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02-28 来源：书耽 分类：现代 作者：范二先森 主角：霍景迟 辰瑞
霍景迟今晚有应酬，对方是从国外远道而来的一位商界大亨，他们公司与霍景迟这边一年到头有不少合作往来，是利益收入的巨头，所以由霍景迟亲自接待。
由于倒时差的缘故，这名来自“坤腾集团”的博瑞先生非要霍景迟陪他喝酒闲聊到深夜，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松口放他离开。
无法，霍景迟和公司另一名负责合作跟进的助理程白不得不一直留在酒桌上。
但霍景迟出门在外十分小心，他并不会喝太多酒，负责挡酒的人是程白，但程白酒量极好，不会轻易被灌醉。
霍景迟接到辰瑞电话的时候，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间，在深夜独有的气氛渲染下，他的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拉扯了一下，让他疲惫的眉眼在不经意间得到了缓解。
他向博瑞先生示意了一下，起身避开了其他人接了电话：“什么事？”
但随着时间一秒一秒过去，霍景迟的脸色越来越沉重，因为电话那头传来的，除了一开始一句礼貌的“霍先生”就剩下细细碎碎的电流声，他并没有获取到辰瑞打这通电话的目的。
霍景迟将电话挂了，不到三秒间又回拨了过去，电话被快速接起了，但还是只有嘈杂的响声。
辰瑞白天落水时的情景还压在霍景迟心口，他深吸了一口气缓和心情，脚步却匆忙地回到酒桌上。
他还没出声跟博瑞先生打招呼就已经将椅子上的外套拿起，才说道：“抱歉，家里有点急事需要回去一趟。”
他吩咐程白：“你好好招待一下博瑞先生。”
程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博瑞先生这个客户有多重要霍景迟不可能不知道，他没办法想象是急成什么样的事情能让霍景迟丝毫没有迟疑而抛下这个重要的客户。
而等到程白想起有事情要请教的时候，霍景迟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程白连忙同博瑞先生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霍先生一定是有燃眉之急，请博瑞先生见谅。”
幸好博瑞先生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只是笑笑调侃道：“以我对霍先生的了解，能让他兵荒马乱的，只有他家里那位爱人。”
先前霍景迟对辰瑞宝贝成什么样，几乎是业界的一段佳话，有些人甚至时不时会拿起来开霍景迟的玩笑，但他也从不会生气。
爱一个人无需遮遮掩掩，那时候的他以为两人之间的深爱是抵得过岁月的侵蚀，是无坚不摧的。
程白为了表示歉意和诚意，当晚被灌了不少酒。
霍景迟没有耐心等别人来接，自己又喝了酒，便找了代驾送自己回去。
一路上，他的表情没有变换过，五官线条深刻，看上去冷漠却沉稳，但在不为人知的地方，他的呼吸已经乱了。
他再打了一次电话，但得到的结果始终如一，他甚至忘了其实可以打给江让或者其他人的。
霍景迟勉强压下再度来袭的不安和焦炙，企图得到片刻安宁。
他带着复杂的情绪回了家，客厅灯光亮着，一进屋就看到坐在沙发上握着手机发呆的辰瑞，见他平安无事，一颗悬浮着的心总算是尘埃落定。
但随即而来的便是骤然间的清醒，霍景迟又恢复成那副厌恶的样子：“你又是搞得哪一出？打电话为什么不出声！三更半夜坐在这里做什么！”
辰瑞因为保持这个坐姿太久，加上心神不定的缘故，导致他站起来的时候重心不稳，踉跄了一下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他对于霍景迟的突然出现感到意外，又猜测自己好像耽误了霍景迟的正事。
