有所不同,因此再见到梁元谨只觉得心有慰藉。
“你……你可是元谨?”
梁元谨:“回父皇,正是儿臣,儿臣先前一直未见过父皇,不识得龙颜,还望父皇饶恕儿臣冲撞之罪。”
梁帝本就思念贵妃心切,这几年又被那几个不省心的皇子闹得心烦,如今见到与心上人的孩子乖巧又懂事,梁帝哪里还要治罪,只怕开心还来不及。
他连忙扶起梁元谨,却在触碰到梁元谨冰凉的手瑟缩了一下。
梁帝皱眉道:“怎的手如此冰,为何穿的这么少就出来了?还跪在这里这么久!”
梁元谨厌恶收回手,又怕梁帝看出端倪连忙道:“儿臣祭拜母妃心切,所以才跪的久了一些,冻到父皇是儿臣的罪过。”
“是了,刚才是听你在祈愿,只是你这孩子也太死心眼了,说什么受不受罪的话来换朕安康。”梁帝连忙捡起地上的披风为梁元谨披上。
梁元谨后退一步,拘谨的笑道:“不劳烦父皇,儿臣自己来。”
梁帝看着过分清瘦的梁元谨叹了口气,“这些年是父皇忽略了你,只是父皇也未曾缺少过你吃穿,但皇后难免在有些事上想不开,是父皇没管教好她,你可怪父皇?”
梁元谨听着,心中越发作呕,呵,果真是帝王薄情,皇后确实是在他的吃穿用度上做了手脚,可没有梁帝的默认,谁敢这么对待一个皇子?
不过梁帝的甩锅他也就默认了,毕竟他只是需要借梁帝进入书院,并不是真的什么来叙父子情缘的。
于是他轻轻摇了摇头,“父皇这是说的什么话,儿臣怎会怪罪父皇,都是儿臣的错罢了。”
上元之夜的父子相认成了梁元谨和梁帝的一个秘密,梁元谨回去之后也没有听到皇帝传召。
但他并不急,因为他知道梁帝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于是这几日他除了吃睡便是练武。
而水泽渊又像以前那样时不时的失踪了,梁元谨也不找他。
三年里水泽渊总是时不时的失踪一段时间,一开始梁元谨还是挺慌张的,可后来久了,发现水泽渊还会回来,他也就不在意了。
然而过了半月,梁元谨没等到水泽渊,倒是等来了梁帝的传召。
他想了想。换上了一身布料比较粗糙的衣服去见梁帝。
其实自从水泽渊跟在他身边,他的衣服就再也不是这种宫女太监都不穿的粗布了。
只是做戏做全套,不穿着粗布麻衣怎么能让众人信服他是一直被虐待的呢?
梁元谨跟着前来传旨的太监去了养心殿,令他意外的是皇后居然也在。
皇后是成国公的嫡女,比起他的母妃身份尊贵了不知多少,当年因为贤良的名声被太后特意指为皇后。
只不过这贤良是假的,善妒狠毒倒是真的。
但不管如何,他还是得尊称皇后一声母后。
“儿臣拜见父皇母后,愿父皇万安,母后康顺。”
梁元谨跪倒在地,动作挑不出一丝错来,皇后眼中闪过一丝怨恨,很快又被她隐藏了起来。
梁帝看了眼皇后,连忙让梁元谨起身,他打量着梁元谨的穿着,脸上露出一个不满的表情,“怎么说元谨也是个皇子,这身穿着成何体统?”
这话是对皇后说的,皇后有些讶然,但不敢驳了梁帝的话,只能道:“是臣妾的疏忽,还望皇上恕罪。”
梁帝:“罢了罢了,朕今日叫元谨来是有其他事的,按理来说,皇子年满十二就要进书院学习,可朕一直忙于政务,导致元谨今已弱冠还未进入书院,所以特想与皇后商议一下,让元谨养在你的名下进书院学习。”
皇后面上不显,内心已是波涛汹涌,从未听皇上提起那个贱人的儿子,今日突然提起就算了,怎么还对他这么好?
她看了一眼默默站着的梁元谨,立马明白了,这贱人的儿子和那贱人一个狐媚样,恐怕是皇上见了这张脸想起那个贱人了!
