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02-09 来源：废文 分类：现代 作者：甜米酒酒 主角：郁景彦 陆宣哲
时隔四年，郁景彦在好友婚礼上又遇见了陆轩哲。
郁景彦站在交换戒指的新婚夫夫旁边，旁边的束光灯晃得他头晕，但他还是一眼看到了暗处站着的陆轩哲。
郁景彦的微信里有正好三千个帅哥，让他耿耿于怀念念不忘的只陆轩哲一个。不是什么若水三他只取一瓢饮。而是，陆轩哲是唯一一个不对他开放朋友圈的。
郁景彦扯着身上的西服不太自在。丝绒的雀蓝色西装，内里白色衬衫领襟处是交叠的蕾丝，他现在活像一只求偶的蓝孔雀。
高遥还让化妆师顺便给他也弄了妆造，刘海全部梳上去了。他今天实在骚包，和大学时的清纯男大学生风完全不一样。
郁景彦想陆轩哲应该认不出他，虽然高中同校过一年，但之后与他仅仅只有一面之缘，也就是自己一直惦记着别人，嗯不对，惦记着别人的朋友圈。
今天是高遥的婚礼，郁景彦其实不太想来的。
多年好友和高中曾经校园霸凌过他的人结婚了，我应不应该去当伴郎。按这个平铺直叙的描述做标题发帖，流量密码肯定拿捏住了。高赞评论估计会是，你跑不跑，你不跑我开叉车叉着你跑。
可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哪是发个贴之后就能妥善处理的。
郁景彦尊重高遥的选择，也会永远厌恶宋谦微。
忍很久了，终于到了不需要伴郎的敬酒环节。郁景彦火速溜走，余光不小心多扫到宋谦微一下都嫌恶心。
高遥在宴厅的最前面给郁景彦安排了主桌，郁景彦没去，给高遥说了一声找了宴厅最末的散桌空位坐着了。
碰到这种人多的场合他就忍不住想扫视全场。大学的时候郁景彦喜欢一些社交联谊，他是个极致的颜控，看着alpha帅哥，beta帅哥，omega帅哥的漂亮脸蛋心情就会莫名的好。
大概因为他是个beta，男性beta在六性之中怎么都可以搭配，所以很容易加上别人的微信。
郁景彦喜欢帅哥，但这不代表他就要和帅哥谈恋爱。他有自知之明，成功加上帅哥微信之后也不说话。只偷偷地看他们朋友圈，要是发的是自拍他就光明正大地点赞。
陆轩哲是他的高中学长大他两届，后来郁景彦在大二某次联谊会上碰巧又遇见了他才加上的。
好看的人各有各的好看，每处五官都精准长在他的审美点上的却不多。
面对美好事物时人难免有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心态，郁景彦对于陆轩哲这个精准长在他每处审美点上的帅哥也不落俗。
尤其这个帅哥看上去还很冷漠。
高中就耳闻过陆轩哲鼎鼎大名的郁景彦把他周围的人都加了迟迟没敢上去加他的。快结束的时候咬牙冲了，出奇的顺利，陆轩哲很自然的把微信码递过来让他扫了。
成功添加好友的对话框蹦出来，郁景彦颤巍着打过去自己的名字。
陆轩哲没像之前或之后加过的人一样礼貌回复自己的名字。
他只是看着郁景彦的眼睛说他叫陆轩哲。
陆轩哲这三个字是郁景彦自己按拼音打的，即使高中的时候就听过陆轩哲的大名但其实郁景彦一直不知道是哪三个字。
郁景彦粗略地扫了一圈全场，没有看到陆轩哲。不过没关系，现在这个情况桌上的菜更吸引他。
这道松鼠鳜鱼为什么这么难戳下来，郁景彦在心里默念没人会看他，三二一之后他就站起来戳。三二一之后郁景彦站起来了，倒也不是因为要戳松鼠鳜鱼，他本来也没想真的站起来戳菜。
因为陆轩哲朝他走了过来，陆轩哲说，“好久不见。”
这诚然不是个怀旧的好时机。
仅仅是四年前的一次萍水相逢，再加上高中时同校一年的缘分，他好久不见这个词用得很是奇怪。
郁景彦加上他微信之后，看着朋友圈那条显示屏蔽的长线一度惆怅，他只是想看帅哥的朋友圈而已啊。
他安慰自己陆轩哲是不玩朋友圈的高岭之花类型，但大学社团交流来来去去总会有一批共同好友。偏偏陆轩哲是个点赞狂魔，别人发的什么有的没的他都点赞，那就证明陆轩哲不是高冷类型的。
郁景彦给了自己一个理由，他会不会是加好友的时候忘记对自己开放朋友圈了。可能他上一个加的好友是需要屏蔽朋友圈的老师或者不好撕破脸的烦人精。
直接发微信问显得太刻意，但郁景彦真的好想看帅哥的朋友圈。
微信的鸡肋设计里这一条算是发挥了作用，陆轩哲点赞，郁景彦就跟在他的后面点赞。陆轩哲那边就能收到消息，然后他就会想想这人是谁，顺手就会把郁景彦从屏蔽名单里拉出来了。
郁景彦美滋滋地跟在陆轩哲后面点了两个月赞后放弃了。
他始终没有看到他的朋友圈。
从回忆里抽离的郁景彦愤愤不平。
陆轩哲为什么会出现在婚礼，高遥这边他都认识，那他就是alpha方的来宾了。原来他是宋谦微的朋友，啧，即使是长着一张无敌戳他审美点的脸此刻也略面目可憎起来。
