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02-20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无归路 主角：苏钰 严璟
酒吧灯光昏黄，三三两两的人结伴同坐，音响放着节奏缓慢的民谣，低沉的嗓音里似乎有着无数不为人知的故事。
严璟望着窗外的车流，静静的倾听音乐中的歌词和曲调。
‘’还好吗 别停在关于情爱的反复里 这一生总会有 几次最痛彻的失去 路还长 别沉迷 自爱的人先被抱起 ‘’
‘’当别离无所惧 到来的也愿你珍惜 我们都被迫成长在这样的深夜里 生活它从不言语 我就说给我自己 年少被困于最宏大的意义 是时候来解决眼下的问题‘’
对座的人喊了几声她的名字，她才从歌曲中回过神：“怎么了？”
“窗外有什么你看的那么入迷？”周宁宁一向咋呼，此时说话也是提高了音量。
严璟状似不经意地看了另一个沉默不语的人，轻轻摇头：“我只是听歌听入迷了，歌词写得真好。”
“这首歌是挺好听的，不过我们来这里可是叙旧，不是单纯来听音乐的。”周宁宁对着另一个人道：“苏钰，你说是吧？严璟走神了该不该罚一杯？”
被点名的人笑道：“该罚。”
严璟无奈，只得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好了，我不走神了。”
苏钰低低笑道：“你现在倒是没以前那么倔强了。”
严璟不知道该回什么，只能附和地笑笑。
时隔多年，三人同坐的这一幕还要从三个小时前的同学聚会说起。
三个小时前。
今天是育德高中毕业十年的日子，周宁宁和其它几位还有在联系的老同学一拍即合的决定办一场同学聚会，看看能不能凑齐曾经一个班。
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剩下还没来的人他们再次打电话询问具体情况，是不来了还是临时有事耽搁都有个交代。
“严璟，你怎么还没到？这都快开始了，一会你来晚了可就要成为全场焦点了。”周宁宁边向进来的老同学点头致意边对着手机说道。
“堵车，不知道什么才能到，要不…我不去了吧？”严璟略带焦虑地看了眼丝毫没有移动的堵车大队有些犹豫。她这几年不太喜欢人多的场合，除了工作，平时都窝在自己的小屋里，能不跟人打交道就尽量不打，这次要不是因为那个人，她肯定第一时间就回拒了这种场合。
好不容易劝来的人，周宁宁怎么可能放她走，正好看到一个人进来，她立刻抛出诱惑：“苏钰来了，你抓紧的。”
“她还真去了？”严璟半信半疑，她不像会去的人。
“人都在我面前了！我去找招呼了，你快点的。”周宁宁说完不给她反应的机会立马将通话挂断，迎上前去：“苏钰！”
被喊到名字的人下意识停住脚步，朝声源望去。
出租车上，严璟光是听到名字心跳就已经开始失常了，她闭上眼睛，浮现出了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模样，不自觉默念着从未在心上抹去的名字，苏钰…真是好久不见了…
“苏钰！”
苏钰在记忆里搜索片刻，不确定的说道：“周…”
“周宁宁，你还记得我吗？”周宁宁不等她说完，立即接上自己的名字。
“记得，你现在这么苗条了。”印象中她是特别爱吃零嘴的圆润姑娘，这么多年没见还真有点认不出来。
“去年才减肥成功，你还是这仙儿，你看那些人眼睛都直了。”周宁宁自来熟的打趣道。她们以前加上严璟，三个人是小团体，除了上课得坐在各自的位置，其余时间都跟连体婴儿似的。
不过，最要好的其实是她们两，有时她都有点被排挤在外的感觉。后来苏钰离校就剩她跟严璟的二人团，毕业后她们也时常有联系。唯独苏钰，今天是毕业后的第一次重逢。
“别乱说，什么仙儿。”苏钰瞥了眼她说的那些人，微微敛了神色里，她其实来之前有些胆怯，但架不住心中某些东西的驱使才鼓起勇气来的。
“坐我旁边吗？”周宁宁邀请道。
“好。”苏钰不假思索地答应了，跟着她走到落座的位置。
“严璟还在路上，一会就到。”
“严璟…”苏钰喃喃重复了声，继而问道：“她也会来吗？”来之前她并不确定都有谁会赴约，只是想赌赌运气会不会见到她。
“是啊！你还记得她吧？”