“皇上定主意便是,其实臣妾之前就想收养五皇子,只是臣妾膝下已经有了两个孩子,怕是无法照顾得来,所以便作罢,今日皇上这么说,也算是成了臣妾一桩心愿。”皇后说的话温婉谦卑。
梁元谨哪里听不出来她话里的意思是,你让我收养也行,但我孩子多照顾不过来,养不好你可别怪我。
果然梁帝听了便陷入了沉思,良久他才道:“算了,元谨也大了,你养着总归是不方便,先让他住皇子所吧。”
闻言,梁元谨忙道:“父皇,儿臣能进书院学习已是万幸,哪里还敢奢求住进皇子所呢,且儿臣乃是不祥之人,就不便给他人带来灾祸了,何况儿臣也不想离开母妃的宫殿。”
不祥之人,是当初皇后传出去谣言,皇帝厌恶让梅贵妃去世的梁元谨,也就借着这个理由疏远了梁元谨。
他这样说就是要戳梁帝心窝子,让他仔细想想自己究竟做过什么样的错事。
只有利用梁帝的愧疚,他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梁帝现在愧疚心已达到了极点,自然是梁元谨说什么他听什么了。
“谁敢说你是不祥之人!你是朕最尊贵的五皇子,以后若是叫朕听见谁讲这样的话,一定砍了他的脑袋!”
梁元谨低下头称是,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角度慢慢勾起了嘴角。
梁帝现在是对梁元谨越来越喜欢了,他屏退了皇后快步走到梁元谨的面前。
“你现在身边是谁伺候?”梁帝问道。
梁元谨沉默了一会,才低声回答道:“自三年前的一场刺杀,身边的宫人被吓跑,儿臣身边已无人伺候了。”
水泽渊的存在他得隐瞒,不能叫任何人知道。
“刺杀!?”梁帝大惊,怒道:“这样大的事怎么没人和朕说!”
梁元谨心中冷笑,“儿臣当年想要禀告父皇却被母后拦了下来,母后说左右儿臣无事,这种事就不要惊扰父皇了,调查一下便敷衍了事了。”
说着,他拉起自己的衣袖给梁帝看上面的伤疤,语气平增了些委屈在里面,“当年儿臣太过弱小,若不是误打误撞逃过了刺杀,恐怕父皇现在就见不到儿臣了,还好只是受了些伤,让儿臣现在还能尽孝于父皇。”
这伤当然不是那刺客留下的了,乃是这三年与水泽渊练武时所伤,为了追求完美,水泽渊每次与他比试都是用尽全力,受伤是肯定的,没死就不错了。
他这幅委屈的样子更像梅贵妃了,梁帝恍惚了一下,越发心疼梁元谨,说了好一会子的关心话。
“既然身边无人伺候,那朕给你派些人。”说着,梁帝便朝外喊了一声:“解玉!”
很快,一个太监便低着头从外面走了进来。
梁元谨皱了皱眉。只觉得这太监的身形有些眼熟。
梁帝没察觉到梁元谨的表情,他道:“解玉三年前就在御前伺候,办事很是得力,恰好他年龄与你相仿,今日朕就赐给你了。解玉,快来拜见你的新主子。”
“奴才拜见五皇子殿下,殿下千岁。”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梁元谨只觉得眼前一黑,他垂眼看向眼前跪着的人,果然对上了一双熟悉的带着揶揄笑意的眼睛。
水泽渊……
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一炷香后,梁元谨带着不知何时成为“解玉”的水泽渊离开了养心殿。
一路上二人都并未说话,直到走进自己的地盘梁元谨才开口:“水泽渊,你什么时候又变成解玉了?”
质问的语气让水泽渊愣了一下,心中觉得有些好笑,看来这三年他是太惯着梁元谨了,他都敢这么和自己说话了。
不过水泽渊还是回答道:“我一直都是解玉,在三年前。不过……水泽渊也是我。”
梁元谨并未说话,他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水泽渊,忽然发觉些这人已经长得比他高了许多,明明都是同龄人,这人高大的不像个少年,也不像个太监。
“你骗我?”梁元谨忽然靠近了水泽渊,用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匕首抵住了水泽渊的胸膛,只要再进一步就会刺进去。
水泽渊眯了眯眼精,忽然左手搂住了梁元谨的腰,右手捏住了梁元谨的下巴。
“殿下要杀我吗?”他语气慵懒散漫,眼神又带着一丝危险,“您这三年成长的确实很快,以至于可以藏一把匕首,甚至将它对着我,只是,你敢么?”
梁元谨紧紧盯着水泽渊的眼睛,忽然笑了,不是冷笑,不是嗤笑,是真真正正的笑。
他面若好女,此时笑起来说一句倾国倾城也不为过。
梁元谨:“本皇子这三年来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你究竟为何选中了我呢?告诉我答案,你若是答得不好嘛,嗯……你看我敢不敢杀你?”