即使对于24岁的自己来说是脚趾扣地的程度，郁景彦也想大声喊出来。
他不承认自己的少年时代结束了，他永远是少年，他永远有权不待见和厌恶的人一切相关的事物。
宋谦微的朋友，不会是好东西，尤其他还对自己屏蔽朋友圈。
陆轩哲一身利落的黑色西装，四年前矜贵冷淡的气质更甚。说出来的话却是大相径庭的熟稔感。
“你和大学的时候不一样了。”
郁景彦觉得陆轩哲在说废话，未必他郁景彦每天睡觉泡着福尔马林。他还和高中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呢。不过面上还是讪笑着，“是吧，人总是会变得。”
“郁景彦，这身很适合你。”
郁景彦被他深沉的眼眸看得尴尬，嘴上说着,“谢谢，我第一次这么穿。”心里嘀咕着明明不合适，太骚气。
高遥他们敬酒敬到这桌来了，这桌的其他人都站了起来。郁景彦决定先不管陆轩哲，跟着敬完酒再说。
郁景彦不会喝酒，就用饮料代替了。百事可乐甜腻过头的味道在口腔散开，郁景彦皱着眉头。
等等，陆轩哲是不是叫了他的名字，陆轩哲记得他，还记得他的名字，还主动找他说话，这或许是个机会。
歌里怎么唱来着，越是得不到越是会骚动？
虽然郁景彦现在连带着讨厌陆轩哲了，但是和他想看到他的朋友圈不冲突。
郁景彦为自己条理清晰的思路感到自豪。
在别人还高举着酒杯时，他快速闷了自己手里的饮料。一边感叹百事可乐就是难喝，一边掏出手机把陆轩哲的微信删了。
等下让陆轩哲重新加他微信，盯着他的手机屏幕看着他加自己，他肯定不敢当面设置屏蔽。
几番敬酒的祝福说完，新人夫夫去了下一桌。
郁景彦正愁在想怎么开口说微信的事。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这么快吗？”陆轩哲居然这就要离场了？郁景彦心里泛痒下意识问了出来。
“嗯。下次请你吃饭。”
虽然是场面话，但说到请吃饭肯定要联系。郁景彦眼睛忽闪，很快抓住了要点，“那加下微信吧。”
陆轩哲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我怎么记得我们加过微信，我还给你朋友圈点赞来着。”
算是见识到了，这人睁眼说瞎话的水平着实高。他的朋友圈就开通微信的时候发过一条还给删了，还点赞。
郁景彦脸不红心不跳的本事也算不上低，“没有吧。可能因为没备注我删掉了。”
陆轩哲当下拿出手机搜索郁景彦，发了一个句号过去。红色的感叹号出现在绿框旁边，真的删了。
陆轩哲眼底掠过微微一瞬的晦暗。
郁景彦这边就不一样了。
不!要!太!爽!
当年你对我爱搭不理，现在你不得不重新加回一个删了你的人，而且当着面还不能对他屏蔽朋友圈。
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稳住稳住，拿在手上的都不算自己的，吃进肚子里的才算自己的。
底下朋友圈权限那栏没被勾选成绿色，郁景彦把自己一颗怦怦跳动的心吞进肚子里。拿起自己的手机快速通过申请然后备注陆轩哲。
“名字不对，” 陆轩哲手指轻扣屏幕，点在郁景彦刚刚打出来的名字上面，“是宣之于口的宣。”
原来他的名字是陆宣哲。
迎面走来一位中年男beta，郁景彦认得他，是酒店经理，“陆总，您原来在这啊。我带您再去看看其它主题的婚宴厅。”
糟糕，好像错怪陆宣哲了。
婚宴结束后，郁景彦破天荒打了辆计程车回住处。太累了，各种意义上的累，只想快点找辆车坐进去，闭眼再睁眼后就能家。
真正坐上计程车的郁景彦没了睡意。
分明是完全不同的风景，郁景彦却好像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很长一段时间里。
行驶起来扑哧扑哧的老旧公车，车厢里暗淡，路灯一盏盏晃过去，透过斑驳的窗，昏黄光线交替进车里。
车上稀疏坐着几个人，后面的座位几乎是空的。郁景彦会选择靠窗的位置，把自己拘在座位上，潜心观察临街的景象。
他很久没有这样坐在移动的车上看过泋市了，看着窗外的纸醉金迷郁景彦若有所思。
第一份工作挤地铁，看到的只有底下黑漆漆的隧道。跳槽时他决心不要再挤地铁了，现在的住处离公司很近，走路七八分钟就到了。
八年时间，足够一个新晋的一线城市成熟起来，却不够郁景彦彻底摆脱他最不想忆起的两年。
即将驶入下一个路口的计程车停下来等待红绿灯，随虚妄的流光溢彩而带起的情绪就此打住。
郁景彦有些懊恼，敛起自己怅惘的神色，他决心找点其它事情转移注意，于是兴致勃勃掏出手机点开陆宣哲的朋友圈。
三天可见里就一条，今天发的，没有配文字只有一张图，一块方形的莓果蛋糕。
那样一个人，朋友圈居然会发甜品照片，短暂地不可思议之后郁景彦得到了满足，他就知道总有一天自己会看到陆宣哲的朋友圈的!
