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逃离他的迷人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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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加上昨日的劳累,迷药让曲孤舟一直睡到午时才醒来。

秋日午光揉着暖意,透过放下的红帐照进。曲孤舟睁眼一瞬,恍惚以为回到了家中。睡到中午,起来就可以吃到母亲亲手做的午饭,而父亲还在书房写明日的奏折。

曲孤舟神思倦怠,眼前景象慢慢清晰,红帐外世界与记忆分隔开,变回冰冷的现实。他不在半个月前的家中,而是仇人的后府上。

曲孤舟扶着床沿坐起,刚碰到床面,手心倏地一痛,抬起来看见上面已被裹好一圈纱布,刚才是按到了伤口。

曲孤舟盯着包裹的手,少刻后反应过来,顾不上手疼,直坐起身,检查腿和腰是否酸疼。

听说男男做了那档子事,下方都是腰酸腿软。

可出乎曲孤舟意料,他不疼不酸,除了有些没力气,没有其他异常。

难道巫江雪喜好与众不同,喜欢在下面,昨晚是他上的巫江雪?

可不是在下面的才受罪吗?

曲孤舟百思不得其解仇人的兴趣,也不知道昨晚他是怎么过去的。

“夫人,洗漱的都已备好,奴婢服侍您穿衣吧。”红帐外响起婢女的声音。

曲孤舟皱了皱眉,没有回应婢女,拨开床帐出来,看向低头紧张的婢女,顿了顿,缓声道:“你是谁?”

婢女扑通跪在地上,额头紧贴地面,胆颤道:“奴婢叫雪翠,是崔管家派来服侍夫人的,夫人饶命。”

曲孤舟以前在家中也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婢女,和雪翠差不多大,曲孤舟看着雪翠想起那被他家连累的女孩,不禁心生同情,对雪翠温和了些:“你起来吧。”

雪翠犹豫少刻,重新站起,但仍低着头。

曲孤舟不知现在处境,便从雪翠身上打听:“巫江雪现在在哪?”

“大人去镇抚司了。”

“管家呢?”

“管家在处理府事。他让我一直跟着夫人……”雪翠声音渐渐低下,害怕道,“如果夫人再自残,否则他就要杀了奴婢一家人……”

雪翠从旁人嘴里听说了昨天发生的大事,想起自己身后的家人,又扑通给曲孤舟跪下,泪珠大颗滚落:“求夫人绕过奴婢,奴婢家里有母亲弟弟,姐姐死了,只能靠奴婢养家糊口。夫人不要寻死……”

曲孤舟一顿,随后眼露哀伤,看着雪翠不语,移开目光,看向别处。

管家知晓曲孤舟品性,特地把无关之人的性命牵上曲孤舟的命,叫曲孤舟自己不想活,也下不了狠心伤害别人。

曲孤舟颓然坐回床上,未梳的鬓发垂下,挡住照进眼底的阳光,垂然道:“你家人不会有事的。”

雪翠睁大眼,有些不敢置信,后擦了擦泪,再次磕头,“谢、谢谢夫人。”

雪翠谢过,以为曲孤舟想开了,忙叫人端来洗漱的水盆,午膳也跟着摆上,忙乎服侍曲孤舟用膳。

曲孤舟食欲不佳,挑了两三样吃过,便把周围下人遣退,让雪翠坐下一块吃饭。

雪翠是第一次入府做婢女,仅片刻相处也看出曲孤舟是好相处的主子,高高兴兴吃起几乎没动筷的午膳,与曲孤舟自然拉近了几分距离,拉起家常。

借此,曲孤舟得知雪翠的姐姐是曲府的下人,曾经伺候过他。雪翠以前没有见过曲孤舟,巫府里传的曲孤舟身世也是新的,便没有认出眼前人是她姐姐服侍的曲少爷。

听完雪翠的家人,曲孤舟默然良久,埋在膝盖上的手指又一次抠进手心。

等雪翠吃饱,曲孤舟才松开紧攥的手起身,温声叫雪翠收拾好桌子,他去午睡,雪翠在帘外脚凳歇着就好。

雪翠连声遵下,拉开遮挡的纱帘,留给要休憩的内室一个安静。

曲孤舟自知自己难以死去,心怀郁结,一下午在屋内不出去,中间雪翠进来几次探望,也都简单几句打发出去。

傍晚,月影初上,树影纷落。曲孤舟倚在一端床头,目无所依,望着窗外干枯的秋景。

寂静之中,隔开的纱帘忽被拉开,雪翠高兴闯进,雀跃道:“夫人,太子派人传信,邀您一块去月江楼!指挥使大人也在那!”

太子。

曲孤舟上次见到太子还是半年前,他拿厚礼与父亲商谈,要父亲不要上奏他府里宠妾的马车撞死平民。

曲孤舟眼神微变,冷声回拒:“不去。”

“夫人……府门的人说崔十三也跟马车过来了,巫大人应该也想要你去……”雪翠弱声道。

曲孤舟仍不低头,一字一顿道:“我不去。”

雪翠百般劝不开曲孤舟,只好去回禀崔十三。

雪翠回去没多久,崔十三就亲自踏进曲孤舟屋子,不等雪翠告知曲孤舟,直闯进来,一脸不耐地把一封信摔在曲孤舟床上。

崔十三人矮嗓门大,嚷嚷道:“指挥使给你写的,就知道你不会去!”