水泽渊被梁元谨的笑晃了眼,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梁元谨这是生气了。
在他的记忆里,梁元谨很少笑,也变得很冷漠,似乎他的良善与懦弱都同那名刺客一样死在了那个雨夜。
梁元谨也很少对他以一个主子的身份自称,自从他们结识,虽然他处于一个奴才的身份,但梁元谨并不把他当成奴才。
也只有在生气的时候,他才会对水泽渊自称“本皇子”。
看到梁元谨变成这样水泽渊是喜闻乐见的,他当初明明可以选择亲手杀了那刺客,然后保护梁元谨。
但他没有,他逼着梁元谨杀了那刺客,逼着他丢掉了自己的善。
毕竟一个善良的棋子不能为他所用。
只不过貌似这颗小棋子的脾气现在有点暴躁呢。
“嘶……”骤然的疼痛拉回水泽渊的思绪,他看向怀中的人和那已经刺破自己皮肉的匕首,顿时觉得无奈。
果然还是太惯着他了啊。
“你还真动手啊,怎么说我也算你的师父,你这不欺师灭祖么……”水泽渊嘟囔道,他收回了捏着梁元谨下巴的手,又变回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梁元谨看着水泽渊,脑中想起了三年前那个雨夜里仿佛从地狱爬出来的阎罗一样的人。
冰冷阴狠的人是他,眼前这个玩闹调笑的人也是他。
那么,水泽渊,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呢?
“回答我的问题。”梁元谨的语气冷了几分。
水泽渊:“啧,殿下,有时候一些问题是没有答案的,你只需要知道我不会伤害你就是了。”
他可以容忍梁元谨做任何出格的事,不过是一只小猫儿的调皮而已,哪怕挠伤了他,他也不生气。
但若是小猫儿想逃离他的笼子,那可就不能怪他心狠了。
梁元谨闻言顿了顿,他垂下眼眸,忽然松开了手中的匕首,匕首落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
殷红的血液顺着水泽渊被刺破的伤口流了出来,梁元谨抬起白皙的指尖轻触那处伤口,血液染红了他的手指。
像落满白雪的枝头开了一簇红梅,好看极了。
然后他抬起头,在水泽渊的注视下将指尖上的血液涂在了自己的唇上,危险又迷人。
就像那天水泽渊为他涂上胭脂一样,都是火红的颜色,明艳惹人眼。
“你是在利用我吗?师父?”梁元谨加重了“师父”二字,这是他第一次以这个称呼唤水泽渊。
水泽渊笑了,笑容和三年前那个雨夜里的少年完美重合。
“我们这不是利用,是交易。”
“呵,是么?不过如果被我知道你是在利用我,那么我会杀了你。”梁元谨故意压低了声音,显得暧昧又迷离。
水泽渊故作害怕:“这么凶?”
梁元谨:“永远不要对最亲近的人手软,这不是你说过的话么?所以,你最好别让我知道你是在利用我。”
水泽渊透过梁元谨清澈的眼睛看到了自己,二人对视了一会,随后他松开了梁元谨,捡起了地上的匕首用衣袖擦拭上面的血迹。
“殿下,别试图杀一个你暂时杀不了的人。”他转动了一下手中的匕首,忽然朝着梁元谨刺去。
梁元谨瞳孔一缩,还来不及反应脸颊旁的一缕碎发就被割断了。
匕首被水泽渊钉在了墙上,“武器不错,好好留着防身。”说着。他便离开了这里。
梁元谨回头看向墙壁上闪着凛凛寒光的匕首抿了抿唇,嘴里很快就泛起了淡淡的血腥味。
他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那是水泽渊的血。
呵,骗子。
梁元谨进入书院的事很快就提上了日程,在盛夏的时候,他正式进入了书院。
因有了皇帝的赏赐,他的宫殿里多了许多人,还有一些他曾经熟悉的面孔。
他看着那些明明害怕他害怕得不行的宫女太监,心中只觉得好笑。
原来,只要有了身份,什么都可以踩在脚底下。
梁帝本来想给梁元谨找个书童,但被他拒绝了,他身边有水泽渊就够了。
梧桐书院是隶属于皇室的,里面不仅有皇子,还有各官员的孩子,梁元谨初入书院倒是吸引了好多人的目光。
不过大多是还是看不起他的,一个多年不被看中的皇子能成什么气候?