还没三秒，胃里泛起空虚感密密麻麻牵引至全身淹没了郁景彦的得意劲。
忙活了一天没好好吃饭，晚宴上的菜没吃几口就碰到了陆宣哲再后面又去给高遥帮忙了，这会消停了坐在车上才感觉到饿。
郁景彦瞥见路边有甜品店和司机师傅商量停一小会，几分钟后拎了一袋子蛋糕面包出来。
“小伙子你从酒店出来没吃饱？”司机是个中年男beta，面相和善。
郁景彦刮刮鼻子，“我今天是伴郎，没机会好好坐下来吃东西。”
司机透过后视镜打量了一下后排的郁景彦，“了解了解，我兄弟当年结婚让我当伴郎把我也累的不惨。”
“我跟你说我那个兄弟可真是……”
后面的对话大部分都是司机说郁景彦听着，郁景彦被他的情绪感染，心情好了不少。
下车的时候在司机师傅的再三推辞下郁景彦还是塞了一个小欧包过去，拎着自己买的一袋甜品往小区里走。
回到住处临近十点，郁景彦换了套衣服简单整理好自己，着手准备吃播前的工作。
郁景彦现在租的房子是开放式餐厅，房东把餐厅装得很温馨，非常适合做吃播背景。
郁景彦接触吃播实属偶然，他大学的一位omega舍友和他一起吃饭的时候突然盯着他很郑重其事地告诉郁景彦去试一下做吃播。
郁景彦想了想觉得过段时间可以试一下，主要是因为omega舍友说，要是流量热度还可以，打赏拿到的钱会是一笔可观的数字。
结果omega舍友扬言要当他的经纪人，当天晚上郁景彦就被拉着开了直播。
第一次做吃播，什么都不懂，没有布景，没有摆盘。
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就在镜头露着下半张脸，默默吃完了一份学校食堂打包回来的黑椒牛柳饭。
初始热度还可以，郁景彦便一路不温不火做到现在。
其实现在回忆起来，就算是热度不好他大概也会一直做下去。
或许因为omega舍友的肯定，或许因为手机屏幕侧边滚动的看主播吃东西好有食欲的弹幕。
或许不因为什么，只是那时候郁景彦久违地感受到了食物的快乐。
郁景彦打开补光灯，坐到餐厅岛台后。不断调整摄像头的细微角度，反复检查拍摄画面，确认自己坐在这里只会露出自己的下半张脸。
做完这些后他拿出甜品，每种切了一小块摆在木质托盘上，让漂亮的一面朝着镜头方向。
直播页面改版了，郁景彦没太摸清楚耗了点时间，不过还是在十点半准时开播。
没直播吃几口，大门被拍得砰砰响。
“开门啊。我看不清楚按键。啊啊啊。这什么玩意，根本不对啊。”
屋门不太隔音，好友清朗的声音隔着门板听得分明。
郁景彦无奈比了手势示意暂停一会。他的吃播虽然不说话，但为了直播间观众能听到咀嚼音一直开着麦克风。
趁门外的人叫得更鬼哭狼嚎之前郁景彦关了麦克风声音，走出画面外。
“别敲，过来了。”
打开门，酒气扑面而来，醉醺醺的omega倚在门框边上，双眼迷糊的看着郁景彦。
谁能想到呢，当年说要当他经纪人的omega舍友，现在仍是他的舍友。经纪人的部分做到了，但是个自己本职工作都忙不过来的挂名经纪人。
郁景彦双手摸上秦栀旻的眼皮，拇指食指并用撑开，确认他的眼珠子上有没有戴着隐形眼镜。“你不是带着隐形吗，还看不见？”
秦栀旻往后躲甩开郁景彦扒拉他的手，“嗯…刚刚滑片了。”，眨巴眨巴眼作委屈样。
“得了，别想又骗我伺候你，自己进来。”
郁景彦说完双手交叉在胸前，倚在门框边。
见被郁景彦识破，秦栀旻撇撇嘴。
“我这么多年的感情终究是错付了，你好狠的心啊。”说着步态虚浮着朝里走。
确实是喝得有点多，不过还在说骚话，看来没到不清醒的程度。
郁景彦在后面把门关好，转身看到秦栀旻头枕在软包扶手上侧歪进沙发里。
沙发靠着餐厅岛台，郁景彦上前拍了拍秦栀旻险些入境的腿。
“你不知道开着直播呢，往那边坐。”
“怕什么，就我这帅脸，录进去了正好增加你直播间的人气。”
秦栀旻一脸不听不听的样子，阖上眼皮假寐，还把腿又伸过去了点。
郁景彦瞧了一眼电脑屏幕，估摸着应该拍不到秦栀旻，就由他去了。