曲孤舟装作听不到崔十三口里嫌弃,淡淡瞥了眼信封表面,上面龙飞凤舞写了五个大字,曲孤舟亲启。

去太子宴会有什么事情好说?

曲孤舟皱着眉拆出信纸,垂眸见巫江雪亲笔写下的一句话。

“知晓曲府赃银来源的人在宴会上。”

曲孤舟:……

曲孤舟照着这张信纸来回翻看两遍,前面背面没有别的,只有巫江雪一句话。曲孤舟抿紧唇,放下信纸,吩咐雪翠给他梳洗。

他要去月江楼。

他想看看除了太子和巫江雪,还有谁陷害曲府。

听到夫人终于愿意出来,雪翠急忙找出妆台里发簪和木梳,又叫来其他婢女,围着曲孤舟打扮。

半个时辰后,巫府的马车回到月江楼前。曲孤舟掀帘出来,踩着车夫搬过来的马凳,走到地上。雪翠跟在后面。

月江楼有人迎了出来,看到曲孤舟时,准备好的话一瞬咽下。怔了半会,才回过神来,堆着笑送曲孤舟上楼。

太子在三楼雅间设宴,圆拱竹门隔开酒席和露台,初秋清清凉凉的空气直穿竹门,吹进里间。

曲孤舟从侧门进来,被近卫直引向太子近侧,巫江雪的位置。

途中,曲孤舟抬头望了眼太子的方向,太子正聚精会神看舞姬的表演,根本没留意进来的人。

满堂喧闹不止,近卫把曲孤舟带到巫江雪身侧,主动退下。

本在看舞姬的巫江雪似有所感应,掀起眼,浅黑的眼眸停留在曲孤舟身上,定定地望了一刹,主动拉过曲孤舟的手,把他带进怀里。

曲孤舟下意识想反抗坐在另一个男人怀里,可考虑到这是太子宴席,略微拉扯一下,还是不情不愿坐下来,与巫江雪胸膛坚决隔着一段距离。

巫江雪当没看见曲孤舟脸上的表情,方才拉着人的手松开,垂下眼,意味不明蹭了下曲孤舟的脸蛋。

细微的触感一瞬而过,在脸上留下酒气的余韵。曲孤舟顿时惊住,后领会到巫江雪轻薄之意,含怒瞪了巫江雪一眼。

巫江雪不避不躲,挑起了眉,好似兴致有余。

曲孤舟更加厌恶巫江雪了。

场上曲声忽而转变,如林间泉水缓缓流淌而过。

曲孤舟听见前奏片刻,便反应过来这是他母亲谱写的曲子。曲母是江南才女,随曲父入京后,流传出来的曲谱被各个风雅场所传弹。

弹琴女技艺高超,如重现曲夫人当年一曲的情景,曲孤舟凝神听着,心尖淌过几丝怀念。

“这是谁弹的曲子,难听死了!”

席上忽然炸开一道惊雷,生硬打断奏乐。

场上一众歌姬和乐师纷纷跪倒,诚惶诚恐求饶命。

曲孤舟觉得弹琴者并未出差错,不悦看向声音来源,发现竟是他父亲的学生,国子监陈泯。

陈泯常来他家,听过他母亲弹琴,怎么可能说别人弹他母亲曲子难听?

太子懒洋洋地靠着椅背,怀里把玩宠妾,听到陈泯直指难听,也不念他冒失冲突,阴柔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淡然道:“平民百姓愚钝不可教化,不知道这曲子是罪臣妻子写的,胡乱弹些罢了。”

陈泯站起朝太子行礼,衣冠整洁,道貌岸然:“微臣不止恼怒于此,更觉此曲难为入耳。作者无病呻吟,婉转矫情,辞藻空洞,滥用阳春白雪之名,实为包庇无才无德之实!”

曲孤舟按住桌面,要拍案而起,“陈……”

曲孤舟半个字还没吐出,猛地被巫江雪一把拽了回来,捂紧嘴,整张脸压在肩前,一点余光也看不见陈泯那张嘴脸。

太子在上位没看见下面动静,直注视着陈泯,拍掌大笑:“哈哈哈哈——陈学子有见识!昔日那些称赞此曲的人才是糊涂,以为所有挂着忠臣之名的人,做出来的曲、写出来的词都是极好,但在陈学子点评下,其实和地里的烂泥没有什么区别么。”

巫江雪一只手捂紧浑身颤抖不止的人,神态自若端起桌上杯盏,平淡饮酒。

太子听完陈泯表述,心情似高兴不少,命人赏了陈泯。

太子宠妾见机出声,余光似有似无瞥了眼巫指挥使怀里的人,轻笑道:“殿下,那弹琴的人如此搅乱兴致,奴家替太子不高兴。不如叫人拖下去打烂手,叫愚民引以为戒,再不会无知奉承卑劣之人?”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下边弹琴女跪爬向前面,不住地磕头求饶。

太子垂首勾了勾宠妾的下颌,意兴阑珊:“随你了。”

近卫从角落涌现,利索拖走痛哭的琴女,连带着远去的哭声消失不见。

曲孤舟在巫江雪怀里发颤,闭眼攥住衣袖,抑制住不平之意。

太子是一国储君,他却放任自己手下滥杀无辜。

场上弹琴的人少了一个,太子烦闷地靠在椅背上,提起桌上的金酒盏,准确无误砸到巫江雪的桌子上,声音清冽冷静,丝毫不像久在酒席的样子。

“曲孤舟,你给孤出来弹个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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