他的心口在夜深人静时分被霍景迟吼得一阵阵发悸，刚到嘴边那些求助的话被卡在了喉咙里。
霍景迟心急火燎赶回来后面对的是这样一副呆愣的表情，以为是被辰瑞恶作剧戏耍了，顿时被点燃了气焰，走上前一步夺过辰瑞握在掌心的手机，用力地摔在了地上。
机身和一旁的一个玻璃瓶子发生了撞击，机身和瓶子当即四分五裂，飞溅而起的玻璃碎片正中靶心划过了辰瑞瘦得仿佛稍微使点力气就能折断的手腕，鲜红的血珠一点一点冒了出来。
男人的心重重一跳，无意识想要去探究辰瑞的伤口，却又对上那张无关痛痒的脸庞，他一下子就松了神情。
这人没有心，又怎么会感觉到疼呢……
霍景迟不想再看到他，他握了握拳头，冷声道：“明天开始，你搬去‘一品树苑’。”
他被这人折磨得神志不清，他害怕终有一日，记忆中的那些仇恨会随着这人一出又一出的伎俩而一点一点地消散。
霍景迟不允许，上天怜悯他让他重生回来，不是要他愚蠢地重演悲剧的！
辰瑞本仓皇地拿着纸巾处理流血的伤口，却因为霍景迟这句逐客令，浑身的血液像在刹那间凝固了。
他即将没办法每一天都见得到霍景迟，这一个深刻的认知让他难受到连呼吸都在发颤，这份毫无防备的驱赶过于残忍，几乎压垮了他。
可自己总没办法让霍景迟开心呀，一想到霍景迟见不到自己后可能会高兴一些，辰瑞的心才勉为其难得到了一丝抚慰。
他留给霍景迟的只有笑容，即使男人早就背过身去了。
“好、好的，我明天早点、早点起来收拾东西……”辰瑞认为自己趁早离开，霍景迟的心情就会早一点恢复，可他的声音里明明带着哽咽。
霍景迟不再理会他，留给他的一声冷哼被吹散在了夜空中。
辰瑞当晚睡得迟，但第二天因为惦记着这件事，天还没亮就睁眼起来收拾了。
他自己的物品十分简单，过去的二十几年里都是如此，后来自己拥有了一些好东西都是霍景迟出现在他的生命后帮他添置的。
辰瑞收拾了几套冬天的衣物，加上日用品后，连一个22寸的拉杆箱都没办法装满。
霍景迟买在‘一品树苑’的房子辰瑞记得，在一个幽静偏远的郊外，他不想再麻烦任何人，自己出门打车就独自过去了。
冬日清晨的街道还未出现较多的行人，辰瑞捏着那部被摔得破碎的手机坐在的士车内，坚硬冰冷的玻璃车窗，仿佛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响。
这部手机因为昨天他跌进泳池中而沾了水，所以时好时坏，他昨晚打电话给霍景迟的时候手机正好出现了故障，才导致霍景迟听不到他讲话。
——霍先生会动怒是正常的，毕竟自己才来了这个家几天，就给他添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麻烦，辰瑞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只是，连一声告别的话都没有，辰瑞除了牵挂，什么都没有带走。
霍景迟的那栋房子坐落在荒无人烟的郊外，那里几乎除了鸟鸣蛙声，探索不到一点人气。
今早辰瑞出门的时候，茶几上就摆了一串钥匙，佣人说是霍景迟交代拿给他的，辰瑞知道这钥匙是属于这栋房子的。
他打开门进去，因为常年没有人住的关系，整个空间看上去灰蒙蒙一片，辰瑞所做的每一个动作都带上了轻轻的回音。
他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碰坏这里面任何一个物件。
霍景迟没有说明哪个房间是属于他的，辰瑞不敢擅自做主，缓步环绕了一圈后，在二楼一间狭隘的隔间里住了下来，隔间里有一张能容纳得了他一个人的木板床。
辰瑞的行李中并没有夹带床上用品，但这房子里的任何一件物品他都不敢不问自取，于是，他只能拿出自己最厚实的两件外套，将就着把它们当成被子。
辰瑞的手机彻底坏了，也联系不上辰启或其他人，疲累的身心让他没办法再分出精力顾及其它，只好掩耳盗铃般装作不知道一切事情的发生。
辰瑞没有经济来源，账上的余额不足以他支撑多久的生活，于是他在住下来的第二天，就冒着严寒跑到外面去找工作。
这边的位置够荒僻，所以基本上不会遇到熟人。