他在茶几底下摸出解酒药，又倒了一杯水，两样东西一起摆在茶几上。
“你把这喝了坐一会就去收拾收拾自己，我要继续直播了。”
秦栀旻睁开眼睛，圆溜溜的眼饱含深情地看向郁景彦。
“呜呜，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就只惦记你的直播。”
“对啊，对啊。我是个无情的事业批。”
放在平日两个人得飙戏两小时。但郁景彦还在直播，没时间和好友贫嘴，主要他还真挺饿了。
“不贫了，冰箱里有剩下来的甜点，你想吃自己拿。”
秦栀旻知道他要直播，坐起来掰了两颗药片塞进嘴里就着水吞了下去。
“不想吃，我去洗澡了。”
“对了，你赶快去重新把框架眼镜配了。天天带着隐形也不好。”
“是啊，是啊。”
把秦栀旻安排好，郁景彦坐回岛台后继续直播。
屏幕上突然涌入的大量弹幕看得郁景彦眼神发直，郁景彦的吃播一直做的不温不火，受宠若惊的同时他直觉肯定是因为什么。
郁景彦粗略地滑到前面顺着往下浏览。
［哪个是景橼的声音 ？］
［主播说话了……啊啊啊!!］
［终于听到主播是什么声音了］
［我几乎从开始就一直看景橼大大的吃播，终于露声音了!］
［和主播说话的是谁啊，男朋友吗？］
［主播声音挺好的为什么一直都坚持不露声音啊。］
［景橼的声音好可爱，是小O吧。］
［天啊，我听到了什么!？］
［不对啊，另外一个声音也很软萌啊。］
［那假如两个人都是小O的话…］
［都不说是吧，那我也不说。］
［主播回来了!］
［看主播颤栗的嘴角，肯定是被你们吓到了。］
［景橼快和我们讲讲那人是谁啊。］
？？？没关好声音，郁景彦又往上翻了一会弹幕。
［主播是不是不知道默认闭麦一分钟的新功能啊。］
这是哪个大聪明设计的默认闭麦一分钟功能…
所以他刚刚和秦栀旻的对话，几乎全直播出去了…
幸好，今天他没和秦栀旻飙戏…
郁景彦望着不停有新消息顶上的弹幕凌乱地手足无措。
幸好，今天他没和秦栀旻说些乱七八糟的。
新消息密密麻麻的往上刷，郁景彦看得头昏脑胀。
郁景彦做手势表示不好意思，然后手指飞快敲击键盘在直播间挂了请假公告。
［另外一个人是合租的室友，本次露音属意外，主播需要调整一下。不好意思啦各位，今天暂时请假!］
郁景彦合上笔记本电脑，屏蔽掉仍源源不断涌出的弹幕，起身走到浴室门口，拍了拍门。
“秦栀旻!!!你快出来，重大事故啊!!!”
秦栀旻在浴室里一边冲澡一边刷牙。
“你等会。”
嘟嘟囔囔的音节再混了水声，郁景彦没听清楚。
郁景彦继续拍着浴室门说，“你在说什么啊，秦栀旻你快点，真的是重大事故啊!!”
门上中间那一竖条的装饰磨砂玻璃由于共振哐当直响。
秦栀旻停下刷牙的动作，放大声音道，“等我几分钟。你再敲我们就要赔浴室门了。”
闻声的郁景彦瞬间安静了。
三分钟后秦栀旻打开浴室门走出来，郁景彦一声不吭走进去关上了门。
秦栀旻摸不着头脑，“刚刚不是还重大事故吗！不急着说啦？”
郁景彦声音闷闷的，“等会说吧。”
洗漱完后，郁景彦来到房间。
屋里只开了盏床头灯，昏昏暗暗的。
他们现在租的房子一室一厅。卧室很大左右靠墙各摆了一张床，窗户正好对着两张床之间的过道。
郁景彦在自己床边坐下来，刚刚试图通过水流带走的烦躁不减反增，他用毛巾胡乱擦着发丝上的水，
趴在自己床上拿着手机码字的秦栀旻，嘴角扬起的弧度被荧幕光映着。
郁景彦把毛巾从头上挪开，好像这样就能把他的胡思乱想挪开一样。
他正欲开口时，秦栀旻说话了。
“之前老说我拍门，把门拍坏了要赔钱。自己倒是拍得挺好，到底什么重大事故啊，也不说话。”
秦栀旻两手拇指飞快在手机屏幕点击，快贴着手机屏的视线甚至没转过来。
郁景彦深吸一口气，噼里啪啦开始倒话。
“我刚刚直播的时候不小心露声音了。”
“就你敲门，我点了闭麦。”
“谁知道那个新版页面怎么会有默认闭麦一分钟的功能啊。”
“你的声音也就算了，我的声音也全录进去了。”
“怎么办？怎么办!!”