“记得。”苏钰怎么会不记得，那个人曾经是她世界里的一道光。
“我就说你会记得，她…”周宁宁还想说什么，被其余前来打招呼的老同学打断了。
“苏钰，你来了！这帮老同学里还属你最漂亮。”
“就是说啊，苏钰还跟以前一样清纯可人。”
“要我看啊，苏钰今天就是从来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突然下凡来了。”
“当年你可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后来怎么就突然走了？”
“对啊，你一走不知道碎了多少的人呢！”
四五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搭腔笑谈。
苏钰的出现可谓是全场焦点，从前在学校就是如此，今天依旧如此。更何况她似乎一点也没变，让大家都惊呼不已，明明大家都是同个年纪，看起来却不像是同个年纪，他们中不少人已经结婚有了孩子，气色身材自然有了大变化。
这一场聚会目前拢共来了二十多个人，苏钰所在的小范围内就围了至少一半人。
严璟到时看到的就是这副以苏钰为中心的人群，她还是那么瞩目，读书时就有很多追求者，人缘特别好，学习也很强。她忽然胆怯地想转身离开了。没等她做出相应动作就被人叫住了。
“严璟！”周宁宁眼尖瞧见她，过来拍了下她的肩膀：“你可算来了，我替你打听好了，她还记得你呢，别的还来不及多说。”
“谢谢你，但是我……”
“别但是了，走，一起坐”
直到礼仪上场，苏钰身边的人才纷纷落座到自己的位置，她微微松了口气，坐下后才发现身边多了个人。
“你…”严璟犹豫了半天，只说得出一个字，跟刚刚那些人相比，简直怂的很
“我是苏钰。”
“我知道，”
苏钰朝她微微笑了下：“严璟，你怎么变得这么腼腆了？”
从她口中久违听到自己的名字，她的心狠狠颤动了下，又开始失常了！她连忙喝了好几口水掩盖不自然：“哪有腼腆，只是太久不见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也是…”苏钰似是回忆道：“得有十年没见了吧？”
“嗯…是有十年了。高二到现在就没再见过了，算来也很久了。”
“你都没什么变化。”苏钰双手撑着下巴，侧头仔细端详她。
“怎么可能没变化？老了很多。”严璟被她看得脸颊发热，又拿起水喝，试图驱散不断爬升的热意。
“是吗？我只觉得你成熟了很多，一点也不老。”
莫名被夸的某人又不自在的小喝了几口水。
“喝我这杯？你看起来很渴。”苏钰见她那杯水见底，将自己这杯推过去：“我还没喝。”
“咳咳…没有，没有很渴。”严璟被这种亲密的行为呛了下，忙道：“不用，我再叫人来添。”随后将她那杯推回，自己举手示意。
苏钰微扬了下嘴角，拿回水杯轻抿一口。
等水再添满，严璟都双手交叉在胸前，没有再喝一口，苏钰也没有再说话。
随后联络感情的交际应酬开始了，条件好的开始炫耀自己的成就，赢得一番恭维，条件不好的自然去找属于自己的团体，也有不善言谈的人坐在原位安静吃菜。
“一会结束了咱们找个地方再喝几杯怎么样？”周宁宁凑到她们两中间小声提议道。
严璟看了眼苏钰，没吭声。
“我都可以。”苏钰坦然自若的回答。
“严璟你呢？”
“我也可以。”见她表态了，严璟自然没有意见。
“行，我找一家清静点的酒吧，你们两一会可别偷摸跑了。”
说完她就去别处凑热闹了。
苏钰身边也围起了不少人，唯独严璟身边冷冷清清，她本身就是沉默寡言的人，工作上也不太会表现自己，要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多年才混得个小组长。
偶尔有几个人想跟严璟讲话，但架不住苏钰的吸引，最终略过了她去找她身边的苏钰。
她乐得自在，安安静静地做起了干饭人。看似专心吃饭，其实耳朵支棱着一直在听苏钰讲话。她的声音像春风一般扰乱她的心。
苏钰抽空看了她一眼，见她正在认真的吃螃蟹，也就放心地继续交际了。她记得以前严璟最不喜欢这样的场面，每次都会不自在的想要逃跑，现在几年不见倒是长进了。
心里莫名有些落差，但是没关系，反正还有很多时间能够重新了解她，她们缺失的这些年就由她这个真正落荒而逃的人来补上。