但梁元谨对这些议论并不在意,他身姿坐的挺直,并不为外物所动。
夫子见梁元谨并不受议论影响,心中对他多了一丝好感,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书院里都是贵人子弟,表面祥和之下隐藏了波涛汹涌。
只是这棋局未定,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夫子捋了捋胡子,朝梁元谨投以一笑。
梁元谨点点头,不经意的将视线放在了坐在他斜前方的一个青年身上。
沈丞相之子,沈亦。
沈亦是京中有名的才子,这三年来,水泽渊不仅教他武功,也会给他讲这京中的风云涌变,若论策略,他还真不会输这些一直在书院学习的皇子们。
而沈亦,则是他此次进入书院的目的。
沈亦刚正不阿,并不过多与哪位皇子交好,也不与谁交恶,但若是能取得他的助力,梁元谨在以后的夺嫡之路能轻松不少。
许是梁元谨的目光太过炽热,沈亦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梁元谨与他对上目光,朝他笑了笑。
沈亦愣了一下,不确定的点了点头便回过头去。
几个皇子将梁元谨的动作都看在了眼里,他们几个对换了一个眼神,心中有了思量。
梁元行面色沉郁,昨日母后叫他过去说话,直言梁元谨会妨碍他的路,一个没了母妃的皇子,还带着不详的名头,能妨他什么路?
不过,谁若是挡了他登上皇位,那么那个人就得死。
“大皇兄,想什么呢?”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梁元行一跳,他连忙摆出一副温润的样子看向说话的人,是不知何时凑过来的七皇子梁元逸。
梁元逸的母妃只是小小的贵嫔,因地位不高无法亲自抚养梁元逸,所以梁元逸自小是在仪妃膝下长大的。
对于这个弟弟,梁元行倒是不厌恶,但是他也看不起,于是他便敷衍道:“没什么,只是在想夫子上次让背的书而已。”
“哦,我还以为皇兄看起来这么不高兴是因为五皇兄呢。”梁元逸状似不经意的说道,他声音不大,但此刻所有人都没在认真听夫子讲课,所以他的话所有人都听到了,包括坐在远处的梁元谨。
梁元行微微一愣,皱眉道:“你说什么?”
梁元逸撇了撇嘴,道:“皇兄怎么耳朵还不好使了呢,我说你讨厌五皇兄啊,刚才你盯着他咬牙切齿的,不过想来也是,母后厌恶梅贵妃,你厌恶他的儿子也正常。”
“你放肆!”梁元行拍桌而起,吓了众人一跳。
萧夫子之前并不是没有听到他们在小声讲话,只是皇帝的儿子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是现在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也不能再装看不下去了。
于是梁元行和梁元逸被“请”了出去。
梁元谨目送着他二人离开,眼中兴味十足,这三年他到底都错过了多少好戏,以前怎么不知道梁元逸这么有趣呢?
他思索了一会,心中逐渐生成一个计划。
这一小段风波很快就过去了,众人暂时将所有想法抛之脑后安心听课,萧夫子是两朝元老,是有真才实学的,教的那可都是大道理。
晌午。
梁元谨慢悠悠的走在一众少年的后面,看起来像是被孤立了,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是他不愿与那些人一起。
走到书院门口的时候,梁元谨看到了在等他的水泽渊。
在人多的地方,水泽渊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他那张出尘的脸和高大的身躯总是不太显眼,仿佛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太监一样。
梁元谨快步走了过去,水泽渊朝他行了个礼,“殿下下学了,可觉得哪里累?”
“不累,你一直等在这里?”梁元谨问道。
水泽渊:“是,想是殿下第一天来书院,怕多有不适,所以一直等在这里。”
他知道梁元谨不喜欢他自称奴才,也知道在人多面前不能不顾礼数,因此他便省去了自称。
梁元谨知道水泽渊不是要说这些话,他过来肯定是有其他事商量,于是便先众人一步离开。
等七皇子梁元逸找梁元谨时,他已不见了踪影。
梁元逸叹了口气,看向梁元行离开的方向摇了摇头。
这边且说梁元谨和水泽渊快要到了贵妃殿的门前,却被一个匆匆跑来的小太监拦住了去路。
小太监自称是皇后宫里的人,言皇后找梁元谨有事。
水泽渊用询问的眼神看了一眼梁元谨,梁元谨回他一个无辜的眼神,两人认命跟着小太监去了凤栖殿。
梁元谨进去的时候皇后正在用茶,他弯腰行礼,等待着皇后发话。
皇后只看了一眼梁元谨和他身边身边水泽渊并未说话,还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出言提醒:“五殿下,您是第一次单独拜见咱们娘娘,该行叩拜大礼的。”
闻言,梁元谨明白怎么回事了,皇后这是要敲打敲打他啊。
梁元谨依言跪下,行了个叩拜大礼,挑不出来错,大宫女只能作罢。
皇后依然不紧不慢的喝着茶,也不让梁元谨起来,她细品了一会香茗后开始和身边的宫女说话,“这茶叶乃是前段时间皇上赏行儿的,行儿知道本宫爱喝茶,便都送给了本宫。”
大宫女笑道:“大殿下这是孝顺您呢。”
皇后:“他哪里是孝顺本宫,分明是借花献佛,不过这孩子倒是听话。”
大宫女:“是啊娘娘,谁不知道咱们的大殿下最听娘娘的话呢,连皇上都对殿下疼爱有加呢。”
“是啊,本宫的行儿最得皇上宠爱,也不知道今儿在书院有哪个不长眼的惹了行儿不快。”说到这儿,皇后像是才想起梁元谨还在跪着似的,她连忙叫梁元谨起身,“哟,瞧本宫,光顾着说话,倒是忘叫你起来了,快起来吧,身体弱就别跪着了,倒叫是本宫欺负了你似的。”
待梁元谨起身后,她状似不经意的问道:“元谨今日也去书院了,你可知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了本宫的行儿?”