“我的声音全暴露了。”
“要不把吃播账号销号吧。”
“我完了。”
从开始的愤慨阐述，到末了的消沉总结。一番话说完，郁景彦耷拉着脑袋。
秦栀旻听完好友的话，非常平静地问道，“然后呢？”
郁景彦抬起头问，“什么然后？秦栀旻你有好好听吗？”。
没来得及恼，他蓦地回味到秦栀旻平淡的语气。
“果然，你也觉得我完了是吗。”
重新低垂着头眸色黯然的郁景彦，就是秦栀旻看得模糊他也感受到了好友周身萦绕的低气压。
秦栀旻知道这其中的错误解读。
他把手机扣在枕头上，撑起身子盘腿坐着与郁景彦面对面。
秦栀旻认真的说，“我都不知道你到底哪里完了。”
郁景彦完全沉浸在自己要完的情绪里，秧巴巴地一句话拖着半句话在说。
“你也知道的啊……我高中的时候……”
秦栀旻他打断郁景彦哀悼一样的念词。
郁景彦和秦栀旻探讨过他吃播的问题。高中的那两年导致郁景彦一直有阴影，他从大一做吃播开始一直没露全脸，也没露声音。
郁景彦隐约想过要不要把吃播发展成主业，但网络人气这种东西朝夕即变，郁景彦还没有那个破釜沉舟的勇气，还有他自己是不大愿意把兴趣转为职业的。
秦栀旻建议郁景彦先露个声音试探一下情况。扭捏半天，郁景彦最后决定声音会露的，但过段时间再说。秦栀旻当时正在激情码字他的新脑洞，罕见的没数落他。
直播露声音这件事郁景彦有放在自己的计划里，今天郁景彦无意露了声音秦栀旻倒觉得是个机会。
“你现在点开直播账号的手机端，看看你的粉丝量有没有变化。”
“没有怎么变，哦，不对，还涨了0.1k？”
“那你在担心什么？”
“我只是……”
“只是什么？你现在可是个无业游民，你要因为高中的事而放弃吃播吗？”
郁景彦陷入思索，秦栀旻见他沉默也不坚持对话，有些话不用明说也能知道，等郁景彦的焦躁抹去，他回过神来自然会想清楚。
秦栀旻身体倾斜够过自己的手机，坐在床上继续码字。
半晌后郁景彦像是终于理明白了，“你怎么不早说？”
郁景彦把用来擦干头发的毛巾甩到秦栀旻头上。
迎面罩下一片阴影，秦栀旻一只手拿开阻挡视线的湿毛巾扔到床头柜，而后摆摆手表示自己很无辜。
“早说什么？”
郁景彦一脸嘻嘻哈哈的 ，“无业游民啊，你早提醒我是个无业游民 我还在乎什么高中阴影以至于不敢露声音啊。”
秦栀旻看出郁景彦大概仍心有芥蒂，只是选择了轻松诙谐的方式开解自己。
一根刺扎在肉里，有人选择把刺包上自己的血肉，有人选择挖肉取刺让自己血淋淋之后再长好。秦栀旻不知道郁景彦是哪一种或者都不是，但比起大学刚遇见郁景彦那会，他的状态好太多了。
“都不小心露声音了，那你就试试看露声音直播，再过段时间还可以露脸直播。粉丝观众看到你那张脸，那你还不是分分钟成吃播界大神啊。”
直播!郁景彦猛然惊觉，“完了，我这个月的直播全勤没了。”
秦栀旻趴回床上，两手拇指在手机屏幕点击之余不忘揶揄郁景彦。
“还想什么直播全勤，刚刚有人还想终止自己的直播生涯呢～你这脑回路真不是人该有的。”
郁景彦知道秦栀旻在揶揄自己，没给秦栀旻继续发挥的空间。
看到秦栀旻的脸离手机屏幕越来越近，“你就不能离远点看手机吗？”
郁景彦怀疑秦栀旻故意的，因为他看到秦栀旻的鼻尖几乎要杵进屏幕了。
“哎哟，天天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眼睛离开镜片就是半瞎了。”
秦栀旻眯着眼打出最后一句话，兴奋的坐起来随即扑到郁景彦床上。
他把手机凑到郁景彦面前，“来看看我的最新大作，说出至少五百字感受就行。”
两个人大学刚认识还不太熟的时候，郁景彦有幸成为秦栀旻的读者。他当时三观一度被秦栀旻写的黄暴梗掰的稀碎，关键是秦栀旻还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这就更稀碎了。之后两个人熟稔起来，郁景彦才慢慢接受。
秦栀旻的小凰文写得挺有意思，就是每次看完后他非逼着郁景彦说感受。即使有点想看，但郁景彦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碍于情面会认真对小黄文写八百字赏析的郁景彦了。
他咧咧嘴，站起来把床头柜的毛巾抓过来。
“你等会啊，我去把毛巾晾着。”
“快点啊。”
郁景彦再回到房间后，忽视掉翘首以待的秦栀旻，火速的扯了被子把自己裹进去。
“不看了，睡觉。”
秦栀旻见状开始拽郁景彦的薄被。
“明天也不上班了。你想睡到几点都行，这位爷，赏个脸看看呗。”
郁景彦的声音透过薄被有点瓮里瓮气。
“我是不上班了，但我是无业游民啊，无业游民得奋斗，也不是想睡到几点就行。”
秦栀旻的体量较郁景彦还是弱了点，他好不容易才把郁景彦的被子拉开。