酒吧里。
“好些年没见的老同学都大变样了。”周宁宁感慨道：“这个局搞得让人都怀旧了。”
“是啊，我倒没想到这次来那么多人，还是你厉害，要我来叫人估计都没人来。”严璟接话道。
“你可别恭维我了，估计大家都是来见苏钰的。”周宁宁将话引到苏钰身上：“你都不知道多少人听说你会来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严璟莫名被点到，一下沉默了。她可不就是那个听说她会来就立马答应的人。
“有这么夸张吗？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大家都忘了我呢。”
周宁宁爽朗大笑：“你今晚亲身体验到自己的人气还是那么旺了，好像回到了高中时期，你一出现那些人的眼睛全往你身上去了。”
“其实被人瞩目也挺烦恼的。”苏钰若有所感：“走到哪里都被人关注，生怕行错一步，做错一点，压力很大。稍微不注意第二天绝对是谣言满天了。”
“那倒是，在你身边抗压能力得很强。”严璟插话：“走几步就有情书要递，搞得人都不敢出去了。”
“你在我身边压力很大吗？”苏钰突然认真问道。
“宁宁你回答。”严璟将问题推给第三人。
“还好啦，为女神分忧解难不是我们应该做的吗！”
“嗯，对。”严璟附和道：“应该做的。”
苏钰望着她眉目间的小雀跃心领神会地笑了。她还是这样，一得意就眉毛上扬。其实在她身边，她自己是知道的，要替自己分担各种各样的打量和骚扰，很辛苦。
“苏钰，你这些年过的如何？”周宁宁碰了碰她的杯子：“你当年一声不响的就走了，都不知道伤了多少人的心，真是我见犹怜啊。”
听完这话，苏钰下意识地看向又陷入沉默的人，而后缓缓拿起自己的杯子回应似的碰了下：“当年也是临时决定要出国的，走得突然，就没来得及跟你们说。后来在国外安稳下来了才想起没有你们的联系方式，再加上后来忙着适应学习环境，久而久之也就耽搁了这些年。”她像是在解释一样又说道：“我不是故意不联系的，这次回来听说有同学聚会我就想着能不能再碰上你们，幸好你们都来了。”
“没事啊，回来了就好。刚到那边肯定很辛苦吧？那会严璟可是哭了好久，一个多月才缓过来。是吧严璟？”周宁宁不客气的揭短。
“我不太记得了。”严璟低垂着眼眸，看不清神色：“况且都过去那么久了，就别再提了过去的事了。”
她怎么会不记得，大概是因为回忆太过伤痛，选择性遗忘了吧。可是这伤痕太深，到如今还隐隐作痛。
她又为什么会记得，大概是刚得知的时候她只觉得天都塌了，本来五彩缤纷的世界突然成了黑白，心里揣揣不安的想着是不是让她讨厌了，连在这里看到她都不想了，以至于要离开熟悉的地方到国外去。
“用过去的辛苦换来今天的重聚很值得。”苏钰带着坚定而认真：“曾经我没珍惜的东西，这次我一定不会再错过了，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严璟不太懂她具体指什么，心里却是一紧，拿起酒杯抿了一口没有接话。
“严璟，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苏钰直言问她。
“我没什么想问的，至于你刚刚说的我倒是有点感慨，你也说是曾经了，曾经只能用来怀念，错过就是错过了，让好与不好都留在过去，人都该向前看。”
苏钰以为自己回头，那个人肯定还会在那里，却忘了人都是往前走的，哪有一直留在原地的人。她似乎对自己太过自信。
严璟接着说道：“曾经没有珍惜的东西说明根本就不重要，哪有什么过去了失去了再来说要珍惜这么好的事？那这个世界上岂不是没有遗憾的人了？”
“那我弥补这些过错呢？”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只是说一下感想而已。”严璟不确定苏钰说的事情是不是跟她有关，但她已经不想再陷入了。即使她现在还没完全放下。
“不要把气氛搞得这么严肃嘛，来来来，碰一个，庆祝咱们三人小团体又成团了。”周宁宁看出气氛不太对，忙出来打圆场。
苏钰意识到自己有些激进，缓了缓心情，展颜轻笑：“难得又成团，确实该好好喝一杯。要不是因为开车我都想喝酒了”