因为想低调行事，不想再给霍景迟添乱，辰瑞即使有不错的学历背景，但找工作的时候却刻意避开了那些轻松高薪的职业，那一类的工作遇到熟人的几率较大，于是，他最后选择在一家普通的酒店后厨帮忙。
辰瑞那双瘦得脱骨的手长期需要泡在冰冷的自来水中清洗各种食材，但酒店里的同事看他年纪小又长得好，大家都对他不错，来自劳力上的艰辛辰瑞并不觉得难熬，比起那些惨绝人寰的记忆，辰瑞仍旧对生活充满感激，不会埋怨任何人。
这样的日子转眼间就过了大半年，期间，辰瑞没有再见到霍景迟一面。
他不清楚霍景迟对外界是怎么交代自己许久不露面的原因，但只要不给霍景迟惹是生非，辰瑞并不会去考虑太多，毕竟这个世上，他在乎的只有霍景迟了，而曾经，除了妈妈以外，最在乎自己的人，也是只有霍景迟了。
行政总厨是一位中年男性，看到辰瑞和自己的孩子年龄相仿，平时都会照顾着点。
他不明白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男孩子，为什么要选择过来这边做这种又苦又脏的活儿。
明明细皮嫩肉的，偏偏将自己的双手磨炼得干裂粗糙，现在准备入秋了还好，冬天那会儿，辰瑞的双手还长了冻疮，晚上睡觉的时候经常痛得睡不着觉，还时不时抓出一条条血痕来。
而这半年间，高高在上的霍景迟在做什么？
他每隔一段时间就派人打听辰瑞的消息，但细节琐碎他没心思了解，只是反复强调着一句：“别死了就行。”
关于他的淡漠，跟在他身边的人早已习以为常，他对外宣称安排辰瑞出国学习了，自然也不会有人刻意去提起。
他更不知道的是，在外人面前看似光鲜亮丽的辰瑞，实际渺小得像一粒尘埃，在遇到霍景迟之前，他低贱得犹如脚下的一滩烂泥。
根本不会有人留意他的存在，就算真的死了，也没人会皱一下眉头。
辰瑞越来越瘦，总厨看到那连脊骨都可以清晰勾勒出来的后背，此刻正弯着腰蹲在地上洗着沾满泥土的胡萝卜。
他摇摇头叹了口气，将中午厨房煮多出来的一盘排骨端到旁边一张矮凳上，跟辰瑞说道：“先起来吃点东西，你看你都瘦脱相了。”
辰瑞闻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笑意盈盈的面庞：“谢谢李主管，我把剩下一点洗完就可以，我还不饿……”
他抬起脏兮兮的手背擦了一下额上的汗滴，垂下的眉眼弯弯的，在他脸上找不到半点对生活的怨念。
总厨又叹了口气，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人，别人都恨不得找到机会偷懒、占便宜，你倒好，给你机会休息还不乐意了……”
终于，辰瑞将剩下的一点胡萝卜洗完了，把双手洗干净后才缓缓起身，或是体虚的关系，他站起来时眼前突然暗了暗，身体趔趄了一下，定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站稳。
总厨拿来的排骨色香味俱全，辰瑞看到的时候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但他中午已经吃过饭了，没有吃下午茶的习惯，也由于经济条件的原因，他从不会买多余的零食或者点心食用。
辰瑞自己再想吃也还是第一时间惦记着别人：“其它同事吃了么？我、我吃不了那么多……”
总厨发出一句爽朗的笑声，像个操碎心的长辈，止不住调侃了辰瑞：“你觉得这厨房里面找得到第二个像你这么傻的？他们不用我强调，早就吃饱把嘴抹干净了！”
辰瑞咧着嘴傻笑着，端起排骨还是没舍得吃，他说道：“我现在不饿，可以打包吗？”
饿是饿的，但他想把排骨留到今晚吃，前阵子因为生病花了不少钱，他这个月的伙食费捉襟见肘，这一盘排骨省着吃，他还可以坚持到明天。
总厨第三次发出叹息，起身摆了摆手：“随你随你。”
辰瑞连忙道谢后便去找来了一个打包盒，但他没有白要酒店的资源，扫了墙上的付款二维码给它转了两块钱作为打包盒的费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