郁景彦探了个头，“而且也不是我不愿意看。”重新钻回被子里非常正经的接道，“主要是我最近清心寡欲开始昄依我佛，不能看一些世俗的东西。”
秦栀旻眼里闪过狡黠的光，恶趣味涌上心头，双手隔着薄被摸向郁景彦的腰间掐了掐。
“阿彦，你每天晚上做吃播，怎么都不会胖啊。”
面对变态好友的办法就是比他更变态郁景彦掀开被子，猛的坐起来双手撑在床头对秦栀旻来了个床咚，语气轻佻，“秦栀旻，你有没有想过我是一个beta。”
omega看着beta努力佯装邪魅的样子，“早说嘛，你想试试我也不是不可以。”娇羞的把脸慢慢往beta那里靠近。
不出一秒郁景彦就破防了，快速躲开坐到一边。
秦栀旻笑出来，“嘿嘿，演不下去了吧。”
“嗯…确实。”
郁景彦默默复盘这次的失败原因，结论就是自己脸皮还不够厚。
那边秦栀旻点评道。
“变态程度还不够，要向秦老师学习。”
“不过还是有进步的，本人甚是欣慰。”
“可惜了，我们阿彦合该是个omega才对。注生娘娘一定是把你的性别点错了。”
郁景彦保证自己问的时候一点都不好奇，“你这篇写的古文？”
“哇，你怎得知晓的。是不是有兴趣啊，看看呗。”
怎得知晓，想也知道今天写的肯定是个古代小凰文。
又说回秦栀旻的凰文了，郁景彦时常觉得自己在转换话题上很有天赋，也许会生硬，但绝对不生忽。
他问秦栀旻，“你酒是不是醒了。”
“我本来就没醉好吗，不过你这么一说我还是有点晕的。”
秦栀旻翻回自己的床上趴着，“算了我困了，睡觉睡觉，今天放过你，下次观后感翻倍。”
郁景彦哭笑不得的够着把床头柜的灯摁灭，窝进杯子里念叨，“睡觉了睡觉了。”
四周陷入黑暗，风从留半透气的窗户吹进来把纱帘翻起，离了遮挡，郁景彦斜透过纱窗隐隐约约瞥见了夜空里稀疏的几颗星。
有风吹进来，房间里的空气却滞顿着。
郁景彦收起余光直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感慨道，“话说今天这伴郎当得真憋屈，又累又困。”
曾经劝导郁景彦不要去当伴郎几天无果的秦栀旻不想听到这些，没好气的说，“又累又困你还不赶快睡。”
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后郁景彦还想接着说，“我知道你会不高兴，可是高遥他……”
“我看你是真的不累，要不你还是起来写我的小凰文读后感吧，今天不用放过你了。”
“求求你放过我吧秦栀旻，下辈子我们不要再当朋友了。”
嘴比脑快，郁景彦说完意识到不对，为自己的玩笑话焦躁起来，想再说点什么唯恐意思被秦栀旻理解岔了。
秦栀旻用腿把薄被抻平，声音适时响起，半玩笑半认真道，“那不会，因为你昄依我佛了。而我恰巧是你在佛前求到的友缘，所以你摆脱不掉我的。”
“等我新工作有着落了，把你的小凰文给看完，每篇给你一千字观后感。”
“好耶!”
“晚安，我的好朋友。”
“噫，郁景彦你好肉麻。”
………
泋市本就短暂的春季已过半才落下了春天的第一场雨。
蓄积的雨水旷日持久，倥偬又滂沱。
一夜好眠，郁景彦是春雷声惊醒的。
窗户被秦栀旻关严了，郁景彦起来拉开纱帘，窗外是丝丝缕缕的雨构成的幕帘。
他看着玻璃上错落汇成的水痕伸了个懒腰，坐回床上从枕头底下摸出来响着铃声的手机。
手机按下接通键贴着右耳，轰隆的春雷声穿过雨幕合着淅沥雨声的交响乐绕着右耳。
真悦耳啊。
郁景彦想，春天真是个好季节。
冲动辞职说完全不后悔是假的，不过现在他拿到耀诀风投的offer了!
醒的时候差不多十点，郁景彦干脆等到中午和秦栀旻一起随便对付了一餐。
下午临出门前郁景彦踌躇着不走。一会觉得自己是不是穿得不太正式要换一套，一会儿说自己忘记带什么了翻箱倒柜的找东西，最后干脆倒在沙发上不起来了。
“虽然那是耀诀，但是周日叫人过去办入职也不合理吧。我都能想到之后的死亡加班了。”
“雨好大啊，我不想出门了。”
“耀诀离这也太远了，我入职后上班怎么办。”
眼看郁景彦磨磨唧唧的样子估计要来不及，秦栀旻把伞和郁景彦一起丢出门外。
大门啪的关上，郁景彦站在走廊懵懵地。门内传来秦栀旻的声音，“今天别想着搭地铁，叫辆网约车。”
握在手里的手机振动了下，郁景彦解锁屏幕，微信秦栀旻那栏显示转账，点进去是100块。
郁景彦回了个谢谢老板的表情，飞速接收转账，愉快的用八百年打开不了一回的网约车软件叫了车。
他住的楼栋离小区大门近，雨下的很大，郁景彦打着伞慢吞吞的往外走。
坐上车后郁景彦用纸巾拂着西装外套上即使小心翼翼也难免沾染的水汽，给秦栀旻又发了条表情。
抿着大黄嘴的小白鸭，颊边两块圆滚滚的腮红，双手合十，头顶上写着感恩。