“你就别喝了，我们也是小酌几杯，叙旧为主。”周宁宁没有追问她们刚刚在说什么，而是换了话题，气氛又活跃起来。
说说这些年的变化和成长，至于感情的事没有人再提起，一直到十二点，她们才离开酒吧。
苏钰开车先送周宁宁，再询问严璟住在哪里。
剩下两个人的时候没有人当调和剂，空气变得很沉默，严璟怕自己说多错多，干脆闭口不言，她的内心各种思绪翻涌，远没有表面这么平静。
严璟大可以沉默到目的地，但是久别重逢，她不想让她刷新的印象是这样的沉默寡言，所以她还是主动开口了：“刚刚在酒吧我说的过分了，可能没顾虑到你的感受，向你道歉。”
“没有，是我的问题。”苏钰侧头看了她一眼：“不用道歉，你又没有错。”
严璟微微敛下眉目：“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要搞清楚，你想弥补的前提是出于真心还是愧疚，如果是后者大可不必，过去的事就该让它过去。”
“如果是真心的想挽回一个人的心呢？”
“这我没办法回答你，因为我始终认为一段关系的开始与结束自然有它的规律，我们该顺从规律。”
“我会想清楚的，那我们还能再联系吗？”
“你想的话，当然可以。”
就做回好朋友，其他不越界，她应该可以守住这颗一见到她还是会躁动的心，严璟这么想到。
“我们加个微信？”苏钰主动问她要联系方式。
“等一会车停了再加吧。”严璟瞥见她有拿手机的动作忙制止。
“可以常联系吗？”
“可以啊，不过你那么忙应该没时间聊天吧。”
“聊聊天的空闲还是有的，我刚回来有很多地方都陌生了，到时候可以让你陪我熟悉一下环境吗？”
“周末的话可以，其他时候我要上班，恐怕没那么多时间。宁宁倒是可以陪你，她现在辞职了，在准备结婚的事，时间会比较多些。”
“宁宁要结婚了？刚刚怎么没听她说起？”苏钰诧异问道，从见面到现在确实没说起这件事。
“她可能被跟你见面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忘记说这件事了，反正你们也加了联系方式，到时候你再问她也是一样的。”
苏钰点点头：“没想到她是我们三个里最早结婚的。”
“她要结早就结了，只不过没收心一直不肯接受周磊的求婚。”说起好友的幸福，严璟露出了些笑意：“他们倒是挺有缘，还是同姓，周磊对她百依百顺，反而把她治的没脾气了。”
“真好。”苏钰听到这个喜讯，打心底为周宁宁高兴。她想了想还是试探的问出：“你呢？有没有男朋友？”
“我？没有。”
听到她的回答，苏钰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想到另一个问题：“那女朋友呢？”
“到了，就在这停吧。”正好到了她家附近，严璟装作没听到这个问题，手放在安全带的卡扣上准备下车。
苏钰发现这条路和她说的小区还有几百米距离就知道她在刻意回避，只好顺着她的意在这里放她下车，心里有些懊恼，早知道开慢点了，这样还能多跟她说会话。
严璟下车临关门前弯下身对着车内说：“你开车慢点，注意安全。”
苏钰深深地了她一眼：“我知道了，晚安。”
“晚安！”
车门关上，黑色的车身缓缓启动朝前驶去。
严璟跟着车同个方向走了一段，直到车身转入另一街道才收回视线，低头看着脚下的路叹了口气。
回到家里，打开灯，望着熟悉的房间，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慢慢涌上心头，她们见面了还加了微信互道了晚安，可她依然觉得不真实，明天还是同样的一天，没有任何改变，就像苏钰不曾出现过的这些年一样。可微信里新加入的对话框在最顶上让她百感交集。
苏钰的微信头像是一个面朝大海的背光身影，应该是她自己的。严璟盯着她的头像晃神想起了曾经。
曾经是个多美好的词，如果没有那些不好回忆的话。她回想起当时冲动的自己，至今仍不敢置信一向胆怯的自己会大胆表白。
但细说起来，苏钰也有一部分责任，她当时要不是表现得也像喜欢她的样子，任由她靠近、试探、暧昧，就是不拒绝。否则她情愿这份感情烂在心底，也不可能说出来，至少不会耿耿于怀这么多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