梁元谨心中冷笑,梁元行还是个小孩吗?还会告状?
他心中越冷,面上越发平静,“回母后,儿臣愚钝,并未注意大皇兄和谁起了争执。”
皇后轻抚自己涂了蔻丹的指甲,神色不明,“哦?是么?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梁元谨:“母后明鉴,儿臣是真的不清楚!”
皇后没说话,她看着梁元谨那张与梅贵妃有几分相似的脸便觉得生气,于是也没了好脸色,一拍桌子怒道:“撒谎!”
梁元谨再次跪下,高声道:“母后息怒!”
“息怒?你不识礼数是因你自小没有母妃无人教你,本宫便不怪你,可你如今竟学的满口谎言,真是随了你那母妃,好的不学坏的学,上梁不正下梁歪!”皇后将手中的茶杯掷了出去。
水泽渊见状连忙护住梁元谨,可梁元谨的脸上和衣袍上还是溅上了茶水,皇帝赏的上好的蜀锦做的衣服就这么被毁了。
皇后说这话就是为了故意戳梁元谨心窝子,可这本就是欲加之罪,加之他对梅贵妃也并什么感情,因此并不为所动。
反倒是水泽渊听到这话握紧了拳头。他看向皇后,眼里闪过一丝杀意。
皇后被水泽渊的眼神吓了一跳,再定睛一看,水泽渊的早已低下了头,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
看着梁元谨跪下的样子,她心中升腾起一丝快意,语气恶毒道:“罢了,没娘养的就是和他人不一样,你且去庭院当中跪着去吧,也是磨一磨你的心性,本宫也累了,要午睡了,你就在外面等本宫醒来吧。”
梁元谨深深看了一眼皇后,抬起衣袖淡定的擦了擦自己脸上的茶水,随后快步去了庭院当中。
现在正是正午,盛夏的正午乃是一天当中日头最毒的时候,若是在这里跪着等皇后“午睡”醒来,恐怕晒不死也脱层皮了。
但有皇后身边大宫女看着,他…不能不跪,于是一撩衣袍跪在了庭院的石子路上。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大宫女站在廊下阴凉处不耐的打了个哈欠,水泽渊想要过去给梁元谨遮挡太阳,却被拦了下来。
“解玉,你可别失了分寸,皇后娘娘让跪的,你敢违抗懿旨?”
水泽渊看了一眼梁元谨,梁元谨朝他轻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宜和皇后撕破脸。
他当然知道不能和皇后撕破脸,可梁元谨的身体他又不是不知道,虽然三年里一直有练武,但早年亏虚的底子还在,根本受不了这毒辣的太阳。
水泽渊皱眉看着跪在庭院当中的梁元谨,心中思绪不断,他倒当真小看了他。
一个时辰后,梁元谨的脸已经被晒的通红,他肤色本就白皙,如今却变成了煮熟的虾子似的,豆大的汗珠不断从他的额头滑落。
他看了眼昏昏欲睡的大宫女,又看了一眼一直盯着他的水泽渊,随后身形一晃,晕倒在地。
水泽渊连忙跑过去抱起了梁元谨,一只手借着身体的遮挡要为梁元谨把脉,可他还未触碰到梁元谨的手就被梁元谨反握住了。
他惊讶的低头看去,发现梁元谨微微睁开了眼对他做了个口型:“装的”。
水泽渊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情,抱起梁元谨看向被吓得不敢动的大宫女,沉声道:“去禀告皇后,五殿下中暑晕倒,人我带走了,我会如实禀告皇上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一切。”
大宫女连忙去禀告皇后,水泽渊也不管她,抱着梁元谨离开了凤栖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