秦栀旻回了个害羞的同款小白鸭，［记得我的千字观后感。］
郁景彦匆忙关上手机，决定在路上闭目养神。
到达耀诀风投楼下时比约定的三点早了整整半小时。
郁景彦撑伞下车，雨点砸到伞面上噼里啪啦的，他打算先去旁边的咖啡馆坐坐。
耀诀的大楼里走出来一个男性beta，“郁景彦先生是吗？你好，我是和你通过话的凌铭阳。不介意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上去办入职手续。”
有点介意，郁景彦浑身都被潮湿的雨水汽包裹着，他现在好想喝一杯热焦糖可可。
但没人会拒绝一只阳光人型犬眼巴巴的望着自己的，特别是对于郁景彦这样的，颜控。
凌铭阳领着郁景彦走进大楼，等待电梯的过程中给郁景彦讲了一下公司的大致情况。
凌铭阳刷卡按下顶层的按键，告诉郁景彦的入职手续直接由总裁办理，然后心虚的别开郁景彦疑惑的眼神。
电梯行至顶层打开，走出去正对着会客厅。
整层装修是低调的极简风，材料的细腻与软装的质感却透着奢侈和精致。
穿过接待包厢和会议厅，郁景彦被带至办公区，凌特助报告几句后带上与灰玻隔断一体的玻璃门出去了。
看起来总裁办公室的玻璃门质量很好，凌特助明明关的很急，却没有任何声音。
郁景彦想起前公司经理办公室质量奇差的门。
他辞职那天很生气的把辞呈甩在垃圾beta经理脸上说老子不干了，又恶狠狠地摔合上门。那扇不太透亮的破玻璃门摇摇欲坠，吱呀的声音持续了很久。
身后的玻璃门无声缓冲完终于合上，办公桌后的人刚好处理完自郁景彦进来就一直在看的文件。
那人抬头看郁景彦却没说话，似在等他起话头。
办公桌后坐的人是陆宣哲。
陆氏集团的子公司耀诀风投的总裁是陆宣哲。
郁景彦不意外陆宣哲是耀诀的总裁。
他意外于耀诀的总裁是陆宣哲。
郁景彦脑海里晃过很多员工对即将成为自己顶头上司要说的话术。开口时脑瓜里却闪现昨晚的重逢记忆，鬼迷心窍地也来了句，“好久不见。”
“嗯，坐吧。”
郁景彦不确定在自己说好久不见的时候，陆轩哲是不是隐隐约约的在笑。再给一次机会他昨晚绝对不会随口编出个昄依我佛的借口，以至于触犯神明罚坐似的在陆宣哲面前。
旁边的立式文件夹最上面是一式两份的劳务合同，陆宣哲拿过来递给郁景彦，“这是合同，你确认一下。”
嗯…推过来确实是入职合同。
再仔细看完，就是正常的劳务合同。
不能再看秦栀旻的小凰文了，优质alpha包养普通的beta，这种情节想想也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郁景彦无比虔诚地默念了三遍阿弥陀佛。
他拿笔麻溜的签完劳务合同，双手把纸质合同推回去表示自己签好了。
陆宣哲检查着签好的合同，“你都不好奇为什么是我给你办入职手续吗？”
郁景彦坦然自若地回答，“有点好奇的。” 其实他联想到凌特助电梯里闪躲的目光，好奇的要死了。
“人力部送来了通过面试的名单，在我这里走个流程。我看到你的资料了。”
郁景彦微微点头，陆宣哲的眸色平静真挚，他在里面里没琢磨出什么。
陆宣哲接着说，“我知道这很唐突。我给你办理入职是次要的，主要是我这里还有一项工作，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是自己想的那个吗…
郁景彦的双手还搭在桌面，两手交叠，掩在里面的右手拇指不自觉轻点着左手。
这些细微的动作被陆宣哲尽收眼底，说话变温吞了点，“工作内容不算困难，按时薪计算。我希望你可以考虑一下。”
郁景彦的拇指点的更快了。
不是吧…郁景彦埋怨自己不应该，至少也要等陆宣哲说完。
陆宣哲似乎有什么顾虑，顿了顿后才说，“工作内容是陪我吃饭。”
哦哦，吃饭。
只是吃饭？
陪吃饭是工作？还算时薪？
郁景彦觉得自己脑子不够使，有些发愣，下意识挑了个点说，“可以问下时薪怎么算吗。”
“一小时五百。”
郁景彦把手放到了膝盖上，悄悄在西裤上蹭了下掌心，看着自己的手。
“只是陪着吃饭，会不会有点多。还有为什么…”
“为什么需要陪吃饭？”
真正想问的郁景彦没问出口，为什么是自己陪吃饭呢。
郁景彦这次确定陆宣哲是真的在笑。
陆宣哲的回答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
“不多。我有轻微进食障碍，每月做心理咨询的价格远远不止这个数。”
“你昨天婚宴的样子很好，有你陪我用餐，我想对我的治疗有帮助。”
进食障碍不就是厌食症吗，说得还挺高大上的样子。
治疗，很合乎情理，但又不太对劲。
空气中散着若有若无的广藿香。
应该不是陆宣哲的alpha信息素，郁景彦是个beta，任何信息素在他闻起来都寡淡的像白开水，更何况陆宣哲贴着抑制贴。
郁景彦深呼吸感受着空气里高级香氛的味道，鼻子忽然有点痒。
他不大好揉鼻子只能暗暗掐自己的大腿。
“那合同会有吗？这算是兼职吧。”
“可以放心，凌特助会和你沟通细则的。”
抛去其它因素，陪着吃饭就能拿500块一小时。婚宴吃席居然捞到这份算白捡的兼职。
郁景彦露出标准的八齿微笑。
“好的陆总。我完全愿意担任这份工作。”
凌铭阳把郁景彦送出大楼，火急火燎的冲回顶层。
他气息不稳地问陆宣哲，“哥，他答应了吗？”
陆宣哲淡淡的睨了一眼因为凌铭阳剧烈动作而大开大合的玻璃门，在思索要不要换个更好的，或者把整个顶层翻修一遍。
这在凌铭阳看来，像是被拒绝后心情不佳的样子。
凌铭阳深吸一口气，试探性地又问，“陆总，那您这是，被婉绝了？”
陆宣哲压根没注意凌铭阳的语态变化，就着凌铭阳的问题陈述事实，“没有，他答应了。”
“都答应了还不开心什么。”凌铭阳小声嘟囔。
“什么？”
“没什么。我的意思是说，既然答应了，为什么哥你看起来还是不开心。”
凌铭阳哪敢说什么，他被自己妈丢到他表哥陆宣哲这里做助理，所有经济来源都指望他哥，当然要卯劲讨好。
陆宣哲松了松领带，“我感觉他有点怕我。我看起来很可怕吗？”
“啊？哥你不笑的时候确实…有点。” 凌铭阳原本做好了自讨没趣的打算，没想到陆宣哲居然真的说自己为什么不开心。
陆宣哲摩挲着袖扣，很认真的问道，“所以真的有点吓人？”
“也不是，哥你长得比较凌厉，多笑笑应该好点。”
“这样笑？”陆宣哲思忖后做了一个他认为亲切温柔的笑。
凌铭阳结合他说的话才会过来他哥是在笑，虽然等同于没有，“嘴角的弧度得再多点。”
“这样？”
克制的恰到好处的笑，配合着陆宣哲的冷淡脸不突兀，显得饱含深情。
凌铭阳怔怔看着陆宣哲，回国给他哥当助理的一个多月他就没看陆宣哲笑过，一时不知道要怎么说，憋出个“挺好的。”
凌铭阳傻呆呆的样子让陆宣哲的意识到什么，在凌铭阳反应发酵之前倏地收起嘴角。
“不是，哥你收回笑的时候也太刻意了。我要是郁先生，我不会喜欢的。”
绕是再迟钝的人也听得出不对了，“你脑袋在想什么，我没那个意思。”
没那个意思昨天晚上十一点连环夺命call要自己查别人。
没那个意思发现郁景彦正好面试了自家公司明明在走流程等入职，生怕别人跑了提前让自己周日就把人叫来签入职。
郁景彦在心里诽谤着，又听陆宣哲说了句在他看来欲盖弥彰的话，“我的进食障碍症治疗的差不多了，只不过想尽快完全消除。”
郁景彦敷衍着说了句，“好的。明白了。”越发觉得自己应该从未来“嫂嫂”那里下手了。
陆宣哲看着明显还沉浸在自己想法里的凌铭阳，越发觉得，自己应该按姑姑说的，对这个虽然小时候与自己亲近但最近才回国的表弟更严厉一点了。
***
郁景彦出来的时候雨刚停，地面尚有积水。
上一笔已完成的网约车订单显示已付金额68元，郁景彦看了眼顶栏的时间后关掉手机，往地铁站走。
下到站台时，停靠的地铁在嘀嘟声里关上门，拖着渐快的虚影往前奔去。
提示屏显示下一辆还有五分钟抵达，郁景彦靠在立柱望着因隧道无光而漆黑的玻璃安全门，与玻璃里倒映出的自己对视了几秒。
郁景彦相信一些第六感，一些因果。
很奇特，地铁五分钟一趟，郁景彦坐地铁却很少有刚好错过的情况。
而每次恰巧错过地铁的瞬间，模糊的白色列车影子驶离，徒留他与安全玻璃门中的自己面面相觑时，郁景彦总会心灵。
上上次是刚上大学的时候，郁景彦在想自己这辈子应该不会再有朋友了，然后他脑袋里晃过了秦栀旻的脸。
上次是高遥刚告诉自己恋爱的时候，郁景彦在想高遥什么时候分手，然后他突然觉得两个月后还没分手，高遥估计会和那个垃圾alpha结婚。
郁景彦刚刚在想自己这辈子可能不会喜欢上什么人了。
怎么会没有任何感觉，算了，去他的玄学。郁景彦呆滞地走到旁边钢制的休息椅坐下。
几分钟后地铁在提示屏的读秒里准时开过来，错开高峰期的车厢里也鲜少有空位，郁景彦上车找了个靠门的位置站着。
地铁门上印着最新开业的火锅店广告，非常成功的广告设计，主次分明，雪花肥牛一下就吸引了郁景彦的注意。
郁景彦对今天的晚餐有了计划，他给秦栀旻发消息，［我在地铁上，等会我们去H生鲜扫货，晚上吃火锅。庆祝我下下个周一就进耀诀了!］
秦栀旻很快回了消息，但他抓住不是郁景彦想表达的重点。
［不是吧，你坐地铁回来的？我没给你打钱？］
［我上班了总不能天天叫车，我今天正好坐地铁先试试路线和时间。］
［你又不是没钱，怎么这么抠啊!!!］
［反正时间差不多。但省的车费可以买好多肉啊!冰鲜毛肚，雪花肥牛!］
［你对吃的永远不含糊……］
